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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名丟哪去了

2023-05-30 10:48郭宏文
翠苑 2023年1期
關鍵詞:屯里宏文小名

我的小名叫“小根”。

我母親告訴我,我的小名,是住在道南的姚太奶起的。

姚太奶其實不姓姚,是他的老頭姓姚。我管她的老頭叫姚太爺,才管她叫姚太奶。我知道姚太奶不姓姚,但我從來沒問過母親姚太奶姓啥。山屯里的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男人,姓就丟了。嫁給了大柱,就叫大柱媳婦;嫁給了大慶,就叫大慶媳婦。即使有人管女人叫大媽、二嬸、三奶、四姥姥啥的,也是不帶自己的姓。我母親本來姓武,可她嫁給了我的父親后,就被姚太奶叫成了“振聲媳婦”,我爺爺和我奶奶也這么叫。母親生了我以后,她又被叫成了“小根他媽”,我爺爺和我奶奶就這么叫。

我家和姚太奶家道南道北地住著,兩家離得近,兩家人就處得近,心就貼得近,就讓人覺得我們兩家像有啥親戚似的。母親常去姚太奶家串門,姚太奶也常來我們家串門。一年四季,無論是挖野菜、撿山杏核,還是采蘑菇、采山棗,不是姚太奶來叫我母親,就是我母親去叫姚太奶。姚太奶和我母親在年齡上相差二十多歲,但兩個人相處得很是融洽,成了忘年交。母親說,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這話,確實不假。

也不知道姚太奶為啥給我起了小根這個小名。我曾好奇地問過我母親。母親說,起這個小名,就是為了讓你接地氣,好養活。母親這么一說,我更覺好奇。有了小根這個名字,難道我真的能扎根到泥土里,然后像一棵莊稼、一棵樹苗那樣長高、長大嗎?

為了心中的好奇,我幾次湊近姚太奶,想向她求個究竟,得到一個奇妙而滿意的答復??稍谖业拿媲?,姚太奶經常是沒完沒了地說著。她說話,帶著濃濃的山東腔,有些話,甚至有點聽不懂。母親說,姚太奶是從山東逃婚過來的,然后自己做主,嫁給了一直打光棍的姚太爺,這相當于讓姚太爺撿了一個大便宜。姚太奶為人直爽,說話辦事干凈利落,她家的院子里和屋子里,也被她收拾得干凈利落。她膽子大,是山屯里唯一一個敢抓蛇的女人。誰家屋子里進了蛇,男人不在家,女人嚇得不得了,就趕緊去找姚太奶來抓。姚太奶抓了蛇,并不把它整死,而是掐著它的脖子,送到屯口的河套里放生。

我曾在母親面前,偷偷地管姚太奶叫老呔子。母親很嚴肅地呵斥了我,讓我以后再不能管姚太奶叫老呔子。母親說,我這樣叫,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就會說我是個不尊重老人的孩子,長大也不會有啥出息。我嚇了一跳,背地里管姚太奶叫一聲老呔子,問題有這么嚴重嗎?不過,我還是聽了母親的話,后來確實沒管姚太奶叫過老呔子。不光這樣,我也沒管所有操著南方口音的人,叫過老呔子。我真的害怕別人說我長大了沒啥出息。我知道,山屯里沒出息的人,媳婦都搞不著。

山屯的孩子,不光我有小名,所有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小名。這些的小名,有的是父母起的,有的是爺爺奶奶起的,也有的和我一樣,是姚太奶起的。所有的小名,差不多都很好聽。男孩一般叫大柱、大慶、大寶、大龍……二柱、二慶、二寶、二龍……女孩一般叫小英、小霞、小麗、小穎……二英、二霞、二麗、二穎……這叫大什么和二什么,一般都是哥倆或者姐倆。西溝里的老徐家有哥五個,叫大壯、二壯、三壯、四壯、五壯。有人很逗趣地說,知道老徐家的人丁為什么那么壯嗎?都是“壯”字給叫的。屯北頭的老郭家有六個孩子,小名都是姚太奶給起的。四個男孩叫胡勤、胡儉、胡誠、胡實,兩個女孩叫胡寶、胡貝。男孩的名還算好聽,女孩的名就差遠了。人們說,女孩的名哪有這么叫的呢?實在是不好聽。孩子的父親說,啥好聽不好聽的,叫叫就習慣了。說得也對,叫著叫著,人們和小女孩自己就都習慣了。屯西頭的老吳家前三胎生了三個女孩,叫小燕、二燕、三燕,可接下來生的兩個男孩,沒過滿月時就都夭折了。生了第三個男孩后,老吳家請姚太奶給孩子起了個小名,叫釘住。這孩子也真讓姚太奶長臉,一直很健康地活著,真的釘住了。

我確實覺得小根這個名字好聽。在山屯里,女孩的小名里通常有個“小”字,可我的小名里,也偏偏有個“小”字。這“小”和“根”組合起來,許多人都說只有姚太奶能起出這樣的小名。這個小名很是稀奇,我喜歡父親和母親這樣叫我,喜歡爺爺和奶奶這樣叫我,喜歡山屯里許多許多的人這樣叫我。我感覺得出,我的父親母親、我的爺爺奶奶、山屯里許許多多的人,都喜歡這個小名,都愛叫一聲這個小名。有時,他們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叫出來的,然后附加一些詢問之類的話,像吃的啥飯?干啥去?有空到我家串門等等。也有些人,叫了我一聲小名,卻不知道下面說什么,尷尬之后,也只好說,沒事沒事。

為了聽母親叫我的小名,我總會找些理由,跑得遠遠的,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然后,讓母親聲聲叫我回來吃飯,回來睡覺。我甚至要等到母親叫了我三五聲,得到一定的滿足后,我才回應。母親叫我小名的聲音,很溫暖,很清甜,有時也很焦急。母親叫我的時候,我離她不管有多遠,都能聽得見,而且聲音很清晰。

山屯里,所有的母親,都像我母親一樣,叫著小名讓自己的孩子回來吃飯,睡覺。因為作息時間都差不多,到了吃飯或者睡覺的時候,女人們就像約定好了一樣,一起叫孩子的小名。屯東頭叫著“大龍”“二英”,屯西頭叫著“釘住”“三燕”,屯北頭叫著“胡誠”“小霞”……這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召喚,簡直就是一場孩子小名的有聲大匯聚,好生的熱鬧。如果哪家的孩子叫久了沒有回應,當母親的就會生氣地罵道,死孩子,又跑哪野去了?回來看我收拾不收拾你這個賊皮子!罵得挺嚇人的,可孩子真的回來了,就下不去手了。

我常常期盼著奶奶叫我的小名。奶奶小時候裹過腳,我喜歡奶奶邁著裹腳的小步叫我,聲音有些古香古色的,就像戲劇里的臺詞。奶奶叫我,十有八九都是因為有好吃的。奶奶偏重喜歡男孩,我又是孫子輩的大頭頂,在奶奶身邊很吃香。也有的時候,奶奶叫我,是為了讓我給她做某些活計搭把手,而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因為我在奶奶面前,是個有用的人。

為了聽山屯里的人叫我的小名,我會想辦法接近他們。有時,我會沒事找事地到屯東頭走一遭,或者到屯西頭走一遭。我非常注意自己行走的姿勢,也非常注意自己說話的腔調,生怕影響了人們的情緒。

看得出,山屯里的孩子們,也都覺得我的小名好聽,都暗自埋怨過他們的父母,不去找姚太奶給他們起小名。

因為我的小名,我的弟弟和妹妹不止一次地感到郁悶,因為我母親只許他們叫我哥哥,不許他們叫我的小名。我的大妹妹偷偷地跟我說,哥哥,我就在沒人的時候,或者沒人的地方,叫你一聲小名。我實在是覺得自己虧得慌。人家都可以隨便叫你的小名,可咱媽就是不許我們叫,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哥哥,你讓我痛痛快快地叫一次,可你千萬別告訴咱媽。

我答應了妹妹。在一個明亮的下午,我和妹妹來到二道溝的南坡上。妹妹運了好久的氣,使了幾次勁,才終于把我的小名叫了出來。她朝四下張望了一圈,兩串淚珠已從鼻翼兩邊流了下來。我有些不知所措,趕緊說,妹妹,你再叫一聲,我再好好地答應一聲!妹妹說,哥哥,我已經叫過了,就不感到虧得慌了。這一次,讓我知道了當哥哥和當弟弟妹妹都不容易,我也知道怎么讓弟弟妹妹把我的小名叫出聲來。

那一年,大妹妹生病住院時,我對她說,你還想叫哥哥的小名嗎?等你好了,我帶你再到二道溝的南坡上去叫,一定叫個痛痛快快,你把哥哥的小名留在心里,哥哥把你的聲音也留在心里。最終,我的大妹妹沒能跟我再到二道溝的南坡上,再叫我一聲小名,把我們倆再叫得滿臉淚花。妹妹只是嘴角動了動,便永遠消失了叫的力氣……

我知道,我在山屯里常常被人叫,是沾了小名的光。有了一個好聽的小名,我便常常處于人們視線的搜尋之中,也常常處于被人們隨時叫名的狀態。我在山屯里的任何一個地方,每一次抬頭,每一個回頭,都說不定有人叫我一聲小名。我在東大地挖野菜的時候,我在北河套抓魚的時候,我在頭道溝割柴火的時候,我在西山坡采蘑菇的時候,總會時不時地聽到有人叫我一聲小名。有的是同齡伙伴叫的,也有的是大人叫的。不管是誰叫的,我都要脆生生地答應一聲,顯示自己的存在。

我有一個好聽的小名。當我行走在山屯的溝溝岔岔里,即便是我一個人,也不覺得孤單。我時時都覺得,馬上就有人叫我的小名。有時,我必須一個人獨自走進山溝里,或鉆進樹林里,去尋找蘑菇啥的,去采挖草藥啥的。因為我知道,一旦人多了,就得不到那么多的收獲,人們就會感到失望。我獨自行動時,手里往往只有鐮刀和筐籃之類的家什。當我一旦處于一個極其孤獨的境地時,心里往往有些發毛。這個時候,我就會挺起腰桿,環視一番,在心里鄭重其事地說,我的小名叫小根,許多許多的人,都知道我的小名,說不定啥時候,就會叫我的小名。我如果答應了,就會有人來到我的身邊,興許會有許多人來到我的身邊。我怕什么呢?什么都不怕!

后來,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因為我的小名叫小根。在山屯里,我經常獨來獨往。我行走在每一座山上,行走在每一條溝里。我希望每一座山、每一條溝,都留下叫我小名的聲音。我很愿意聽到“小根”兩個字的叫聲,在山間回響?;仨懙臅r間越久,我的心情越是亢奮,我的腳步就越不停下。我不想讓山屯里的任何一個地方,沒有留下叫我小名的聲音。

有一天,我坐在南山頂那棵大楓樹下的一塊石頭上,頭和脖子固定成一個姿勢,只有眼睛不停地眨著,眼珠不停地轉動著。我琢磨著,小根這個名字,在山屯里是多么的不孤單!許許多多的物體都有根。草有草根,菜有菜根,樹有樹根……這些都是植物的根。植物之外,山有山根,房有房根,墻有墻根;柱子有柱子根,柜子有柜子根,缸有缸根。那根,是生長和坐穩的命脈所在,這正說明了無根生命不活,無根物件不穩。

我似乎明白了姚太奶的用意所在。我是老郭家的后代,老郭家的根。我所承載的,是老郭家的未來和希望。我爺爺七歲的時候,我的太爺爺就英年早逝了,家里沒錢供我爺爺上學。我父親因為是大頭頂,家里的負擔重,即使當時學業很優秀,也只好輟學給我爺爺當幫手。這些底細,姚太奶的心里都知道。姚太奶叫我的小名時,總是帶有濃濃的山東腔,語氣堅定而有力,不像是一般女人叫出的那種聲音。

我忽然想起姚太奶跟我母親叨咕過的話:他爺爺聰明,他爹也聰明,這小根也錯不了。想起姚太奶叨咕過的話,我的心里一下子沉重了許多。我即刻把別人叫我小名的聲音,當成了一種壓力,生怕自己對不住這個小名。我不敢罵人,不敢對人不禮貌,更不敢做壞事。我覺得,如果我做壞事的時候被人叫了我的小名,那簡直就是不可饒恕。因為這個小名不單單屬于我,它還屬于我的父親母親,屬于我的爺爺奶奶,屬于許許多多的山屯人,尤其屬于姚太奶。

于是,我經常用“我叫小根”來自我提醒,修正自己的一言一行,規范自己的一舉一動。喜歡叫我小名的人,一旦有一天見了我無聲無息地走過去了,沒讓我聽到叫小根的聲音,我一定會悶悶不樂,有時甚至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第二天,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個機會,去接近那個人,很有禮貌地跟他說話,用乖巧的態度去換取他的在意。這一招,果然奏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后,我改變了自己初衷。以往,都是被動地等著人家叫小名,現在,變成主動跟人家打招呼,讓人家把叫我小名,當成對我的一種特殊獎賞。奶奶說,小根長大了!姚太奶說,小根長大了!山屯里許多的人說,小根長大了!而母親卻沒說我長大,而是默默地說,小根該有個大名了。

我的大名是母親起的,不是姚太奶起的,也不是山屯里其他有文化的人起的。母親給我起的大名,沒用小名里的字,與小名來了一個不沾邊。許多人的大名,都帶有小名的一個字,像元成、學柱、福林、振起等。大名的最后一個字前,加一個“大”字,就是這個人的小名??赡赣H給我起大名時,完全是推倒重來。那些日子,母親常常一個人叨叨咕咕地琢磨著。

有一天,母親興奮地叫起來:“我兒子就叫這個大名了!”我趕緊跑過去,看見母親面前的紙上,寫著“宏文”兩個字。這兩個字,該不會像姚太奶給我起的小名那樣,為了讓我好養活吧?再說,這名字,咋沒有我小名的“根”呢?我說:媽媽,這名字好聽嗎?母親說:宏文,宏文,多好聽??!我又問:這名字是啥意思???母親說:你還小,等你長大就知道是啥意思了。母親的話,一下子就把我打發到了多少年以后。因為,山屯里的許多人都說我長大了,包括姚太奶,可母親就不承認我已經長大了。在母親的心里,我什么時候才算長大呢?

可那天晚上,母親終于忍不住地在父親的面前,細說了她的成就。父親當時是生產大隊會計,小賬算得非常靈。我隱隱約約地聽母親說,你看這名字,每個字的上面都有一個點。你說,這點是什么?是墨水!我希望兒子將來有文化。光有文化還不行,那就像你了。兒子將來要有大文化,像你的老姑父一樣。當時,父親的老姑父在北京當干部。

父親似乎不太買母親的賬,說,也像人家給孩子起大名那樣,把小名用上,叫啥“根”多好!

母親說,不好,不好!如果叫啥“根”,人家就知道兒子的小名了,就會像咱屯子里的人一樣,“小根”“小根”地叫,兒子永遠也長不大。你不覺得,這“小根”,在屯子里還算叫得出手,在外面是叫不出手的嗎?這“根”啊,還是留在屯里吧!

父親很快就妥協了,說,那就聽你的吧!

聽了母親和父親的一番悄悄話,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根本不像母親那樣高興。我翻來覆去,進入了一個失眠的狀態。我預感到,我的小名,將會隨著我的大名的誕生,漸漸被丟失掉,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已經沒人再叫他的小名了?;蛟S,人們早就忘記我父親的小名叫什么。我的這個小名,可是姚太奶起的??!可是父親母親、爺爺奶奶都愿意叫的??!可是山屯里許許多多的人都愿意叫的??!可是我的弟弟妹妹最想叫又不敢叫的??!可是……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爬起來,穿上一身很干凈的衣服,學著爺爺走路的姿勢,很是穩重地走到屯東頭,然后走到屯西頭,然后又走到屯北頭。我是在向人們宣告著,我就快有大名了,再不叫我的小名,就過期作廢了。人們好像很理解我,看見我就說,小根,你起這么早干啥去???我支支吾吾地說,找……找我家的小貓呢!

最先讓我丟了小名的,應該是我母親。母親給我起了大名后,就痛下決心,從她管我叫大名,用“宏文”代替了“小根”。母親這么叫,父親也這么叫,爺爺奶奶都這么叫,沒過多久,我的大名就叫開了,就連姚太奶,也很不情愿地管我家大名。有一天,老吳家的三柱“小根”“小根”地叫我出去玩,母親就對他說,你是叫“宏文”出去玩嗎?以后就叫“小根”的大名吧!有了母親的監督,我的小名就漸漸離我遠去了。

多少年以后,我的小名真的丟了,而且好像丟得無影無蹤。我真的想自己的小名,想山屯里許許多多的人叫小根的聲音,其中有姚太奶的聲音、我父親母親的聲音、我爺爺奶奶的聲音、僅叫過我一次小名的我的大妹妹的聲音……

我想我的小名想得發瘋的時候,就跑回曾經生我養我的那個山屯,去尋找那熟悉的聲音。

我在頭道溝南梁的楓樹下尋找,樹上的兩只小喜鵲在清脆地叫;我在大陰坡的野草棵里尋找,開紫花的黃芩和開紫花的桔梗長得正肥壯;我在北河套的小河邊尋找,清澈的河水里一群小魚悠閑地游來游去;我在東山的那片松林里尋找,茂密的草棵中彌漫著清新的蘑菇香;我在西山坡的荊條叢中尋找,一堆兒一堆兒的地耳菜嫩綠清鮮……在這些地方,我曾聽見過有人叫過我的小名,那叫聲,我都非常熟悉。我不停地尋找著,真的不相信自己找不到那種熟悉的聲音。

在山屯里,我看見了一個曾經叫過我小名的人。

我問他,我是誰?

他說,你不是宏文嗎?

我說,你再好好看看!

他說,唉,啥時候我能不認識你是宏文呢?

我說,我不是宏文,我是小根!

他說,唉,多大歲數了?不興叫你小根了!

我說,興的,興的,你叫一聲吧!

他說,唉,你這孩子,咋就忘不了咱這小山屯呢?咋就忘不了你叫小根呢?

我說,我總是想著我叫小根,我總是害怕我的小名丟了。只有我忘不了咱這小山屯,我的小名才永遠丟不了,你說是不是?

他說,唉,是??!是??!可有幾個出去的人,總是記得咱們這個小山屯呢?總是記得自己的小名呢?

我說,我會記得!許多的人也會記得!

作者簡介:

郭宏文,中國作協會員,遼寧省作協全委會委員,葫蘆島市作協副主席兼秘書長,葫蘆島市連山區作協主席。在《讀者》《散文選刊》《中華文學選刊》《散文百家》《鴨綠江》《芒種》《福建文學》《山東文學》《百花園》《天池小小說》《小說月刊》《小小說月刊》等數百家報刊上發表各類作品數量1000多萬字。出版系列散文集《山屯物事》《山屯情愫》和《山屯光陰》,合稱“山屯系列三部曲”。出版長篇人物傳記《董明珠:倔強營銷的背后》等30余部,多部作品出版了漢英雙語版、英文版、尼泊爾文版和日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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