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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宗三心學視域對朱子學之可能誤解

2023-03-09 21:22蔡家和
中共寧波市委黨校學報 2023年6期
關鍵詞:朱子學格物朱子

蔡家和

牟宗三心學視域對朱子學之可能誤解

蔡家和

(臺灣東海大學 哲學系,臺灣 臺中 40704)

學術道統之繼承,概有其同之大端,亦不妨其稍異。朱子學興起后,同時也出現不少反對的聲音,例如心學的陸象山、事功學派陳同甫、以張栻為代表的湖湘學派,等等。歷來反對最力的心學派,與朱子同時代的有象山,明代有陽明,當代新儒家則以牟宗三先生為首。牟先生可謂心學家之集大成者,對朱子學的批評甚力。但筆者認為,牟先生的許多批評只是一種誤解,可以進一步解消。本文試圖讓心學與理學兩大派系之間作出對話,檢視牟先生對朱子學的批評是否合理,又如果站在朱子學立場,是否能給予回應。

牟宗三;朱子;存有不活動;知識;逆覺體證

一、前言

當代新儒家熊十力先生重視二王(陽明與船山),若二人沖突之處,則依于陽明而不依船山,特就內圣學處亦如此,可見其對陽明良知學的看重,熊先生亦可被歸類于當代心學①。心學與理學就容易形同水火,然而他的兩位大弟子牟宗三和唐君毅,對于朱子理學的接受程度則不一。如牟先生視朱子學為別子為宗,其理乃存有而不活動,又有道德他律等說。

牟先生本人大致是心學家,亦可謂當代心學②,至于唐先生也可歸于心學,如他晚年時的學術建構,是為“心靈九境”。但唐先生對朱子學則甚為維護③,于學術上大致是尊重各家各派,他將宋明理學分為心學、理學與氣學④,而且給予各家都有一個地位。本文亦較近于唐先生的做法,試圖對心學家所批評的朱子學部分,依于朱子之文獻作出回應。

宋明理學之殿軍劉蕺山曾著有《五子連珠》一文,大致是以良知學來合會朱子。一方面,二邊皆不取,面對情識而肆與虛玄而蕩之弊端,反對朱子學與王學末流;另一方面,則是合會了朱子與陽明,去雙方之短,而取雙方之長,可謂繼東林學派之余緒,對心學與理學做出合會⑤。

蕺山尚有《孔孟合璧》一文,與《五子連珠》意趣可謂一貫,其曰:

(49)短瓣大萼苔 Cephalozia macounii (Austin)Austin. 楊志平(2006);余夏君等(2018)

昔人謂周子至精,程子至正,而予謂純公尤至醇云,若張子可謂敦篤矣,朱子幾于大矣。論地位,濂溪盡高;論學術,晦翁卓立天下之矩;然以言乎學以求仁,則五子如一轍,視孔孟殆與二曜之有五緯,相與后先流行以司化育者乎!猗與休哉,因為之頌:孔孟既沒,諸儒崛起,遞溯心極,求仁而已……元運終始,星紀是會。璧合珠連,斯文未墜。[1]221

此文認為,五子之濂洛關閩乃是一致,都是立人極、心極,而為求仁之學,與孔孟合璧是一樣的,此猶如“二曜五緯”⑥。至于《孔孟合璧》乃稱頌象山、陽明學為孟子學,亦為求仁之學,故五子與孔孟、象山、陽明等,彼此可以相合。

劉蕺山雖為心學,但也不廢北宋五子,他認為,心學與北宋理學可以在求仁之學的基礎上進行整合。蕺山的弟子黃宗羲便繼承如此看法,其曰:“識者謂五星聚奎,濂﹑洛﹑關﹑閩出焉;五星聚室,陽明子之說昌;五星聚張,子劉子之道通,豈非天哉!豈非天哉!”[2]這里,視蕺山承繼于陽明之后,而陽明學說亦不叛于濂洛關閩之學,如此一來,亦是上承于孔孟之學;孟子之后,便是周程,而不論及漢儒,此可為黃宗羲的道統觀。

如若對照今人,研究主流似乎是不斷地析分,不斷地對心學與理學進行分殊,其間的合會或傳承視若無睹,以致勢如水火,互為爭勝。以下,筆者擬本著劉蕺山、唐君毅先生的精神,對心學家所批評的朱子學,特就心學家牟先生之若干批判來作出回應,嘗試貼合于朱子學之文獻,檢視其可否回答牟先生之責難。

二、牟先生的批評與朱子學可能的回應

(一)存有不活動

牟先生所謂的“即存有即活動”,是指“心即理”:理回頭而下貫到心,心亦能與理感通為一,此稱之為活動。至于理雖亦下貫到性,但性理是無計度、無造作、無情意者,故為不活動。

不過,牟先生這種定義顯得太窄,且就伊川而言,性之發于情,而為心之所覺,覺其應然之理,所謂的性即理,此理即是天理,也就是應然之理⑦。又應當先從人的體會為起點來談天道,是以道德之理來規定存在之理,從而相合為一,故本該只是一個道德的理想之理,此理不離人心之覺,故性即理之說不離于心。亦是說,朱子所謂的心統性情,是從張載而來,甚至在伊川亦如此認為,此乃心之能覺,覺之以性理為主,而有道德上的應然,如此,亦可稱為活動。

如唐先生嘗言:

則更可知此性此理,即以“向于與之相應之情之生、氣之生”,為其本質之意義。故此理即是生理,此性亦是一生性?!患创诵岳矶^其向于此情氣之生,為此氣所根以生,則非只是靜,而為靜中有動義者。依此性理之有此動義,而實表現一動,以顯此性理于情氣,是為心之感而遂通。[3]179

Study of preservative systems in soap-based cleansers 2 20

唐先生此文是在談論伊川的性情論、理氣論,朱子亦不外乎此。這也是伊川之所以解復卦,他人解為“靜”見天地之心,而伊川卻解為“動”見天地之心。此天地之心,先從人的道德體會而上講天道,在六爻皆陰時,一陽來復,而為天地之理氣用以比配于人之性情,此應然之性即理,向著未能達其理想的應然之氣而前進、而提升,直到此氣亦能感而遂通。此時,所有現實,亦皆上提而為理想,故靜中有動,動中有靜。

一如伊川所言:“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后”,“寂然不動,萬象森然已具;感而遂通,感只是自內感”[4]。意思是,這性理自能感動,且系自內感動,而不是從外來,甚且,在其靜而未發之時,動與用已具于其中,不可說為不活動。既然伊川之學說,認為當在一心之性情體用上著眼,則朱子學亦是如此;且朱子的心統性情,更較伊川倚重心義,于是才有人心、道心之十六字真傳之說。朱子視道心是心之知覺于性命之正,而伊川則視道心乃是天理,此天理不離于心之自覺、感動與感通。

朱子之格物窮理的目的,如說要人克去私欲,窮究天理、仁義禮智之理等,其實也就是要人成圣成賢,而非光是成就物理知識。天地的存在之理、理氣論的然與所以然,也都是就圣人之德性的體會,而來上配于天,即是以性情之說而釋理氣之論。

朱子之“理”的活動義,明代曹端亦曾質疑,他如朱子把理與氣,喻為人與馬,若理沒有主宰活動義,則馬雖為活馬,但人是死人。但曹氏所疑者,乃記者之誤,非朱子之誤。至于人之騎馬,人的主宰性如何呢?韓儒田艮齋稱之為“不宰之宰”?;顒诱呤菤?,然理與氣二者各自有其主宰性,但畢竟理為主人,氣為仆人,主人才是最高之主宰,此為“不宰之宰”,不同于氣的活動。

或言:“今且看先生動容周旋以自檢。先生所著文義,卻自歸去理會?!痹唬骸拔牧x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將文義別做一邊看?若不去理會文義,終日只管相守閑坐,如何有這道理?文義乃是躬行之門路,躬行即是文義之事實?!保ㄙR孫)[12]29

朱子以讀書與飲食為例,認為書本固然在外,但反復讀通,用以知理,便正是在喚起自家本有之性理,所謂具眾理而應萬事,此不為外。又以飲食為例,飯菜雖自外來,但若非自家的飲食之理?、饑食渴飲之理,則又何來飯食之欲?

(2)政府創造有利于民營企業發展的融資環境。首先,完善企業的信用制度建設。打造中小企業信息征集體系,實現民營企業信用查詢、交流與共享服務等,同時確保企業的產品質量與生產安全,提升中小企業的信用度。其次,建立民營企業信用擔保系統,成立中小企業信用擔保部門,避免企業受到信用風險威脅。

問者認為,心能主宰道理,是否如此呢?朱子回答:心作為主宰,近于心統性情的主宰,然真主宰者在性,即理也!而非心外有理,理外有心。此是把心之主宰的根源,歸統在性即理上。因此,不可說性是無主宰、無活動,而是一種“不宰之宰”⑧。此理之活動,不與靜相對,若是氣的活動,才與靜相對,而理之活動是一種無為式的活動,不同于世間氣化之動。

變壓器是電力建設傳輸控制中較為重要的一項建設控制因素,在其建設控制中需要對變壓器油化驗技術進行及時的分析,進而在變壓器檢驗技術的應用控制中,能夠將整體技術應用中的要點及影響因素處理好,為變壓器的安全性應用提供保障。本文針對變壓器油化驗技術分析及影響分析,能夠在研究過程中及時的衡量出對應的技術應用分析,并且能夠在明確技術化驗影響的同時將對應的檢驗技術控制好,對于提升變壓器油的化驗技術應用能力,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

(二)道德他律

牟先生常以康德學來檢視與比配儒家,視陽明學為自律之學,而伊川、朱子學為他律之學,且康德介于陽明與朱子之間,乃因康德、陽明自律,而朱子他律,康德、陽明談道德,而朱子以知識方式談道德,康德心與理為二,未達陽明心學。其中所謂自律者,道德法則由自己給出,亦由自己遵守;他律者,法則在外,伴隨其他條件而成立,非自我道德之決定。牟先生亦以孟子學來比對康德,則“由仁義行”者,乃為自律,“行仁義”者,則為他律。

對于朱子學是否為他律,臺灣學界曾有李瑞全⑨與李明輝教授的不同觀點。李明輝教授大致遵守牟先生說法,視朱子學乃是一種他律之說,此心依于性理之法則而行,是為他律;朱子學理貫到性,而不到心,心才是真正主體。關于李瑞全教授的看法如下:“道德法則是意志之自由創造,自律立法,而朱子之性理中的仁義禮智并非人所創造,乃是根本自存的道德原則。但是,朱子之性理卻也不是從外而來的,乃是人性中所根本自有,是性所自具本具的,不待外求的?!盵6]219朱子一旦要詮釋孟子的義內之說,則法則是自有而不假于外的;若視朱子學為他律,反倒近似告子的義外之說,朱子應當不取。朱子雖是求諸外,卻是用以昭明吾人之內在本有,如此,并不違背孟子的義內之說。陸、王皆曾以此批評朱子為義外,然陸、王之理解恐怕有誤。

李瑞全教授視朱子學的仁義禮智為本有,此在朱子學證據頗多,也較牟先生的理解更準確。如朱子于《大學》詮釋“明德”一詞曰:“人之得于天,而具眾理,應萬事?!雹怅P聯于《孟子·盡心章》,朱子亦釋“盡心”,是為本心,此具眾理,也是本具,而非當具,即是先天本有。朱子也說:“已知之理而益窮之?!笔切谋局?;又于《中庸·伐柯章》提到:“以其人之道還施其身?!比舴瞧淙酥肀居械?,又如何還施于其人之身?故李瑞全教授的見解,較能合于朱子。

《朱子語類》中亦有甚多證據,可以說明朱子學是為自律,舉其一則曰:

問“‘知至而后意誠’,故天下之理,反求諸身,實有于此。似從外去討得來”云云。曰:“‘仁義禮智,非則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原注:厲聲言“弗思”二字。)又笑曰:“某常說,人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家,一個在外去干家事。其父卻說道在家底是自家兒子,在外底不是!”(節)[7]

檸檬。檸檬富含維生素C和維生素P,能增強血管彈性和韌性,可預防和治療高血壓和心肌梗塞癥狀。近年來國外研究還發現,青檸檬中含有一種近似胰島素的成分,可以使異常的血糖值降低。

“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边@是《孟子·告子上》的原文,朱子亦如是見解。例如“格物”,人以為從外面去討,但朱子卻以為,雖是格于外,卻能啟發本有內在之性理,因此非曰外鑠,而是“我固有之”。朱子以兩個兒子做喻,一個在外,一個在內,格于外在之理,以啟內在之理,不論在家的兒子還是在外的兒子,都能與內在之理相應,也都是自己的兒子,不可外推。這說明性理是本有而自發,當為自律。

然牟先生卻有不同看法,其曰:

問者以為,由格物窮理之知至以達意誠,似有“從外去討得來”之意,此即實已感到他律之難。然此疑難為朱子所最不耐。彼于此即引孟子“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弗思耳矣”為說,并“厲聲言弗思二字”,此可見其不耐之心情。夫以孟子之言為說以表示不是“從外去討得來”是也,然而其泛認知主義之格物論,卻并非孟子此言之義,其援引孟子之言,只是借成語以堵絕難者之疑難耳,并未察及其說統與孟子之言實不相應也。繼而緩和口氣,以“人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家,一個在外去干家事”為喻,此喻亦極美,然而在朱子之說統中,卻并無“一個在家”者,行動之源,所謂內在的大本,并未開發出來。此喻倒能符合象山學之精神,所謂宇宙內事皆己分內事,則在家干、在外干,皆有本以統之,“在家底”固“是自家兒子”,“在外底”亦“是自家兒子”也。[8]447—448

朱子的“厲聲言”,在《朱子語類》中非只此一次,甚至可說經常出現。但依牟先生的意思,卻正好顯示出朱子的不耐,反應出朱子被他人識破缺失的窘境?,又其引孟子原典以堵難者之疑,認此亦與孟子原文不類。

然筆者認為,朱子學與孟子學固然有些不同,但就仁義禮智之本有而言,朱子可以合于孟子。在牟先生的朱學評論里,有三大重點:1.他律;2.泛認知主義;3.缺乏在家內在的行動之源、大本。其中的第二點下文再談,至于第一點與第三點則是一致的,因牟先生認為,朱子學不像象山學之“心即理”,能開行動之源,心之能覺即為道德之實踐,故認定朱子沒有“在家的兒子”,只有“在外的兒子”。

然朱子的本意,應是向外格物之同時,亦能相應于本有之理,故向外所格者,亦是自家寶藏本有,從來不在外。至于牟先生的詮釋,則認為朱子連自家的兒子都沒有,從而于內、于外一并失落;于是他判象山學為自律,而朱子學為他律。然朱子既已明白表示“在家”“在外”都是我固有之仁義禮智,何以牟先生還要如此解釋呢?

在此舉證其他文獻,來對朱子本意再作說明,如下:

采集氣體樣品的同時,用數字溫度計(Model 2455,Yokogawa,Japan)記錄氣溫、箱溫和土溫,用直尺記錄田面水層厚度,用 DMP-2數字式氧化還原電位計測定土壤Eh。每隔8~14天采集1次土樣。土樣用2 mol·L-1 KCl溶液浸提(土水質量比為1∶5),由 Skalar流動分析儀(Skalar,Netherlands)測定浸提液中NO3ˉ-N和NH4+-N濃度。水稻收獲時,按試驗小區分別收割、脫粒、晾曬、適當篩除秕粒后稱重,計算水稻產量。

或云:“嘗見人說,凡是外面尋討入來底,都不是?!痹唬骸皢孙堃彩峭饷鎸び懭雭?,若不是時,須是肚里做病,如何又喫得安穩?蓋饑而食者,即是從里面出來。讀書亦然,書固在外,讀之而通其義者卻自是里面事,如何都喚做外面入來得!必欲盡舍詩書而別求道理,異端之說也?!保ㄧ9]

問“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謂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別有個理,理外別有個心?!盵5]

2.3.2 護理質量改進內容 護理質量改進素材獲取途徑用“加、減、乘、除”表,即,“加”是把外行業成功的質量管理元素加入護理工作中;“減”是如何減少護理工作中常犯的錯誤;“乘”是擺脫傳統觀念束縛的超越思維,創新護理工作模式和方法;“除”是剔除司空見慣、無效的護理工作程序。如護理工作流程的重建,護理工具的改革,護理措施的改進等。

實踐證明,讓師范生踏踏實實地學習教學技能,不僅是必要的,也是能夠做到的。只有經過日積月累的訓練和學習,才能使學生真正掌握教學技能。

孟子嘗反對小體,是因其危困大體,故言“飲食之人,人皆賤之”,此是反對一味貪戀飲食之小體,而缺乏大體之理想;然而,若是飲食之小體不困大體,也就無須特別遣除小體。如《孟子》嘗言:“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边@里的“芻豢悅口”不是比喻,因為原文提到:“天下何耆皆從易牙之于味也?”又曰:“耆炙亦有外與?……”“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然則飲食亦在外也?”[10]

而牟先生既不契于朱子之仁義內在,亦不契于孟子之飲食內在,他說到:

這里提到,朱子之遠于孔孟??酌现畬W乃是逆覺體證的學問,而朱子學則只是依于《大學》體系而成的順取系統(《大學》只是骨架,依于牟先生,可以走順取,亦可走逆覺之路線),由此成就知識之格物系統,而只能落實于存有之理的靜涵、靜攝,并非縱貫、直貫之創生。既為橫攝之知識系統,此知識是落于存有論之理,無法就生命來做體證。

牟先生認為,公都子未能契合于孟子。然這里牟先生之所以把道德的善與飲食二者區分開來,大抵是受到康德的影響,康德以為,愉悅于善與愉悅于適意兩者不同?。然朱子舉飲食與讀書做比喻,都是在言“仁義內在”:書本及其義理雖由外在而來,所啟發者卻是吾心本有的內在之理。藉由外相而顯發內在,這在朱子文獻中證據頗多?,牟先生可能有所誤解。

(三)泛認知主義

此段所載,學生透過學習朱子平常的行為、舉止,想將它們用在自家身上,而關于朱子所教授的文義、義理,日后再來慢慢理會,這是把知與行劃分為二。而朱子則提醒,如此二分并不妥,因格物窮理的文義,所格者是所以然與所當然之理,這些理并不離于道德應然之理,而這應然之理,也就是行為的準則。朱子解釋:文義是躬行之門路,文義所言者,為所當然之理,是為天理,天理即為行為之準則??梢?,朱子的格物工夫,總是為了成就德行與圣賢,非如西方所崇尚的主智、開科學,也就不適合以牟先生所謂的泛認知主義者來形容朱子。

牟先生又形容朱子,是以知識的方式來講道德,然此說亦不契于朱子。朱子所格是知識的理,而不僅僅是知識,且知識與道德之間,非僅能如今人那般,依于康德而將自由與自然區分為二,朱子亦非不做區分,而是有其難分之處?。

今人談朱子,有將朱子與西方之知識論進行比較與會通,然此舉有待商榷,因朱子要人格物的目的是成圣成賢,而不是成就物理科學。又有視朱子學猶如西方科學之追求純粹真理的精神,然這只能說是有些類似,并未講到朱子學的全部。西方自亞里斯多德以來,總以思辨理性為優位,但朱子不然,朱子叫人讀書格物之目的,還是在于德行之完遂、圣賢之成就。

精神分裂癥主要指個性、情感以及思維等方面出現異常,臨床主要表現為精神活動與周圍環境協調性差,其中青壯年是高發人群[5],極大影響了患者的身體健康以及生活質量,同時也給社會帶來較大的負擔。首發精神分裂癥往往起病緩慢,發病早期較難引起患者及其家屬的重視,若治療、護理不及時,則會造成病情不可逆性惡化[6]。

因此,當朱、陸的鵝湖會之后,有人視朱子為道問學,而象山為尊德性,這樣的稱述其實不盡正確。而牟先生亦視象山為道德學,朱子為泛認知主義?。筆者以為,朱子雖讀書窮理,但也重視德性。如其曰:

此在《朱子語類》亦有證據,其曰:

朱子順于伊川之說,重敬與格物窮理;又主張先知后行,格物致知為知,誠意正心為行,以順序而言,知為先而行為后,以重要性而言,則是行重于知??梢娭熳又灾?,或其道問學之說,都是為了尊德性,都是為了落實于日常生活、實踐之中,如此可以成圣,其方向亦不違于象山與孔孟,因此不該視之為泛認知主義。

至于陽明所言:格得一草一木的道理?,如何反誠得了自家的意?這是對知了卻不能行的疑惑。牟先生亦順著陽明而批評朱子,他舉朱子之言:

問:“格物須合內外始得?”曰:“他內外未嘗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則因其理之自然而應之,便見合內外之理。目前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如一草一木,一禽一獸,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殺,好生惡死?!傧臄仃柲?,仲冬斬陰木’,皆是順陰陽道理。自家知得萬物均氣同體,‘見生不忍見死,聞聲不忍食肉’,非其時不伐一木,不殺一獸,‘不殺胎,不殀夭,不覆巢’,此便是合內外之理?!盵7]

外在的理其實與內在的理是相呼應的。故朱子常言,外面有感,中間便應;此心中若無本具之理,如何相應?例如仁者見生,即不忍見死,這是由外而格,卻有自家的惻隱之心、惻隱之仁而來回應,這便是朱子學的合內外之道。

但牟先生卻有另解,其曰:“而格物與誠意之間亦有不能彌縫之罅隙,而誠意終成軟點,只能作教訓性的說,或作用性的說,而不能自實體上作實體性的說或挺立的說?!盵8]442此“軟點”一詞乃是順著陽明的質問而來:格物致知,如何進一步地反身誠意?知又如何能行?在朱子而言,便如伊川所謂談虎色變之真知,從而帶出行動。這一點牟先生亦非不知,但還是反對,其曰:

即使意之誠不與知之真為同一,朱子亦可讓意之誠有獨立之意義,然而知之機能與行之機能、在泛認知主義之格物論中,只是外在地相關聯、他律地相關聯,而行動之源并未開發出,卻是以知之源來決定行動者,故行動既是他律,亦是勉強,而道德行動力即減弱,此非孟子說“沛然莫之能御”之義也。是以王陽明言由致良知以誠意,攝意于知,總在開發行動之源,而真正行動之源實只在良知也。[8]446

于此,大致是以陽明學為自律,而朱子學為他律;朱子由知來講道德,不從知行合一處講,于是成為行動力之減弱、道德動力之減殺?。這里的術語,牟先生用的是“外在地相關聯”,指朱子的“知”不能保證行動之落實,也就是所謂的“軟點”。

然朱子的“知”,乃是“格外以啟本有之知”,故知亦可為本有。在《大學·格致補傳》,朱子言:“已知之理而益窮之?!贝四诵闹斜揪咧?,又于“明德”處言:“心具眾理應萬事?!边@亦是本有,縱未向外格物亦有,只是以一種潛態而待外以應、以為開發,故是本有,而非當有。

牟先生的“當有”“當具”的意思,是本無今有,若不窮理則沒有,是由外帶進來的,而內在本無。陽明的良知是本有,朱子的“心具理”亦是本有,此即朱子上文“兩個兒子”之喻意。而牟先生卻不斷以他律、泛認知、外在等辭語來形容朱子,恐已偏頗??v朱子所重視的《大學》,其所謂的知,要能知止,乃是止于至善,這亦不是只有認知,而是要人往德性那邊實踐去。這當是儒學之通義,朱子亦不能例外。若疑朱子之知而不能行,則陽明之知,何以必能行?

(四)當具,而非本具

牟先生定義陽明“心即理”為本具,且是先天的具;而朱子的“心具理”為當具,是后天的具,也就是內在本無。筆者認為,牟先生所定義的“先天”,與一般見解不同。朱子的生而有之,便是本性如此,即是先天本具,牟先生的定義似乎太過嚴格。他說:

故終于是心性平行而為二,而非即是一。后來更積極地說為“心具眾理”,實亦只是關聯地“當具”,而非分析地、必然地“本具”?!靶闹隆备鼮榉e極,然亦只是關聯地當有此德,而非分析地、必然地、仁義內在地固具此德。心通過莊敬涵養工夫,收斂凝聚而合理或能表現理,方始具有此理而成為其自身之德,否則即不能具此理而有此德。此即非“固具”之義也?!叭诵闹`莫不有知”,即通過此知(靈覺)的靜攝關系而具有之以為其自身之德也。是以從心寂然不動,而性體之渾然體段具顯于或具存于此時,到心具眾理而為其自身之德,須通過莊敬涵養之靜涵工夫以及知的靜攝工夫(察識、致知格物)始能具有之以為其自身之德。此即為后天地具,非先天地具;關聯地具,非分析地本具。此其所以為靜涵靜攝系統,而非本體宇宙論的實體(本心)之創生直貫之縱貫系統也。吾信此是朱子思路之本義、實義,無可移也。[8]204

這里主要批評朱子學將心與理析分為二?,此系依于陽明而來。雖牟先生也知道程朱有“心與理一”?的說法,然牟先生認為,程朱此一,不是分析的一,而是關聯的一;后天工夫的當具而為一,并非本具。

然依朱子學,心自有其體與用,體、用皆關聯于心。在天道論上,心可以是氣,但在心性論上,心與性可以同為其體,心與性相連為一,心之德,是為性,心能自覺于性理之當然理想,而下貫至氣。雖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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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Diary
論“何謂朱子學”?
——一種可能的闡發途徑
“朱子深衣”與朱熹
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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