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需要有人去蹚路子”

田亮

1983年，時任河北正定縣委書記的習近平（前左）在大街上擺桌子聽取老百姓意見。

河北正定縣原副縣長何玉退休后，去了趟陜北梁家河村?！昂芏鄸|西都記錄著習近平總書記當年的奮斗經歷。村里有兩口井，一口是廢井，打到一人多深的時候突然坍塌了，再打第二口時，誰也不敢下井，他第一個跳了下去。村里還有一個攔水壩，是在冬天建的，那水還帶著冰碴兒呢，他挽起褲腿光著腳去引水?！焙斡窀嬖V《環球人物》記者。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备母镩_放是決定當代中國命運的關鍵一招，習近平總書記親身經歷了改革開放不斷走向深入的全過程。

2024年2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二十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四次會議，會議指出：“改革舉措要有鮮明指向性，奔著解決最突出的問題去，改革味要濃、成色要足?！?/p>

在地方工作的數十年中，習近平始終保持著將改革進行到底的信念和信心，不斷開拓創新，探索出一項項“味濃、成色足”的改革舉措。

正定：“半城郊型”經濟發展路子

習近平從政起步的地方河北正定，早在1967年糧食畝產量就達到了400斤，是當時的糧食高產縣。但長期以來，由于受“左”的思想干擾，正定只看重糧食生產，忽視了多種經營，經濟并不富裕，是有名的“高產窮縣”。全縣每年上交征購糧7100萬斤，每畝平均負擔200多斤。為了保征購，不得不壓縮經濟作物種植規模，致使種植結構單一，林、牧、副、漁不能平衡發展，糧食雖然增產了，農民卻不能增收。

1982年春，習近平放棄令人羨慕的中央軍委辦公廳秘書一職，主動要求下鄉，來到正定，先后擔任縣委副書記、書記。他經常騎車下鄉搞調研，走訪群眾，了解實情。當時，正定在分配上搞平均主義，農民干活沒有積極性，“出工不出力”的現象比較普遍。時任里雙店公社廂同大隊會計錢貴香回憶，當時幾十個人同拉一輛車的怪事經常有。由于社員們積極性不高，糧食收裝不及時導致發霉變質是常事。

一天，習近平對時任正定縣長程寶懷說：“程縣長，最近你注意報紙沒有？安徽和四川正在醞釀搞‘大包干，咱們縣能不能選個經濟落后的公社搞個‘大包干試點呢？”

因為“中央沒文件，河北省沒精神，石家莊地委領導沒講話”，當時有縣委班子成員覺得“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冒尖”，程寶懷就沒有當場表態。但他后來同意了，并根據習近平的意見，選擇了離縣城遠、經濟發展比較落后的里雙店公社搞“大包干”試點。

1982年4月的一個晚上，習近平召集縣委農工部農村政策組組長張成芳等幾名干部開了個“閉門會”，交給他們一項秘密任務：去鳳陽，把安徽小崗村的經驗帶回來。

幾天后，這幾名干部在小崗村目睹了“大包干”帶來的變化?；氐秸?，在習近平的指導下，張成芳擬好了“大包干”試點方案，來到里雙店公社廂同大隊征求意見。大家齊刷刷地舉手贊成。

社員們說干就干，在地頭插上灰橛，撒上白灰標線，確定“四至”，登記入冊。錢貴香在自家的6畝承包地里轉了一圈又一圈，抓一把土在手心里搓了又搓。那一年，里雙店公社農業產值翻了一番，農民年人均收入由210元增加到400多元。

1983年1月，正定下發了包干到戶責任制辦法，提出土地可以分包到戶?！按蟀伞痹谡ㄈ嫱茝V，在河北省開創了先河。

“近平同志在推行‘大包干上起到了中流砥柱作用。后來，他解放思想、大膽改革，實行科技興縣、工業興縣、人才興縣、旅游興縣，走‘半城郊型經濟發展路子，奠定了正定經濟起飛的基礎?！背虒殤颜f。

廈門：15年發展戰略

1985年6月的一天，習近平從華北腹地來到東南沿海的經濟特區廈門。到廈門出任副市長這天，正好是他的32歲生日?！拔耶敃r很踴躍地到廈門來啊，就是想來嘗試對改革的實踐、對開放的實踐?！绷暯胶髞砘貞浀?。

當時福建整體形勢比習近平想象的要欠發達一些，從福州到廈門，他一路走了8個小時，交通條件比較差，道路狹窄。而有“海上花園”之稱的廈門，市容市貌顯得陳舊?！懊利惖膹B門島好像是一個青春少女，但是穿了一件破衣服?！?p>

《1985年—2000年廈門經濟社會發展戰略》涉及經濟建設等多方面內容。圖為1987年9月的廈門東渡港集裝箱碼頭。

時代呼喚改革。作為廈門經濟特區初創時期的領導者、拓荒者、建設者，習近平在這片熱土開啟了一系列改革實踐。人們很快發現，平時謙遜隨和的習近平，在改革問題上果斷干脆、態度堅決。一次廈門市委常委會會議上，習近平說：“改革，先走一步有風險，但國家需要有人去蹚路子，搞好了，為國家以后的改革提供經驗，起綱舉目張的作用?！彼€在不同場合提出：“經濟特區的任務就是改革，經濟特區應改革而生，我們要承擔起這個責任?！?/p>

時任廈門市計委副主任鄭金沐回憶，組織制定《1985年—2000年廈門經濟社會發展戰略》（以下簡稱《發展戰略》），是習近平對廈門一個全局性的貢獻。

“我當時在市計委工作很多年了，一直都是搞‘五年計劃、年度計劃，從來沒搞過什么發展戰略，而且特區也很少有人關注發展戰略?，F在回憶起來，近平同志能提出發展戰略這幾個字就非常了不起?！编嵔疸逭f。

為此，習近平帶隊到北京向有關部門和專家請教，拜訪的第一位專家是于光遠。年屆七十的于光遠說：“近平，你又來了！”接著，習近平等又來到中國社科院向劉國光副院長等請教，他們都很支持。

“拜訪了這些專家之后，近平同志心里就有譜了，知道怎么來做這件事。他組織了中國社科院、中國科學院的專家，廈門大學有關院系教研人員，廈門市有關部門的實際工作者，總共大約100人開始做這個研究，圍繞對臺問題、實施自由港某些政策、建設自由港型的經濟特區這三個基本問題，進行了21個專題的研究。21個專題都是近平同志親自審定的，其中有4個是在全國首次提出的?！编嵔疸逭f。

例如，《發展戰略》確定了廈門機構改革的方向問題?！敖酵驹趶B門抓機構改革工作時，撤銷了8個工業局。這在全國是先行一步的?！编嵔疸逭f。1986年，廈門被確定為全國第一批機構改革試點城市。

著名經濟學家馬洪當時評價說：“這個發展戰略不僅對廈門有指導意義，同時也為其他地區制定區域性發展戰略提供了有益的經驗?！?h3>寧德：“四下基層”

1988年6月，習近平帶著在經濟特區工作的豐富經驗，來到位于福建東北部的寧德地區，擔任地委書記。原寧德地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李金煊告訴《環球人物》記者，習近平在寧德工作了近兩年，時間上不算太長，但給寧德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讓李金煊印象最深的是習近平提出的“四下基層”工作制度。

這個理念是習近平在接待來訪群眾時形成的。寧德行署每月都有一個接待信訪日，習近平在霞浦縣親自參加接待。那天，來訪的群眾很多，有五六十人，他親自接待了每個人。他把問題記下來，有的當場就批，有的向群眾承諾帶回去辦，還有的現場轉給相關部門。

“那次回來之后，他不是參加完接待就過去了，而是深入思考這個事。他在想，人民群眾有這么多來訪，我們應該形成一個規范化的制度，既讓群眾滿意，也讓群眾好找。所以他把實踐中的積累歸納成‘四下基層。習書記說：‘這樣把別人找我們，變成我們上門去，也是工作方法的一大創新。這種做法，閩東過去是沒有過的?！睍r任寧德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陳增光回憶道。

“四下基層”即宣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下基層，調查研究下基層，信訪接待下基層，現場辦公下基層。

在福建寧德，“四下基層”優良作風延續至今。圖為2023年11月18日，寧德市霞浦縣紀委監委工作人員在溪南鎮七星海上社區接訪。

“政策最能穩人心。如果大家思想不穩定、不統一，就難以解決好發展問題。宣傳黨的方針政策，不能光靠幾個干部跑幾個村子，那樣覆蓋面太小，還要依靠宣傳工具，依靠媒體，當時最主要是依托報紙。所以習書記很重視辦報辦刊辦臺，他不是為了宣傳個人，而是為了把它們作為工具和抓手。一份地方報紙的發行量至少也有一兩萬份，影響力相對大。在他的推動下，?？?0年的《閩東報》很快復刊，《閩東通訊》隨后創刊。他離開寧德之后不久，電視臺也建立起來了。這些都成為宣傳黨的方針政策的有效途徑和輿論陣地?！薄堕}東日報》原副總編輯邱樹添說。

習近平到每個縣調研，都要聽各縣班子的工作匯報，但他不提倡念稿子。他對縣里的同志說：“你們不要念稿子，了解多少就說多少，記住多少就講多少，你念稿子上的東西我還很難一下子記住，不如咱們這樣脫稿交流效果好。你們放心講，講不下去了可以看一下稿子，講得下去就講出來?！彼髞碚f，這就是考核干部的一種方法，看他的精力有沒有用在工作上，如果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肯定講得出來，不一定要念稿子，如果是別人做的事情而且又是秘書寫出來的，他就離不開稿子。

1989年7月19日，習近平到特困鄉壽寧縣下黨鄉現場辦公。由于當地未通公路，習近平在炎炎烈日之下徒步而來，辦公室是一間土坯房。參加調研的時任壽寧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連德仁在日記中寫道：“這一天，乘車5個小時，步行4個半小時，開會座談訪貧2個小時，一路風塵，大汗淋漓，辛苦程度不言而喻……”

寧德干部隊伍中曾流傳一句話：“一任接著一任干，一任干給一任看?！绷暯桨阉某桑骸耙蝗谓又蝗胃?，任任干給群眾看?！痹诹暯降膸ьI下，寧德干部作風為之一變。

福州：“馬真精神”

陳明森是福建較早研究股份經濟理論的學者，曾在20世紀90年代初受福耀公司委托撰寫公司上市可行性研究報告。當時，習近平任福州市委書記，正在籌劃推動福州市國有企業改革，當得知福耀公司改制發行股票的消息后，想了解詳細情況?！?992年1月初，習書記邀請我和福州市發展研究中心負責人到他辦公室座談，談了整整半天?！标惷魃嬖V《環球人物》記者，會議伊始，習近平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說：邀請你們來就是專門研究借鑒福耀爭取上市的做法，推動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革試點。

“座談會上，習近平邊聽邊記要點，還不時就企業股份制改制的具體操作提出問題，讓大家討論?！标惷魃f。

“光福耀還不夠，要推動更多的企業改制上市，特別是國有企業，已經不得不改了。必須進行政策扶持，加大改革力度，才能增強國有企業的活力?！绷暯降倪@番話，讓陳明森感受到他的果敢和擔當。

在福州工作期間，習近平提出“馬上就辦，真抓實干”的工作要求，被大家稱為“馬真精神”?！爱敃r是部隊面臨一些困難，一件事情很久沒有得到解決，習近平同志聽說后就抓緊落實解決了。這個事情解決后，他對部隊官兵說：‘你們有什么事情，提出來，找我，我馬上就辦。由于當時這個事情解決得很好，官兵們聽了這句話很受鼓舞，‘馬上就辦這4個字就廣泛流傳開了?！睍r任福州市委副書記趙守箴說。

習近平還提出“真抓實干”，這不是蠻干，也不是盲目地干，而是首先進行深入調研，采集信息，再科學謀劃，科學地干?！榜R上就辦，真抓實干”被大家稱為“馬真精神”。

福州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革進程中，同樣貫穿著“馬真精神”。陳明森記得，市里最早篩選出一批國有企業，但大家都不敢試、不愿試。壓力來自姓“社”姓“資”的激烈爭論，比如全民所有制企業還能搞股份制？國有資產會不會流失？既沒有健全的法律法規，又沒有先例可參照，該怎么做？1992年初的那次座談會后，福州市經濟發展研究中心很快向市委、市政府有關部門遞交了《關于加快開發區建總股份制試點工作的建議》。對此，習近平作出了“抓緊落實，盡快促成”的重要批示。

由此，福州市決定由福州經濟技術開發區建設總公司來“試水”股份制改革。這家企業改制前體量偏小、經營面偏窄，主要從事馬尾區基礎設施建設。1996年11月21日，該企業順利在深交所正式上市。

福州市的幾位老領導記得，習近平曾經說過，改革要有一個“敢”字，“要勇挑重擔，敢于迎難而上；大膽開拓，敢為天下先”。當遇到各種各樣困難的時候，“不能老強調條件太差、優惠太少、歷史包袱太重、人事關系太復雜，等等”。

“正是在習書記的關心和督促下，福州市國有企業資產重組、股份制改革順利推進，開發區建設總公司、福州東百、電線廠、二開關廠、抗生素廠、發電設備廠等國有企業先后進入股份制改革的快車道。在當時全國省會城市中，福州改制上市公司數量最多、門類最為齊全?！标惷魃f。

福建：林改

福建是我國的林業大省，約2/3的面積被森林覆蓋，森林覆蓋率居全國首位?！案母镩_放以來，我們先后進行了兩次林業‘三定和落實、完善林業生產責任制改革，但都沒有觸及產權。由于產權不明晰，山林說是集體的，好像大家都有份，但在山林管理、生產和分配收益上，農民沒有自主權。這個問題到了20世紀最后幾年已經比較突出了。龍巖市武平縣是個林業大縣，又是個貧困縣，老百姓守著‘金山銀山過窮日子。農民手頭緊了就上山砍幾棵樹，反正集體林區的林權歸屬不清，也就沒人愿意管。有些企業收購這樣的木材非法加工，甚至有些鄉鎮和村里的干部還牽涉其中，形成了一條利益鏈?！睍r任武平縣委書記嚴金靜告訴《環球人物》記者。

2002年5月，時任福建省省長習近平找剛剛擔任福建省林業廳廳長的黃建興談話。據黃建興回憶，“當時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加快林業體制改革”。6月，習近平專門到武平縣進行調研，作出了“集體林權制度改革要像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那樣‘承包到戶‘發證到戶”的歷史性決定。

山林承包到戶，這在當時沒有先例。習近平認為，為官一任，我們必須考慮老百姓的訴求和期盼，就要不怕冒險，但要試點逐步推進。

2019年8月18日，福建武平縣萬安鎮捷文村村民李桂林展示在本世紀初領到的全國第一本新式林權證。

武平縣被選為試點縣?！拔覀円矠榱暯酵灸笠话押?。分山到戶是敏感的政治問題，作為年輕的省級領導，敢冒這個風險，只能說完全是出于‘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政治使命和情懷?！秉S建興說。

習近平要求，林改既要慎之又慎，又要積極推進。他反復強調健全機制對林改的極端重要性。他說，林改是很難的問題，而且是老大難問題，老大難老大難，老大出來就不難，所以一定要加強黨的領導，由書記親自抓。根據習近平的指示，武平提出了“縣直接領導、鄉鎮負責組織、村具體實施、部門積極配合”的林改機制，后來被中央林改文件吸收。

2003年4月，福建省委省政府在充分總結武平等地經驗基礎上，出臺了《關于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的意見》，全面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習近平當時向全省林業部門提出，要解決好“錢從哪里來、樹要怎么砍、一家一戶怎么辦”這三大問題。

“針對錢從哪里來，永安首創了林權抵押貸款，讓林農實現了‘撬開銀行門，盤活萬重山；針對樹要怎么砍，當年習近平就提出要做到‘農民得實惠、生態得保護，根據這一思路，我們改革商品林采伐管理制度，提倡在依規依法的前提下自主采伐；針對一家一戶經營，我省探索以親情、友情、資金、技術為紐帶組建林業新型合作經營組織，實現規?；洜I?！秉S建興說。

2008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關于全面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林改上升為國家決策。林改也被視為繼土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我國農村經營制度的又一重大變革。

浙江：“八八戰略”

2002年10月，習近平調任浙江省委副書記、代省長，11月20日任浙江省委書記。2003年7月10日，在浙江省委十一屆四次全會上，習近平向全會作報告，正式提出發揮“八個方面優勢”、推進“八個方面舉措”的重大決策部署。

“‘八八戰略為浙江改革發展架起了‘四梁八柱?！睍r任浙江省發展計劃委員會副主任劉亭告訴《環球人物》記者。其中第一條即進一步發揮浙江的體制機制優勢，大力推動以公有制為主體的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浙江的民營經濟比較發達，習書記也看到這一點。他2002年剛到浙江，就到義烏、溫州等民營經濟比較活躍的地區調研?！眲⑼ふf。從2002年10月到2007年3月，習近平先后11次到義烏調研檢查指導工作，為義烏改革發展把脈開方。

曾多次報道習近平在浙江活動的《浙江日報》原副總編輯周詠南記得，義烏原本是一個位于浙江省中部、交通不便、資源匱乏的金華市下轄縣級市，習近平在調研后發現，這里的基層鄉鎮壓力很大，也很辛苦，責任很大，權力很小，制約了當地的經濟社會發展。

比如融資方面，2005年義烏金融機構存款余額達586億元，但企業貸款困難重重。按照規定，各大國有銀行在義烏不能設分行，只能設縣級支行，只有幾百萬元的授信權限。一些股份制商業銀行有意進駐義烏，但由于受到行政級別限制，也不能在義烏設立分支機構。一些企業從正常渠道得不到貸款，只能轉向民間高利貸，埋下了風險隱患。

“也就是他經常講的，孩子大了，原來的衣服穿不進去了，要換衣服?！敝茉伳险f。在習近平親自推動下，2006年11月，浙江省委省政府下發《關于開展擴大義烏市經濟社會管理權限改革試點工作的若干意見》，除規劃管理、重要資源配置、重大社會事務管理等經濟社會管理事項外，賦予義烏市與設區市同等的經濟社會管理權限，金華市將131項經濟社會管理權限下放給義烏，義烏市政府一時被稱為“中國權力最大的縣級政府”。

“后來，我們總結經驗，提出了‘義烏模式，準備在全省推廣。習書記卻說，不要用‘模式，因為所謂的‘模式就固定不變，改革創新是無止境的，應該叫‘義烏經驗。在習書記的支持和義烏這個改革典型的影響下，浙江省很多市縣鄉鎮開始擴權?！敝茉伳险f。

2005年10月，浙江義烏成為中國首個可直接辦理外國人簽證和居留許可的縣級市。圖為2005年10月24日，到義烏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部門辦理居留申請的外商絡繹不絕。

“權限下放后，義烏的投資環境有了明顯的提升?！?時任義烏市法制辦主任虞秀軍回憶，“以前審批需要跑半年到一年的項目，下放后一兩個月就完成了！”義烏地區生產總值從2005年的300.1億元增加到2007年的420.9億元，年均增幅達15%以上。

上海：從五個方面整體推進懲治腐敗

2007年3月至10月，習近平同志在上海擔任市委書記?！傲晻浽谏虾９ぷ麟m然只有7個月零4天的時間，但我總體感覺，他走的每一步、部署的每一項工作，都很有章法，從整體上看有著嚴密的邏輯?！?時任上海市委副秘書長、市委研究室主任王戰回憶道。

在王戰看來，習近平在上海的工作，以2007年5月舉行的上海市第九次黨代會為界，可以分成前后兩段。黨代會前這一段，習近平的工作重點是圍繞開好黨代會、準備好黨代會報告展開的。黨代會之后，主要就是貫徹落實好黨代會精神。黨代會之前，習近平以調研和走訪為主。黨代會之后，是在調研基礎上部署研究課題，落實工作舉措和解決方案。

從政之始，習近平就把調研當作自己的一項重要工作，在上海也不例外。到上海工作的第一周，他就到黨的一大、二大會址瞻仰。在瞻仰一大會址時，習近平在董必武“作始也簡，將畢也鉅”的題詞前面，駐足思考良久。下區縣調研的第一站，習近平選在處在改革前沿的浦東新區。

“習書記是在一個特殊背景下來到上海工作的。當時上海發生了轟動全國的社保資金案，中央在這個關鍵時候對習書記委以重任，就是要幫助上海盡快度過困難期?！睍r任上海市紀委副書記、市監察委主任顧國林回憶道。

習近平強調要進一步堵漏建制，在堅決懲治腐敗的同時更加注重治本、更加注重預防、更加注重制度建設，從教育、制度、監督、懲處、改革五個方面整體加以推進?！案母铩狈矫婕辞袑嵓哟笤搭^治本的改革力度。要通過深化改革，努力消除引發權力濫用、權力尋租的因素，從根本上鏟除腐敗現象滋生蔓延的土壤和條件。

“那些年流行一種說法：10個貪官，8個跟土地有關?！遍L期研究土地問題的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財政經濟委員會委員、清華大學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主任蔡繼明告訴《環球人物》記者，2007年至2009年，國土資源部門開展了第二次全國土地調查，結果顯示，在此前26年，東中部24個省區市減少土地2.28億畝?！捌渲杏薪洕l展的需要，也難免有人為謀求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而腐敗?！?/p>

“上海的資金量和資產量都很大，最寶貴的資源就是土地資源。但是之前土地交易領域比較混亂，在這個領域腐敗最集中、最高發。當時中央提出在堅決懲治腐敗的同時，更加注重治本，更加注重預防，更加注重制度建設。習書記貫徹落實中央精神，對上海土地交易市場制度建設提出相應的要求?！鳖檱终f。

從2007年7月開始，由上海市紀委、市監察委牽頭組織協調，市建設交通黨委、市房地資源局組織力量，市相關部門積極配合，開展相關制度規則的研究制定、運行和管理軟件系統的開發、人員培訓和市場硬件的建設等籌備工作。

2008年3月1日，上海市土地交易市場在位于浦東陸家嘴金融貿易區的房地大廈正式開張，成為全國首個集中化土地交易市場。全市所有的經營性用地和工業用地等土地交易活動，都通過這一集中的交易平臺公開進行，這對規范全市土地批租領域的市場秩序起到了重要作用，有效地遏制了腐敗。

“這說明，習書記當時的判斷非常準確，加強反腐倡廉，首先要完善制度、堵塞漏洞，形成一整套嚴密的制度體系。當即將離開上海到中央赴任時，習書記專門到上海市紀委和每位同志握手。習書記很專注地看著每個人，大家都感到了他的真誠與關切，非常感動。習書記在短短7個月內振奮了上海干部的士氣。他的講話富有感染力，充滿哲理，很有思想。他講過的一句話是我至今難忘的：‘思想水平并不會隨著職位升遷而自動提高，心胸境界也不會跟著職務提拔而上揚。我理解，領導干部的思想改造是一個不斷修煉的過程，需要時時打磨。我誠摯地希望習近平總書記能夠帶領中華民族加快走向偉大復興?！鳖檱终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