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尾小魚

陳安卡 文 李維娜 圖

阿奇和小寶穿越山溪，不知道走了多久。

兩旁的樹木茂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溪水上灑下斑斑點點的金色。風掠過樹冠發出沙沙聲，水流嘩嘩作響。這片美麗安靜的山溪，讓小寶有些害怕，扯著阿奇的衣角。其實，阿奇也在心里感到一絲恐懼，但好奇驅使他前行。

小路漸漸消失，他們只能走溪水中的石頭。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掛滿了水滴，阿奇每登上一塊石頭就得讓小寶搭他一手。每當小寶身子晃晃悠悠的時候，阿奇的心都緊了一次又一次。

“阿奇，螃蟹不見了！”兄弟倆目前唯一的收獲——一只揮著橙色大鉗子的溪蟹，不見了。他們都有些喪氣。垂著頭默默走了好一會兒，突然小寶問：“阿奇，你說爸爸醒了嗎？”

昨天爸爸加班，很晚才回家，不過他早就答應了阿奇和小寶，所以一早就帶著他們來爬山，可是才玩兒了一會兒，他就累了，回到車上沒多久便呼呼睡著了。

沿著山溪上山是阿奇的主意，他可不想就這么回去了。

不久，他們來到一塊平坦的地方，山溪在這里形成一個清淺的小水池。

溪流兩邊樹木的樹冠沒有攏在一起，留下一片開闊的天空，陽光直射，藍天和白云印在水面上。

一只蜻蜓匆匆和水面打了招呼，點一下水，便很快離去，留下一圈淡淡的漣漪。兩只蝴蝶飄落水邊，用細小如絲的嘴吸水，它們不停地振翅，翅膀上藍色的斑點一閃一閃。阿奇正看得出神，小寶卻在一邊喊了起來：“魚！有魚！”

阿奇蹲下，睜大了眼，目光穿過水面，很快他就發現了一條小魚。

魚兒的身體透明，幾乎和水融為一體，抓人眼球的是它紅色的尾巴，游動時十分飄逸，猶如一面迎風招展的小旗子。

阿奇一口氣足足找到了十條這樣的紅尾小魚。

小寶急了，奪過阿奇手中的網兜，快速探進水里，左撈一把，右撈一把，興致勃勃提起來一看，兜里只有幾片濕漉漉的落葉。他不甘心，又在水里胡亂攪拌一陣，還是一無所獲。

幾次三番過后，小水池變渾濁了，哪還有魚兒的蹤影。

小寶傻了眼，憤憤地把網兜丟給阿奇，說：“你先來！”

因為只有一個網兜，他們出發前就約好了，誰抓的魚歸誰。

阿奇不慌不忙，安安靜靜守在水邊。

小水池恢復了平靜，溪水煥發澄澈，漸漸地，那些躲在枯枝敗葉下的魚兒紛紛探頭探腦。

阿奇舉起網兜，悄無聲息地伸入水中，耐心地等待魚兒游近了，猛地提起，說時遲那時快，兜里已經躺著一條紅尾小魚?！翱?！”小魚正扭著身體。

小寶這才反應過來，把小桶遞了上去。紅尾小魚回到水中，尾巴舒服地擺了擺，似乎忘掉了上一秒的驚恐。

很快，阿奇以驚人的速度收獲了五條小魚。

小寶再也沒有心思欣賞桶里的小魚，他又一次搶過網兜，在水中胡亂地攪拌了半天，只撈起一條怪模怪樣的長蟲，嚇得他把網兜丟下了。

“膽小鬼?！卑⑵嬗行┬覟臉返?，重新拿起網兜，很快，桶里的紅尾小魚變成了十條。

“哇”的一下，小寶哭了。豆大的眼淚滾落，他抽抽搭搭地說：“魚都被你抓光了，我養什么呀？”

“一人一半?！睘榱松w過小寶的哭聲，阿奇提高嗓門說道。

“一人一半?！边@是爸爸媽媽為了擺平他們兄弟倆紛爭時的口頭禪。阿奇最討厭這句“一人一半”，可不知怎的，現在居然脫口而出。

小寶破涕為笑，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阿奇鄭重地點了點頭，神情如同平時把好玩兒的、好吃的分一半給小寶那樣，不情不愿的。

小寶心里踏實了，抹掉眼淚，笑嘻嘻地看著紅尾小魚在狹小的水桶里打轉。

又過了好久，不管阿奇怎么努力，桶里的小魚也沒再增加，小水池靜如一汪死水，沒魚了。

“下山吧?！卑⑵骓樖痔崞鹦⊥?。

小寶一把搶了小桶，寶貝地抱著，得意洋洋地說：“哥哥，我來！”

一路下來，盡管走得小心翼翼，小寶的腿還是被石塊刮出了一道口子，滲著血，可他心里依然美滋滋的，時不時看兩眼桶里的魚兒，忘記了隱隱的痛。

“有人！”阿奇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一位身穿迷彩服的叔叔正闊步朝他們走來，他早就看見了阿奇和小寶，笑著問：“小朋友，你們的大人呢？”

阿奇和小寶支支吾吾。

“爬山沒有大人陪同，是很危險的。如果遇到下雨，溪流很可能暴發山洪。夏天蛇出沒，還有很多有毒的蟲子，也很危險哦?！卑⑵婧托毝ㄔ谀莾?，聽叔叔說話。

“還受傷了??？”叔叔打開背包，拿出創可貼，他蹲下來，細心地貼在小寶腿上的傷口處。

“你們都捉了些什么呀？”叔叔瞥了一眼小桶。

小寶緊緊抱著小桶，生怕被搶走似的，阿奇使了使眼色，他才讓叔叔看了。

叔叔一看，眉頭立馬皺了起來，說：“是在上面的小水池捉的嗎？”

阿奇點點頭。

“這種小魚很珍貴，只有附近的幾條溪流才有，你們愿意放了它們嗎？”

“不行?！毙毎研⊥氨У酶o了，他可不愿意放棄辛辛苦苦撈來的小魚。

“離開這里的溪水，它們很難養活的?！笔迨逭Z氣中帶著惋惜，“可以放走幾條嗎？”

阿奇動搖了，他要奪過小桶，可小寶偏不肯松手，急得眼淚都迸出來了。

沒辦法，阿奇哄了好一會兒，小寶才同意放生一半。叔叔迅速倒掉水杯里的水，盛上溪水，把幾條紅尾小魚放了進去。

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的話，叔叔捧著水杯緩緩往上走了。

阿奇和小寶繼續下山，心里卻不像一開始那么歡快了，甚至有點兒沉重。

默默走了一段路，小寶發現有一條魚仰肚子了。過了一會兒，又有一條魚游得歪歪扭扭的。他們養過金魚，知道這種情況不妙。

小寶開始慌了，上次金魚養沒了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他足足傷心了一個下午，與其這樣養著這些小魚，還不如讓它們回到原來的家呢。

“哥哥，我擔心?！毙毿÷曕止?。

阿奇若有所思，突然，前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爸爸！

“你們怎么自己跑山上來了！”爸爸急壞了。

爸爸噼里啪啦說了一通責備的話，在阿奇和小寶的耳邊化作了嗡嗡的音符，他們盯著桶里的小魚，內心更加煎熬了。

“爸爸，我們還想爬山！”

“還要爬??？”

“嗯！”阿奇和小寶已經決定了，趕緊把紅尾小魚送回小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