“人工生命體”

朱藝雅

Kinetic Facade design is the change of architecture from static to dynamic， which uses bionic design concept to balan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rchitecture and nature， sets a forward-looking example for dealing with ecological problems. The application of Kinetic Facade to the exterior wall of buildings not only complies with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but also conforms to dynamic aesthetics. It contains unlimited potential in the future architectural development. This paper starts from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practice of kinetic facade design， traces back to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kinetic facade， discusses its functions and characteristic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architectural examples， and summarizes the application significance of kinetic facade.

在開放建筑的設計思潮下，建筑表皮不再只為分隔建筑內外空間而存在，開敞、可動的建筑表皮應運而生，用復合的能力應對復雜的環境變化，不僅在外觀、形式、材料上與傳統建筑表皮有明顯區別，而且在功能上顛覆了傳統建筑一成不變的形態，形成一套靈活、有機的表皮體系，稱為——動態表皮。這些動態表皮的形態結構、操作方式、反饋機制都不盡相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讓靜止的建筑具備動的活力，用現代技術打造有機的建筑生命體。

一、動態表皮的設計特點

（一）仿生特點

自然界中的生物先天具備在環境變化時維持生物體內穩態的反饋機制（Homeostasis），讓建筑具備和生物一樣的適應性，維持建筑的內穩態，是動態表皮興起的主要原因。

生物體最常見的內穩態是體溫平衡（Homeothermy），仿照生物維持體溫的反饋機制，美國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的多莉絲·金（Doris Kim Sung）教授研究出建筑的呼吸系統——熱導仿生金屬幕墻（Thermo Bimetal，圖1、2）。此表皮仿照蚱蜢的呼吸系統設計，蚱蜢用位于軀干側面的呼吸孔呼吸，在運輸氣體的同時，帶走體內多余的熱量，達到呼吸和降溫的雙重目的。熱導仿生金屬幕墻由無數雙層金屬片拼接而成，每個雙層金屬片則由兩種延展性不同的金屬組成，在受熱情況下，會朝著延展性低的金屬所在方向彎曲，導致金屬片發生形變，金屬間產生縫隙，建筑內部積聚的熱空氣透過縫隙流出。此設計將金屬間的縫隙類比于蚱蜢的呼吸孔，用熱脹冷縮的自然現象形成一個天然的窗口，調節建筑內外的氣體流通，維持建筑內溫度適宜。

位于西班牙巴塞羅那的Media-ICT大樓（圖3）被稱為“會呼吸的薄膜”，建筑的東南立面被154個ETFE膜材料所制的氣囊覆蓋，通過改變氣囊內填充氣體的量，響應太陽直射點移動造成的光照和溫度變化。此表皮系統是由計算機調控的，類比于生物體的復雜反射，把傳感器、控制器、機械零件類比于生物體反射活動的感受器、神經中樞、效應器，將傳感器檢測到的環境變化轉換成對應的數據信息，經由中央控制處理器下達表皮運動指令，構成表皮系統的反射閉環。氣囊是適應環境變化的主體，不同種類的氣囊以應對不同區域光輻射的細微差別，共有四種結構類型的氣囊，在層數、材質、透光率上都有不同。通過氣囊的充氣和排氣，改變所在區域的光透射率，達到維持建筑內穩態的目的。

動態表皮類比生物體進行設計，尤其仿照了生物體通過反射活動維持內穩態的行為。不管是“簡單反射”通過材料特殊性而適應環境，還是“復雜反射”通過計算機控制而進行表皮運動，都是當代技術作用于建筑表皮設計的產物。

（二）節能特點

在動態平衡中適應環境變化，從而減少取暖、制冷、換氣、照明等設備的使用，間接節約用電，稱之為動態表皮的間接節能特點。以阿聯酋的阿爾巴哈爾塔（AlBahar Tower， 圖4）為例，為應對高溫天氣，并減少空調使用、節約電能消耗，阿爾巴哈爾塔的向陽立面被一套由感應系統、計算機控制系統、動態表皮組成的可回應式表皮覆蓋。因光輻射強度、溫度變化，表皮呈現張開和閉合兩種狀態，表皮張開，增強建筑內外的氣體流通，提高建筑外立面的散熱性；表皮閉合，形成阻隔高熱環境的建筑屏障，效果大大優于有色玻璃。因其兼具通風、隔熱、散熱的功能，有利于維持適宜的室內溫度，從而減少了機械通風和機械制冷的耗電量。據統計，阿爾巴哈爾塔與相同體量的建筑相比，年平均吸收熱量僅為二分之一，減少碳排放1750噸。

動態表皮結合發電裝置，實現了建筑發電一體化，體現了動態表皮的直接節能特點。太陽能儲備豐富、利用率高，是當前廣泛應用的可再生能源。目前的光伏發電裝置大多為固定式追蹤，往往不能顧及太陽入射角度變化，只能選擇光能效益最大的朝向安裝，而位于北京的GreenPix多媒體幕墻（圖5），利用動態表皮可動的屬性，感光式追蹤太陽的運動軌跡。此表皮由2292個光伏單元、共有9種不同規格的發電裝置組成，借助光感裝置追蹤太陽運動，調整表皮運動時長、頻率、角度，使光伏發電效益時刻保持最大值。在此設計中，運用了太陽能發電和光伏電池蓄電的原理，實現發電、用電一體化。據估算，其轉換的電能可供兩個體量相同的媒體裝置使用。

動態表皮有合理利用自然資源儲備、緩解能源供需矛盾的特點，展現了現代技術作用于建筑的節能優勢。在各行業能源依賴火力發電的情況下，動態表皮利用自發、自供電的模式，在建筑運行能耗方面實現新能源的突破，改善了當前建筑的能源使用結構。

（三）交互特點

美國心理學家埃莉諾·吉布森（Eleanor Jack Gibson）認為，人類對外部世界的感知建立在物體表皮和人類視覺系統的關系上。建筑立面傳達建筑的整體形象，動態表皮設計不僅考慮實用性，而且重視人與建筑的互動性，用動態作為建筑內部與外部空間交互的媒介，傳播動態美學，組織建筑內外關系。

人對建筑的近人立面有較多的互動需求，將數字技術與動態表皮結合，增強互動體驗的縱深感。位于2008年西班牙薩拉戈薩的世博會數字咨詢館以水幕墻作為場館的大門，此幕墻頂部設有多個出水口，不斷流淌的水柱形成天然的阻隔，在感應到進出場館的人流量時，出水口適時開、閉，留出通行距離。此類表皮具有雙向感知能力，將使用者的參與度放在首位，融入具有情節、玩法的交互內容，更注重交互的過程和體驗感，促成了人與建筑的信息傳遞。

動態表皮不僅是技術發展的產物，更是人們對建筑審美的追求，動態往往比靜態更能給人印象深刻的審美體驗。1987年，讓·努維爾（Jean Nouvel）設計的阿拉伯世界文化中心（Institutde Monde Arabe， 圖6）用機械驅動的表皮詮釋著阿拉伯文化的美學要義。用構成相同的240個動態單元布滿整個建筑立面，每個動態單元都有數個機械電機，共三萬個金屬部件。動態單元造型來源于阿拉伯清真寺的窗格圖案，機械驅動這些傳統圖樣產生一種類似于相機快門般的動態變化，圖樣的工藝美和動態的機械美交相輝映，盡顯科技與傳統的碰撞。

不管是數字交互、自然力驅動，還是機械控制的動態表皮，都增添了建筑外立面的互動性，展現出建筑外觀的張力，體現了動態的建筑美感。動態表皮開辟了更多互動建筑設計的可能性，在與人雙向互動的過程中完成建筑的二次創作。

二、建筑表皮動態轉化的意義

（一）可持續發展方面

“發展低碳技術，建設生態城市”是當前我國城市建設布局的基本方針，在相關技術研發、試點工程推進等方面，我國政府給予了大力支持，并且制定了生態建筑評價體系，旨在用生態策略應對環境問題。動態表皮設計是集建筑學、自然科學、計算機科學、機械工程學于一體的交叉設計領域，用仿生設計和能量循環等生態策略，使建筑趨同于自然界孕育的生物體，節能策略大大減少了化工能源的使用。在全球建筑耗能日益增長、全球能源危機的背景下，為建筑節能提供了動態的新思路，響應整個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要求。

（二）建筑技術發展方面

科技是技術支持，設計才是實現手段。在科技和設計的雙重作用下，動態表皮讓龐大的建筑形體變得輕巧、多變。隨著科技進步的浪潮，動態表皮不斷更新迭代，控制性和智能性不斷升級，促進建筑技術的發展?？萍嫉娜招略庐悷o時無刻不提醒著我們，未來已來，建筑表皮已經不再局限于鋼筋和混凝土，越來越多看似不可能的建筑已被實現。動態表皮設計基于機械運動、感應技術、控制技術、互聯網技術，并且在智能材料領域進行探索實踐，在科技的助推下，已成為未來建筑表皮設計的趨勢。

（三）建筑文化發展方面

動態表皮設計不僅營造人類的生活空間，更是對人類精神空間的探索?；仡櫧ㄖv史，不難看出建筑是人類社會的縮影，是人類集體價值取向和文化需求的聚集體。動態藝術的興盛反映了人們對動態美學的追求，建筑從“靜止的音符”變成“動態的旋律”，打破動靜對立的建筑固有形態和設計思維，達到“方動即靜，方靜旋動，靜即含動，動不舍靜”的哲學高度，拓寬了建筑學科的深度和廣度，使建筑美學變得更加多元，推動了建筑從實用性到藝術性、哲學性的發展。

三、結語

將動態表皮的特點進行概括，可總結為“適應”二字。針對氣候變化所設計的動態表皮呈現出生物般的氣候適應性，用仿生設計應對動態變化的環境，相比于傳統建筑更具備彈性和韌性。與之相輔相成的，動態表皮還表現出能源適應性，用動態的節能策略改變建筑物固有的耗能模式，用新形式、新能源應對環境問題。隨著動態美學、交互美學的滲透，動態表皮設計更適應人的需求，數字媒體的加持使建筑立面儼然成為一個大型的數字藝術裝置，互動適應性又成為其另一特征。除此之外，動態表皮設計還有經濟適應性、文化適應性……建筑表皮形態和結構的創新使生態建筑、智能建筑、互動建筑等多種建筑特點融為一體，共同推動建筑向“人工生命體”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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