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村：藏在鄉村的軍事城堡

贛、粵、閩、湘四省通衢的江西省贛州市“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莊園”，堅韌的客家先民不畏山高谷深，開荒拓土，晴耕雨讀，創造了不少人間奇跡。這些奇跡只因山高路遠而鮮為人知，就如本文介紹的羊角村一樣，藏在山中人未識。

羊角村位于贛州市會昌縣的漢仙巖下，三面環水一面靠山，湘水河繞村而過，恰似羊角一般，故得此名。羊角村雖處一隅，卻是兩省三縣交界之地，地勢險峻，位置特殊，素以“一隅之地而遙制千里”著稱，《贛州府志》稱其“扼閩廣之沖，為南贛咽喉重地” 。

羊角村所在的筠門嶺鎮，是贛州四大邊貿重鎮之一。羊角村自古就是經商要道，乃贛、粵、閩三省邊貿中轉站，又是攻防要沖，很早就有依寨屯兵據守的兵營，西漢名將周亞夫曾駐軍于此，明清時期更成為軍事重地。然而，讓羊角村真正聞名的是明清時期建造的集防御、治安、商貿、民居等功能于一體的城堡。

這座鄉村城堡人稱羊角堡、羊角水堡，始建于明成化年間，初并無城墻，僅屯兵百人，承擔一般防守和瞭望之責。明代中期以后，贛、粵、閩邊地區盜匪猖獗，民眾苦不堪言，聯名上書官府，要求將原屯兵防守的提備所擴大為城堡，以提高防御能力。南贛巡撫虞守愚經實地考察，認為此舉意義重大，上奏朝廷得到批準，于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開始修筑，當地民眾鼎力相助，兩年時間不到，一座規模宏大的軍事防御城堡便拔地而起。

羊角堡建成后，幾經戰火，多次毀建，只因城堡的特殊性，不僅駐軍還有住民，軍民協力同心，許多建筑得以較好地保存，成為研究客家發展史、古代軍事史的重要物證。加之地處偏遠山村，除專家學者外，一般百姓知之甚少，自詡半個“贛南鄉村旅游達人”的筆者，與它相遇亦屬偶然。

“城堡約有74000平方米，城墻‘周三千尺，高三丈，辟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攻防用垛口564個，現還存861米……”在多方找尋的當地向導老周的講解中，沿著新修繕的城墻尋古，踩著由鵝卵石鋪就的巷道探訪，觸摸著風化開裂的古城墻磚，想象著戰火紛飛的歲月往昔，思緒仿佛一下子進入了時空的隧道……

明、清兩朝，羊角堡內兵署、衛衙、公館、宗祠、圩市、碼頭等一應俱全，軍民商賈和諧共處，宛如一幅熱鬧繁華的“清明上河圖”。這座贛南僅存的明清時期的軍事城堡，歷史上對保護當地客家人發揮了重要作用，被譽為“平安堡”。如今，城堡里還留有古城墻、古城門、古民居、周氏宗祠、節孝牌坊等古建遺跡，并居住著部分周氏族人，相傳是周亞夫后裔。

一眼可見的，是城堡中心明代初建的周氏宗祠，一座客家風格濃郁的宗祠。宗祠為磚木結構，前后二進，外部是高大的風火墻，大門外檐梁正中豎立雙柱斗栱，上廳高懸“成德堂”橫匾，前院照壁有“魁星點斗”塑像，廊門、祠頂的斗拱、翼拱、藻井、軒棚、倒板、雀替等做工精美，令人贊嘆。

“別看現在堡內全是周姓居民，其實最初有十幾個姓氏……”老周介紹說，尤其是畬族藍姓這個少數民族曾在堡內居住多時，人丁興旺，與客家各姓居民相處融洽，至今仍存節孝牌坊等重要建筑。

小巷深處，便是由紅條石雕刻鑲嵌而成的牌坊，懸山頂，通高6米，四柱三檐，檐有三層，頂檐豎匾刻有“圣旨”二字，圖案為“龍鳳朝陽”；中層檐碑刻有“節孝”二字，門為三開，中門高2.56米、寬1.9米；底檐與中檐之間雕有八仙圖案，門額陰刻著“旌表儒童周道明之妻藍氏坊”。牌坊建于清朝乾隆四年（1739年），為會昌縣現存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一座石牌坊。

羊角堡現存東、南、西3座城門，其中東邊的通湘門保存最為完整，門額上刻有“通湘門”3個字和“嘉靖甲辰歲仲冬吉旦立”的年號銘文，以及清康熙年間羊角河水浸城及水位記錄的銘刻，字跡清晰可見。寬大厚重的木板門、閘門石槽，二道門內橫閂及城樓、炮眼、巷道均基本保存了原貌。

南邊的向陽門外，自上而下二三十級麻條石階，在上寬2米、下寬5米至8米逐步擴大的貨運碼頭上，車船川流不息，城堡往昔交通之便利、商貿之繁華可見一斑。向陽門內，是一座江西罕見的建于府縣城市以外的城隍廟，雖然面積很小，只有20多平方米，但門邊“能夠正正當當做穩去，免得拉拉扯扯到此來”的對聯，現在讀來，另有一番意境。

在土地革命時期，羊角堡作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的東大門，長期有紅軍守衛。時任會尋安中心縣委書記的鄧小平還多次來到羊角堡視察防務。

如今，歷史的風云散去，羊角堡依然守望在湘水河畔，那古街古巷、古寺古廟、古碑古衙，似乎都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羊角堡被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后，修繕保護工作不斷提速，已完成軍事堡壘、客家建筑、自然生境等的“并置”改造，意在保留古村的物質和精神遺產，實現其在新時代的全面振興和發展。

（江西? 謝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