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差異及影響因素分析

李 晗，丁志偉，馬芳芳，李志遠，劉曉陽

(河南大學 地理與環境學院黃河中下游數字地理技術教育部重點實驗室/ 區域發展與規劃研究中心/環境與規劃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河南 開封 475004)

0 引言

淘寶村是信息時代下電子商務向農村融合的產物,其基本界定標準為活躍網店數量達到當地家庭戶數10%以上、電子商務年交易額達到1 000萬元以上的行政村[1-2]。據阿里研究院統計,我國淘寶村由2013年的20個增長到2020年的5 425個,并且涵蓋了全國49%的貧困縣[3]。2022年,國務院正式發布《“十四五”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規劃》,明確提出實施“數商興農”,推動農村電商基礎設施數字化改造、智能化升級,打造農產品網絡品牌[4]。在此背景下,農村經濟數字化轉型進一步加快,農村淘寶電商的發展勢頭進一步增強。

國外在電商發育方面更注重電商的經營行為和消費者與零售商的關系[5-7],圍繞電商企業的成長、網絡銷售的服務提升等進行了多方面的研究[8-9]。國內由于國家出臺了系列政策支持電商產業發展,電子商務研究報告中與淘寶村相關的數據也日益精細。因此,關于淘寶村形成、電商發育水平以及農村經濟轉型的相關研究相對較多。從評價方法與評價內容看,有學者在調研走訪的基礎上進行內部機理分析[10-11],也有學者基于引力模型、標準差橢圓、核密度分析等計量方法,對淘寶村數量變化與空間分布進行統計性描述[12-16]。從研究區域與影響因子看,早期學者多從規范視角出發,分析淘寶村的形成過程與發展模式[17-20]。隨著淘寶村迅速蔓延,也有學者從實證視角出發,研究淘寶村的流域化、沿海區域化與空間機制,尤以中西部地區區域化數字產業研究最為突出[17-29]。有關淘寶村的研究多以定性機理研究為主,定量化研究較少且多以數量變化和空間分布研究為主,通過構建指標體系對淘寶村發育質量進行定量評價的較少,也缺乏對影響因素的深入分析。

近年來,河南省淘寶村迅速增加并成為中西部的示范性省份,走在淘寶電商的前列,有力地推動了中原農區農業現代化的步伐。由于傳統農區縣域經濟的支撐力度有限、特點不突出,很多淘寶村的發育停滯,成為數字化轉型的限制性因素。因此,客觀地分析河南淘寶村發育質量差異并解析其影響因素,對于推進農村經濟的數字化轉型具有重要意義?；诖?本研究通過構建綜合評價指標體系,系統分析河南省淘寶村的發育質量,同時解析其背后的驅動因素,以期為數字經濟戰略下的河南省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提供電商戰略支撐。

1 研究區域、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1.1 研究區域

河南省是我國“三化”協調示范區,農業現代化進程不斷加快,農產品的特色化銷售逐漸打開了農村淘寶電商市場。同時,河南省的立體化交通樞紐逐漸形成,為農村電商的物流配送提供了重要支撐。2014年,河南省出現了第一個淘寶村,自此逐年增加,截至2020年底達到135個,在中部地區率先實現數量破百,覆蓋到全省的11個地級市和31個縣(市、區),呈現出數量與分布范圍雙增長的趨勢(圖1)。因此,本研究基于2020年的135個淘寶村進行空間分析,對應市域單元11個,縣域單元31個。從空間分布看,市域空間呈現以新鄉、鄭州、洛陽、南陽、漯河、許昌為輪廓的“勺”型結構分布格局(圖1a)。其中鄭州、許昌和洛陽作為“勺柄”,占據河南省淘寶村分布的核心區地位;縣域空間形成了以新鄭、長葛為圓心的弧狀分布特征(圖1b)。

圖1 河南省淘寶村空間分布

1.2 數據來源

淘寶村數據主要來源于2014—2020年阿里研究院每年發布的《中國淘寶村研究報告》。市場品牌與產業效益方面的統計數據主要來源于阿里研究院官方網站、當地政府工作報告和“十四五”規劃等。物流數據通過“快遞100”和“前瞻產業研究院”官方網站獲取;百度檢索數據是通過百度首頁的關鍵詞設定、年份限定(截止到2020年12月31日)查詢每個淘寶村的檢索量而獲得。經濟社會統計數據通過查詢2021年《中國縣域統計年鑒(鄉鎮卷)》獲得。

1.3 研究方法

1.3.1 評價方法

淘寶村的孕育立足于村莊的基本產業活動,在具備一定的市場信息的基礎上,電子商務業的繁興必然促進相關產業的興旺和居民收入的提升,進一步產生鄉鎮經濟的集聚[30]、農村收入的提升[31]等系列反饋效應。因此,本研究從淘寶村的基礎支撐、市場品牌和產業效益3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評價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的差異(表1)。淘寶村官方榮譽等級按照國家級、省級進行量化處理,其中國家級賦4分,省級賦2分。國家級榮譽主要包括“中國最美淘寶村”“中國淘寶村直播50強”“中國農產品百強淘寶村”等,省級榮譽主要包括“河南省電子商務進農村綜合示范縣項目”“河南省淘寶村年度人物”等。由于淘寶村發育質量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因此,本研究利用層次分析法求取權重[32],通過標準化數據與權重相乘獲取綜合得分,計算淘寶村的發育質量。

表1 淘寶村發育質量評價體系權重

1.3.2 位序-規模法則

位序-規模法通過研究單元規模和位序的關系來考察主體的發展與分布狀況,根據理想曲線的狀態來判斷河南省淘寶村發育的實際情況,為分析其空間集散狀態提供模型支撐[33]。本研究基于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將其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進行排列,與指標位序形成兩兩對應的序數曲線,評估河南省淘寶村發育指數的分布情況。

1.3.3 核密度分析

核密度分析是計算要素在其周邊鄰域中密度的非參數估計空間分析方法[34]。該方法具有很強的空間識別程度和集聚狀態判定作用。本研究基于該方法來度量河南省淘寶村點要素密度的空間變化,探索空間區域中的熱點分布情況和變化特征。

1.3.4 空間自相關

空間自相關包括全局自相關和局部自相關,能有效地分析鄰近區域的空間關聯狀態。其中,全局自相關能夠判斷某一屬性值在整個區域的空間分布狀態以及是否存在空間集聚性,局部自相關用于分析局部地區的空間鄰近關系[35]。本研究運用全局和局部空間自相關來預測河南省淘寶村在空間關聯質量和集聚狀態。

1.3.5 地域模式劃分

根據淘寶村發育的驅動因素如經濟支撐、品牌優勢等可對河南省的淘寶村發育模式進行總結,客觀分析其發育的時空演化規律,并進行驅動因素的地域差異解析和空間模式的差異化分析。

2 淘寶村發育質量特征

2.1 位序-規模特征

為了探尋淘寶村發育質量內部差異,根據綜合評價法,從基礎支撐、市場品牌和產業效益3個維度進行發育質量得分計算。對得分大于0.33的高、較高質量的24個淘寶村(表2)進行分析發現,鄭州市的高、較高質量淘寶村占據了半壁江山,其中惠濟區的花園口村和八堡村得分均高于0.5,在河南省穩居第1位和第2位,新鄭市東徐村、古城村、侯莊村分別居第10位、第15位、第16位,鄭州市形成了以惠濟區為中心的高值集聚區,體現出其近年來經濟快速發展的重要支撐作用。緊跟鄭州其后的高、較高質量的淘寶村主要分布在許昌、商丘、焦作,反映出中部市域經濟強市的區域環境影響。根據位序-規模法則進行雙對數曲線分析(圖2),擬合優度R2較高,為0.960 6,整體擬合程度較好。曲線有4處擺幅較明顯的部分(圖2):第一處是曲線上部均位于擬合線較遠的上方的前4位淘寶村;第二處是曲線中上部位于擬合線下方的淘寶村點,呈弧形散點分布;第三處是曲線的中下部位于擬合線上方的散點,中低質量淘寶村發育稍偏離擬合趨勢;第四處是散點密集曲線尾部,說明前幾位高質量淘寶村的帶動力不強,中低質量的淘寶村基數較大,發育能力亟待加強。

2.2 空間分布與集聚特征

為了進一步探尋河南省淘寶村的空間分布狀況,將淘寶村發育質量進行空間表征(圖3a)。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呈現“中部地區‘T’字引領,周邊環形跟進”的基本格局。其中,“T”字的橫向部分由焦作、洛陽、鄭州、新鄉的淘寶村構成,縱向部分由鄭州、許昌、漯河的淘寶村連綿組成。高、較高質量區主要分布在洛陽—鄭州和鄭州—許昌的線狀連綿帶。較高質量區依附高質量區分布的空間格局明顯,主要以散狀分布在“T”字區周圍,并以小團狀集聚在東北、西南部。同時,根據淘寶村得分繪制核密度圖(圖3b),可以發現淘寶村在中部以新鄭和長葛為中心,形成了兩個較為明顯的高質量核心區。此外,洛陽洛龍區和南陽鎮平縣也分別形成小核心區。這表明淘寶村發育質量高的地區通過其資源優勢和經濟轉型升級的催化,產生了較好的擴散效應,促進了周邊地區淘寶村的萌生、發育與成長。

表2 高、較高質量淘寶村分布情況 Tab.2 Distribution of high and higher level Taobao village

圖2 淘寶村發育質量位序-規模曲線

2.3 空間關聯特征

從空間關聯看(圖4),淘寶村店的Moran’sI為0.4,高高集聚區、低低集聚區數量占比最大且數量均超過50個,說明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其中新鄭市表現為高高集聚,表明其淘寶村發育存在空間的正向促進效應和裂變特征,說明中原核心腹地區域形成了高值集聚分布的現象;從淘寶村的關聯狀況看,高高集聚區主要在以新鄭和許昌為核心的八堡村、雙龍村、和尚楊村、雙廟李村等。低低集聚區則主要為八里營村、尚莊村、牛集村,高低集聚區零星分布在南陽鎮平縣,反映出該區域在南陽市產生的極化效應;顯著低低集聚區在各個淘寶村大面積分散分布,多數在新鄉、漯河呈團狀集聚,說明這些區域形成了低值集聚區,淘寶村發育環境和發育質量均需進一步提升。

2.4 驅動模式總結

根據資源市場、物流快遞、電商孵化、成長基礎狀況4個維度實地調查,從主導驅動因素及內部組織形式的角度對淘寶村的發育類型進行劃分,發現其發育不外乎受成長基礎、經濟支撐、資源品牌、電商平臺、物流設施、能人帶動以及政府支持等因素影響。根據淘寶村認定的年份,2017年以前認定的淘寶村為成長基礎型淘寶村,主要為特色產業的專業化和電商環境的耦合交織而成;農民人均純收入位居前25%的淘寶村劃定為經濟支撐型淘寶村,歸功于縣域經濟的高質量支撐和城鄉一體化拉動;獲得阿里研究院官方承認榮譽的淘寶村劃定為資源品牌型淘寶村,體現特色資源市場化運作的電商認可度;所在縣電商孵化平臺數位居前25%的淘寶村劃定為電商平臺型淘寶村,體現科技創新、政企合作在鄉村電商品牌孕育中的助推作用;所在縣物流快遞點數位居前25%的淘寶村劃定為基礎設施保障型淘寶村,體現現代化物流產業的物流保障功能。根據單個因素發育或多因素組合程度可歸納為單模式型、雙模式型、三模式型和多模式型4種發育模式(圖5)。單模式型是指依靠成長基礎、經濟支撐等上述因素的其中一種發育的淘寶村;同樣地,雙模式、三模式、多模式分別為兩種、三種、三種以上因素的組合模型。由圖5可知,河南省半數淘寶村屬于單模式發展類型,分散分布在河南省各地區,其中以資源品牌型為主,能人帶動型為輔,還有零星單一經濟支撐型、電商帶動型、物流設施型分布,說明河南省淘寶村發展孕育和品牌打造偏于單一手段。雙模式類型淘寶村有39個,其中有8個屬于“成長基礎+資源品牌”型,8個屬于“經濟支撐+物流設施”型,反映出地方產業電商式運作、現代服務業支撐、物流產業保障對淘寶村孕育的重要作用。三模式型淘寶村主要分布于鄭州、許昌,多為“成長基礎+電商平臺+能人帶動”型,體現出高水平縣市在孕育淘寶村中的多維綜合作用。多模式型淘寶村則具有更加明顯的集聚分布特征,分別在南陽鎮平、洛陽市區和鄭州市區形成了3個集聚點,這從側面進一步印證了多模式型發展方式更易形成高水平高質量的淘寶村。

圖3 淘寶村發育質量、核密度

圖4 淘寶村空間關聯

圖5 淘寶村發育模式

3 影響因素分析

3.1 內部因素分析

通過對多模式型淘寶村的調研走訪與分析發現,地方產業基礎、村委會行為、示范帶動作用、地域特色與資源優勢是影響淘寶村內部發展的主要因素。因此,將淘寶村發育質量作為因變量,以產業基礎、自主意識、村委會行為、網商層級4個方面13個指標為自變量(表3),通過調查河南省淘寶村132戶店鋪經營者獲取數據進行回歸分析?；貧w結果(表4)顯示,淘寶店鋪信用等級和網頁設計通過了1%的顯著性質量檢驗,且兩者的VIF均小于2,表明其具有解釋信度。其中網頁設計的標準化回歸系數為0.578,淘寶信用等級為0.258,表明網頁設計質量和淘寶信用等級與淘寶村發育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以南陽市鎮平縣石佛寺村為例,玉器行業發展遇到銷售障礙時,淘寶電商銷售的方式帶動了“互聯網+玉器”行業品牌的建立與振興,網上銷售渠道的拓展催生了網頁制作、包裝加工、售后服務等業務,拓展了淘寶村產業的產銷融合鏈。也就是說,制作精良、圖案精美、造型新穎的設計容易激發消費者的購買欲望。因此,網頁設計行業有力地推動了各類電商經營者的外包行為或者自我專業化學習,有效地提升了網商經營的積極性,刺激電商經營者的專業化運營。

表3 淘寶村內部機理變量

表4 回歸方程估算結果

3.2 外部因素分析

地理探測器可以探測解釋因子、分析變量之間的關系,相比于其他的線性回歸、主成分分析方法具有更好的空間分異影響因子解釋力[36]。本研究基于地理探測器模型來探究其外部影響因素的差異,分析各縣域淘寶村發育質量差異化主導因素。淘寶村發育主要受地域經濟發展環境、現代服務業支撐、交通區位條件影響、物流設施保障等影響,本研究重點從上述4個方面選擇指標構建外部影響因素的指標體系(表5)?；诖?以縣域為研究單元,將縣域淘寶村發育質量的算術平均值作為因變量,從經濟狀況、服務質量、交通通達、物流保障4個方面選取6個指標,將其作為自變量影響因子進行定量化分析。利用ArcGIS 10.3軟件中自然斷點法對各要素進行分級處理,將各要素離散化,進而測算出各要素對電商發展質量的解釋力(表5)。影響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空間分異格局的因子從大到小依次是Y6,Y4,Y5,Y1,Y3,Y2。從結果可以看出,影響因子主要為物流電商園數量、高速省道數量、物流快遞站點數量,影響力均達0.5以上,說明交通通訊和平臺支撐對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影響最大。從交互因子探測的結果看,各影響因子的交互作用明顯高于單因子的影響作用,其中Y1∩Y2,Y5∩Y6交互作用最強,影響力超過0.75。

表5 縣域淘寶村發育質量影響因素

4 結論與討論

4.1 結論

河南省淘寶村發育質量存在明顯的空間差異,整體形成了鄭州高質量引領,許昌、南陽、洛陽、商丘集聚跟進的“T”型格局。高水平淘寶村數量少且較為離散,中低水平的淘寶村較多且偏離程度不大,低水平淘寶村數量“翹尾”明顯,不完全符合金字塔等級分布。雖然鄭州、焦作等地的淘寶村發育質量較好,但其輻射帶動效應明顯不強,仍需其他地市共同發力形成共榮發展的局面。從空間集聚與關聯看,以鄭州、洛陽為中心的中部高水平區的淘寶村發育態勢明顯,其外圍呈環形擴散特征。高高集聚區主要在鄭州管城區、新鄭市以及許昌長葛局部分布,低低集聚區多呈團狀集聚在南陽鎮平和洛陽市區。局部區域出現顯著高低區,反映出落后地區的淘寶村發育受早期“明星”淘寶村的競爭排擠和中心城區附近淘寶村極化效應影響。從驅動模式看,單模式型淘寶村最多,多模式型最少,反映出集聚式、一體化專業協作型淘寶村仍需進一步培育。以零散分布的單模式型淘寶村居多但質量普遍不高,近域擴散的多模式型較少但容易形成高質量的地域綜合體。淘寶村的信用等級和網頁設計對淘寶村發育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縣域外部環境探測發現電商資源平臺、交通物流設施、經濟基礎是推動河南省淘寶村形成發育的主要因素。

4.2 討論

本研究通過構建指標體系評價了河南省淘寶村的發育質量差異,彌補了以往研究僅重視數量特征的不足,但僅對135個淘寶村的發展質量進行了靜態評價,缺乏時空演化探索、發育模式對比等分析。此外,在分析淘寶村具體產業構成、周邊鄰近效應、產業層次構成、產業鏈打造等方面也還有不足。因此,選擇更多的淘寶專業村進行案例調研,分析內部淘寶店鋪的構成、產業鏈的融合、新型淘寶農民的培育等,亦是未來研究的深化點。在研究區域上,河南省作為中部典型地區,雖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缺乏和東部、南部等代表性地區的對比研究。加強河南省與東部地區、西部欠發達地區的發育機制、演化規律對比分析,有利于全方位透視中國淘寶村發育的區際差異和內在底層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