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手續費優惠政策對商業銀行資金存款分布結構的影響

■ 李鵬飛

（武漢眾邦銀行 湖北武漢 430000）

2021年9月，中國人民銀行、國家金融監督管理局等多單位聯合發布公告，建議商業銀行有針對性地降低支付類相關手續費，針對普惠小微企業10萬元以內的交易手續費，按原先收費標準九折優惠讓利。銀行業金融機構積極響應國家政策，降低收費、優化流程已成為大趨勢，包括國有銀行、股份行以及城農商銀行均有實際行動，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力度，減費讓利操作要求逐步加強，宣傳力度逐步加大。本文基于Netlogo社交網格模擬軟件，構建參數模型研究手續費減免優惠政策對存款規模調整的影響。

一、文獻綜述

近年來，多家媒體對全國不同類型商業銀行減費讓利具體實施情況進行了詳細介紹。不同區域、類型的商業銀行減費讓利舉措逐步深化且得以加強。

支付手續費作為資金交易中的摩擦影響因素，與其相關的研究主要是針對手續費調整對于商業銀行經營績效的影響。程茂勇、趙紅通過數值分析認為商業銀行中間業務中的傭金與手續費收益對利差有顯著的負相關作用；吳劉杰、喬桂明運用面板數據模型,通過對我國商業銀行多元化盈利模式給其經營績效與風險帶來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商業銀行手續費和傭金凈收入所占比重越大,越能夠提高其經營績效,同時也可以降低其整體經營風險。申創、趙勝民利用我國2005～2014年101家商業銀行的非平衡面板數據,針對銀行業競爭度和非利息收入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結果表明對于全部商業銀行樣本,競爭度的提升同時提高了總體非利息收入水平和分類的非利息收入水平；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中小型銀行存在非利息收入、手續費收入影響的顯著性差異。

目前，尚未有支付手續費調整對商業銀行資金存款結構體系影響方面的專項研究，相關研究認為手續費對于市場價格發現與波動性存在抑制作用。王文舉、韓國慶建議從增加社會福利角度，免除碳排放權市場流動性提供方手續費。王玉剛、石怡的研究發現，調整手續費對期貨市場價格發現功能產生了抑制作用。劉用明等的研究認為,交易手續費對市場成交量和流動性具有反向影響,對波動性具有非對稱的正向影響；下調交易手續費帶來的市場信息效率和流動性水平的提高,抑制了噪音交易者對市場波動性的促進作用,從而造成交易手續費調整對價格波動性具有非對稱的影響。

2021年9月至今，支付手續費減免政策宣傳力度逐步加強，在政策影響性深化的情況下，市場參與度逐步加強，對商業銀行資金存款結構體系影響逐步顯現。

二、研究方法

（一）模擬研究

基于Netlogo軟件中財富分配基礎模型，考慮到支付手續費對交易網絡中資金沉淀分布的調整影響，通過增加調整參數，模擬支付手續費減免對于資金存款分布結構的調整影響，并計算出相關洛侖茲曲線的基尼系數。

模型總金額及客戶數貼近真實金融機構存款數與機構數，總金額M設置200萬，客戶數B采用3000、4000和5000三類標準；總交易頻次5000次；單一模擬重復10次。

財富分配基礎模型將總金額平均分配以后，每次交易采用客戶相遇隨機交易置換，設計隨機數（0～1之間）為留存比。

交易置換后客戶持有金額：

市場上，大型企業具有較高的市場議價條件，理論上受到的交易摩擦弱于小微企業；交易支付手續費減免主要針對小微企業，針對小微企業的支付減免意味著小微企業中市場摩擦因素影響逐步下降至與大型企業一致。

基于上述原因，模型模擬要點包括：

一是模型中將客戶分層為大型客戶與小型客戶。模型中基于“二八法則”設計平均小額客戶資金規模，用于分層：

二是主動增加小額客戶的交易摩擦，模擬大額與小額客戶具有不同的市場交易摩擦。增加置換占比系數rs，qs且rs，qs均為0～1的隨機數。模擬中大小額客戶通過分類，使交易金額受到rsqs影響產生截留，小額客戶存在rs影響下的更多截留，意味著更為明顯的市場摩擦。實際交易金額分別較財富基礎模型參與交易比例調整為：

三是通過逐步調整大型客戶與小型客戶在模擬中分層占比，模擬市場中針對小微企業的專項政策的影響。設置0至5，間隔0.2的分隔系數tB共26類，分隔系數用于模擬中區分交易摩擦差異化區分的特征。通過分隔系數逐步提升，意味著模擬市場中小額客戶規模提升，因為模型中小額客戶的交易摩擦較大，模擬實證市場中對于小微客戶的市場摩擦有所加強，實現反向模擬市場上對于小微客戶的減免實施政策。

綜上所述，客戶分類通過平均留存資金占比和分隔系數進行劃分，不同分類客戶交易摩擦有所不同，用于模擬支付手續費優惠影響。其中：

交易后客戶留存資金調整為：

模型模擬中，通過設計不同分隔系數tB，配套大額與小額客戶差異化的截留要素，用于模擬差異化的市場摩擦。模擬支付市場摩擦逐步擴大的市場場景，反向模擬交易手續費減免力度擴大對于市場的影響,闡述此類情況下持有資金類所有客戶的整體基層系數變化情況。

（二）實證研究

實證分析采用中國人民銀行公布的月度統計商業銀行資金存款類數據，對標不同類型商業銀行數量情況，區分個人存款與對公存款，分別構建洛侖茲分布。

存款規模方面，參考中國人民銀行公示的商業銀行月度統計數據。將商業銀行劃分為四類：中資四大行、中資其他大行、中資中小型銀行和中資其他銀行，其中：中資其他大行來源于中資大型銀行減去中資四大行的數據；中資其他銀行來源于存款類所有機構減去中資大型銀行、中資中小型銀行的數據。存款規?？趶秸{整為對公存款與個人存款兩類。其中：個人存款等于住戶存款；對公存款等于非金融企業存款、機關團體存款和財政性存款之總和。

商業銀行數量方面，依據國家金融監督管理局金融法人清單，對標人民銀行統計報表數據列示口徑，拆分出中資四大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中國建設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中資其他大行（國家開發銀行、交通銀行、郵政儲蓄銀行）、中資中小型銀行（計3071家）和中資其他銀行（計1430家），剔除外資商業銀行。

根據上述數據來源，區分個人存款和對公存款，分別構建2020～2022年每月的金融機構存款簡要洛侖茲曲線分布（結構見圖1），用于計算2020～2022年分布結構基尼系數月度數據。

圖1 金融機構洛侖茲曲線簡要構建分布

三、研究結果

（一）模擬研究結果

每次模擬實險采用最后50次模擬取平均值核算單次模擬的基尼系數。單次模擬重復10次，用于核算模擬最終平均值結果與標準差?？蛻魯蛋?000、4000和5000三類，分別標注為SIZEA、SIZEB和SIZEC；分隔系數從0調整至5，間隔為0.2。結果見圖2。

圖2 模型基尼系數結果情況

圖3 金融機構存款分布基尼系數變化情況

模擬結論：模擬結果均有下降趨勢。其中，客戶數為3000與5000的模擬結果略有下降；客戶數4000的模擬結果顯示基尼系數有較為明顯的下降趨勢。

研究發現，通過分隔系數逐步提高和模擬手續費比例加重情形，針對小額類客戶的交易限制與截留逐步加重，相當于變相增加了小額類客戶的交易摩擦，會導致模擬中整體資金基尼系數逐步緩慢下降。比進一步說明減少小額類客戶交易摩擦，將導致模擬中整體資金基尼系數逐步上升。

（二）實證研究結果

2020～2022年，區分個人存款和對公存款，金融機構資金存款月度基尼系數變化情況如下圖。

實證結論：2021年9月以后，個人存款與對公存款基尼系統存在差異性調整。個人存款基尼系數整體波動情況下，保持下降態勢，從2021年9月的64.84%下降至2022年9月的64.62%；對公存款基尼系數整體波動幅度變大，出現回調上升，從2021年9月末的45.34%提升至2022年9月末的46.47%。

研究發現：減免小微企業客戶的支付手續費，即減少小額類客戶的交易摩擦，導致整體存款分布的基尼系數有所增加。實證研究與模擬研究結果存在一致性。

四、討論與分析

（一）客戶規模的調整影響，說明存在最優政策實施區間

模型模擬研究中，模擬結果均有下降趨勢，但不同客戶規模導致模擬結果呈現差異化。其中客戶基數為3000和5000的模擬中，基尼系數雖然整體保持下降態勢，但趨勢較為平緩；客戶基數為4000的模擬中，基尼系數出現較為明顯的下降態勢。

客戶基數為3000時，雖然分隔系數調整范圍相對增加，相當于客戶基數為4000時的分隔系數的0～6.7（5*4000/3000）。模擬中單個交易方整體規模下降，導致模擬中交易遇見的隨機概率有所下降，整體交易頻次下降導致單次交易的影響加劇，基尼系數波動幅度受到交易頻次下降而有所擴大，整體調整趨勢并不明顯。

客戶基數為5000時，一方面客戶整體規模增加使得分隔系數參加的交易標準出現下降，導致更多客戶參與交易，交易標準差有所擴大；另一方面分隔系數調整范圍相對下降，相當于客戶基數為4000時的分隔系數的0～4（5*4000/5000），交易范圍下降；標準誤差有所抬升，分隔范圍有所下降，導致整體基尼系數的調整幅度并不明顯。

綜上所述，支付手續費減免政策的落地，需要考慮到配套市場上關聯性主體商業銀行具體規模差異化以及市場上交易強度，明確市場關聯度情景與商業銀行的規模差異化情況，逐步調整支付手續費減免力度，更有助于提高政策實質性落地效果。

（二）基尼系數的波動性，說明市場規模有助于穩定政策落地效能

實證研究中，存款分布基尼系數的調整并不穩定，存在波動情況，與模擬結果中差異性結果具有一致性表征，進一步說明存款分布結構的調整具有波動性。

將模擬中5000次交易進行拆分，按單次模擬中每200次交易分檔進行均值核算，總共分為25檔；按10次重復交易模擬求平均值，將同檔位不同分隔系數的基尼系數值歸一化；以整體熱力圖方式展示整體受到分隔系數影響的變化過程。

結果如下圖4，其中T0～T25是指分隔系數從0逐步調整至5；Seq1～Seq25是指單次模擬中的每200次交易基尼系數平均值。

圖4 模型基尼系數時序情況

研究發現：一是基尼系數波動性與交易頻次并不存在相關性，單一分隔系數模擬中，基尼系數具有穩定性。二是客戶數提升情況下，基尼系數的穩定性有所提升，但仍然具有波動性；三是不同客戶規模導致達到基尼系數的最小值區域有所不同，符合客戶規模對分隔系數分類的影響性，即客戶規模導致分隔系數范圍有所變化。

研究論證：基尼系數的波動性受到市場客戶規模數影響，市場上客戶規模的擴大，有助于提高基尼系數的穩定性。

綜上所述，為穩定并逐步提升支付手續費減免政策落地質效，需要考慮市場上交易參與強度。通過保證市場上交易主體規模的逐步擴大，提升市場上交易強度，有助于穩步提高并保障政策實質性落地效果。

（三）基尼系數對商業銀行經營所產生的影響

支付手續費減免對商業銀行存款結構存在一定影響，擴大了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的存款分布差異，擴大了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的存款成本壓力差距，其中中小型銀行受到更多的經營壓力。

五、政策建議

在政策構建方面，建議充分考慮差異化的市場強度與商業銀行參與規模,通過差異化支付手續費減免，更有助于提高政策實質性落地效果。

在政策實施方面，建議手續費減免等政策要具有針對性。具體包括：

一是調整手續費減免政策的方向屬性，由針對客戶的指導價格屬性調整為針對銀行的調整優惠力度屬性，調整大型銀行與中小型銀行落地差異化的手續費減免要求與方向?？紤]大型銀行和中小型銀行的差異化市場定位，明確差異化落地減免政策細則要求，提升中小型銀行參與區域市場的定價能力，進一步優化區域市場。

二是落地全面精細化的服務價目定價指導與監管體系。目前，市場類服務手續費定價除政府指導價以外，采用協商定價模式。協商定價基礎并不統一，導致定價行為無法有效實現精細化市場定價，更多是采用對標大型商業銀行的參考定價模式。市場整體定價的關聯性較為顯著，大型銀行與中小型銀行的市場定位與風險識別無法有效識別風險暴露，整體手續費定價對于市場的信息熵減并未實現。全面精細化的商業銀行服務價目定價指導，將有助于商業銀行手續費定價更具有自主性，大型銀行、中小型銀行通過差異化定價向市場傳遞風險、定價目標等差異化信息，從而有助于手續費減免政策的差異化落地方式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