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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群《大順店》中河流意象的隱喻意義

2023-09-28 12:46田德芳延安大學西安創新學院西安710100
名作欣賞 2023年12期
關鍵詞:大順多吉胭脂

⊙田德芳[延安大學西安創新學院,西安 710100]

河流是文化的發源地,水在中國傳統哲學中極富深意。中國文學中有源遠流長的水意象書寫,形成了諸如上善若水、在水一方、臨水送別、思鄉嘆逝等象征意蘊?,F代作家沈從文、孫犁、蘇童、遲子建等作家賦予“水邊的文學”獨特的地域色彩,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融入現代意識。陜西作家高建群亦鐘情于河流書寫,他把三條河流作為其精神家園?!霸谖己舆?,我度過了卑微和苦難的少年時代。蒼涼青春年華則獻給了額爾齊斯河邊的馬背和崗哨,站在亞細亞大陸與歐羅巴大陸之交,倚著界樁,注視著阿提拉大帝和成吉思汗遠去的背影。我又曾在延河流淌過的那個城市工作過近30年,走遍了高原,嘗遍了草。正是這三條河流構成了我文學作品的基本源泉和基本面貌?!睆奈己拥筋~爾齊斯河再到延河,高建群構建了屬于自己的河流意象。高建群20世紀90年代的中篇小說《大順店》通過河流意象書寫,完成了對苦難、復仇、救贖等多層面的思考。

《大順店》在多重敘事中完成了一個“創傷故事”的講述。大王莊的王茴香不幸成為日軍的慰安婦“大順店”,在抗日戰爭勝利后來到了黃河盡頭,組建了一個遠離世事的村落痞巷。痞巷雖算不上人間樂園,但在戰亂貧苦的年代卻井然有序地生活著,那里的人們各有分工,自給自足,受大順店的領導,猶如人類的母系社會時代。張家畔的張謀兒因饑餓苦難而背井離鄉,帶領全家尋找新生。他們渡過黃河,卻遭受背夫的欺辱,幸而遇到大順店,化解危難,留在了痞巷。由于河流的阻隔,痞巷被拋出正常社會秩序之外,但這里的生活卻安穩平靜。張謀兒一家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寧靜,尤其是日本兵多吉喜一的出現,燃起大順店報仇的意志,靜止的痞巷發生了變動。完成復仇的大順店,那飽受創傷的身體在胭脂河的洗滌中恢復正常,大順店重回社會秩序內,成為賢妻良母王茴香。這是一個女性的苦難,也是一個民族歷史苦難的象征。河流在小說中具有阻隔、救贖、新生等多層隱喻意義,體現出自我救贖、回歸家園、英雄崇拜和對生命強力的贊美等文化意蘊。

一、黃河:阻隔、欲望與追尋

河流是生命和文明的發源地,河水的流動形成了地理阻隔,河與岸形成二元對立的生活空間,同時象征著歷史與時間。在小說《大順店》中,隨著日本人的投降,大順店結束了四年的慰安婦生涯,她稀里糊涂、漫無目的地走著,慢慢聚集了一支龐大的邊緣人隊伍。他們登上一座很高的山時,黃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兒就成了他們的住處。山外的人把他們叫作痞子,將他們居住的村落叫作痞巷。河流在這里具有阻隔意義,形成獨立的生活空間和安全的社會屏障。

在中國文學中,河流意象具有“阻隔”母題,這種阻隔母題多體現為“性禁忌”和兩性交往的阻隔,阻擋了青年男女的自由交往。如《蒹葭》里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關雎》里的“在河之洲”,《周南·漢廣》里的“漢之廣矣”,等等。另有牛郎織女的民間故事,因為銀河而分隔兩地?!澳信畠尚缘慕涣魇茏钑r,‘河流’成了孤獨與阻隔的隱喻,產生了恨別的心理情緒?!薄敖涍^歲月的淘洗進入人類的文化記憶,成為人類理想、愿望實現的障礙?!薄洞箜樀辍分幸螯S河的阻隔,一群人形成了被社會秩序遺忘的空間群體。對于大順店而言,這里是自我尋找中的超脫地,是人生的新起點,雖然伴隨著不被社會接受的孤獨。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痞巷是相對靜止的,“無論魏晉,不知有漢”,他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遠離了戰亂和離散。

生活在痞巷的黑眼罩、傷兵等人在黃河岸邊做艄公,赤條條地背女人過河。孫伏園1924年跟隨魯迅等人去往西安參加暑假班的講學,在《伏園游記》中記錄了當時黃河船夫的形象:“他們是赤裸裸的,一絲不掛的。他們紫黑色的皮膚之下,裝著健全的而又美滿的骨肉?!边@體現了當時黃河船夫的強悍、原始。小說中黑眼罩等人在背女人過河時,則充滿了男性的掠奪欲望。逃難的張謀兒因沒錢支付背女人的錢,被要求留下妻子,這讓良家婦女張謀兒的妻子倍感恐懼。

對于張家畔的張謀兒一家而言,黃河還是此岸與彼岸的分隔。此岸是天災(冰雹)人禍(戰爭)導致的絕望生活,一家人僅有的積蓄就是過河的船錢和一袋榆錢。過河是無奈之舉,意味著暫別家園,逃離社會秩序,同時也是對苦難的抗爭。渡過黃河,到達未知的彼岸,或許可以擺脫苦難,是新的生活的起點,是活著的希望所在。

大順店與張謀兒因河流形成了悖反的家園追尋。慰安婦的經歷讓大順店覺得沒有臉面見鄉親,但是她在內心深處期盼回到家園大王莊,希望過上安穩的秩序內的生活。沒有月經的大順店,無法作為一個完整的女性為人妻為人母,重回社會秩序的愿望無法實現,才有了痞巷母系氏族般的生活。大順店以女性的身體維持著痞巷的運轉,讓男性聽命于她的安排。表面看來,這是女性自我的張揚,具有女性崇拜意味,實際上大順店一直以男性社會的女性規范尋找自我,男權社會的規約依然是衡量女性價值的標準。因此,當張謀兒的兒子小放牛的童真和河流的洗滌讓她恢復女性身份時,她完成了自我確認和救贖,重新回到家鄉,成為社會秩序中的普通女性。如果說大順店是被迫遠離家園,一直尋找歸屬,那么,張謀兒則是主動逃離張家畔,尋找新的生存家園,進入邊緣的痞巷開始新的生活。張家畔是當時社會秩序的代表,卻充滿饑餓、苦難甚至死亡。邊緣的痞巷可以讓人吃飽飯,有生存下去的希望。這一空間對比體現出作家對中心/邊緣的思考,對邊緣處境下的人們給予人道主義關懷,對原始生命力量給予贊美。

二、胭脂河:洗禮、救贖與新生

河流與女性之間有著天然的聯系,《紅樓夢》中說“女人是水做的”,人們用“溫柔似水”形容女性的性情柔和,河流象征了女性堅忍、內斂的精神境界?!昂恿髋c女性的共存共現,已成為中華民族自原始先民時代即已固定并流傳下來的一種集體無意識?!毙≌f《大順店》中的河流意象除了黃河,最為突出的是胭脂河。大順店無處可去,留在了黃河盡頭,阻隔了與外界的聯系,黃河接納了苦難不幸的大順店。胭脂河位于痞巷山腳下,是一條寧靜、美麗的小河,河水清清的,從青石板上流過,最后注入黃河。如果說黃河是母親河,具有博大的包容性,那么胭脂河則好似女兒河,是大順店實現自我救贖、獲得新生的河流。

河流具有洗禮、救贖、新生等文化隱喻,這源于河流的流動性和洗滌作用。中國文人從屈原、王國維到朱湘、老舍等人,在人生的困頓中選擇了水作為生命的歸屬地,意為“質本潔來還潔去”。死亡在這里意味著另一種新生。在小說中,大順店經常到胭脂河洗澡,因為她認為自己的身體不潔。當小放牛以孩子的童真說她不臟時,她重新想起了自己“王茴香”的社會身份。這時,大王莊的女兒王茴香和胭脂河中的大順店融為一體,河流的清潔和兒童的童真帶來了女性的新生——來紅了,大順店又有了女兒的嬌羞。大順店在胭脂河的洗禮下完成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救贖。

小說以兒童的視角講述了大順店自我救贖的過程。大順店因為慰安婦的不幸經歷,一直處于身體的自我否定中。但是在心理上,她期待能夠回到潔凈的狀態,回到正常的社會秩序中,因而,在胭脂河里洗澡是其補償心理的體現。這時的大順店處于靈肉矛盾之中,身體的沉淪帶來精神的壓抑,肉體被放逐,精神卻努力尋找突圍。當張謀兒一家出現在痞巷渡的時候,大順店首先為張謀兒身上的男子氣概所吸引,另一方面,張謀兒一家是“家”的代表。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張謀兒代表著外來力量,是社會秩序中的一員,得到張謀兒的認可,是大順店對外界肯定的自我確認。所以,大順店讓張謀兒一家留在痞巷,并給予多方照顧。當她勇敢地向張謀兒表達愛意的時候,張謀兒拒絕了她。這是大順店尋找情愛救贖的失敗,更是成人世界對大順店的拒絕,而這種失敗的發生地是在岸上,是在痞巷。

小說中的小放?!拔摇?,也就是張謀兒的兒子,用兒童的真和善,讓大順店得到了自我超越和自我救贖的力量。兒童不受世俗的約束,也沒有性別偏見。在小放牛的眼睛里,大順店沒有歷史,她是美麗的,是高傲的,但同時她會哭,是一個正常的女性。另外,小放牛向大順店描述自己的母親作為“妻子”這一角色的家庭生活圖景,讓大順店明白一個普通女人的日常生活,她在小放牛的姐姐、妹妹、奶奶、外婆,尤其是母親的喊聲中確認了自我身份。所以,在胭脂河的洗滌中,在孩童的純真感染下,大順店恢復為正常的女性。最后,大順店重新成為王茴香,她選擇離開痞巷,嫁人生子,回到正常的社會秩序。河流讓大順店得到了自我確認和自我救贖,實現了期盼已久的靈肉和諧。

另外,大順店的新生離不開她善良的本性和面對苦難的韌性。大順店身上具有中國傳統文化中“水”的品性:“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闭橇魉倪@種品質熔鑄了柔弱勝剛強的智慧和精神力量,讓人能夠在困境中頑強崛起。小說以第三人稱的敘事,講述了大順店作為第二性的存在,一直處于被掠奪、被規約的地位,是被舊社會拋棄的無名存在,因而,她以自己獨特的生存方式抗爭人生苦難,建立如桃花源般的痞巷,體現出強大的生命力量。同時,面對社會中“惡”的存在,她恩威并施、剛柔并濟,以達到對惡的懲罰。大順店的善體現為她對小放牛等弱小者的保護以及對日本兵、馬王爺等惡的復仇,她從正反兩方面完成了對善的堅守。

三、河岸:欲望、“惡”與復仇

河流是動蕩的,猶如人的生命歷程。大順店從大王莊被掠至日本軍營做慰安婦,在日本投降后流落至痞巷。痞巷解放后,大順店重新回到家鄉。在大順店的經歷中,河流是苦難的放逐,是漂泊的懲罰;同時,河流也是避難所、新生地。與河流相對應的是河岸,河岸在小說中是邪惡的象征,是欲望的承載地,是丑惡的收容所,如日本人對大王莊村民的屠殺,軍營中對慰安婦的侵犯;痞巷中馬王爺欲強暴張謀兒的妻子,用殘忍的私刑懲罰小放牛。在《大順店》中,河岸充滿了惡,是家國仇恨和性別壓抑的象征,是善與惡的斗爭,小說由此形成復仇主題。

《大順店》是民族的苦難,是創傷寫作。日本人在大王莊進行大屠殺,其中有一群戴著眼鏡的日本大學生,他們在指揮官嗜血的邪惡指揮下,拿著刺刀刺向手無寸鐵的村民?!按笸跚f的人,一茬一茬地栽倒了。中國人像羊。兔子急了還咬三口哩,但是羊不,羊閉著眼睛,忍受,當刺刀穿心那一刻,實在受不住了,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哼哼兩聲?!倍髦坨R的新兵多吉喜一,卻體會到嗜血的痛快。這是人類戰爭史上的罪惡,是對弱勢群體的欺凌。

同樣的,在痞巷也存在人性的惡。管家馬王爺對偷大煙棵的小放牛進行懲罰,雖然是按照痞巷的規定進行,卻帶有報復、宣泄的丑惡?!八麄儗θ祟愒S多固有的惡習,都十分痛恨,而最痛恨的,要算對于偷竊。他們嚴格地遵循著部落所有的原則,任何據公為私的做法,都會受到最嚴酷的私刑處置?!彼?,偷大煙棵被抓的鐵牛受到騎牛的私刑處罰?!白尫噶俗锏娜蓑T在牛背上,用一道繩子,將他的兩只腳,連在一起,拴在牛肚子上。牛跑著,犯人顛著,全村的人,都站在自家門口,手拿一根柳條,牛經過時,必須狠狠地在牛屁股上,抽一條子。就這樣牛跑著,人顛著,在街道上來來回回轉磨,直到牛累得倒下,死了,或者人被顛死了,這件事才算結束?!边@種懲罰十分惡劣,卻能夠起到警戒威懾的作用。但是在執行懲罰的過程中,人們的人性之惡昭然揭示。馬王爺覺得“好像要完成一件神圣的事情似的”,“充滿了一種年輕人才有的激情”。小放牛不過是一個犯錯誤的小孩子,卻要被這樣懲罰,可見痞巷中的人們缺乏同情心。尤其是他們選擇最瘦的、脊梁桿子像刀子一樣的犍牛,然后給牛喂足料,喝飽水,讓捆綁小放牛的火繩子剩余的部分勒在牛的后胯骨上,“這樣,牛的生殖器部分就會在跑動中,因為摩擦而發癢,而受驚,跑得更快,顛得更高”?!耙唤謨尚械娜藗?,像過節日一樣,處在一種瘋狂的喜悅中?!比诵缘膼涸诟魉酒渎毜钠ο镆廊淮嬖?,人們沒有對弱小者的同情,卻有看客的麻木癲狂。

馬王爺處置小放牛,主要是為了報復張謀兒一家。慶幸的是,小放牛被大順店保護下來,馬王爺只能“沖我狠毒地盯了一下,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悻悻地走了”。馬王爺對小放牛的仇恨主要源于他男性的欲望,他曾試圖強暴張謀兒的妻子,被及時趕到的張謀兒制止。因此,馬王爺心懷怨恨,企圖報復??梢?,男性扭曲變態的欲望充滿了強制性和掠奪性,不僅對女性帶來身體的傷害,乃至威脅其生命,還給女性帶來心理上的創傷。

面對河岸的惡,善良的大順店用性去復仇。因此,她在懲罰小放牛的那天晚上做了馬王爺的女人。她“用盡女人的所有的手段,來挑逗、來折磨、來役使這一條老狗……雞叫的時候,爛眼圈馬王爺終于燈熄油干,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了”。

后來,三個潰兵到了痞巷村,其中一個是日本人多吉喜一,大順店知道這一情況后,產生了強烈的仇恨情緒。她試圖用金簪刺瞎多吉喜一的雙眼,卻僅僅刺碎了他的鏡片,反而被多吉喜一擒住。大順店抱著同歸于盡的心理復仇,要么被手榴彈炸死,要么被火燒死。最終,張謀兒選擇了與多吉喜一比武,換出大順店。比武失敗的多吉喜一被捆在老槐樹下,大順店戳瞎了他的雙眼,任由狼、豺狗和豹子把他吃掉。至此,大順店完成了復仇。

高建群的小說《大順店》具有鮮明的河流原型敘事,在對黃河、胭脂河和河岸的隱喻書寫中,既繼承了中國傳統文學中上善若水、思鄉詠嘆等內涵,又賦予河流以阻隔與追尋,洗禮、救贖與新生等現代意識。小說對河流意象多層隱喻義的書寫背后,折射出對善惡、復仇的反思,以及對生命強力的贊美。

懲惡揚善的故事在中國民間故事和精英文學寫作中源遠流長。在民間故事中,善的力量總是能戰勝強大的惡勢力,如彝族敘事詩《阿詩瑪》;勤勞善良者終會得上到天眷顧,過上幸福的生活,如牛郎織女的故事。這些故事讓人們在苦難中看到了希望。同樣,中國新文學中對善與惡的思考更為深入。如魯迅在《鑄劍》中以眉間尺折磨老鼠這一情節,突出眉間尺的優柔寡斷。而后眉間尺把自己的頭顱獻給黑衣人,向強大的仇人——國王復仇。經過激烈的抗爭,眉間尺最終與仇敵同歸于盡,完成了復仇。小說重在表現善良在戰勝邪惡的過程中能夠激發出強大的斗爭意志和生命力量?!洞箜樀辍芳壤^承了民間故事懲惡揚善的主題,又以大順店的復仇完成了對美、善和生命強力的贊美。

小說中張謀兒具有民間英雄的特征,他身手高強,拳打陜甘五省,腳踢黃河兩岸,為家人可以忍辱負重,亦可以拉響手榴彈將欺辱妻子的馬王爺炸死,可謂俠骨柔情。日本人多吉喜一挾持大順店時候,他挺身而出,拿著老撅頭與之相拼,救出了大順店。最終,他砸碎了多吉喜一的鎖骨,展現了民族英雄的實力和身手。這讓人想起《斷魂槍》中的沙子龍,面對洋槍洋炮的藏拙,月夜之下一口氣完成了五虎斷魂槍。他們都是具有生命強力的民間英雄,體現了作家對英雄的崇拜以及對真善美的贊揚。

大順店和張謀兒沒有親手殺掉殘忍兇惡的多吉喜一,而是選擇讓他被野獸吃掉,也表明了作家對于善的守護。多吉喜一被大順店打碎眼鏡,實際上象征著他作為大學生的文明身份被丟棄,此刻的他被還原為邪惡的代表。多吉喜一被狼吃掉的結局也象征了他被邪惡吞噬的可悲。

高建群在小說《大順店》中,通過敘述者“我”的童年記憶和大順店(王茴香)對自我的身份的確認,揭示了主人公面對苦難的堅忍,以及人們對家園的渴望和追尋。張謀兒代表的民間英雄,具有原始的生命力量,是新時期文學尋根思潮所發現的民族生命力量所在。黃河、胭脂河、河岸等意象的隱喻書寫中蘊含著家園尋找、生命救贖和強力崇拜三個層面的文化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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