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三大”代表金佛莊鮮為人知的革命人生

苗體君

金佛莊，浙江省東陽縣橫店鄉良渡村人。1922年，在保定陸軍軍官軍校讀書期間，加入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2年秋加入中國共產黨，是中共杭州小組最早的3名黨員之一、中共“三大”代表，1926年12月被軍閥孫傳芳殺害于南京。他用29歲短暫的人生歲月書寫了一部鮮為人知的革命傳奇。

共產主義信念選擇與確立

金佛莊選擇馬克思主義的信仰，確立共產主義的信念，經歷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探索過程。1915年，金佛莊懷揣著“科學救國”的理想考進浙江省東陽縣立中學，與后來成為著名科學家的嚴濟慈是同班同學。后來，嚴濟慈在回憶他對家鄉東陽的印象時說：“其他的事都記不清楚了，只有在東陽縣立中學時，同金佛莊兩個人，每次考試時都要互相激烈爭奪第一名這件事最有趣，至今念念不忘?！北緛斫鸱鹎f具有與嚴濟慈一樣成為科學家的可能，但年輕的金佛莊很快就放棄了“科學救國”的理想。在東陽縣立中學期間，恰逢袁世凱為了讓日本帝國主義支持他登基稱帝，竟與日本人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生性剛直，富于感情的金佛莊得知消息后，便放棄了原來的“科學救國”的理想，決定從軍報國。

中學畢業后，金佛莊考進了保定陸軍軍官學校。但在保定學校學習一段時間后，金佛莊目睹北洋軍閥的腐朽黑暗，意識到要實現“從軍報國”的夢想是根本行不通的。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在各種新思潮的沖擊下，金佛莊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此，金佛莊曾記述道：“五四運動起，思想大變，厭恨軍閥并自厭為軍人之心甚切，企圖改業?！睆倪@里可以看出，這時的金佛莊想放棄“從軍報國”的道路，另找出路。恰在這時，因爆發直皖戰爭，保定軍校暫時停辦，金佛莊很快又考入廈門大學。當時，無政府主義思想在中國非常盛行，受無政府主義思想的影響，金佛莊開始研究教育學與文學。同時，在廈門大學思想比較開放的氛圍中，金佛莊對各種新學說進行積極推求對比。

在保定軍校讀書時，可以一切享受公費，而且還發放一些生活津貼，但在廈門大學讀書，學費、生活費及其他一切費用都要由家庭來負擔，這就使得金佛莊生活異常困難。金佛莊的父母只好請同村十幾戶親鄰友好共設一個“銀會”，每戶拿出十塊錢的份子錢，借給他做學費。以這種方式，金佛莊在廈門大學勉強支撐了一年。好在這時保定軍校復課了，金佛莊重回保定軍校求學?？梢哉f，在廈門大學讀書期間生活的困頓，使得金佛莊放棄了廈門大學，也放棄了對無政府主義的追求與探索，被迫重回“從軍報國”的道路。

1921年10月3日，金佛莊回到保定軍校。在保定軍校期間，金佛莊便如饑似渴地學習和研究各種新思潮、新學說，探求救國救民的真理。尤其是對馬克思主義學說，他慢慢開始深信不疑了。1922年，他在保定軍校加入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此后，金佛莊確立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并開始投身于共產主義運動事業。

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

金佛莊的家境非常清寒。其父親是一位鄉村中醫，農忙時務農，農閑時行醫，醫術在浙江東陽縣橫店附近農村頗有些名氣。母親除操持家務外，還要外出采桑葉賣，以補貼家用。正是在這種貧困家境下，遣兒求學，吃盡艱辛。在東陽縣立中學讀書期間，當看到袁世凱與日本人簽訂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時，金佛莊再也坐不住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他痛心疾首，拍案而起，立刻忘記了家庭的貧困，自己生活的拮據，想到的是國家與民族的命運，并大聲疾呼：“眼見國家將亡，不應徒作書生，默默以終也?！?/p>

在金佛莊考進了保定軍校前，按照東陽當地的慣例，他的父母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對這門婚事，金佛莊當即表示反對。為此，還寫了一篇文章，文章的題目是《論婚姻問題》，用以反駁自己的父母。他父親生氣地說：“你不要嫌她沒有文化，只要人品好，等你將來出去做了事、有了錢，難道不好培養她讀書嗎？”最后，金佛莊遵從父命和嚴瑞珍結了婚，婚后二人感情很好。當金佛莊到保定軍校去學習時，就帶著妻子一同前往，而后讓妻子去讀桑蠶學校。近代的中國在新文化運動的影響下，封建的婚姻受到挑戰，許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女性成為婚姻的遺棄者，成為反封建婚姻制度下的犧牲品。而金佛莊卻是那個時代的一個例外，彰顯出了金佛莊對婚姻家庭的責任與擔當。

1922年2月19日，在鄧中夏的指導下，保定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對外稱“社會問題研究會”。不久，思想進步的金佛莊加入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隨后，便開始投身早期的共產主義運動。1922年7月，金佛莊即將從保定軍校畢業前，還組織了一個社團，因1922年是中國農歷的壬戌年，所以社團被命名為“壬戌社”。創辦壬戌社的目的就是用以“羅致各省革命軍人同志，以謀中國之革命”。社團共有40多人組成，其宗旨是改造社會、救國救民?？紤]到壬戌社的成員馬上要畢業離開保定軍校，“不久就要分散各處，不能聚首一堂互相親口研究對付社會的方法了”，于是，金佛莊提出“不能不先有一個準備”，這個準備就是要求壬戌社社員逐步掌握軍事實權，然后靠手中的軍事實權實現對中國的改造。金佛莊還制定了具體的方案，并把方案設定為三步：第一步是個人的方法，其歷程自初級軍官至中級官。第二步是部分的方法，其歷程自中級軍官，至據有勢力之中堅人物。第三步是全體的方法，是中國改造的實現。金佛莊還告誡壬戌社的成員，日后如果當真有了軍事實權，決不能忘卻和背叛革命的宗旨。這也是金佛莊成為共產主義者后，首次提出改造中國的藍圖。雖然方案中有些地方根本無法實施，但這些都展示出了金佛莊渴盼盡快奪取全國政權，推翻封建軍閥統治，徹底改造中國社會的迫切心情與愿望。他已把為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當作自己的使命。

深得毛澤東的賞識，拒絕蔣介石的多次拉攏

金佛莊從保定軍校畢業后，在浙軍第二師陳儀部任排長。因能文能武，才華出眾，在浙軍中得到廣泛的贊譽，他很快從排長被提升為連副，又很快升任為營長。這期間，在黨的領導下，他思想進步很快，“從事革命，宣傳革命運動，革命思想益進，乃能應用唯物觀察一切”。他還積極參與杭州進步刊物《協進》《浙民日報》的編輯出版工作，以此為公開的輿論陣地，“宣傳主義，鼓吹青年”，“吸收同志，向外活動”，傳播革命思想。一次，因通信泄密，金佛莊被反動當局拘捕入獄。當時的“社會名流”蔣百里、殷汝麗等都出面營救，并致函當時的浙江督軍盧永祥，信中對金佛莊大加贊美，說“中國二十年來無此人才，公宜愛護之”。最后，金佛莊被釋放出獄。

金佛莊的杰出才華，也得到了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的充分肯定與重視。1923年8月5日，毛澤東代表中共中央出席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第六次會議。會議期間，徐梅坤曾極力把金佛莊舉薦給毛澤東，說這是個很有用的人才，需要的時候馬上就可以調他出來。會議根據毛澤東的提議密令金佛莊（當時在浙江省警務處處長夏超的警備團任營長）相機作反戰宣傳?？梢?，當時的毛澤東對金佛莊是非常賞識的。

第一次國共合作剛剛起步時，因金佛莊曾在保定軍校學習過，懂軍事，因而被黨組織派往廣州，參與黃埔軍校的創建工作。在黃埔軍校期間，金佛莊平日除軍事教育外，尤努力于政治工作及黨務活動，深得黃埔軍校首任國民黨代表廖仲愷的賞識，同時，還得到了黃埔軍校廣大師生的認可。黃埔軍校成立國民黨特別黨部時，通過民意選舉產生出特別黨部的5名執行委員，金佛莊成功當選。這一結果，足見金佛莊當時在黃埔軍校的人氣與威望。

當然這一時期最欣賞金佛莊的當屬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蔣介石賞識金佛莊的原因很簡單，一者金佛莊頗有才華，又具備實干精神，品行端正，作風正派，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軍官，正在組建中的黃埔軍校最需要這樣的人才；二者金佛莊是浙籍人氏，鄉音親切。為此，蔣介石對金佛莊極力拉攏，并有意進行栽培。很快金佛莊就升任第1軍第1師第2團黨代表、團長職務，與后來成為黃埔八大金剛的顧祝同、陳繼承等平起平坐。

1926年3月，蔣介石為了奪取國民革命軍第1軍的領導權，親自策劃了中山艦事件，周恩來等一大批共產黨黨員被迫全部退出國民革命軍第1軍。在汕頭前線的金佛莊，也被解除了團長職務，調回黃埔軍校擔任教官。蔣介石以“浙江同鄉”為由，暗示金佛莊，只要他脫離共產黨，就能委以重任。關鍵時刻，金佛莊不為名利所動，表現出了對黨的忠誠。據徐梅坤回憶：“中山艦事件后，金佛莊被迫回黃埔軍校任教官，當時在軍校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很有誠信，因此蔣介石很想拉攏他，但他始終立場堅定，未受拉攏?！?/p>

其實蔣介石拉攏金佛莊不止這一次，而是多次拉攏。早在東征討伐軍閥陳炯明時，在閩粵前線的一次戰斗中，金佛莊親率部隊打死陳炯明的親信林虎師長，并殲滅了林虎所率領的整個師。此事當時震動很大，蔣介石用各種辦法想拉攏這個奇才人物為自己效勞。北伐戰爭開始后，金佛莊把蔣介石拉攏他的情況曾忠誠地向黨中央作了報告。黨中央指示他佯作被拉攏去擔任蔣介石總司令部警衛團長，秘密監視蔣介石?？梢哉f，蔣介石對金佛莊的爭取和拉攏是非常有力度的，委之以重權，餌之以鄉情。

“雖赴湯蹈火，皆所不辭！”

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為了鞏固廣東革命根據地，金佛莊就曾以黃埔軍校教導團第2團第3營營長的職務，參加了平定廣州“商團”叛亂和滇軍軍閥楊希閔、桂軍軍閥劉震寰的叛亂。在歷次戰役中，金佛莊周密制定作戰計劃；戰斗中，他沖鋒陷陣，身先士卒。特別是在第一次東征粵系軍閥陳炯明時，金佛莊指揮的第3營勇敢善戰，勛績燦然，為第2團贏得了黨軍榮譽旗。正是憑借卓著的戰功，金佛莊很快就升任為國民革命軍第1軍第1師第2團團長。廖仲愷遇刺案發生后，金佛莊率部參加了第二次東征戰役。

北伐戰爭中，當北伐軍占領南昌后，金佛莊被任命為南昌城檢查司令。貧苦家庭出身的金佛莊，對廣大貧苦百姓有著深厚的感情，在擔任南昌城檢查司令后，便開始依據法律之規定，接受民眾冤訴。他除暴安良，視民如子，深得南昌民眾的愛戴。邵力子當時擔任北伐軍總司令部秘書長，曾這樣記述金佛莊在南昌民眾中的威望，“當時南昌民眾只有金司令，幾乎忘卻一切官吏矣”。

作為北伐軍總司令的蔣介石則為了盡快占領江浙地區，并以自己的家鄉浙江作為自己的政治根基，開始加緊策劃對孫傳芳各部的分化與瓦解工作，為此，還專門召開秘密軍事會議商議此事。金佛莊列席此次會議。在會上，金佛莊主動提出去浙江、上海等地，通過他以前在浙軍中的人脈關系，在浙軍中秘密策劃起義。當時北伐軍與孫傳芳各部交戰正酣，孫傳芳對所屬各部的動態保持著高度的戒備狀態。此時金佛莊去浙軍中策劃起義，其危險性極大，如果泄露機密就會引來殺身之禍。但為了早日完成北伐大業，他早已把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自告奮勇地說：“雖赴湯蹈火，皆所不辭！”

1926年12月，化裝后的金佛莊到達江西九江準備去執行策反任務。剛登上一艘英商輪船，他的真實身份及行蹤就已泄密。是不是蔣介石或與會的高層人物有意對外泄密，抑或是有人無意中泄密？由于年代久遠，都很難查證。輪船?？磕暇┫玛P碼頭后，金佛莊便遭到了逮捕，與金佛莊一同被捕的還有金佛莊的隨從顧名世。金佛莊被捕的消息傳出后，在國共兩黨中引起了震動。隨后，上海的國共兩黨開始多方設法營教，并托關系找金佛莊曾經的老上司陳儀向南京方面說情。當時陳儀擔任浙江省省長，還沒有歸附孫傳芳。12月13日，陳儀的答復是，營救不及，金佛莊已被殺害了。作為中共早期優秀的軍事干部，金佛莊用其4年短暫的革命生涯譜寫了其輝煌的革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