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水邊的鳥兒

◎ 文、圖 |楊洋 編輯 | 王芳麗

有許多鳥兒生活在水邊，它們是游禽和涉禽。游禽長有腳蹼，擅長游泳和潛水，如海鷗和鴨子；涉禽有長長的腳，方便在淺水區域行走，如白鷺和黑水雞。

海鷗上演的話劇

南園是個比較精致的庭院，在昆明算是難得有幾分江南庭院味道的園子。它有個亭子，亭外是片水域，拍鳥的人在那里支起“長槍短炮”，拍白胸翡翠。我依稀能看到那只鳥站在岸邊的柳樹上，它離我太遠，無法看清楚，但已很歡喜。

南園不僅水面上有許多海鷗，不遠處的沼澤灘上還有許多鷺：白鷺、池鷺、夜鷺、蒼鷺，從來沒在昆明哪個地方見過這么齊全的鷺。偶爾，鷹還會飛來巡視一圈，但它們離我較遠，我能夠捕捉進鏡頭的，是海鷗。

海鷗是昆明的常居客，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它們每個冬天都在盤龍江、翠湖、滇池等水域捕食。而在南園，是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欣賞它們捕捉泥鰍的畫面。

海鷗捉泥鰍，通常是先瞅準目標后原地起飛，離水面幾十厘米時立即調轉方向，頭朝下扎進水里，很快鉆出水面。并不是每次俯沖都能夠捕捉到泥鰍，有時會捉到鱔魚，有時會銜起一根水草，當然也有時一無所獲。

捉泥鰍絕對是個技術活，但更大難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勞動果實。泥鰍被海鷗細長的嘴叼住后總是拼命掙扎。另一方面，每當一只海鷗俯沖入水時，周圍總有其他海鷗嚴陣以待，當那只海鷗浮出水面的瞬間，它們群起攻之，搶奪勝利果實。有的海鷗被驚嚇到，泥鰍便從嘴中掉落，立即就有其他海鷗搶起一個轉身飛離戰場。但這并不是結束，海鷗們會馬上飛去追擊阻截。于是總能看到一只海鷗銜著泥鰍飛在前面，三四只海鷗緊緊跟在后面，有時它們越飛越遠，有時它們繞一圈又回來了。有次我在亭子外撿到一條肥大的泥鰍，還扭動著身子，想來是海鷗搶奪時掉下來的。

海鷗是活潑的性子，見別的海鷗捕捉到了泥鰍要叫，被搶了吃食也要叫，便是沒事，也要叫，總之就是叫個不停，它們一面叫喚，一面爭斗、搶奪、閃避、逃離、追擊……上演著一幕幕關于爭奪食物的話劇，熱鬧又好看。

更有趣的是，它們一面是競爭對手，一面又是戰友，它們會一起去搶奪白鷺捉到的泥鰍，也會一起驅趕老鷹，而且它們是有情感表達的。有只海鷗捉到的泥鰍在同伴搶奪過程中溜走了，它大約十分氣憤，緊緊咬住同伴的腳掌，同伴只能撲閃著翅膀往前游。等那只海鷗消了氣，才放開它的腳掌。也有的海鷗，鉆出水面時嘴里空空，原來在一旁準備哄搶的同伴悻悻游開了，那只海鷗便有些尷尬和失意的神情。還有只海鷗，叼了條泥鰍到亭子外來吃，大約它是新手，泥鰍又肥碩又靈巧，好一會都無法吃進肚里，另一只海鷗發現了，悄悄過來把泥鰍銜起就飛走，這時它的無奈和遺憾簡直一目了然。也有的海鷗非常機靈，可能是捕捉到的泥鰍比較小，在剛出水面時已被它吞咽了，這時圍觀在一旁的海鷗一哄而散，它則露出一副傲驕的模樣。

鴨子扇動的翅翼

“沼澤那里，有只琵嘴鴨?！兵B友提醒我。

比起其他鴨子，琵嘴鴨的毛色看上去也不特別，只是嘴更寬更扁一些。

過去我只知道綠頭鴨在野外生長，翠湖公園就有，時時見它們在湖中玩耍，或在湖畔小憩。其實我不清楚這湖中到底有多少種鴨子，來這里拍鴨子，是聽說有青頭潛鴨。來了才知道，那只青頭潛鴨今天并沒有出現。沒有出現也沒關系，湖中還有白眼潛鴨、赤嘴潛鴨、鳳頭潛鴨、羅紋鴨、赤膀鴨、綠頭鴨……

之所以對青頭潛鴨特別上心，是聽說這種鴨子已非常少了，為全球極危物種。不過，2019年說不足1000 只，2021 年在保山和昆明都看到了它，說明數量肯定又往上漲了。

羅紋鴨也不多，據說湖中只有一只，我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湖中最多的是赤膀鴨，它的羽毛灰色居多，不太引人注目。不過若陽光灑過來，會發現它胸前的羽毛有金屬般的光澤。而且，它腮幫鼓鼓的，很有趣。

其次是紅嘴潛鴨和白眼潛鴨，之前那么稀罕的紅嘴潛鴨，因為羅紋鴨和青頭潛鴨的出現而變得平凡，雖然它的數量不算少，但它的顏值比較在線。白眼潛鴨曾在圓通山見過，這是第一次在自然環境中見到它們。赤頸鴨也不多，更少的是鳳頭潛鴨，只見到一只。琵嘴鴨也只有一只。

踩著高蹺的黑翅長腳鷸

一直以為鴨子喜歡成群結隊，卻不知道不同的鴨子也能成群結隊。白眼潛鴨和赤嘴潛眼湊在一起覓食，那畫面很有趣?？雌饋?，它們并不排斥和其他鴨子一起生活，或許正因如此，湖中才會出現一只青頭潛鴨。

我和鳥友待在湖畔，是為了等鴨子飛起來。而我總是會誤拍，等飛近了，才發現是海鷗。海鷗數量多，又好動，拍它飛翔不是難事。難的是拍鴨子，數年前我在翠湖等鴨子飛，它們卻只是扇扇翅膀。鳥友說鴨子較胖，因而翅膀得快速扇動，可以此來分辨它和海鷗。但正因為它的體形肥大，當它漸飛漸遠時，一只鴨子就像一只眼睛，如果是一群鴨子飛走，就是滿天的眼睛，畫面很美。

踩著高蹺的黑翅長腳鷸

確定是黑翅長腳鷸站在水田里，我才放下心來。因為我總是認為，有些鳥兒不一定能夠遇見。

之前鳥友發來長腳鷸的照片，說是過路的，在南園拍到，已有數天不見。后來又有鳥友得知在江川縣海滸村可以拍到彩鹮和長腳鷸，便約了我一同前往。

我們到時，還沒有起風，水田像鏡面一樣。田中的荷葉又圓又綠。長腳鷸站在荷葉間，時時被遮去身形。

小小??

長腳鷸有著細細長長的紅腳桿，長長尖尖的黑色的喙，背脊黑色，腹部白色，是種非常清秀的鳥。當它低下頭，把喙插進水中時，水面如鏡，它就像在對鏡自照?？墒且阉c倒影拍完整卻不容易，因為荷葉已經太多了。

長腳鷸像踩著高蹺一般，我以為它行走會不方便，但它好像并沒有任何不適，反而因為那長長的腳桿，走起路來很好看。而它最常見的動作是站在水田中，兩只腳桿并立，低著頭，察看水中是否有食物。

水田中的水有深有淺，走到水深處，它的長腳桿就全在水中了，身子就像浮在水面上?？杉词惯@樣，也絕對不會被誤認為是黑水雞或白骨頂雞的，因為它的模樣更為清秀。

最好看的是長腳鷸飛翔時的身姿。它會把身子側向一邊飛過水面，就像為了穿過狹窄山谷而側身飛行的偵察機。三四只長腳鷸一起飛過時，就像在空中表演飛行的戰斗機。

最讓我詫異的是，鳥兒竟然也是要午休的，雖然不是一到點就集體都去午休，但有總有那么兩三只長腳鷸站在水田里淺眠，便讓人覺得這樣的時光很安靜。

小??有了小小??

小??是湖中最常見的水鳥，嬌小的它長得圓乎乎的，看上去特別萌。最有趣的是，它的嘴角有向上揚起的白紋，看上去就像在微笑。

這次是專門來看小??的，因為它有寶寶了?？催^鳥友拍的一張照片：小??背著小寶寶在湖中曬太陽，另一只小??游近它們，把嘴里銜著的魚遞過去，小寶寶伸嘴去接。那一家三口的畫面既讓人驚艷又讓人震撼。

我運氣不錯，看見了小??喂食。雖然湖水中有樹木和蘆葦的倒影，鏡頭捕捉到的畫面不太干凈，但我也歡喜。

小??是捉泥鰍的高手，一個猛子鉆入水下，再出來時，嘴里就銜了條泥鰍。小小??見到了，立即圍過來。小??并不立即把泥鰍遞過去，而是把泥鰍丟進水中，又潛下去捉回來，再放再捉，如此反復，等泥鰍精疲力竭后，才遞給小小??。但小小??或許太過弱小，仍然會把已無力掙扎的泥鰍掉落進水中。守在一旁的小??又立即潛入水中，再次把泥鰍捉回來?？粗⌒??有些困難地把泥鰍一點點吞進去，小??的神情，竟有欣慰之意。

小??并不時時在捕獵和進食，有時候只是在水中閑游，這時小小??就游在它的身側，見媽媽回頭，會把頭伸過去撒嬌。小??當然也會教訓孩子，有時候它沖過去用嘴啄小小??的頭，小小??連忙逃走，它略微追上一追，便放棄了，并不會窮追猛打。

有著王者氣派的牛背鷺

第一次見到牛背鷺時，它站在水田里覓食，樸實無華，我認為它模樣一般，不如白鷺翩然若仙，也不像蒼鷺成熟穩重。這一次是專程去看牛背鷺的寶寶，據說它們十分可愛。怎知讓我驚訝的卻是成年的牛背鷺。

有著王者氣派的牛背鷺

天空下著雨，柏樹枝上掛著雨珠，牛背鷺站在樹枝上，竟然有君臨天下的王者氣派。初看到牛背鷺時，我把它不如白鷺漂亮的原因歸結于脖子太粗，畢竟美人都是有著天鵝頸的。這時卻又發現，正是因為它的粗脖子，才使得它顯現出貴氣來。

如果說白鷺是仙姿玉貌，那牛背鷺則是雍容華貴，它頭上橙黃色的羽毛像王冠，身上橙黃色的羽飾像披風。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牛背鷺站在水田里時，我認為它披著的橙色羽飾像蓑衣。而站在樹枝上的它則從垂釣者變成了一方之王。

只是，縱然是王者，也要養家糊口的。一只牛背鷺不停地銜樹枝回來筑巢，它的伴侶在巢里孵蛋，它銜枝回來后，會和伴侶彼此碰碰長嘴，才再次飛出去勞作。還有一只牛背鷺，它的寶寶已有了雪白的羽毛，站在樹枝上等它來喂食。牛背鷺喂養雛鳥與白鷺一樣，先把食物吞咽進肚，待見到雛鳥再反芻，親鳥與雛鳥各自張開像火鉗一樣的長嘴湊到一起呈十字形交叉，親鳥再把食物渡到雛鳥的嘴里。

雨下得大時，雛鳥乖乖的，樹枝上幾乎看不到它們的身影，雨一停，它們就一只一只站起來，扇扇翅膀，整理整理羽毛，兄弟姐妹碰碰長嘴交流一下感情，一同等著父母回來。

一只牛背鷺從遠處飛過來，停歇在樹枝上，它被雨水淋得透濕，頭部的羽毛全部直立起來，看起來像是特別生氣的樣子，可它也沒什么火氣，展展左翅，再展展右翅，就像披了件大氅。

牛背鷺是比較講武德的鳥。父母都外出去捕獵了，雛鳥在巢里，并不擔心有其他成鳥來欺負它們，但還是會起紛爭。有兩只羽翼漸豐的小鳥與一只成鳥不知為了什么事張著大嘴對吵，兩只小鳥一點也不膽怯，伸長了脖子努力向成鳥大叫，成鳥也沒有去啄它們，反而還有些避讓，成鳥的身側，有著毛茸茸的寶寶。那兩只中二少年雖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卻也沒有遷怒雛鳥，雖然那只小小的雛鳥向著它們咧開嘴叫喚。這場紛爭很快就消停了，它們又各自整理羽毛，互不搭理。

黑水雞那一轉頭的溫柔

我一直以為，黑水雞是比較孤獨的鳥。以前常在翠湖看到它，孤獨的一只，在湖中從這面游到那面，又從那面游到這面。有天好不容易看到湖中多了一只黑水雞，看著它們倆一只向東游去，一只向西游去，越來越近，卻一個錯身，擦肩而過，互相都不搭理，沒有任何地互動，不說打招呼，連打架也不曾，彼此完完全全是陌路。

冬天，湖中有許多海鷗，它們在湖面喧嘩、嬉戲、搶食，熱鬧不已。黑水雞不為所動，依舊獨來獨往。有時它會走到停歇了許多海鷗的蓮葉上覓食，它對海鷗視若無睹，但無論走到哪里，海鷗都會自行避讓，雖然它不曾做出嚇唬的動作。

除了食物，好像沒有什么能夠讓黑水雞看在眼里。

不過，在繁殖季，我終于看到了黑水雞的另一面。

黑水雞帶著寶寶們在湖中覓食。通常而言，鳥類的小寶寶都很漂亮，看起來很乖很萌的樣子，但黑水雞的寶寶并不好看。它一身黑色的羽毛，頭頂有團紅，若是丹頂鶴那樣的紅就了不得了，但不是，它像是頭頂的毛掉得差不多了，露出紅色頭皮的樣子。不過長得再不好看的寶寶，父母也把它視為珍寶。

黑水雞不停地把頭伸到水下、蓮葉下找尋吃食，每次找到，便伸長了脖子，遞給小黑水雞。這些吃食有時候是嫩水草，有時候是蟲子。小黑水雞太小了，水草叼到嘴里又掉出來，黑水雞就守在一側，再次把水草叼起來遞給它。如此反復數次，直到小黑水雞成功吃下去才作罷。小黑水雞還有點呆笨，不會跟在父母身后，它傻傻地待在一個地方，大黑水雞越游越遠，但一找到吃食，立即展翅從水面又飛又跳地跑過來，把吃食遞給它。

有一家子黑水雞有五只小寶寶，養育這五只小寶寶想來不容易。一只小黑水雞緊緊跟著家長，找到的吃食都進了它的嘴。但家長也知道還有別的小黑水雞沒有吃到食物，一會兒之后，再找到吃食就不再喂給身邊的小黑水雞，而是游遠一些，去喂其他的小黑水雞。

有時候，看起來小黑水雞并沒有干什么調皮的事，但大黑水雞會張開嘴，含一含它的頭，我以為是在教訓小黑水雞，卻又發現，小黑水雞并沒有逃跑，依然緊緊依偎在它身側，過一會它又含一含小黑水雞的頭，松開嘴后，小黑水雞還會扇一扇又短又禿的翅膀，原來它不過是在與小黑水雞玩耍，這應該是它們表示親熱的一種方式吧。

灰白色的蒼鷺并不寂寥

在鷺科的大家族中，名字里帶有鷺字的，我認為蒼鷺的名字是取得較為認真的。其他較為常見的鷺，如白鷺、夜鷺、池鷺，還有牛背鷺，這些名字都有草草打發的感覺。若不是“鷺”這個字比較漂亮，這群鷺可以說是被敷衍了的。

鷺字的漂亮，不是說字形，而是字意，路下的鳥，比路還低的地方，不就是水中嘛。

認為蒼鷺這個名字取得好，是因為那個“蒼”字。蒼字有闊大和寂寥之意境，而蒼鷺的確是一種特別大的鳥，特別是當它張開翅膀飛翔的時候，雖然天空那么大，但當它越飛越近，仿佛要遮去了半面天空，但它意不在此，轉瞬間就從我眼前飛走，越飛越遠，漸漸與天空混為一體，再也辨不出它的身形。而很多時候，蒼鷺會獨自守著一片水域，這時，天廣闊，水遼遠，一只孤單的蒼鷺，看起來有些蒼涼。

其實這只是我的臆想。蒼鷺的蒼，與白鷺的白是一樣的，都是指它們羽毛的顏色：白鷺是白色的，蒼鷺是灰白色的。蒼鷺獨自守一片水域，是為了狩獵。因它身形較為龐大，捕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它也無法做到輕盈。當它看到獵物時，會把整個身體都俯沖進水中，只余翅尖還在水外，雖然如此笨拙，倒也無關緊要，因為它捕獲的往往是比較碩大的魚。它的脖子長，大魚又較為難捕捉，所以它總是站在水邊耐心地等待，為此得了一個綽號：長脖老等。

雖然總見一只蒼鷺孤獨地立在水邊，但它并不是性格孤僻的鳥，在食物豐盈的地方，它們也會成群結隊，甚至與白鷺、池鷺混雜在一起。

常在水邊看鷺，久而久之后發現，體形碩大的蒼鷺其實是只非常優雅的鳥。至少，我從未見過它像白鷺那樣為了食物而不停地爭搶，也很少聽見它聒噪。它的優雅，還在于體型：長長的脖子，修長的身材，站在哪里，都是玉樹臨風，頗有幾分風姿。若說白鷺美得像仙子，那蒼鷺就有著大儒的風范：披著灰色的大氅，站在高高的樹尖，遙望遠處。

一只高貴的普通秋沙鴨

不知道它是從哪里來的，也不知道它要到哪里去，但在大雪節令將至的時候，它來到了昆明的腹心地帶：翠湖公園。它在眾目睽睽之下，游動、潛水、捕食、整理羽毛、扇動翅翼。

它是普通秋沙鴨。

這是一只非?？鞓返镍B兒，嘴角時時含著笑意。不僅如此，它還特別有趣，捕到泥鰍從水中鉆出來后，有時它會高興地扇動翅翼。有時候，三四只海鷗會相約了來欺負它，它立即潛入水中，海鷗往往撲了個空，它從水中鉆出來后，海鷗再一次組織襲擊，它又一次潛入水中。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海鷗也不會鍥而不舍，只能悻悻而歸，它鉆出水面，見已沒有危險了，便興奮地立起來，扇動翅翼。那模樣，配上它嘴角一直含著的笑意，任是誰見了，都會認為它在得意地告訴海鷗：你們真沒用！

奇特的是，秋沙鴨有極其高明的鑒別能力，它能夠分辨這只海鷗是友好的，那只海鷗有攻擊性。有時，會有海鷗向著它所在的位置落下來，它不避不讓，與那只海鷗和平共處。有時，海鷗低低飛來，它立即就潛入水中，游得遠遠的，在另一頭鉆出了水面。

湖中有一只小鸊鷉的亞成鳥，海鷗對它視而不見，它卻對秋沙鴨特別依賴，時時出現在秋沙鴨附近，或一起整理羽毛，或一起隨波而動。它們有時分開，有時又聚攏，好像也沒有什么交流，但看起來，它們是好朋友。

太陽將落時，很多人來到湖畔，看秋沙鴨扇翅膀。它是一只非?；顫姷镍喿?，幾乎讓每一個人都看到了它扇動翅膀的樣子。夕陽的光芒從它的翅翼間透過來，這一次是透亮的，下一次是金黃的，再一下次它的翅翼被染紅了。很快，太陽落下去了，這時它再扇動翅翼，已是本色。

這只雌性秋沙鴨是落單了的，它獨自留在了這座城市里，雖然身旁沒有同類，但很顯然，它是喜歡這里的。后來，有人為了拍它飛翔的姿態，租了游船一刻不停地去追逐它，于是它離開了。

翠湖的水面仍然有鳥兒，在我心里卻空了一部分，那是秋沙鴨一直含在嘴角的笑意、與海鷗周旋的從容、捕獲到食物后的快樂，以及對待小鸊鷉的溫和。

普通秋沙鴨，其實它一點也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