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

鐘云華 朱沛鵬

摘要：運用回溯性個人敘事研究方法，深入探討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研究發現：社會資本能夠有效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具有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三種作用；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存在個體異質性，不僅不同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社會資本的作用相異，而且社會資本的認知、關系和結構三個維度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有別，這種異質性由社會資本三個維度功能不同和大學生社會資本數量質量相異共同決定；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路徑有“社會資本—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社會資本—創業失敗歸因—創業失敗學習—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和“社會資本—創業失敗學習—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三條。對此，建議大學生正確認識和培育社會資本、高校加強創業失敗修復教育、政府建立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幫扶體系。

關鍵詞：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社會資本；回溯性個人敘事

中圖分類號：G645?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23）06-0064-11

一、問題的提出

自2015年國家實施“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戰略以來，我國已基本形成大學生創業浪潮。國家發改委公布的數據顯示，我國創業大學生人數由2015年的55.8萬人增長到2019年的74.1萬人[1]；另據央視新聞報道，2020年我國創業大學生人數已達82萬人[2]。然而在大學生創業浪潮的背后，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多數創業大學生由于創業活動高風險和自身創業能力有限，會遭受創業失敗。有數據顯示，我國大學生創業失敗率高達95%，遠高于發達國家80%的平均水平[3]。創業失敗會給大學生創業者帶來情緒損耗、經濟損失等一系列負面影響，但如果他們進行有效修復，則不僅可以減輕這些負面影響，而且能夠發揮創業失敗的積極價值。相反，如果創業失敗后沒有得到有效修復，他們很有可能因此退出創業場域不再創業，或者即使選擇再創業，也會陷入“創業—失敗—再創業—再失敗”的死循環，造成創業人才嚴重流失和創業資源巨大浪費。因此，營造寬容失敗氛圍，加強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進入了政策議程。2015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發文號召全社會營造“敢為人先、寬容失敗”的創新文化，為創業者進行創業失敗修復提供必要支持[4]；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企業家座談會上強調，要“鼓勵創新、寬容失敗”[5]。

中國是一個“關系本位”社會，大學生創業活動深嵌于社會關系網絡之中，呈現出典型的“關系資本主義”特征。前期研究和個案觀察都表明，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活動有著重要作用。這不僅表現在大學生可以通過社會資本獲取各種創業資源來保證創業活動的順利開展[6]，而且體現在創業失敗修復時，很多大學生可依靠社會資本再次獲得人脈、信息和資金等創業資源，提升創業能力，萌生再創業意愿或產生再創業行動。但遺憾的是，已有相關研究主要集中探討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意愿[7-8]、大學生創業績效[9]和創業教育的影響，無法從理論上揭示“社會資本與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關系，也不能在實踐中從社會資本角度給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提供政策建議。實踐需求與理論研究供給的脫節，促使本文主要關注以下三個問題：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是什么？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是否具有異質性？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通過什么路徑進行？我們希冀這三個問題的回答，理論層面能夠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研究深化，實踐層面可以為政府和高校幫扶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提供科學的政策建議。

二、文獻綜述和概念界定

（一）社會資本的內涵與外延

最早對社會資本內涵進行系統研究的是法國社會學家布爾迪厄，他認為社會資本是一種通過體制化關系網絡占有而獲取的實際或潛在的社會資源[10]。在此基礎上，美國社會學家科爾曼從社會功能角度界定了社會資本的內涵，指出社會資本是包含在社會結構中并且以信任為基礎的一種關系資源[11]。林南則進一步將社會資本內涵與個體對社會資本的使用結合起來，提出社會資本是行動者在行動中（有目的）獲取和使用嵌入在社會網絡中的資源，由嵌入在社會關系中的資源和資源的獲取使用兩個部分組成[12]。對社會資本外延的界定，目前學界主要有兩種代表性觀點：一是普特南認為社會資本包括社會網絡、信任和社會規范三種形式；二是納哈佩特和戈沙爾將社會資本劃分為關系維度、結構維度和認知維度。相對來說第二種劃分得到國內外研究者的更多認同和借鑒，因為這種劃分能清晰地描述個體通過社會互動進行資源交換的意愿、獲取資源的機會以及獲取資源的能力[13]。綜上，本文認為大學生社會資本是指嵌入大學生社會關系網絡中實際的和潛在的社會資源。進一步地，本文同樣將大學生社會資本劃分為認知維度、關系維度和結構維度，其中認知維度關注大學生所處社會關系網絡內成員共有觀點、解釋和價值觀的一致性，關系維度關注大學生通過與其他主體長期互動發展而來的人際關系網絡，結構維度則關注大學生在所處社會關系網絡中的位置以及與其他主體的鏈接關系。

（二）創業失敗修復意蘊和過程階段劃分

1.創業失敗修復意蘊界定

源于悲痛情緒研究的創業失敗修復意蘊演變，充分體現了學者們由單一到復雜、片面到全面的研究思路，相關研究視角有兩個：第一，“能力”或“情緒”單一視角。萊維奇認為創業失敗修復是創業者自身具備從失敗逆境中恢復的能力，這種恢復有利于其增強不懼失敗的信念和動力[14]。謝潑德則將創業失敗修復定義為創業者面臨失敗時仍能夠保持良好情緒狀態，不再受過去相關事件困擾而產生消極情緒[15]。第二，“情緒”“認知”和“行動”綜合視角。有研究發現，除情緒修復以外，能力修復還應包含認知修復和行動修復兩個方面。謝雅萍等學者對連續創業者進行扎根研究，提出創業失敗修復是創業者克服、處理失敗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和問題，從而在情緒、認知和行動三個層面實現修復，激發再創業意愿或再生創業活動的過程[16]。本文借鑒謝雅萍等學者的觀點，將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劃分為情緒修復、認知修復和行動修復三個維度。其中情緒修復是指大學生思考或與他人提及創業失敗相關事件時不再產生消極情緒的反應狀態；認知修復是指大學生通過對信息搜尋與處理以及對創業機會、風險、成長等事項的反思，更新自己的創業知識結構；行動修復是指大學生采取一系列行動舉措，重新點燃再創業意愿或繼續再創業活動。

2.創業失敗修復過程階段劃分

最早對創業失敗修復過程進行階段劃分的是美國學者科普，他指出個體創業失敗修復過程需經歷解脫消極情緒、批判性思考和反思后行動三個相互關聯的學習階段，是一個由低層次向高層次學習遞進的過程[17]。隨著研究的推進，學界開始關注中國情境下創業失敗修復過程的階段劃分。易高峰基于事件系統理論[18]、陳陽陽[19]（P45）和李志剛[20]等基于扎根理論對創業失敗事件進行系統研究，指出創業失敗修復過程主要包含情緒調節、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三個階段。其中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兩個關鍵階段引起了研究者的重視。有研究指出，創業者在進行創業失敗歸因時往往傾向于將內置原因外化為不可抗拒的客觀原因[21]，這種歸因傾向不利于創業失敗修復[22]（P51）。而創業者通過對自身或他人創業失敗事件的反思、剖析和學習，能進一步獲取創業知識和技能[23]，加快創業失敗修復進程。當然，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也會相互影響。一方面，于曉宇等學者發現，內部歸因傾向有利于創業失敗學習，消極創業失敗歸因有礙于創業失敗學習[22]（P52）；另一方面，當創業失敗學習與創業失敗歸因內容相對應時，創業者能夠有效開展發現劣勢、查缺補漏式的針對性創業失敗學習[19]（P46）。

（三）社會資本與創業失敗修復的關系

社會資本對個體創業失敗修復起著重要作用，相關研究主要從三個角度進行：一是資源消耗角度。創業失敗經歷往往伴隨著社會資本的減少[24]，要求創業者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來向利益相關者證明自己值得被信任和再投資[25]，故減少的社會資本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創業者失敗修復成本。二是資源提供角度。社會關系網絡中的重要他人能夠為創業者提供建議、支持與援助，幫助他們更好認識、理解和處理創業失敗，促進他們開展創業失敗學習并完成創業失敗修復[26]。三是信任角度。豐富的社會資本可以營造一個高信任度創業環境，有利于創業者進行創業失敗修復。有研究發現，擁有社會資本的創業者，其失敗后再創業概率比無社會資本的創業者高14.26個百分點[27]。隨著研究的深入，社會資本與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關系也逐步引起學界關注，相關研究集中在兩方面：一是分析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有學者指出，社會資本不僅有效促進大學生的失敗情緒修復，而且能幫助他們更好認識、理解和處理創業失敗并從中學習更多內容[28]，完成創業失敗認知修復和行動修復。二是社會資本視角下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對策。研究者認為，高?？蓪摌I失敗學習融入創業教育體系[29]，為大學生建立創業失敗修復中心[30]；政府和社會可通過優化創業服務，營造“寬容失敗”氛圍[31]，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

（四）既有研究的不足

既有研究取得重要成績，但仍存在幾點不足：一是創業失敗修復研究對象主要是社會創業者，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研究較少。大學生創業者與社會創業者在外部資源、社會經驗與心理承受能力等方面都有較大差異，這些差異很可能會導致兩者的創業失敗修復過程也有較大不同。二是社會資本對個體創業失敗修復作用的研究較少且不深入。相關研究雖然解釋了社會資本能夠促進創業失敗修復，但社會資本究竟如何作用于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路徑黑箱”尚未打開。三是研究方法有待進一步豐富。既有創業失敗修復研究更多采用扎根理論、案例研究等方法，不能通過講述“生動形象”故事來折射創業失敗修復的曲折過程，落入只見結果不見過程的“窠臼”。因此，本研究運用回溯性個人敘事研究方法，基于個案多次回憶敘述所得資料，探討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及其異質性，有利于社會資本和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兩個研究領域的各自拓寬和彼此交叉。

三、研究設計

（一）研究方法

敘事研究除需要研究者具有實證研究精神和能夠承擔實證研究使命外[32]，還要求研究者不能過多地用外在框架有意無意地歪曲實事或濫用實事，而是面向“實事本身”或從“實事本身”中尋找內在“結構”，揭示事物之間的內在本質聯系[33]?；厮菪詡€人敘事研究作為敘事研究的一種形式，主要是讓研究對象以時間為主線，對“已經發生的事”進行回憶敘述，并且根據其個人經驗來判斷事件所產生的影響。在這一過程中，研究對象由結果追溯事件的原因和過程，發現事件之間的內在“結構”和本質關系，進而達到對事件原因、過程和結果更透徹的理解?；厮菪詡€人敘事研究在本文的運用過程是：首先，以有過創業失敗經歷的大學生作為研究對象，搜集其關于創業失敗修復的回溯性敘事資料；其次，按照時間脈絡對資料進行關鍵事件排列，并從研究對象的角度呈現創業失敗修復全過程；最后，基于社會資本視角，深度闡釋其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及作用路徑。

（二）樣本選擇與訪談開展

依據研究目的，本文采用最大目的性抽樣法，以求能夠抽取到為研究問題解決提供最大信息量的研究對象[34]。研究根據三個標準選擇個案：第一，個案必須是有過創業經歷的在校大學生或畢業3年內有創業經歷的大學畢業生；①第二，個案在創業過程中曾遇到挫折、困難并退出創業活動，但進行創業失敗修復后有再創業意愿或開展了再創業活動；第三，在個案的創業失敗修復過程中，社會資本產生了一定作用。訪談開展經歷了四個步驟：首先，筆者通過社會關系網絡，找到10位有過創業失敗經歷的大學生。其次，進行初步訪談發現，其中7位無再創業意愿或者社會資本對其創業失敗修復并未產生明顯作用，最終以剩下的3位信息豐富且具有典型性的創業大學生作為深度追蹤訪談對象（如表1）。再次，搜集和分析創業失敗修復和社會資本等相關文獻資料，結合初步訪談發現，優化訪談提綱。最后，對3位創業大學生每人進行了4次半結構化訪談，每次約1個小時，訪談主題為“大學生創業失敗經歷及其失敗修復時社會資本的作用”，具體內容包括創業動機、創業過程、關鍵事件、創業失敗及其影響、社會資本在創業失敗修復中的作用等。

（三）訪談資料整理與分析

首先，筆者將訪談資料中的錄音部分轉化為文字，同時結合收集到的創業大學生微博、朋友圈、日記、觀察日志等材料，組成研究個案資料庫。其次，為了能從整體上把握訪談資料，筆者對所有文字資料進行反復閱讀，初步提煉出有關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的關鍵事件或關鍵詞。再次，筆者將提取到的關鍵事件或關鍵詞組成相關主題，并對資料重新按照主題進行篩選和歸類分析，力求讓資料更清晰地凸顯出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最后，筆者透過研究對象回溯性個人敘事，結合既有研究基礎和訪談中捕捉到理論“火花”，歸納出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及作用路徑。

四、研究發現和解釋

本文將主題資料加以梳理整合和抽象歸納為三個回溯性故事，但限于篇幅原因并未完整呈現故事，只將故事最精彩的內容與研究分析結合在一起行文，研究發現及其解釋如下。

（一）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影響

1.信任生成：情感信任和認知信任的產生

信任是創業者的立身之本、創業之基和發展之要。大學生創業失敗后，會承受“學生”與“社會人”雙重角色的信任挑戰[35]。作為“學生”，他們很可能會被家人及親屬貼上不適合創業的“標簽”，被認為是因為心智不成熟、創業能力不強而非創業風險高導致其創業失敗，增加再創業時獲取信任和支持的難度；作為“社會人”，他們則會被社會主體或市場主體認為其創業模式不科學、盈利能力弱，導致基于成本——收益均衡的合作模式中斷，很難得到這些主體的再次信任。但如果此時父母、親戚或朋友等強關系網絡能夠繼續生成情感信任，投資商、合作者或顧客等弱關系網絡能夠繼續生成認知信任，社會資本就可從情緒和認知兩個層面助力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

SZ的回溯性敘述對此做了很好的例證，他創業失敗后承受著巨大的經濟壓力且需要處理緊張的人際關系，人變得十分消沉，但父母、同行和顧客等人提供的信任，讓其走出創業失敗陰影，產生了再創業意愿，創業失敗得到有效修復。具體而言，一是社會資本提供情感信任促進創業失敗情緒修復。父母等重要他人（強關系）在得知SZ創業失敗后，雖然認知上暫時不能接受并與其爭吵，但他們在情感和行動上還是默默給予信任和支持，使SZ得以在創業失敗彌漫的悲傷中進行情緒修復。SZ提到，“雖然和父母吵了很多，但他們還是擔心我壓力太大，經常鼓勵關心我，認為我以后一定會成功，這是一種讓人不會再‘下沉’的情感信任。除此之外，他們幫我還了大部分負債，給我出了短視頻制作培訓班的學費”。二是社會資本提供認知信任促進創業失敗認知修復。SZ在創業失敗修復前期，對自身創業能力、創業模式等方面產生了懷疑，創業認知水平降到歷史低點。但其同行朋友卻看到了創業失敗的內在價值，為他提供創業認知信任，認為SZ能夠“東山再起”，并幫助SZ對此次失敗經歷進行復盤，形成全面、合理的創業失敗歸因，建立更科學的創業認知。同時SZ原有客戶的信任支持，也讓其能夠梳理失敗、反思自身創業模式優劣與權衡創業得失，重獲“自己還是一個不錯的創業人”的認知，完成創業失敗認知修復。SZ說，“有一位同行和我一起復盤創業經歷，分析了這次創業失敗的原因，給我出主意。還有不少顧客知道我創業失敗后仍然愿意給我提供新訂單，說明這些顧客還是信任和支持我的”。

社會資本能夠增強成員間的凝聚力和歸屬感，并在成員間生成信任[36]。當個體面臨“變故”或其他困難時，社會資本能夠提供“信任”幫助個體渡過難關并“東山再起”。社會資本可以通過信任生成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原因有二：一方面，社會資本關系維度有利于情感信任生成。家人、親屬等重要他人與大學生互動頻率高、互惠資源多[37]，對大學生情感信任度高，提供情感信任多。這個群體很有可能成為大學生創業失敗后傾訴和尋找情感信任的對象。他們也往往遵循“需求”而非“交易”法則提供充足的情感信任，幫助大學生擺脫消極情緒的負面影響而完成情緒修復。另一方面，社會資本認知維度有利于認知信任生成。大學生若想改變既有的錯誤創業認知，需要從社會關系網絡中獲取更多認知信任，而“弱關系”他人在這方面具有天然優勢。當大學生敞開心扉與“弱關系”他人傾訴、分享自己的創業失敗經歷時，能通過信息交換從弱關系網絡中獲取認知信任，在此基礎上反思并完善自己的創業認知。

2.信息提供：同質信息和異質信息的流動

格拉諾維特認為，社會行動嵌入在社會關系網絡中，社會行動開展的過程，也是社會關系網絡內各種信息流動的過程[38]。對創業者來說，豐富的社會關系網絡，可為其創業活動帶來各種信息資源。不同的社會關系網絡富含不同的信息類型。大學生創業失敗后，通過社會關系網絡與不同社會結構位置上的人交流，能夠獲取創業失敗修復所需的各種同質信息或異質信息。在此基礎上，他們將收集的同質或異質信息進行加工，內化為自我認知，開展合理的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實現創業失敗修復。

WS就是一個通過社會資本獲取各類信息，完成創業失敗修復的典型案例。他在創業失敗后曾將自己封閉起來，后來通過和母親、創業“大佬”、同學等溝通所獲得的信息，最終重拾信心繼續開展創業活動。在WS個案身上，社會資本通過信息提供來促進創業失敗修復共有三種情況：一是社會資本推動同質信息流動來促進創業失敗情緒修復。創業“大佬”、朋友等能夠和WS“同頻共振”，以同質創業信息助力其創業經歷復盤和創業失敗學習，使其不斷刷新創業認知，實現創業失敗情緒修復。WS說，“業界‘大佬’和實習時認識的一些新朋友聽了我的創業故事后，能站在我的角度進行分析，并認為我失敗只是遇人不淑，并不是創業能力不強。這讓我對創業有了更多認知和信心”。二是社會資本推動異質信息流動來促進創業失敗認知修復。相較于其他創業者，WS作為一名“創二代”，在進行創業失敗歸因時能夠憑借“創一代”和“創二代”之間的親情關系獲得“母胎創業教育”，而且所獲信息不局限于創業領域，還涵蓋為人處世等方方面面。這些異質信息同樣有利于WS進行創業失敗歸因和提升創業能力，從而完成創業失敗認知修復。三是社會資本同時推動同質信息和異質信息流動來促進創業失敗行動修復。WS通過“創二代身份”和“創業比賽”建立的社會關系網絡，接觸到業界“大佬”、創業導師、商場老板等不同創業主體，并在交流互動中獲得同質信息和異質信息。這些信息既能幫助他打破“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思維局限，促進合理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又能夠為他提供“可遇而不可求”的創業良機，開展再創業活動。WS提到，“在失敗半年后的飯局上，有位商場老板說要找人籌辦一個大型活動，知道我有經驗，加上我媽的‘面子’，就把活動委托我來做……這讓我創業失敗積累的心理壓力和消極情緒得到釋放，我現在又能積極開展新的創業活動了”。

社會資本能夠通過信息提供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根本原因是大學生利用社會資本獲取的各類信息有效影響了創業失敗學習的開展，即“我認識誰”影響到“我能學到和得到什么”[39]。這可從三個方面解釋：一是社會資本認知維度有效提高了大學生獲取信息的精度。大學生創業失敗后，在與行業“大佬”或其他創業者交流時，由于共有觀點多、價值觀較一致，通常會以相同方式進行信息的編碼、傳遞與解碼，彼此間交流更加“言之有物”。這可以大大提高大學生所獲信息的精度，加速其創業失敗情緒修復進程。二是社會資本關系維度充分提升了大學生獲取信息的深度。在中國這個“關系本位”社會中，有些信息得以傳遞的前提是人與人之間有著持續互動和資源交換，否則一些“核心”和“內幕”信息就無法被獲取。大學生創業失敗后，當其社會關系網絡存在互動交往多、資源互惠強的強關系主體時，往往可以獲得一些創業“訣竅”，大幅度提升所獲信息深度。大學生越能獲得有深度、有質量的信息，就越有利于其學習到自身所欠缺的創業知識和技能，從而實現創業失敗認知修復。三是社會資本結構維度大幅拓寬了大學生獲取信息的廣度。大學生所處社會網絡規模越大，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們能從社會關系網絡中獲得的信息越多。當大學生進一步拓寬鏈接的信息來源渠道，那么渠道中將涌入更多的同質信息和異質信息，即意味著大學生獲得關鍵信息的概率越大，越有可能實現創業失敗行動修復，進而繼續創業活動。

3.成長賦能：知識獲取和能力增長的實現

在創業失敗修復中，大學生不僅要回答創業失敗“為什么”“怎么辦”，還要回答自己未來“成長為什么”的問題。因此，大學生需要通過豐富自己的創業知識，增長自己的創業能力，豐富自己的創業資源，來提升未來連續創業的成功概率[19]（P48）。這時社會資本作為一種嵌入大學生社會關系網絡的社會資源，能夠幫助大學生從中汲取、整合其他各類社會資源（人脈、信息、資金等），賦能大學生創業知識獲取和創業能力增長[40-41]，推動創業失敗修復進程。

LJ的經歷可對此做生動闡述：在創業失敗修復前期，她并沒有向父母、親戚或朋友求助，因為她認為他們是“非專業人士”，求助不但于事無補反而徒增煩惱，但后期在后致性社會關系網絡中“專業人士”的幫助下，她的創業知識和創業能力得到了有效增長。一方面，在老師的幫助下走出情緒低谷并獲取創業知識。LJ通過求助專業的心理咨詢老師，不僅對創業失敗進行了合理歸因，而且還擺脫了焦慮困擾，實現了情緒修復。LJ提到，“在創業過程中，我輔導過學校一位心理咨詢老師的孩子，與她有一定的交情。她知道我創業失敗后，對我進行了幾次頗有成效的心理輔導。也正是在她的幫助下，我擺脫了創業失敗焦慮，并完成了將創業失敗歸因于‘創業知識欠缺’到‘團隊核心成員分歧’再到‘公司股權架構不合理’的認知深化，情緒慢慢得以修復”。同時，輔導員老師幫助LJ復盤了整個創業過程，指出她創業知識不足的缺陷，還為她提供學校創業教育資源，讓她到其他學院免費學習創業課程，大大促進了她創業知識的增長。另一方面，通過創業聯盟活動增長創業能力并完成創業行動修復。LJ加入學校創業聯盟并積極參與活動，在創業聯盟這個虛擬平臺中進行經驗交流和資源交換。通過比較他人、反觀自身和“替代學習”，她的創業能力得到有效增長。LJ說，“在朋友幫助下，我成功加入了學校創業聯盟，我認識了一些創業成功或和我有著相似創業失敗經歷的伙伴。在交流互動過程中，我一直通過他們‘反觀’自身，學習他們的優點，自身創業能力也于無形中得以提升”。在此基礎上，她有效組合團隊、平臺和資源，開啟了“公益創業”之旅，實現了創業失敗行動修復，并且創業過程相對于前次來說更加順利?？傊?，LJ的社會資本關系維度和結構維度在其創業知識獲取和創業能力增長上提供了專業性幫助力量，使其實現了成長賦能。

社會資本作為一種能夠獲取其他資源的工具性資源，可以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成長賦能：一方面，社會資本關系維度有助于大學生獲取創業知識。大學生通過社會資本關系維度中的人脈資源，可以吸收創業知識，這些新增的創業知識又能反過來幫助大學生反思自己的創業失敗歷程，進行科學且深刻的創業失敗歸因，從而促使自身情緒和認知得到修復。另一方面，社會資本結構維度有助于大學生增長創業能力。在創業失敗學習時，大學生可利用社會關系網絡中的資源，接觸到創業圈子中不同類型的伙伴，在與優秀榜樣的上行比較中明白差距，在與失敗伙伴的下行比較中提升自我，在有意識地“反觀自身”中提高創業能力，實現創業失敗行動修復。

（二）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異質性及作用路徑

1.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異質性

一方面，社會資本對社會創業者和大學生創業者創業失敗修復的影響具有異質性。通過三位大學生創業者的回溯性敘事，本文發現大學生在創業失敗修復過程中會呈現出明顯的群體特征。一是創業失敗修復依靠社會資本作用的程度更高。大學生的創業資金更多來源于非正式渠道，并且在創業失敗后償還負債也更多依賴父母、親戚等強關系人群；同時，他們會更注重外界對自己創業失敗的看法，也迫切需要得到重要他人的理解和支持。如果在創業失敗修復階段，社會資本依舊能夠給予他們強有力的支持，將有力緩解大學生創業者的“愧疚感”，幫助他們更快走出創業失敗陰影，實現創業失敗修復。二是創業失敗認知修復的途徑更多。大學生的人力資本較高，能動性更強，社會資本除了為他們提供和其他人交流的渠道之外，還可以提供創業培訓、創業活動、創業課程和其他創業學習資源。大學生在學習廣度和深度上極具優勢，并且策略性知識遷移能力也更強[42]，借助社會資本的“東風”，可以更有效地通過以上途徑實現創業失敗認知修復。三是創業失敗情緒修復的速度較慢。大學生社會經歷匱乏，抵抗失敗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對較弱，很容易受失敗事件的打擊而長期處于“情緒低迷”狀態。正如有學者所說，“創業失敗對于創業農民工來說可能是拍打的浪花，但對于大學生而言，則是海上航行時遇見的颶風”[43]。

另一方面，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過程和結果具有異質性。本文進一步比較SZ、WS和LJ的回溯性敘事發現，三者在進行創業失敗修復時，社會資本的主要作用、起作用的社會資本維度、創業失敗修復結果有所差異（如表2）。從表2可知，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具有異質性。一是不同大學生在創業失敗修復時，社會資本作用相異。在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時，社會資本的作用有的表現為信任生成，有的彰顯為信息提供，有的凸顯為成長賦能。二是社會資本不同維度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有別。社會資本認知維度通過信任生成和信息提供起作用，結構維度通過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起作用，關系維度則能通過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三者同時起作用。三是社會資本不同作用產生的創業失敗修復結果不同。社會資本的信任生成作用會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認知修復和情緒修復，不會促進行動修復，而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兩種作用都可以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認知修復、情緒修復和行動修復。

2.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路徑

本文基于訪談發現和上述分析，繪制出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路徑圖（如圖1）。

從圖1可知，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路徑有三條：第一條為“社會資本—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路徑。通過社會資本獲得的信任加持，大學生能夠直面創業失敗經歷，及時彌補創業失敗所帶來的損失，同時還獲得足夠多的資源直接促進認知和情緒兩方面的修復。第二條為“社會資本—創業失敗歸因—創業失敗學習—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路徑。在社會資本作用下，大學生對自身創業失敗經歷進行反思后，實現創業失敗歸因深化。而趨于合理的創業失敗歸因又有助于大學生對創業失敗學習方式和創業失敗學習內容的選擇，促使他們轉變認知思維、提升創業能力，最終產生再創業意愿或繼續創業活動，實現創業失敗修復。第三條為“社會資本—創業失敗學習—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路徑。對依靠自身力量就完成創業失敗歸因的大學生來說，社會資本的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均只通過創業失敗學習這一環節產生作用。具體來說，社會資本通過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學習機會獲得、學習方式調整和學習內容深化，幫助大學生快速增長創業知識，提升創業機會識別、創業資源開發和創業模式創新等方面的創業能力，最終實現“顛覆式”創業失敗修復。

五、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第一，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具有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三種作用。在創業終止后的創業失敗修復階段，大學生所擁有和開發的社會資本并不會隨著他們創業活動的停止或結束而消失，相反它們仍然在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發揮重要作用，有效促進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一是信任生成。社會資本可以增強成員間的凝聚力和歸屬感，促進信任的生成?！皬婈P系群體”與大學生互惠多，提供情感信任多，能幫助創業失敗大學生擺脫消極情緒的負面影響?！叭蹶P系群體”堪稱“信息橋”，創業失敗大學生通過與“弱關系群體”的交流，能增強自我效能感，完成認知修復。二是信息提供。大學生創業失敗后與處在不同社會結構位置上社會成員的交流互動，能夠獲取創業所需的各種同質信息和異質信息，拓寬了相關信息獲取的深度、精度和廣度，進行合理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加速創業失敗的情緒、認知和行動修復。三是成長賦能。社會資本作為一種能獲取其他資源的工具性資源，其關系維度有助于大學生獲取創業知識實現知識賦能，結構維度有助于大學生增長創業能力而實現能力賦能，從而完成創業失敗的認知修復和行動修復。

第二，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具有異質性。一方面，社會資本對社會創業者和大學生創業者創業失敗修復的影響具有異質性，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者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程度更大，路徑更多元，但速度更慢。另一方面，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過程和結果具有異質性。社會資本在不同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的作用相異，有的是信任生成，有的是信息提供，有的是成長賦能，有的是兼而有之；社會資本不同維度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有別，社會資本認知維度通過信任生成和信息提供起作用，結構維度通過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起作用，關系維度則通過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三者同時起作用。究其原因，這一方面與社會資本三個維度的功能不同相關。社會網絡成員在認知維度共有觀點和價值觀一致性強，更能促進認知修復；關系維度通過主體間長期互動，更能促進情緒修復；結構維度鏈接不同社會位置的資源，更能促進行動修復。另一方面與不同大學生擁有的社會資本數量和質量不同相涉。社會資本既是大學生行動的目標之一，也是其行動的策略和“武器”。大學生社會資本數量不同、質量相異，自然其社會關系網絡的規模和頂端也有較大差異，這也決定了其從社會網絡中得到資源的數量和質量不同。

第三，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路徑有三條。在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過程中，社會資本可以直接作用于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也可以通過作用于“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兩個關鍵環節，間接影響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其作用路徑有“社會資本—創業失敗修復”“社會資本—創業失敗歸因—創業失敗學習—創業失敗修復”和“社會資本—創業失敗學習—創業失敗修復”三條。實際上，創業失敗是否具有學習價值以及能否修復，并不完全取決于失敗特性和社會資本數量及質量，有時會更多取決于社會資本能否對創業失敗修復的“創業失敗歸因”和“創業失敗學習”兩個關鍵環節起作用。當社會資本能對這兩個關鍵環節起有效作用，創業失敗的成功價值有可能被創業失敗大學生利用和擴大。他們可以在社會關系網絡中“重要他人”的幫助下“反求諸己”，重新審視和反思自己的創業過程，依靠社會資本作用實現創業失敗情緒、認知和行動三維修復。

（二）建議

第一，大學生正確認識和培育社會資本。對有創業意愿的在校大學生來說，完成學習任務、積累人力資本和履行大學生職責仍是其最基本的要求。但是，考慮到社會資本在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大學生除了扮演好“大學生”這一角色之外，還應注重社會資本的培育以更好地適應“創業者”身份。一是注重社會資本關系維度的培育。一方面，大學生應該注重維系血緣、學緣和業緣等已有社會關系網絡，積極參與“圈子”內各種活動，保持與圈內主體的密切聯系；另一方面，大學生還應積極參加社團和各類校園文化活動，加強與趣緣或業緣關系群體的交往，不斷建立新的社會關系網絡。二是注重社會資本結構維度的培育。大學生要超越自身地位、身份、價值觀、地域等因素的約束，盡量與不同社會等級、不同文化、不同地域的人建立廣泛聯系，盡可能創造機會與這些人交往并產生交情，構建高異質性社會網絡，優化先賦性社會資本與后致性社會資本、傳統型社會資本與現代型社會資本等社會資本結構。三是注重社會資本認知維度的培育。大學生要依據自身的創業失敗情況，把握社會資本認知維度的特定適用性，將外在于自身的創業知識和經驗內化為個人的知識，并在與不同主體的交往過程中努力習得共同的認知和規范，爭取其他利益主體的信任，從而在資源和利益的互換中實現創業失敗修復目標。

第二，高校加強創業失敗修復教育。一是在創業教育體系中增設創業失敗修復內容。高?？稍趧摌I教育課程中專門嵌入“創業失敗修復教育”版塊，通過開設失敗歸因平衡、情緒修復和失敗學習等相關理論專題，增設大學生創業失敗案例庫等途徑，讓大學生提前學習了解創業失敗及其修復內容，并掌握創業失敗修復的知識技能。二是積極構建寬容失敗的校園環境。高?？衫霉睬鄨F力量組織創業類學生社團、賽事和論壇，采取多種渠道、多種媒介來修正大學生創業失敗觀，加強大學生相關典型的宣傳報道，真正構建起“寬容失敗”的校園環境。三是嘗試構建“創業失敗修復”實踐基地。高校應在國家政策的指引下，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構建起與本校創業教育發展相匹配的創業失敗修復實踐基地，通過實踐基地內“寬容失敗”的文化氛圍來帶動高校創業氛圍的營造，利用實踐基地內的各種活動來培養學生良好的抗挫折能力和創業意志品質[45]。

第三，政府建立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幫扶體系。一是政府為創業失敗大學生銀行貸款償還提供托底支持。政府可總結推廣已設立“大學生創業失敗代償基金”省份的好經驗、好做法，鼓勵其他省份對于創業失敗大學生所欠銀行貸款，因地制宜、因生制宜由代償基金償還相應額度和一定限期內的本息。二是政府牽頭建立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心。具體來說，就是政府牽頭以各高校心理咨詢中心和醫院心理診室為依托，建設涵蓋高校創業教師、創業心理咨詢師和醫院心理醫生在內的創業失敗心理服務隊伍，通過政府購買社會服務形式，運用創業心理訪談或在線心理咨詢等手段，幫助大學生調適由創業失敗引起的心理問題。三是政府引導社會力量參與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政府建立協調合作機制，建立家長、第三方組織和專業團體之間“線上+線下”的交流平臺，定期開展團體工作坊等活動，引導社會各方主體參與到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鼓勵社會力量營造支持大學生再創業的社會氛圍[46]。

由于筆者研究能力有限，以下幾個問題仍需學界同仁未來一起研究探討。一是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社會資本的負向作用。事物都具有兩面性，與經濟資本同時具有正面功能與負面功能一樣，社會資本也具有正負兩種功能。波茨就提出了“消極社會資本”這個概念，認為社會資本不總是生產性的或帶來積極結果，它亦具有副作用，主要集中表現在社會資本的網絡封閉性在使網絡內部成員相互依賴、聯合行動的同時，也對網絡外的個體產生強烈的排斥[44]。本文采用的回溯性個人敘事研究，不可避免地受到大學生個人“回溯偏見”[22]（P51）影響，限制了探討社會資本負面作用的可能，后續研究可進一步探討社會資本在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是否有負面作用。二是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社會資本三種作用的關系。本文雖然發現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的作用有信任生成、信息提供和成長賦能三種，但沒有詳細探討它們之間的聯系。隨著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進程的推進，同一大學生身上的三種作用會同時存在并相互影響——信任生成影響信息提供，信任生成和信息提供又會共同促進成長賦能。因此，三種作用的關系值得進一步探討。三是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作用異質性的解釋。本文探索性地發現了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中社會資本作用的異質性，并從社會資本不同維度功能和社會資本數量質量兩重屬性差異等方面進行了解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啟發性。但社會資本三個維度、三種作用和兩重屬性之間并非線性關系，社會資本作用異質性解釋需要在更深刻的理論視角和更復雜的系統思維下進行。

參考文獻

[1] 中國青年網.創業大學生一年增長9% 人數達74.1萬人[EB/OL].（2020-10-17）[2023-04-20]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0766896809581253&wfr=spider&for=pc.

[2]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國務院新聞辦發布會介紹就業和社會保障有關情況[EB/OL].（2021-03-01）[2023-04-20] http：//www.gov.cn/xinwen/2021-03/01/content_5589524.htm.

[3] 唐朝永，師永志.高校大學生創業失敗學習教育研究[J].繼續教育研究，2023（02）：74-78.

[4] 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眾創空間推進大眾創新創業的指導意見[EB/OL].（2015-03-02）[2023-04-20]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5/content_2835233.htm.

[5] 習近平.在企業家座談會上的講話[EB/OL].（2020-07

-21）[2023-04-20]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2838953450500876&wfr=spider&for=pc.

[6] 劉琪，秦帥.信任對個體創業影響的內在機制與群體差異——基于2016年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數據[J].湖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03）：26-34.

[7] 魏巍，李強.社會資本、創業自我效能感與大學生創業意愿關系的實證研究[J].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01）：112-117.

[8] 常文豪，吳立爽，呂慈仙，等.社會資本對大學生創業意向的影響[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21（06）：91-96.

[9] 張龍，王昀.社會資本與創業績效：一個創業者的單案例研究[J].商業經濟研究，2018（12）：187-189.

[10] [法]皮埃爾·布爾迪厄.文化資本與社會煉金術：布爾迪厄訪談錄[M].包亞明，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202.

[11] Coleman J S.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 of Human Capital[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88（05）：95-121.

[12] [美]林南.社會資本：關于社會結構與行動的理論[M].張磊，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28-39.

[13] 汪忠，李姣，袁丹.社會創業者社會資本對機會識別的影響研究[J].中國地質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02）：140-149.

[14] Reivich K，A Shatté.The Resilience Factor： 7 Essential Skills for Overcoming Life's Inevitable Obstacles[M].New York：Broadway Books，2002：78-80.

[15] Shepherd D A.Learning from Business Failure：

Propositions of Grief Recovery for the Selfemployed

[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03（02）：318-328.

[16] 謝雅萍，陳睿君，黃麗清.創業失敗修復的內涵、維度及其測量[J].科學學研究，2020（06）：1076-1085.

[17] Cope J.Entrepreneurial Learning from Failure：An Interpretative Phenomenological Analysis[J].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11（06）：604-623.

[18] 易高峰，蔡柏良.基于事件系統理論的高校教師學術創業能力提升研究——從失敗到成功的連續創業者案例[J].大學教育科學，2021（02）：42-52，108.

[19] 陳陽陽，葛晶，彭建娟，等.創業失敗復原過程研究——基于中國情境的多案例探索[J].研究與發展管理，2019（04）.

[20] 李志剛，任佳秋，張殿鎮，等.創業失敗情境下連續創業過程的雙元路徑研究[J].管理學報，2022（03）：385-396.

[21] 陳劍林，張雯.基于失敗學習研究缺失下完善高校創業教育理論體系的啟示[J].井岡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03）：95-102.

[22] 于曉宇，蒲馨蓮，李寧，等.內因？外因？別急著對創業失敗歸因[J].清華管理評論，2017（05）.

[23] Zhao B.Learning from Errors：The Role of Context，Emotion，and Personality[J].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Behavior，2011（03）：435-463.

[24] 竇軍生，包佳.連續創業：文獻評介、整合與新解讀[J].外國經濟與管理，2016（04）：90-103，113.

[25] 郝喜玲，陳煊，杜晶晶，等.社會成本、失敗恐懼與創業努力[J].外國經濟與管理，2022（07）：3-15.

[26] 林剛，劉芳.創業失敗大學生創傷后成長的教育促進策略[J].高校教育管理，2020（06）：41-49.

[27] 陳書潔，李慶雄，方國陽.社會資本對失敗再創業的影響：制度環境視角[J].創新與創業管理，2021（02）：72-85.

[28] 郝喜玲，陳忠衛，劉依冉.創業失敗學習內容的差異性及其根源[J].華東經濟管理，2016（03）：141-147.

[29] 唐朝永，劉瑛.創業失敗學習融入大學生創業教育研究[J].創新與創業教育，2019（01）：11-13.

[30] 徐銀香，張兄武.基于創業失敗學習的高校創業失敗教育研究[J].教育理論與實踐，2021（15）：14-17.

[31] 崔濤，崔玉靜，王璐.創業失敗視角下河北省高校大學生創業教育體系和社會支持體系研究[J].智庫時代，2018（28）：149，154.

[32] 劉良華.教育敘事研究：是什么與怎么做[J].教育研究，2007（07）：84-88.

[33] 劉良華.論教育“敘事研究”[J].現代教育論叢，2002（04）：52-55.

[34] 陳向明.質的研究方法與社會科學研究[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0：103.

[35] 陳勇平.社會資本視角下大學生創業的影響因素與政策走向[J].教育與職業，2020（15）：69-74.

[36] Smith D A，Lohrke F T.Entrepreneurial Network Development：Trusting in the Process[J].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08（04）：315-322.

[37] Tsai W，Ghoshal S.Social Capital and Value Creation：The Role of Intrafirm Networks[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98（04）：464-476.

[38] Granovetter M S.Getting a Job：A Study in Contacts and Careers[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4：51.

[39] Nahapiet J，Ghoshal S.Social Capital，Intellectual Capital，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98（02）：242-266.

[40] 秦劍，張玉利.社會資本對創業企業資源獲取的影響效應研究[J].當代經濟科學，2013（02）：96-106，127-128.

[41] 鐘云華，張維.民族農村地區新生代特崗教師職業壓力來源的敘事分析[J].教師教育研究，2020（01）：103-108.

[42] 鐘云華，黃小賓.人工智能時代研究生培養目標的價值向度與實現路徑[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06）：55-66.

[43] 熊智偉.返鄉農民工創業失敗及政策扶持研究——基于包容性視角[M].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18：155.

[44] PortesA，Landolt P.The Downside of Social Capital[J].American Prospect，1996（01）：62.

[45] 梁春曉，沈紅.創業學習對大學生創業意愿的影響機制研究——基于全國本科生能力測評的實證分析[J].大學教育科學，2022（01）：54-63.

[46] 鐘云華.創業失敗學習對大學生再創業意愿的影響機制分析[J].貴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05）：137-150.

收稿日期：2023-04-2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一般課題“大學生創業失敗修復機制及政策扶持研究”（BIA210178）。

作者簡介：鐘云華（1980-），男，湖南武岡人，管理學博士，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鄉村教育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教育發展和政策研究；朱沛鵬，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長沙，410081。

The Role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Recovery of University Students’Entrepreneurial Failure：A Retrospective Personal Narrative Study

ZHONG Yun-hua? ZHU Pei-peng

Abstract： The study used retrospective personal narrative research methods to explore the role of social capital in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The study finds that social capital can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and has three functions： trust generation， information provision， and growth empowerment. There is individual heterogeneity in the role of social capital in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Not only are the roles of social capital in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different， but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social capital， namely cognition， relationship， and structure， have different effects on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This heterogeneity is determined by different functions of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social capital and the differences in the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university students’ social capital. The role of social capital in the recovery of college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includes three pathways： social capital-repairing failures in entrepreneurship of university students， social capital-attribution of entrepreneurship failure-learning from entrepreneurship failure-repair of entrepreneurship failure by university students， and social capital-learning from entrepreneurship failures-repairing from entrepreneurship failures of university students. In this regard， it is recommended that university students correctly understand and cultivate social capital， universities strengthen education on the recovery of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and the government establishes a support system for the recovery of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for university students.

Keywords： university students;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recovery; social capital; retrospective personal narrative

（責任編輯? 黃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