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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輝的詩

2024-03-19 07:41姚輝
作品 2024年3期
關鍵詞:山脊向日葵星空

姚輝

耕云記

好像祖上真從事過

播種星辰的事業

據說初晴的天穹更易于

翻耕 那為神挽好

褲腿的人自墓碑

側影中 牽出白牛

他的耕耘計劃略早于

其他夢想者

云的排列只能無序

那人從白云與烏云的

夾縫處開犁 天幕翻卷

牛能下腳的地方

都比較嚴實

但你真應該與神

再討論一次耕作計劃

體魄逐漸虛泛

勞動力成本被放大至

太陽的第四種光暈

你應問清云壘砌的遠景

所能接納的汗滴

另外的耕耘者為何

已掌握了

云警惕的天色?

布滿觸須的云

在牛與你對稱的

喘息中 散開

又迅速聚合

——星辰的種子

還在向云索要那些

適合萌芽的

藍色時刻

我認識的燈被誰

掏空了光芒

它從你骨殖中閃出

但足夠能代表

我和他們狹窄的疼痛

也許目前并不存在一個

確鑿的無燈之夜

燈從松脂內部

傳至水的第五種側影

燈 較早學會了

先遺忘一部分

重要的自我

請復述黑夜袒露的

最早預感 燈

讓道路漫長

抄襲星月魂魄的鐵

極有可能在與你猝然

相遇的一剎 成為

偏向西風的燈盞

大暑

星辰將霧卸在

雞啼邊緣的莽莽山脊

六月六 太陽高喊每位

想晾曬靈魂的人

的確是霧用酸澀的

骨頭 制作出了

那輪太陽

母親并不叮囑兒子什么

母親默誦皇歷上

晨曦倒伏之影 她

向云霓推動的風呈上

諾言般飽滿的苞谷

在從山谷向市街

過渡時 風其實已

更新過母親的

叮囑 霧漸漸散開

我和那只赤尾鳥再次

談論值得

推敲的多重熾烈

母親抖響了汗漬變薄的

衣物上 那縷預示

無盡未來的霧……

飲酒

卸甲多年的人從酒里

掬出半捧江山——

那些年流過的血

還是熱的 那些年

仇敵們普遍鋒利

出生入死的人無法圍著

被焚燒的誓言取暖

烈馬嘶雪 凍結的浪

自馬蹄聲外滾落

風在尋找旌旗

風 從某種殘存的

醉意里 翻查經得起

槍挑刀斫的信念

你摔碎在

宮殿門口的酒碗

有三千種夜色

迸濺的斑斕

甲胄反對過誰酸軟的

皮肉?山脊冷得像

一溜骨頭 誰背倚半幅

山色 以蒼鷹之影

磨礪被酒陡然

驚醒的劍

酒讓出的空曠

或許 并不屬于

讓我們不懈瀝血不懈

折腰的江山

臨窗記

我有點數遠山的習慣

透過窗戶 我將

一座值得虛構的寺擱在

山的夢想緩釋地帶

山會不會越數越遠

我想用排除法 療治

山與我們共同的

隱疾 但我不刪減各種

冷硬山勢 不忽略

松蔭向鴉啼

過渡時的巨大饑渴

寺廟與苦蒿及云的善念

有關 寺廟旁側的

木屋里 有人在烹煮

三類藥物型山色

救贖始于遺忘

山將自己藏進神的

喘息中 一只叩首的狐

猛抬頭盯著

我眼前這扇距它

約十一公里的窗子

它或許已看清了我的

警覺:山意呈自燃狀態

沒有誰能清掃

黎明帶給山野的

種種灰燼

寺廟欠身迎候這

曾將神的背影

一次次扛過山巔的

赤色狐貍……

秋日

山脊上收割向日葵的人

想躲開這翻卷的烈日

他已揭下了第二種

灰黑臉譜 他的表情

稍平靜了些

他把向日葵堆放在

牛嚼碎的草色上

群山反復涌動

它們試出了葵稈中

預設的火 它們想派一座

熟悉秋天路線的山帶領

部分向日葵翻越

三個時辰后的落日

必須讓一些

向日葵超出秋風范疇

讓它們還原從種子

到苦難與榮耀的

全過程

或者成為火的遺址

成為鷹交付給

群山的最新翅翼

山脊上的收割者

掀開向日葵層層疊疊的

背影 他將再次替代

這比啟示更為

宏闊的夜色

立秋

那河隔傳說

還有不小距離

酡紅之河 它的曲折

事關稻穗的疏密度

河岸上的蜻蜓

剛調整好季節假設過

多遍的方向

這維系收獲的河

仍在堅持傳遞血汗與

承諾的要義

而迎風的稻可能會

緩一刻再進入

河道內側的秋天

稻推遠日腳

它熟知風對河的

回溯模式 由此復歸

到水與其他水締結

盟約的時節 河只是

某種可能 只是秧苗從

腋下抖落的汗漬

犁掛在泥墻上

河 想換一種方式

進入從八月認真

肇始的傳說

初雪

——紀念羅伯特·勃萊

他看見松枝壓矮的天空

這藍色諾言已在

上一時刻變得灰暗

他說出過月亮邊緣的

風聲 被雪逼退的風聲

有可能觸及牛糞盡頭

最冷的月亮

荒野藏匿的市街

涌動什么?他舉著

大量黝黑的句子像舉著

火失效的骨頭

——他被雪追逐 他

知道雪的愿望……

“雪還有什么愿望?山脊上

黑鳥出讓的家園漸漸

乏力 雪想忘記

你和誰古老的足跡?”

風 躲開大群

結繭的字符

雪片里可能仍藏著

一整條父兄之河

松林翻越星空 他

允許雪連接起一些人

蜿蜒的血脈……

在陰影里

檔案柜有些暗 它面板上的

光 是數十年前的

它鎖定了那么多榮耀以及

懺悔 蠹蟲經營的時間

逐漸卷角——你的父兄曾在

哪片沙啞而冷的紙上

輕聲哭泣?

疼痛如何成為污點?鮮艷的

疼痛經得起晨昏的驗證

而卡在你足跡后側的

晨光 必須

最先碎裂——

初春的檔案與十月的檔案

有什么差異?那只

提溜檔案的手微微抖顫

它熟知某些人掖進

骨縫的多種欲念

它 記得刀刃之恥

碩大的檔案柜

猝然垮塌 大團陰影

從柜中徐徐滾落

誰緋紅的往昔依舊被

捆縛在某種

既定的陰影里……

畫荷的人

他想把三只鳥挪到

荷柄之上 三只灰鳥

它們的晨昏已被

山河數度忽略

濁泥上 升起煙云

這大劑量煙云

如何繞開社稷及謀略

將半卷嘆息染成

鳥翅偏北的痛?

她將大葉攤在西風左側

所謂枯荷仍是梗在

風中的某種暗示

她的家國如何大于他

或他們的家國?

葉嘩然作響 她將一些

赤色波紋鋪進葉與鳥

交錯的時辰中

他在一滴雨里找

荷的背影

她是否也能出現在

那滴雨中?千年前的雨

藏著此刻泛黃的鳥啼

他遺忘多年的筆

顫了一下

窗外的弦月

突然露出謠曲的底紋

她又為花瓣添加了

幾筆狹窄的夜色

燈的重要性值得商榷

看 燈多得有些

亂了 那些光總無法

匯聚成同一種方向

我們的影子越來越多

影子時而離析時而交錯

路吱嘎作響

它 試出了影子

空前的分量

一盞疼痛的燈專屬于

哪些嚴肅的腳???

燈的照耀變得謹慎

一盞銹蝕的燈記得所有

蔑視靈魂的回音

那轉過宮墻的人猛然

將燈打翻在地

他 開始分發黑暗

——逃離的影子

即將燃燒

他分發夜堅固的骨頭。

星空下

你多出來的影子

也一定會找到

自己的意義

為什么需要意義?

星空煥然一新

這剛從傳說里歸來的

星空本身就具備

為你添加

影子的意愿

你甚至是往事的

第五種影子

星空下 蟲聲密集

只有我的祈求

與星空無關??我

想避開那些從未來

奔赴而至的影子

我想成為所有

影子本身

雨夜

雨似乎只存在于

燈盞西側

這是玉蘭之夜

雨的詢問不需要回答

一個孩子并不理解

紫玉蘭與燈盞的

相似之處

我在一本舊書上

找到通向花事的多種

道路 雨藏起

澎湃的燈盞

那些急于歸家的人

如何繞開紙頁上

倦怠的路碑?

雨 還能阻隔什么?

他走得那么匆忙

好像離開了玉蘭就再也

找不到能讓

花影飛翔的勇氣

燈的幻想中

也許并不包含抵達

往事的途徑……

通過另一種描述機制

晨在果實的縫隙間

翻了個身

它遍體的瓔珞

經不起懷念 而將隱的

星群 總試圖懷念

路與市街:互換的夢境

依舊有些雷同

晨讓一片五色毛羽

承載你可能永遠不會

觸及的夢

豆漿。鳥將風聲

挪進紙和孩童的問候中

我不會繞開這樣的

問候 我漸漸弄清了

問候自制的方向

而旭日略小于果實

就著第一片祝福的云

你 可以附加更多愿望

你可以用愿望

代替旭日

父親在最遠的時辰里

等著 一百座青山

組成我和誰

喃然的痛?父親

等著 像星辰等山脊上

那些土粒與神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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