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前三季度中國經濟形勢分析及四季度展望

許憲春 唐 雅 常子豪

前三季度，在復雜嚴峻的國際環境以及國內艱巨的改革發展穩定任務下，按不變價格計算，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5.2%，①國家統計局：《前三季度國民經濟持續恢復向好 高質量發展穩步推進》，2023 年10 月18 日，http://www.stats.gov.cn/xxgk/sjfb/zxfb2020/202310/t20231018_1943678.html。生產恢復，消費需求快速增長，居民收入穩定增長，就業物價有所改善。本文運用統計數據從生產、需求、收入和價格四個角度入手對經濟運行中的特點進行總結，并分析了三季度經濟增速略超預期的原因和當前經濟發展存在的突出問題。在此基礎上，本文還對2023 年四季度經濟運行情況進行了展望。

一、2023 年前三季度中國經濟運行的基本特點

（一）從生產角度看經濟運行特點

從生產角度看，2023 年前三季度經濟運行呈現以下三個特點：經濟增速持續恢復，三季度GDP 兩年平均增速有所回升；第二產業持續恢復，是經濟保持恢復的重要力量；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速表現突出，是經濟恢復的主要支撐力。

經濟增速持續恢復，三季度GDP 兩年平均增速有所回升。前三季度GDP 同比增長5.2%，增速比上半年回落0.3 個百分點。其中，一、二、三季度GDP 同比增速分別為4.5%、6.3%和4.9%，三季度增速有所回落（見圖1），但這與去年三季度經濟恢復較好，基數抬升密切相關①2022 年二季度GDP 同比增長0.4%，三季度增長3.9%，三季度增速明顯回升。趙同錄：《前三季度我國經濟運行持續恢復向好》，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9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9_1943736.html。。為剔除基數影響，計算2022 和2023 年各季度GDP 平均增速發現，一至三季度分別為4.6%、3.3%、4.4%，三季度比二季度回升1.1 個百分點。因此三季度GDP 增速呈恢復態勢。

圖1 2019—2023 年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季度同比實際增長率

第二產業持續恢復，是經濟保持恢復的重要力量。前三季度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長4.4%，比上半年回升0.1個百分點，其中三季度增長4.6%，增速比二季度回落0.6個百分點，比一季度回升1.3 個百分點（見圖1），三季度增速比二季度回落主要是受到去年同期基數走高的影響。2022 和2023 年三季度第二產業增加值兩年平均增速為4.9%，分別比二季度和一季度兩年平均增速回升1.9 和0.4 個百分點，可見第二產業恢復態勢較好。分行業看，建筑業表現突出，前三季度建筑業增加值增長7.2%，比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速高出2.8 個百分點，其中三季度增長6.6%，比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速高2.0 個百分點。建筑業表現較好主要受到三方面因素影響：第一，三季度以來，天氣轉涼、雨季結束，建筑業活動加速恢復，保障了建筑業的穩定供給；第二，前三季度基礎設施投資增長6.2%，增速較快，為建筑業需求端穩定增長提供了支撐；第三，7 月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要加快地方專項債發行進度后，前三季度新增專項債已發行34 492.9 億元，發行進度超過90%，為基礎設施投資提供了資金保障，促進了建筑業發展。

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速表現突出，是經濟恢復的主要支撐力。前三季度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長6.0%，比GDP 增速高出0.8 個百分點，是三次產業中唯一增速快于GDP 增速的。其中，三季度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長5.2%，比GDP 增速高出0.3 個百分點（見圖1）。具體來看，接觸型服務業和信息產業的快速增長是第三產業表現突出的重要支撐。三季度，住宿和餐飲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以及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均表現較好，增加值分別增長12.7%、8.5%、8.5%，均明顯高于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速，合計拉動經濟增長1.2個百分點 。這主要是由于疫情之后，居民生活受到的限制解除，暑期居民旅游、出行活動激增，帶動了住宿和餐飲等線下接觸型服務業的快速發展。同時，三季度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增加值增長10.3%，高速增長的態勢依然堅挺，為第三產業的發展注入重要動力。

（二）從需求角度看經濟運行特點

從需求角度看，2023 年前三季度經濟運行呈現以下三個特點：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明顯提升，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進一步回落，拉動作用有所減弱；凈出口需求持續走弱，向下拉動經濟增長。

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明顯提升，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前三季度，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83.2%，比上半年提高6.0 個百分點，拉動經濟增長4.4 個百分點；其中，三季度貢獻率達到94.8%，比二季度提高10.3 個百分點，拉動GDP 增長4.6 個百分點，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明顯提升。

居民消費支出加快恢復。前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同比名義增長9.2%，實際增長8.8%，分別比上半年回升0.8 和1.2 個百分點（見圖2）。為剔除基數效應的影響，計算前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兩年平均實際增速為5.1%，比2019 年同期低0.6 個百分點。分城鄉看，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同比名義增長8.6%，比上半年提升0.9 個百分點；實際增速為8.1%，比上半年提升1.1 個百分點。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名義增長9.3%，實際增長9.0%，分別比上半年提升0.8 和1.1 個百分點。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在去年同期基數偏高的基礎上依然增速高于城鎮居民，可見農村居民消費支出恢復快于城鎮居民，為消費需求的回升作出重要貢獻。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前三季度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兩年平均增速為6.6%，僅比2019 年同期低0.1 個百分點，可以認為已經恢復至疫情前水平。而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與疫情前仍存在一定差距。分類別看，八大類消費支出中，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交通通信、其他用品及服務支出增長快于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增速分別為16.4%、15.0%、11.3%、17.4%。

圖2 2019—2023 年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季度累計同比名義和實際增長率

前三季度，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同比增長3.9%，與上半年相比增速持平（見圖3）。其中教育支出增長4.3%，而衛生健康支出增速僅略低于一般公共預算支出增速，由此可見與政府消費相關支出保持增長。

圖3 2020—2023 年三季度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支出月度累計同比名義增長率

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進一步回落，拉動作用有所減弱。前三季度，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29.8%，比上半年回落3.8 個百分點；拉動經濟增長1.6 個百分點，比上半年回落0.2 個百分點。其中，三季度貢獻率為22.3%，比上半年回落10.5個百分點；拉動GDP 增長1.1 個百分點，比上半年回落0.7 個百分點。

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放緩。前三季度，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同比增長3.1%，增速比上半年回落0.7 個百分點。分三大領域看，制造業投資和基礎設施投資是固定資產投資保持增長的支撐。制造業投資同比增長6.2%，比上半年提升0.2 個百分點，是三大領域投資中唯一在三季度保持回升走勢的（見圖4）。分月看，三季度制造業投資呈現逐月回升走勢，1-7 月、1-8 月制造業投資分別增長5.7%和5.9%。制造業投資增速連續加快是與堅持推動傳統產業改造升級和培養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兩手抓的政策密切相關的①翟善清：《 固定資產投資規模持續擴大 制造業投資增速繼續加快》，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9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9_1943742.html。。裝備制造業的高景氣是制造業保持韌性的重要支撐，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投資增長38.1%，儀器儀表制造業投資增長24.3%，汽車制造業投資增長20.4%②翟善清：《 固定資產投資規模持續擴大 制造業投資增速繼續加快》，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9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9_1943742.html。。前三季度基礎設施投資同比增長6.2%，增速比上半年回落1.0 個百分點?；A設施投資增速雖回落，但整體仍保持較快增長，增速快于全部固定資產投資增速3.1 個百分點。其中重點領域補短板投資保持較快增長，如，水上運輸業投資增長23.3%，鐵路運輸業投資增長22.1%、信息傳輸業投資增長6.8%。房地產開發投資仍是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主要拖累項，前三季度，房地產開發投資同比下降9.1%，降幅比上半年進一步擴大1.2 個百分點（見圖4）。分投資主體看，國有控股與民間投資表現分化顯著，民間投資恢復欠佳，是固定資產投資的拖累項。前三季度，國有控股投資增長7.2%，而民間投資仍為負增長，增速為-0.6%。

凈出口需求持續走弱，向下拉動經濟增長。前三季度，凈出口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13.0%，向下拉動GDP0.7 個百分點。其中三季度凈出口需求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17.1%，向下拉動GDP0.8 個百分點。前三季度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同比下降0.2%，其中出口增長0.6%，進口下降1.2%。根據商務部統計，1-8 月，服務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8%，服務出口下降7.4%，服務進口增長22.5%。

（三）從收入角度看經濟運行特點

從收入角度看，居民收入保持穩定增長，但增速仍低于疫情前水平；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下降，但降幅持續收窄。

居民收入保持穩定增長，增速仍低于疫情前水平。前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名義增長6.3%，實際增長5.9%，分別比上半年回落0.2 和加快0.1 個百分點，比2022 年同期增速高1.0 和2.7 個百分點，居民收入保持穩定增長。但是，與2019 年同期相比，名義增速低2.5 個百分點，實際增速低0.2 個百分點（見圖5）。分城鄉看，前三季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名義增長5.2%，實際增長4.7%，分別比上半年回落0.2 個百分點和持平；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高于城鎮居民，名義增長7.6%，實際增長7.3%，分別比上半年回落0.2 個百分點和回升0.1 個百分點。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收入均保持穩定增長。

圖5 2019—2023 年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季度累計同比名義和實際增長率

分收入來源看，前三季度，工資性收入、經營凈收入、財產凈收入和轉移凈收入同比名義增速分別為6.8%、6.7%、3.7%和5.8%，分別與上半年保持持平和回落0.3、1.0和0.3 個百分點，其中財產凈收入增速回落幅度較大。

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下降，降幅持續收窄。1-9 月份，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同比下降9.0%，自2022 年7 月份以來連續下降。1-2 月份下降22.9%；1-3 月份下降21.4%，降幅比1-2 月份收窄1.5 個百分點；1-4 月份下降20.6%，降幅比1-3 月份收窄0.8 個百分點；1-5 月份下降18.8%，降幅比1-4 月份收窄1.8 個百分點，1-6 月份下降16.8%，降幅比1-5 月份收窄2.0 個百分點；1-7 月份下降15.5%，降幅比1-6 月份收窄個1.3 百分點；1-8 月份下降11.7%，降幅比1-7 月份收窄3.8 個百分點；1-9 月份下降9.0%，比1-8 月份收窄2.7 個百分點（見圖6），降幅逐漸收窄。分行業看，在41 個工業大類行業中，16 個行業利潤總額同比增長，25 個行業下降。其他采礦業利潤下滑明顯，同比下降150.0%；電力、熱力生產和供應業保持較快增長，同比增長50.0%。

圖6 2020—2023 年三季度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總額月度累計名義增長率

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增速放緩，但仍維持在較高水平。1-9 月，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同比增長8.9%，增速比上半年回落4.4 個百分點，有所放緩（見圖7）。受去年同期增值稅大規模留抵退稅政策影響，基數較低（增速為-6.6%），一定程度上拉高了今年1-9 月增速。

圖7 2020—2023 年三季度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月度累計同比名義增長率

（四）從價格角度看經濟運行特點

從價格角度看，經濟運行呈現以下特點：消費領域價格漲幅由降轉穩；生產領域價格持續下降，降幅由擴大轉為收窄。

消費領域價格漲幅由降轉穩。前三季度，CPI同比上漲0.4%，其中，食品價格上漲0.9%。在食品價格中，薯類、鮮果、禽肉類價格漲幅較高，分別上漲9.2%、6.0%、4.6%；生豬供給充足，豬肉價格從5 月份起持續下降，前三季度平均下降6.8%。能源價格受國際能源價格下行影響回落，前三季度同比平均下降3.4%，從而引起工業產品價格下降，其中，汽、柴油價格下降幅度較大，分別下降7.1%、7.7%。前三季度，扣除食品和能源價格的核心CPI 同比上漲0.7%，漲幅基本穩定，其中，服務消費持續恢復，服務價格上漲1.0%。居民旅游出行需求旺盛，飛機票、賓館住宿、旅游價格上漲明顯，分別上漲18.0%、9.9%、9.3%。

分月看，CPI 同比漲幅呈先回落后穩定的走勢，1-9 月CPI 同比分別上漲2.1%、1.0%、0.7%、0.1%、0.2%、0.0%、-0.3%、0.1%、0.0%（見圖8）。上半年，受周期性因素和國際市場影響，CPI 漲幅呈現明顯的下降走勢；三季度，隨著高基數效應消退、豬肉等消費品價格和國際能源價格回升，下降趨勢得到遏制。從環比看，三季度CPI 由二季度的下降轉為上漲，7-9 月分別上漲0.2%、0.3%、0.2%。

圖8 2020—2023 年三季度CPI 月度同比上漲率

生產領域價格持續下降，降幅由擴大轉為收窄。前三季度，PPI 同比下降3.1%，其中生產資料價格同比下降4.1%，生活資料價格下降0.3%，生產資料價格降幅明顯大于生活資料價格降幅，生產資料價格下降對PPI 下降起主要下拉作用。分月看，PPI 降幅先擴大再縮小，1至9月PPI同比分別下降0.8%、1.4%、2.5%、3.6%、4.6%、 5.4%、4.4%、3.0%和2.5%（見圖9）。上半年，PPI 受去年同期基數較高且國際大宗商品價格走低的影響，降幅逐月擴大。三季度，國際原油、有色金屬價格回升，帶動石油相關行業價格月度同比降幅收窄。此外，隨著調整優化房地產政策效果逐步顯效，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價格同比降幅較上半年收窄，共同支撐PPI 降幅收窄。

圖9 2020—2023 年三季度PPI 月度同比上漲率

二、2023 年三季度經濟增速略超預期的原因

前三季度GDP 增長5.2%，其中三季度增長4.9%，兩年平均增長4.4%，雖然三季度兩年平均增速比2019 年同期仍低1.5 個百分點，但疫情結束僅不到一年的時間，經濟能恢復至當前的水平實屬不易。三季度經濟增速略超預期①Wind 市場平均預期三季度GDP 增長4.5%。，其中有三個方面原因：一是工業生產相對穩定，并逐步恢復至疫情前狀態，這為經濟增長提供了保障；二是暑期居民旅游、出行需求釋放，帶動了消費及相關行業生產的快速增長；三是新經濟新動能保持強勁發展勢頭，為經濟發展注入動力。具體來說：

從生產端看，第二產業恢復是經濟恢復的重要支撐。第二產業增加值保持穩定增長，三季度增速幾乎恢復至疫情前水平。一至三季度，第二產業增加值分別增長3.3%、5.2%和4.6%。但由于去年受疫情影響第二產業增加值增速波動較大，為剔除基數影響，計算一至三季度兩年平均增速分別為4.5%、3.0%和4.9%，三季度已經比2019 年同期高0.4個百分點。分月看，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速呈波動回升趨勢，9 月份增長4.5%，兩年平均增長5.4%。如圖10 所示，兩年平均增速僅比2019 年同期低0.4 個百分點，已經恢復至與疫情前差距較小的水平。

圖10 2020—2023 年三季度規上工業增加值同比上漲率

從需求端看，居民消費支出呈現快速恢復態勢為GDP 的恢復提供了動力。前三季度，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83.2%，其中三季度最終消費支出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高達94.8%，可見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起到主要拉動作用。疫情結束之后，消費場景受到的限制解除，居民消費支出呈現出快速恢復態勢。前三季度，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同比實際增長8.8%，增速分別比上半年、一季度提升1.2、4.8 個百分點；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兩年平均增速為5.1%，增速分別比上半年、一季度提升1.0、0.3 個百分點，僅比2019 年同期低0.6 個百分點，與疫情前差異已經較小。值得注意的是，統計局在10月份還公布了服務消費相關指標，前三季度，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增長14.2%，占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的比重達到46.1%，比去年同期提升2.0 個百分點①盛來運：《國家統計局副局長就2023 年前三季度國民經濟運行情況答記者問》，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8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8_1943691.html。。綜上所述，暑期消費需求激增，加之各項促消費政策的作用下，居民消費尤其是服務消費的快速恢復為經濟增長提供重要動力。另外，中秋國慶假期，居民外出休閑旅游和返鄉探親等活動也有所增加，9 月份全國城市軌道交通客運量同比增長40%，比8 月份加快1.6 個百分點②董禮華：《消費市場持續恢復 市場活力不斷增強》，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9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9_1943741.html。。

從需求端看，出口降幅好于預期也是經濟增速略超預期的重要原因。根據海關總署公布的數據，前三季度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同比下降0.2%，降幅基本與去年同期持平，表現好于預期③盛來運：《國家統計局副局長就2023 年前三季度國民經濟運行情況答記者問》，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8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8_1943691.html。。并且8、9 月份進出口連續兩個月環比正增長④《國務院新聞辦就2023 年前三季度進出口情況舉行發布會》，中國政府網，2023 年10 月13 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2310/content_6908840.htm?ddtab=true。。在今年世界經濟整體下行、外需緊縮的環境下，加之疫情以來外貿較快增速帶來的高基數等因素的影響下，三季度貨物貿易進出口并未出現大幅下滑，可見中國外貿具有一定韌性，這也是經濟增速表現較好的重要因素之一。

新經濟新動能持續拉動經濟增長。從生產角度看，裝備制造業穩步提升，新動能發展迅速。前三季度，裝備制造業增加值同比增長6.0%，對規模以上工業增長貢獻達到46.8%①江源：《前三季度工業經濟企穩向好》，國家統計局網站，2023 年10 月19 日，http://www.stats.gov.cn/sj/sjjd/202310/t20231019_1943738.html。。新一代高端裝備、信息技術等新產業表現亮眼，電子工業專用設備制造、飛機制造和智能消費設備制造行業增加值同比分別增長27.4%、16.6%和10.2%，分別比全部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速快23.4、12.6 和6.2 個百分點。主要新能源、新材料產品產量快速增長，新能源汽車產量同比增長26.7%，光伏電池、汽車用鋰離子動力電池、充電樁等分別增長63.2%、39.9%、34.2%。從需求角度看，消費新業態持續增長，高技術產業投資增勢良好。前三季度，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8.9%，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6.4%，占比與上年同期相比提升0.7 個百分點。高技術制造業和高技術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11.3%和11.8%，均繼續保持兩位數增長。其中與數字化轉型相關新業態密切相關的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電子商務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12.8%和25.3%。從需求角度看，外需新動能也在持續壯大。前三季度，我國21 個自由貿易試驗區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4.6%，占總體外貿額的比重提升至18.3%，其中海南自貿港進出口總額增長20.3%。以“新三樣”產品為代表的增長新動能持續釋放，即電動載人汽車、鋰電池、太陽能電池合計出口增長41.7%，占我國出口比重達到4.5%，同比提升1.3 個百分點。

三、當前經濟發展存在的突出問題

從前三季度統計數據也可以發現當前經濟發展中存在的突出問題，具體來說，房地產領域發展持續低迷，政策效果顯現較慢；第三產業中多數行業與疫情前水平仍存在差距；消費價格并未實現溫和上漲目標反映出有效需求仍待提升。

房地產領域持續低迷，政策效果有待觀察。房地產領域產業鏈條較長，對經濟運行具有重要影響。而自2021 年三季度開始，房地產領域持續低迷，盡管今年以來全國及各地密集出臺了一系列房地產發展政策，尤其是7 月24 日中央政治局會議要求要適時調整優化房地產政策后，新一輪房地產政策紛紛出臺。8 月18 日全國層面“認房不認貸、各城市自主選擇”，8 月30 日廣州深圳率先落實“認房不認貸”；8 月31 日央行、金融監管總局下調首套和二套房首付比例、下調二套住房貸款利率下限。但政策效果在三季度尚未完全顯現，前三季度房地產業增加值和房地產開發投資的改善趨勢均不明顯，政策效果有待觀察。從生產端看，一至三季度，房地產業增加值分別增長1.3%、-1.2%和-2.7%，增速逐季回落。即使考慮基數影響，計算兩年平均增速分別為-0.4%、-4.1%和-3.5%，雖然三季度降幅有所收窄，但降幅依然較大，與疫情前形成明顯反差。從需求端看，前三季度，房地產開發投資降幅逐月擴大，即使按兩年平均計算，降幅依然呈現出逐月擴大的走勢。1-8 月商品房銷售額兩年平均降幅為-16.5%，并且也呈逐月擴大走勢；1-9月份雖然降幅收窄為-16.1%，但降幅仍然較大。更為具體地講，18 個重點城市二手房銷售持續改善且顯著強于季節規律，但30 大中城市新房銷售未超出季節性范疇、房企拿地延續偏弱，這意味著房地產放松政策對二手房交易有所促進，但對新房開發和銷售的促進效果有待觀察①熊園、劉安林：《地產銷售改善，成色幾何？》，2023 年9 月24 日，https://www.fxbaogao.com/detail/3928421。。

第三產業中大多行業與疫情前增速仍存在較大差距。三季度第三產業增加值兩年平均增速為4.2%，比2019 年同期低3.2 個百分點。與三季度第二產業增加值兩年平均增速已經比2019 年同期高出0.4 個百分點的情況相比，第三產業恢復進程相對較慢。更為具體地，可以計算三季度各行業增加值的兩年平均增速。如表1 所示，與2019 年同期相比，住宿和餐飲業表現突出，增加值增速比2019 年同期高1.7 個百分點，其他行業增加值兩年平均增速均明顯低于2019 年同期水平。

表1 第三產業各行業增加值增速（單位：%）

CPI 漲幅較低，PPI 持續下降，有效需求仍有待提升。上半年，CPI 漲幅呈下降走勢，PPI 降幅逐月擴大。三季度，CPI 環比略有上漲，同比趨于平穩，但漲幅較低；PPI 降幅有所收窄，但仍持續下降，反映出國內有效需求仍待提升。這主要是由于居民和企業信心及預期仍然不足，對消費、投資仍然持謹慎態度。

企業預期偏弱。10 月份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為49.5%，比上月回落0.7 個百分點，在9 月份短暫回到擴張區間后，重新返回4-8 月份所處的收縮區間。其中，大、中、小型企業PMI 均回落，大型企業PMI 為50.7%，比上月回落0.9 個百分點，高于臨界點；而中、小型企業PMI 分別為48.7%和47.9%，分別比上月回落0.9 和0.1 個百分點，低于臨界點。從分類指數看，生產指數為50.9%，雖高于臨界點，但比上月回落1.8 個百分點，新訂單指數、原材料指數和從業人員指數仍低于臨界點，表明市場需求有待進一步提升?？傮w來看，企業預期并未穩定恢復，整體偏弱，并且大型企業與中、小型企業預期分化嚴重。

四、結論與展望

前三季度，中國國民經濟持續恢復，生產供給穩步增加，消費需求不斷擴大，居民收入保持改善，經濟發展持續向好。分季度看，一至三季度GDP 分別增長4.5%、6.3%和4.9%。從歷史數據觀察發現，一至四季度GDP 占全年GDP 的比重分別為20%、25%、25%和30%左右，因此一至三季度分別為全年經濟增長貢獻了0.9、1.6 和1.2 個百分點，合計共3.7 個百分點。由于去年四季度GDP 基數較低，加之經濟持續恢復的態勢，初步判斷四季度GDP 將增長5.0%左右，將為全年經濟增長貢獻1.5 個百分點左右，預計2023 年全年GDP 將增長5.2%左右。

從生產角度看，第二產業中建筑業在四季度很可能維持較快增長的勢頭。10 月24 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明確了中央財政將在今年四季度增發2023 年國債1 萬億元，并且強調將用于支持災后恢復重建和提升防災減災救災能力，今年擬使用5 000億元。這對于基礎設施投資屬于較大利好，可能帶動建筑業的快速發展，因此四季度建筑業增加值很可能維持較快增長。四季度第三產業中接觸型服務業增加值可能保持較快增長，一方面，“雙十一”和元旦臨近，居民消費需求將上升；另一方面，疫情導致去年四季度線下接觸型服務業基數較低，在這兩方面因素作用下，四季度接觸型服務業增加值可能保持較快增長。隨著房地產政策效果的逐漸顯現，房地產業增加值降幅有望有所收窄。另外，預計四季度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將維持快速增長態勢。

從需求角度看，四季度消費需求預計將延續前三季度恢復向好態勢。首先，今年三季度居民收入和就業持續改善，這對消費的改善具有良好帶動作用。具體來說，前三季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實際增長5.9%，高于GDP 增速0.7 個百分點，顯示出居民收入恢復勢頭較好，這為居民消費恢復提供了支撐。其次，由于疫情影響，去年四季度居民消費支出基數較低，基數效應也可能導致今年四季度消費相關指標較快增長。再次，9 月以來，深圳、吉林、廣州等地圍繞促地產、汽車、家電、文旅消費等方面出臺一系列政策措施，這將助力四季度消費需求保持較快增長。

投資方面，基礎設施投資很可能維持較快增速。正如上文所提到的，中央財政將在今年四季度增發2023 年國債一萬億元，并且其中5000 億元將在今年使用，且國債主要用于恢復重建和提升防災減災救災能力，這意味著今年四季度基礎設施投資增速很可能進一步提升。房地產開發投資在四季度有望有所改善。7 月24 日中央政治局會議強調適時調整優化房地產政策后，各地紛紛出臺房地產利好政策，例如8 月30 日后廣州、深圳、上海、北京等城市先后落實“認房不認貸”；8 月31 日央行、金融監管總局下調首套和二套房首付比例、下調二套住房貸款利率下限。由于政策集中在三季度末出臺，因此四季度政策效果可能逐漸顯現，四季度房地產開發投資降幅有望有所收窄。凈出口需求仍存在較大不確定性，一方面，去年四季度凈出口需求基數較低，基數效應為今年四季度凈出口需求的表現奠定了基礎；但另一方面，雖然三季度凈出口保持了韌性，但當前外資信心依然呈現低迷態勢，貨物貿易進出口總額增速持續回落。加之當前世界經濟下行，外需收縮，凈出口恢復面臨較大壓力，穩外貿和穩外資需要進一步政策發力。

從收入角度看，第四季度，居民收入將繼續保持平穩增長，與生產、消費環節形成良性的循環。企業利潤降幅將進一步收窄。去年留抵退稅帶來的基數效用仍然存在，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將繼續保持較快增長。

從價格角度看，四季度CPI 漲幅有望小幅回升，PPI 降幅有望繼續收窄，其原因一是國內需求持續恢復，旅行等消費需求持續旺盛，企業預期進一步改善；二是地緣沖突可能導致石油等大宗商品價格上升。但物價總體上仍會延續較低水平。

總體來看，當前中國經濟恢復的基礎尚不牢固，房地產市場持續低迷、外需拉動作用持續減弱、預期恢復緩慢，這些限制經濟恢復的問題持續存在，經濟增長仍存在較大壓力。但這些問題得到了重視，10 月24 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表決通過關于批準國務院增發國債和2023 年中央預算調整方案的決議，今年財政赤字率由3%提高至3.8%，突破了以往3%左右的水平，打開了政策空間，釋放了積極政策信號，有助于提振市場信心，為明年經濟增速恢復至合理區間注入強效動力。因此長期來看，中國經濟恢復向好的態勢具備良好的現實和政策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