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布里希多元化的視覺藝術觀探析

摘? 要：貢布里希是20世紀西方藝術界偉大的學者，其藝術思想涵蓋了各個方面?；谪暡祭锵５闹T多思想，從視覺文化的視角著手，探析他的視覺藝術觀，以其視覺藝術認知論，藝術視覺的變異性，視覺藝術觀念下的圖像邏輯為基點，試分析貢布里希對于視覺藝術觀念的多元化認識，進一步探究各種觀念之間以何種關系存在。在對其視覺藝術觀念進行分析的過程中，試圖理性客觀的看待其藝術思想。

關鍵詞：貢布里希；視覺藝術；認知論；變異性；圖像

基于當下藝術語境，視覺藝術越來越受到關注。學界對貢布里希的研究，主要有三種傾向：一種是從貢布里希的某一部著作入手；一種是研究貢布里希的某一種藝術理論，例如符號學、圖像學闡釋等；還有一種是用貢布里希的某一具體藝術理論闡釋某一件藝術作品，更加側重理論的運用。當然對于貢布里希的研究還有其他方面的側重，而筆者主要是基于自己的興趣點，探析其多元化的視覺藝術觀，以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念來看待當下的視覺藝術研究，從而更加全面地了解視覺藝術。

一、貢布里希視覺藝術觀之緣起

（一）貢布里希的生平

貢布里希是英國的一位藝術史家與藝術理論家，于1909年出生在藝術氛圍濃厚的奧地利首都維也納的一個中產階級猶太人家庭，在他小時候，父親就帶他到離家很近的藝術史和自然史博物館去參觀，父親書房里還藏有很多藝術方面的書籍供他閱讀。父母都很重視對他的教育，這一切都培養了貢布里希對視覺藝術的興趣。正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貢布里希自幼對藝術就有著濃厚的興趣，從而也開始了他在藝術領域的探索。

（二）貢布里希的主要藝術著作

貢布里希漫長的學術研究打破了各個學科之間的界限，幾乎涉及整個現代藝術史領域，其著述涵蓋歷史學、哲學、美學、心理學、文學和音樂學等諸多學科，而且在藝術研究中他也運用圖像學、進化論乃至生態學的理論，他的全部作品可以說是一個人文學科的寶庫[1]7。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貢布里希具有獨特的洞察力，可以發現各種學科之間的聯系，并將其置于同一語境中進行研究。對于進行諸多學科之間的研究，則需要找尋一種共通性，而視覺藝術就是其中的一個共通點，在視覺藝術的范圍中研究圖像學、心理學、形式主義、風格論等，在一定程度上既拓展了視覺藝術的研究方向，又可以發現各種藝術理論之間的聯系，甚至是缺陷。貢布里希在瓦爾堡研究院幾十年的研究卓有成效，著作頗豐，從1950年出版的《藝術的故事》（The Story of Art），到他去世后才出版的《偏愛原始性：西方藝術和文學中的趣味史》（The Preference for the Primitive：Episodes in the History of Western Taste and Art，2002），1960年出版《藝術與錯覺：圖畫再現的心理學研究》（Art and Illusion：A Study in the Psychology of Pictorial Representation），《象征的圖像》（Symbolic Images：Studies in the Art of the Renaissance，1972）等[1]7-10。這一系列的著作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貢布里希研究范圍之廣，同時也為我們研究貢布里希提供理論基礎。

二、貢布里希多元化的視覺藝術觀

（一）多元化之視覺藝術認知論

視覺藝術主要是通過藝術的方式創作出某種藝術作品，而視覺文化（Visual Culture）更多地是一種生活方式，視覺文化在某些方面也稱之為后現代主義，在某種方面，二者有著相通之處，相互影響?；趯σ曈X藝術的興趣，對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展開了進一步的探析。在文字還未出現之前，人類感知世界、認識世界，最為重要的是通過看、通過視覺來實現，將所觀看到的事物對象通過語言交流的方式表達出來。而后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人類的不斷進步，文字產生了，人類有了新的認識世界、感知藝術的方式。直至現在，更多媒介的誕生，更加豐富了人們之間的交流，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藝術的發展。圖像在現代社會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對于原始時代或者是一些還未識字的兒童來說，圖像是他們欣賞藝術作品、感知藝術至關重要的途徑，圖像可以傳遞許多信息，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觀看的重要性。而觀看這種行為屬于視覺行為，通過一系列視覺行為逐漸發展形成系統性的視覺化。觀看提供了一種其他感覺不能提供的確定性，盡管視覺是自然的賜予，但是我們看事物、看世界的方式都被徹底化了[2]373。我們所知道的和所看到的東西，永遠不會處于一個最后確定下來的關系中——文字和圖像是復雜地交纏在一起的。視覺文化包含了對于世界表象的社會標椎化了的所有思考、行動和感覺方式[2]374?；谝曈X文化的內涵，我們可以得出視覺文化包羅萬象，具有包容性。

視覺發現的顯著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觀看的方式。這一點與貢布里希在談論設計時有著某種程度是共通性，怎樣才能創造出好的設計？首先要通過視覺觀看，觀察世界、觀察某一對象，而在觀看的過程中，設計者的思想會發生變化，思維會有所改變，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但無論怎樣改變，設計本身有要遵循的要求與準則，最終設計出來的東西會影響著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從而更加豐富了視覺藝術。貢布里希在與昆廷·貝爾的通信中闡釋了視覺藝術的準則與價值：我們的文明傳給我們一種關于偉大詩人、偉大作曲家和偉大藝術家的準則，而我們實際上注定要把它傳給后人。當然不是不帶批評地傳下去，但是總帶著某種遷就。我們不能從零開始。不管是社會科學家還是業余愛好者，只要他想了解藝術史，他都得使用這些“方針”（guidelines）[3]。貢布里希對于“藝術”一詞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在他看來，“實際上沒有藝術這種東西，只有藝術家而已”[4]。貢布里希的這一觀點啟示著我們對藝術的思考。在筆者看來，藝術家具有重要的作用，藝術家通過藝術創造最終呈現出藝術作品，而藝術是沒有一個較為明確的界定，就好比我們經常談及的“美是什么”的話題。

（二）多元化之藝術視覺變異性

早在20世紀中葉，貢布里希就吸收了心理學的最新研究成果并把它運用到藝術史的研究中。他把不同時代視覺藝術的差異稱為“藝術視覺的差異性”（variability of artistic vision）[5]。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視覺藝術具有差異性，這是時代發展的結果，同時也反映著時代的發展變化。視覺藝術在發展與變化，從而產生了一定的差異性，這種差異性背后反映的是藝術家的思想變化，藝術家思想的變化影響著藝術創作，藝術創作的變化反映在藝術作品中就是藝術作品風格的多樣性，從一個較為宏觀的角度來說就是視覺藝術的差異性。在一幅藝術作品中，風格是一個視覺模式，這一視覺模式成為藝術史家所使用的一個工具，藝術史家們運用此工具去創造某些風格類型（哥特式藝術，文藝復興式藝術，巴洛克式藝術，印象主義），并且去闡釋這些風格間的變化[6]?；陲L格，藝術家在創作的過程中會有不同的選擇，而這些出現的選擇所帶來的最顯著的影響就是藝術視覺的多樣化，從而就會產生每一個時代特定的視覺藝術，同一時代不同的視覺藝術。

貢布里希在他的著作中曾提及，藝術史家訓練自己去注意的，是畫家“眼光”的選擇性，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不同媒介、學派和時期的藝術家選擇用來建構他們可見世界之形象的特征的范圍[7]。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貢布里希認為藝術家進行藝術創作的過程中是有選擇性的，選擇所選擇的、創作所創作的，而藝術史家的任務就是注意到藝術家所選擇的是對象，并對這一對象以藝術史的視角進行闡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明藝術家這種可以選擇性影響著藝術家的創作，而藝術家可以有選擇性地使用某一種風格，基于視覺藝術的視角下可以說是具有變化性。

（三）多元化之視覺藝術的圖像邏輯

貢布里希認為視覺圖像對于時代發展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人與世界產生聯系，通過視覺感知來認識世界，而在這一過程中圖像就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筆者看來，自人類出現以來，人類首先通過視覺來感知事物，而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對藝術的不斷關注，視覺藝術逐漸成為熱潮，在視覺藝術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圖像也就成為關注的焦點。貢布里希強調基于審美態度的基礎上，在社會“慣例”中出現成熟的藝術。一旦這種慣例遭到破壞，再現馬上就會回復到更原始、更易解讀的概念性圖像上[1]180。貢布里希在其著作《圖像與眼睛：圖像再現心理學的再現研究》一書中談及，圖像具有提供最大視覺信息的能力。這種能力只有在藝術的各種足以豐富多變、足以勝任其職的時候才能發掘出來[8]。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圖像與視覺藝術是相互影響的，圖像在為藝術提供視覺信息的同時也在啟示著藝術多樣化發展，故而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圖像與視覺藝術之間是一種相互探索、相互促進的關系，而在視覺藝術不斷發展的過程中，也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問題，圖像與其他媒介，如文字、影像等應該以一種怎樣的關系和諧共存仍需要進一步探索。

潘諾夫斯基提出圖像學的三個層次，即“藝術作品的自然題材組成了第一層次，屬于前圖像志描述階段，其解釋基礎是實際經驗，修正解釋的依據是風格史；圖像故事和寓言世界的程式化題材組成的第二層次，屬于圖像志分析階段，其解釋基礎是原典知識，修正解釋的依據是類型史；象征世界的內在意義組成了第三層次，屬于圖像學解釋階段，其解釋基礎是綜合直覺，修正解釋的依據是一般意義的文化象征史”[9]。潘諾夫斯基提出的這三個層次對于運用圖像來分析藝術作品具有重要的作用，他更多地是基于圖像本身，對于圖像之外的對象沒有過多涉及，而貢布里希在潘諾夫斯基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圖像理論。貢布里希注重規范與形式，他提出了圖式的修正，運用心理學、符號學等理論，將圖式與視覺藝術相結合，更加側重圖式對于藝術家、觀看者在視覺藝術中的理解方式。當繪畫作品喚起了我們對某些圖形的興趣后，我們就可能會在視覺經驗中尋找固定物和證實物，并運用視覺經驗中的每一種暗示去找到我們已經在繪畫中尋找的東西。這對“遵循傳統者”（conformist）和“革新主義者”（progressive）來說可能都一樣[10]。在不同維度、不同空間中，處在不同世界的對象會不會因為某種關系處于同一維度、同一時間中，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共通性，將其聯系在一起。

貢布里希對于圖像學的理解與潘諾夫斯基對于圖像學的理解有著明顯的區別，他肯定潘諾夫斯基對于圖像學闡釋的價值，但他也提出了潘諾夫斯基對于圖像存在著過度闡釋的問題，過于強調圖像背后的內在意義與主題，所以在后來他提出了對于圖像學的重建，提出了“圖式-修正”理論，提出了自己對于圖像學的理解。

三、貢布里希多元化

視覺藝術觀的意義與局限

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念自有其積極意義，從貢布里希自身而言，豐富了他的藝術理論，為他的研究生涯增添了一抹色彩，使我們對貢布里希有了另一種維度的認識。從藝術研究的角度來看，拓展了視覺藝術的理論知識，為我們研究視覺藝術提供了一種思想理論，豐富了對于視覺藝術的研究。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具有多元化，而在這種多元化視覺藝術觀的背后是其藝術美學思想的體現。在一定程度上來說，貢布里希的各個視覺藝術觀念之間有一定的聯系，首先從認識論出發，基于對視覺藝術的認識論，強調觀看、視覺的重要性，觀看方式的不同，觀者所看到的對象的形態、狀態等諸多方面都是有所不同的，而這種觀看方式不同背后所折射出來的就是選擇的不同，即觀者有選擇性進行觀看某一對象，各種不同的對象落腳于視覺藝術的基點上就產生了不同時代的視覺藝術，而這種不同時代的視覺藝術所體現的就是藝術視覺的變異性，最后以一種普遍觀看的對象——圖像，并結合前人對于圖像的理解提出了圖式的修正，進一步闡釋了圖像的邏輯。故而，在一定程度上，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念之間是一個層層深入、相互聯系、相互貫通的過程。

當然，不可忽視的是，貢布里希的這種視覺藝術觀念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他的這一理論并不能夠說是反映所有的關于視覺藝術的研究，也不足以代表所有的視覺藝術，這是時代的選擇，有一定的時代局限性，一種理論的提出都有其自己所適用的時代。而隨著藝術的不斷發展和人類認知觀念的變化，某一理論也會逐漸遭到反駁甚至是拋棄，這也是大多數藝術理論存在的一個弊端，而如何使一種理論在時代的變化中可以恰當地運用仍需要進一步的探尋。

四、結語

藝術在不斷地變化發展，注重視覺藝術的發展，不僅需要理論的支撐，還需要通過具體的實踐來檢驗。貢布里希從認識論入手對視覺藝術觀看的角度進行了具體的理論闡釋，基于認識論又進一步闡釋了不同時代有著不同的視覺藝術，提出了藝術視覺的變異性。圖像對于我們觀看世界、體悟視覺藝術具有重要的作用，而貢布里希在吸收潘諾夫斯基對于圖像學闡釋的三個層次方面的基礎上提出了圖式的修正，結合心理學、語言學等一些理論，延伸了圖像的深度。在筆者看來，同一時代也有著不同的視覺藝術，同一時間，同一維度，視覺藝術的表現也會有所不同。貢布里希提出了自己的視覺藝術觀念，這種多元化的視覺藝術觀對于我們研究視覺藝術，甚至是進行其他方面的藝術研究都有一定的啟示意義。正確客觀化地看待視覺藝術、看待貢布里希的視覺藝術觀，其藝術理論對于當下的藝術研究具有啟示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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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貢布里希.圖像與眼睛：圖像再現心理學的再現研究[M].范景中，等譯.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1989：195.

[9]潘諾夫斯基.圖像學研究：文藝復興時期藝術的人文主題[M].戚印平，范景中，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11：5.

[10]范景中，選編.貢布里希論設計[M].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22.

作者簡介：李夢倩，山東師范大學藝術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