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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與追遠

2023-12-25 12:38朱靜宇欒梅健
當代作家評論 2023年6期
關鍵詞:峪村猴兒少爺

朱靜宇 欒梅健

王蒙在長篇新作《猴兒與少年》的扉頁上,鄭重地寫下了一行字:“能夠回憶成小說的人,也用小說來期待與追遠?!焙茱@然,他是試圖在這部新作中表達內心的某種遺憾、失落、理想和愿景。這部小說創作于2021年,次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此時的作者已是87歲高齡。那么,在經歷了大半個世紀的創作歷程并且獲得了極大榮譽之后,他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在鮐背之年一吐為快?他“期待與追遠”的又到底是什么呢?在仔細閱讀并深入思考之后,筆者認為該小說在王蒙的創作道路上確實顯現出別樣的藝術風貌與深邃的思想光芒。

首先,是別具一格的藝術技巧與手法。

小說的主要內容是90歲高齡的外國文學專家施炳炎老人與小老弟王蒙,回憶他自1958年“出了事兒”后的生活歷練、體驗和各種遐想。應該說,這些內容與王蒙在20世紀90年代創作的《戀愛的季節》《失態的季節》《躊躇的季節》和《狂歡的季節》有較多的重疊。只不過,時隔20余年之后,他的藝術處理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一篇題為《探尋中國文化更新與轉換的契合點》的文章中,王蒙這樣說自己在寫作“季節系列”時所運用的藝術技巧:“在這個系列里,我追求的是一種把歷史的講述、回憶與個人的抒發結合起來的自由文體?!?sup>(1)他解釋當時寫作的心境:“人不能老是追求單純,如果說我二十一歲半寫《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時有權利與愿望追求單純,我現在六十歲半,也就是過了四十年后,我追求的已不是單純,而是公正、和諧與適度的寬容?!?sup>(2)公正與和諧,是正義與價值的評判標準,是人類進步的標志。作者以此為準繩,對這幾十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坎坎坷坷,進行了全面的清理與批判——當然,這種“清理與批判”帶有典型的王蒙式特點,聲東擊西、欲言又止、顧左右而言他,也即他所謂的“適度的寬容”。他在另外一篇文章《長圖裁制血抽絲》中說,花了8年時間,寫出130萬字的“季節”系列,是想寫“我們這一代人,寫我們所經歷的革命和新生活,寫我們的心靈史,寫人類的這種刻骨銘心的經驗”。他有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感與使命感,“我希望我能寫出真相,我能為歷史提供一份證詞”。(3)由此可見,“季節”系列在貌似自由文體的外表下,其實蘊含著作者內心不平靜的義憤和波瀾。

而在20多年過去后的今天,當王蒙再來處理同樣的生活經歷與題材時,他的心態變了。在《猴兒與少年》一書的“后記”中,他這樣表述創作這部小說時的心態:“回憶中與淚水一起的,是更多更深的愛戀與親近,幸福與感謝,幽默與笑容,還或許有飛翔的翅膀的扇動呢?!?sup>(4)因此,他采取了一種似乎是徹底“躺平”的心態,世事洞明、云淡風輕、不急不躁。其具體手法,主要表現在以下三點。

一是角色互換。小說的主人公是1930年出生的某大學校長、省政協副主席、外國文學研究專家施炳炎。他在90歲時,常常是情不自禁地“涌起了、滿溢了對于六十、七十、八十年前的回憶,歌哭兼得,哀樂無涯,自我安慰,又實在不好意思,有不敢與不必……”(5)于是,他每每找到小朋友“王蒙”,與他嘮叨、傾訴、交流、感嘆。1957年“大鳴大放”后不久,他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北青山區鎮羅營鄉大核桃樹峪村勞動改造,不久后他遠赴荒寒邊陲,直到“四人幫”粉碎后才重新回到崗位。熟悉王蒙經歷的讀者都知道,小說中施炳炎老人的這段遭遇,其實就是王蒙自己的坎坷人生路。然而,在這里,作者卻讓一位大他幾歲的老朋友施炳炎將自己置換出來。罹受漫長歲月磨難的是施炳炎,而原本的受難者則成了局外人。

從心理學角度觀之,當悲劇主人公轉變為悲劇故事的旁觀者與聆聽者時,他已拉開了與悲劇的距離,成了沒有利害關系的欣賞者與審美者。由于自己沒有類似的情感體驗,受難者一方的敘述也常常不能使聽眾或閱讀者取得感同身受、震撼人心的作用。因而,在角色互換后,小說故事的悲劇性就會減弱,甚至會有冷眼旁觀、不動聲色的效果。

二是回憶敘事。整部小說由主人公施炳炎關于大核桃樹峪村的回憶(1958年、1960年、1982年、1985年和2016年)和一段暢想(2023年)組成?;貞浭沁@部小說的主體。時間可以篩除掉許多不愉快的東西,也可以使被欺騙、被愚弄的生活,變成美好的回憶。因此,當王蒙以回憶的方式來結構這個長篇小說時,就使得作品具有了超越苦難、超越現實困境的可能。而且,回憶者現時的地位和處境,也保證了他與受難時不一樣的心境。盡管從1958年開始,施炳炎遭遇了整整20年的人生厄運,但是,改革開放以后,他成為教授、博士生導師、大學校長、省政協副主席。所有的坎坷,都似乎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考驗,所有的磨難,也都是成功路上的一個插曲、一朵花絮。因此,在小說中,沉重消失了,痛苦不見了,那段傷筋動骨、黯然神傷的勞動改造經歷,仿佛成了一些美好的旅游活動。

三是說笑逗唱。在一篇談論自己創作手法多樣性的原因時,王蒙曾這樣說自己選擇時的考量:“我寫小說,有的是當散文詩寫的,如《海的夢》《風箏飄帶》,有的是當相聲寫的,如《說客盈門》《續聊齋志異》系列,有的是當回憶寫的,如《初春回旋曲》《庭院深深》,有的是當寓言寫的,還有的算是暢想曲,有的算是雜文。有的老老實實,有的不無油腔游戲,有的甚至是與讀者開個玩笑。當然,玩笑也有格,有意思,有‘道??傊?,不拘一格?!?sup>(6)不拘一格的原因是“道”,也就是根據作品內容的需要決定小說的風格與技巧。施炳炎對自己的回憶特點,自我打趣道:“老了,有點糊涂,有點打岔,有點捯不明晰,這也算一種享受,一種特權,一種照顧,一種放松的幽默吧?!倍萃杏涗浥c書寫的小老弟王蒙,則是被認為具有說笑逗唱、幽默頑皮的天賦。他情不自禁地說道:“王蒙本應該去說相聲的啊?!倍鳛閿⑹鲇涗浾叩摹巴趺伞眲t不好意思地客氣了一下:“那可嗆了馬三立、侯寶林他們啦?!?sup>(7)這一贊一嘆,也正好說明了小說的敘述特點與風格。

總體來看,作者巧妙運用角色互換、回憶敘事和說笑逗唱等藝術手法,在《猴兒與少年》中營造出一種涉筆成趣、云淡風輕、詼諧愉悅的藝術氛圍。這與已近鮐背之年的主人公施炳炎有關,也與雖歷經坎坷但最終身處高位的身份有關。小說最后以8首打油詩結尾,其中第一首或許可典型地反映這部小說的趣味和特點:“云淡風輕近午天,群猴踴躍鬧山巔。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寫少年?!?sup>(8)

如果僅僅將《猴兒與少年》視為一部輕松、逗趣的“老年人文本”,那就顯然低估了小說深厚的思想內涵與銳利鋒芒,也顯然漠視了作家王蒙在此的良苦用心。在一篇名為《止于流血 止于畫龍》的創作談中,王蒙曾明確告訴讀者,他喜歡在作品的表相之外,暗藏作者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皩憱|西寫多了,我最喜歡曹雪芹的一句話: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這句話到我這里得改:都云作者精——誰解其中味?!?sup>(9)王蒙提醒讀者,閱讀他的作品必須格外小心,否則可能無法領會小說中所蘊含的深層意味。具體到《猴兒與少年》中,我認為起碼在以下三個方面,透露著作者的匠心與巧思。

首先,關于大核桃樹峪村的設置與描寫。這是施炳炎老人勞動改造的地方。1958年,他扛著25公斤的行李,奔波了13個小時,來到了這個山中村寨。這是我們在“傷痕文學”中常見的題材,然而,在王蒙這里,卻鮮見落難者的呼天搶地、痛不欲生,作者只是淡淡地描寫著施炳炎的這次命運變軌?!八嘈诺沽?,一定爬起來;誤解了,一定正得過來;餓大發了,終會飽餐朵頤、鼓腮幫子;一團亂麻,照樣能理好編織好一等纜繩一等織品?!?sup>(10)于是,他開心地學著背簍、積肥、掃盲,并與村民們一起跳神、爬樹、玩猴。他認為陰暗可能化為陽光普照,窘迫可能準備著豐盛美滿。大核桃樹峪村并沒有給施炳炎留下陰影,甚至隔了幾十年以后,他的夫人老劉生了癌癥,到當年這塊受難之地轉了一圈,竟然奇跡般地多活了5年?!按蠛颂覙溆目諝?、大核桃人的善心,已經被證明勝過了一切良藥,它們為老劉贏得了五年陽壽增益?!?sup>(11)凡此,似乎都在說明著施炳炎并沒有真正地受難,而大核桃樹峪村,倒好像是他的一塊福地。

但是,這其實僅僅只是一個幌子,其間的輕,實際上凸現的是重;表面上的淡,表現的是內底里的濃。人們為什么要進行回憶?王蒙的理解是:“所有的回憶的目的都是可能的,但也都被大大地簡單化了。在某種意義上,回憶決定了性格,回憶決定了身份,回憶決定了智慧和命運……”(12)當施炳炎老人離開了大核桃樹峪村后,他于1960年、1982年、1985年和2016年幾次回到那里,并纏著所謂名作家的王蒙老弟一定要將他的經歷寫成小說。這種種舉動,其實最真實地暴露了他的內心。在人生的晚年,他最忘不了的就是大核桃樹峪村,就是那場徹底改變了他命運的反右擴大化運動。盡管由于現在的“身份”,還有他的性格,使得他的回憶顯得不痛不癢、輕描淡寫,然而,在他長達90年的生命跨度中,這是一頁永遠都翻不過去的陳年老賬,一個永遠在深夜折磨得他流淚、驚醒的噩夢。濃到極處是淡,是沉默,是無言以對。施炳炎在離開那塊受難之地63年后,仍然執著于追憶它、表現它,正是情濃到極處時瘋魔般的心理呈現。因此,當我們閱讀時,如果只是把施炳炎幾次到大核桃樹峪村的經歷視為一般的懷舊,就忽略了小說在這里隱含的意義。它在提示著當今的讀者,反右擴大化曾經造成了許多知識分子的累累傷痕,直到今天,他們的心靈仍然沒有完全平復。

其次,對猴兒的形象塑造。這是個動物形象,在小說中卻有著特別重要的地位?!叭昵暗摹犊駳g的季節》里我嘔心瀝血地寫過1+1只貓。在三十年后的《猴兒與少年》里,我刻骨銘心地寫了1+N只猴子。此1只猴子名叫‘三少爺與‘大學士。它們是我小說作品中的最愛?!?sup>(13)在該書封面上,還用黑體大字寫著:“刻骨銘心的猴兒,王蒙把這本書獻給它”??梢?,王蒙對它的重視程度。不過,在小說中,它的篇幅并不算多,這也符合作者在這部作品中舉重若輕、旁敲側擊的藝術風格。

這是一只經區縣動物園鑒定為屬種珍稀的六神山直隸獼猴品類。有一次,從山上下來,被少年侯長友的二叔所收養,二叔經常帶著它游戲表演、敲鑼打鼓、爬桿上樹、鉆圈倒立、穿衣戴帽,甚至戴上眼鏡,騎起自行車,滑稽又可愛。二叔給它起了個綽號為留洋大學士,小名三少爺,大概是因為戴上眼鏡,一副文縐縐的樣子。而它的脾氣也與其他動物不同,它不服人,不討好人。施炳炎覺得,猴兒的脾性與他少年時的性格相似?!八鼈儾慌氯?,它們一般不攻擊不敵視不警惕人,它們也絕對不服人不巴結人不討好人,它們要的是自由自在自如自安自玩自鬧。甚至它們在人前有幾分自傲?!?sup>(14)他感到這個“三少爺”猴兒,與自己這樣的知識分子有著許多的相似——三少爺是猴兒里的“小資產階級”,或者,小資產階級是社會變革突飛猛進大潮大浪中的猴兒。

而在大核桃樹峪村民看來,這位被稱為留洋大學士、三少爺的猴兒并不怎么順眼,“……看耍猴的人們,卻是以人們的經驗認定三少爺是在自我欣賞、顧影自憐、手舞足蹈、自戀自苦、吟詠咕噥、如詩如魔、如夢如癡”。(15)于是,在三年嚴重困難的第一年,侯長友就把它放歸野山。不過,沒幾天,它又找了回來,在長友家東翻西找,不但吃掉食品,而且還胡吃亂扔未經烹飪的原料與生菜。最后,忍受不了騷擾的長友用木棍打了它的紅屁股,“三少爺”接受不了如此大辱,含憤而死?!飪禾貏e在意自己的屁股,如果有誰向它大喊一聲“猴屁股著火啦”,它都會與你搏斗拼命。施炳炎是在1960年返鄉時聽到猴兒死亡的消息的。村民們說:“挨打以后,三少爺憤憂已極,跳進原主人猴兒哥的院子,倒掛在猴兒哥家的榆樹上,凍餓而死?!?sup>(16)

三少爺猴兒的遭遇和命運,與其說是這個六神山直隸獼猴品類的,倒不如說是施炳炎這樣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小說中對猴兒的描寫與感慨,其實正直面多年來我國在對知識分子的使用與信任方面的嚴峻課題。

最后,是少年侯長友。這是施炳炎在大核桃樹峪村的小友。當年28歲的施老師向15歲的他學習爬樹、跳繩、游戲,而他沒有一點歧視這個下放勞動的知識分子的想法。有一次,他睜大了兩只清明閃亮的眼睛,悄悄地說道:炳炎大哥哥,我覺得你的思想非常好啊,你絕對是好人??!為什么會有人說你的思想不對呢?這話對于身處勞動改造中的施炳炎來說,是何等的溫暖與體貼??!從此,他將長友視為知己,視為自己在落難時的精神支撐,并在離開幾十年后時時想念。

活潑、機智、善良,侯長友與魯迅小說《故鄉》中的閏土有些相同,而其精神奴役的創傷與閏土一樣深重。因為發展旅游的需要,大核桃樹峪村與上游的小堰濤村發生了摩擦,他天真地想扮演一個主持公道的長者,但是不料卻出了人命,于是他假扮為精神病患者逃到了外地的療養院。在得知當年的大哥施炳炎平反后當了教授、省政協副主席時,他先后寫了兩封信,一是希望幫助村里具有高中學歷的孩子們找個能掙月薪現錢的工作,二是請求為表侄女家的宅基地糾紛提供幫助。施炳炎接信后沉默良久,苦苦搖頭。且不說省政協的虛職無法解決這樣頭疼的問題,即使能夠辦成,公權又如何可以這般私用呢?成為一個真正的現代公民,猴兒小友還真的有一大段距離??!施炳炎的痛苦是:“富裕了,繁華了,開放了,美麗的土得掉渣的鎮羅營與大核桃樹峪啊,我到哪里與你們重逢、與你們鄉愁、與你們話舊呢?”(17)

如果說小說中對大核桃樹峪村的設置與描寫是在彰顯施炳炎被記憶纏繞的世界,那么,對于三少爺猴兒的形象塑造,就是一種象征,一種隱喻;而對猴兒少年長友的表現,則是明寫,是作者對于當下最為痛心的地方。盡管這三部分的內容,在作品中寫得斷斷續續,或淡或隱,但是,當我們仔細品讀、分析以后,作者的思想意圖與深入思考,依然清晰可見、令人驚醒。

王蒙一直是一位入世很深的作家。他認為:“文學與革命是天生地一致的和不可分割的,它們有著共同的目標——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文學是革命的脈搏、革命的信號、革命的良心,而革命是文學的主導、文學的靈魂、文學的源泉?!?/p>

(18)這種文學就是革命的理解,典型地反映在他20世紀50年代的創作之中。到了改革開放以后,當文壇上文學主體性盛行、藝術至上主義成為一些作家的口頭禪時,他仍保持了強烈的使命擔當。他的主張是:“還是高爾基的那句話:‘文學是人學。我希望我們今后的創作在塑造人、研究人的心靈、美化人的心靈、提高人的心靈、開闊人的心靈、鍛煉人的心靈、凈化人的心靈這些方面起作用。通過做人類靈魂工程師,對生活起到促進作用,也可以叫干預作用?!?sup>(19)這種對文學功用的堅持與強調,在王蒙這里一直沒有改變。

改變的是他對藝術表現技巧和手法的運用。他相信:“復雜化了的經歷、思想、感情和生活需要復雜化了的形式?!?sup>(20)這部《猴兒與少年》,其入世的思想未泯,其藝術手法的創新未變,只不過,以往的屈辱和痛楚,已不能再如祥林嫂那樣的喋喋不休;現時的榮耀和安適,也不應該張揚與顯擺。但如果我們僅僅把這部小說視為一部寵辱不驚、云淡風輕的小說,那么,我們也就沒能真正猜透作家的用意,沒有真正了解他的“入世”思想。

這是一部充滿著智慧的小說,稍不留神,就會忽略掉它的微言大義。比如,在小說的最后一節“山清水秀”中,已經聽了施炳炎老人翻來覆去講的大核桃樹峪村的故事后,小說家王蒙自然萌生出要與施大哥一起去看一下的愿望,于是,他們暢想著回到了那個山莊。由于長友的張羅,山民們在北青山上把獼猴兒們引了過來,他們幫助猴兒搭窩,提供充足的飲食,鎮羅營大核桃樹峪成了猴兒戲之鄉,招來了很多游客,連定居N國的侯守堂的子孫都與N國的游客來看猴兒戲了。

這是一段紀實性的描寫。想象中回到山村的他們倆,東瞧瞧,西望望,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的規劃和愿景。然而,在暢想開發農家樂旅游時,他們自然看到了山巔的那棵大核桃樹,也自然想到了可以在樹下辦一個猴兒園,猴兒們從此有了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天地。這就是王蒙在小說中努力表現的重要主題:善待“三少爺”,善待如“三少爺”猴兒般的知識分子。似乎是不經意間,然而卻又是那么地急切。

小說是可以用來期待和追遠的,但是,作者卻把它藏得那么深、那么遠?!叭胧馈笔撬肋h的使命,而風格卻隨著身份、年齡、內容的不同發生著變化。

【作者簡介】朱靜宇,同濟大學人文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欒梅健,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 ???周 ???榮)

注釋:

(1)(2)王蒙:《王蒙文存》第20卷,第107、92頁,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3)見王蒙:《王蒙文存》第21卷,第129頁,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4)(5)(7)王蒙:《猴兒與少年》,第216、4、202頁,廣州,花城出版社,2022。本文所引該書皆出自此版本,只注明頁碼。

(6)王蒙:《王蒙文存》第21卷,第283頁,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8)(10)(11)王蒙:《猴兒與少年》,第212、23、204頁。

(9)(12)王蒙:《王蒙文存》第21卷,第126頁,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13)—(17)王蒙:《猴兒與少年》,第216-217、126、112、196、181頁。

(18)(19)(20)王蒙:《王蒙文存》第21卷,第23、154、27頁,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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