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成塔 外二章

李萊

沒有比十二行詩更對稱的事物。

有人說它長，去頭去尾，卻也只有四行留給正文；有人說它短，一行十個字，卻也訴盡無數起漲落跌。

白沙被浪花卷上岸，細碎金黃，壘起一座有門有窗的城堡。海水侵蝕沙礫，將之打磨得光滑透亮，誤入的小銀魚在里頭跳舞。

熠熠生輝，連陽光都自嘆不如。八卦乾坤，將草木砂石、日月星辰都囊括進去。

年

一種時間單位，有秒；一種團聚單位，是年。

不去計算今年會比明年少一天還是多一個月，即使刻意遺忘抓不住的春季，節氣也會如約而至，盛開的花與發綠的芽都擁到門前。

快來看！萬物朝你奔騰而來！

生機包裹著新生兒，誕下的喜悅與歡樂匯入雪水融化后的淙淙河流，兩岸青山推搡著白石讓出舞臺，上演一場綠油油的魔術。

置身長河，上游與下游都是必經之路，陰晴仰賴風的心情，劃槳或揚帆，終至浩渺大洋。

一個星球的起源，一條人生的綢帶，交纏，編織。

等布谷來敲窗戶，夏日驕陽便要登場。

結 果

籬笆下的夏季有西瓜籽，毛豆、花生苗的矮叢比槐樹茂盛。

三十五年的老槐啊，葉片稀疏，納涼全憑河岸飄來的清風。重量用一只手指試探，歲月皺紋挑選合適的人選。

有人能逃離衰老的掌心嗎？

遺落的西瓜籽被煙塵覆蓋，它渴望露水，走來的只有灰燼。

沉重不堪的生命啊，祈求一個結果。毛豆也好，花生也好，一粒果，一粒它的果。

呼吸興許連風都不知曉，似有若無，幾近消亡！

遷移的籬笆留一封告別信，告訴老槐下個雨季來臨的日子，告訴西瓜籽鳥雀覓食飛翔的規律。

籬笆撤去，等待禱告里神靈應許的閃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