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維亞，巴爾干之心鳳凰涅槃

王仲昀

如果是喜歡“沖浪”的中國網友，近年來應該不會對塞爾維亞太陌生。剛剛過去的2月，塞國總統武契奇一周內兩次出現在中文互聯網的熱搜上。2月23日，接受央視《高端訪談》采訪時，武契奇表示可以用10秒鐘就說清楚臺灣問題。幾天后，有美媒記者就此向武契奇提問，武契奇表示，上次用10秒回答，現在用2秒就足夠：“臺灣是中國的?！?/p>

一年前的2月22日，武契奇出席第44屆貝爾格萊德國際旅游博覽會開幕式時表示，“在歐洲任何其他國家，他們（中國游客）都不會像在塞爾維亞這里一樣受到如此熱情的歡迎”。他歡迎更多中國游客赴塞爾維亞旅游，相信他們會受到熱情友好的款待。

從2012年到2020年疫情前，中國赴塞爾維亞游客數量增長約30倍。自2017年1月15日起，持有中國普通因私護照的游客到塞爾維亞可以免簽入境30天。2019年，中國游客在塞爾維亞的外國游客數量排名中名列榜首。

浪漫的貝爾格萊德、充滿文藝氣息的諾維薩德，我們一個都不愿錯過。

古老又年輕

薩瓦河與多瑙河交匯處的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是歐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東西方交通要道的重要樞紐。貝爾格萊德最早的定居點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800年；878年，首次出現了關于“貝爾格萊德”這個斯拉夫語名稱的文字記載，意為“白色的城市”；15世紀初，貝爾格萊德成為塞爾維亞的首都。

多瑙河把這座城市一分為二：一邊是富有歷史感的老城區，一邊是現代化建筑群集中的新城區。在兩條河的交匯處，人們能看到貝爾格萊德最著名的景點之一——卡萊梅格丹。

卡萊梅格丹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城堡。城堡最早由凱爾特人修筑，歷史上曾經過多次修繕和擴建，至今仍可見古羅馬、奧匈帝國的建筑遺風。不過在今日，與其說是城堡，這里更接近一座城市公園。由于地處城市中心，許多當地人喜歡到卡萊梅格丹漫步，或是在樹下的小咖啡館閑聊。

傍晚的卡萊梅格丹最美，可以欣賞夕陽下薩瓦河和多瑙河交匯處的壯觀景色，維克多紀念碑和圣特佩特卡教堂也能盡收眼底。在社交媒體上，許多中國游客認為這里是最容易“出片”的地方。

在貝爾格萊德，隨處可見歷史文化遺產。從卡萊梅格丹出發向南，在老城區核心區域的一處丘陵上，坐落著圣薩瓦大教堂。作為世界第二大東正教教堂、東南歐最大的東正教教堂，圣薩瓦大教堂始建于1935年，由于二戰爆發，工程被擱置；1984年再次動工，完成了穹頂建造，整個外部建造工程于2003年年底才宣告結束。

這座教堂體以純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晶瑩堅固。教堂外形采用了東正教常用的拜占庭式設計，圓頂上的十字架由純金打造。為突出正面效果，南側的兩座鐘樓略高于北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整座教堂都非常壯觀。內部裝飾著用天然石材和玻璃拼接成的馬賽克圖案，令人為之震撼。

如果從卡萊梅格丹往西，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幾乎是國人如今赴塞爾維亞必去的打卡和憑吊之處——中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舊址。1999年3月24日，一場由科索沃民族矛盾引發的局部戰爭爆發。5月7日，北約悍然用導彈襲擊了我國駐南聯盟大使館，造成正在使館里工作的三名記者犧牲，數十人受傷。

如今在舊址的地塊上，建設起一座貝爾格萊德中國文化中心大廈。這座多瑙河畔的中國式建筑，象征著中塞兩國人民的鋼鐵友誼，也承載著中國人民對于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定決心。

貝爾格萊德的卡萊梅格丹城堡和舊址仍在講述往事，塞爾維亞北部城市諾維薩德又是另一番風貌。從貝爾格萊德乘高鐵，半小時即可抵達諾維薩德。

諾維薩德在塞爾維亞語中的意思是“新農場”，也被稱作“塞爾維亞的雅典”。到過這里的人會覺得，與貝爾格萊德相比，這座城市多了一絲文藝氣息。在這里，無論是建筑還是藝術、文化，都能看到奧匈帝國的影子。

與貝爾格萊德類似，諾維薩德最重要的景點之一也是一個堡壘——彼得羅瓦拉丁堡壘。堡壘位于多瑙河岸邊，是歐洲第二大堡壘，建于1690年至1780年間，曾是強大的軍事據點。

不過，現今的彼得羅瓦拉丁堡壘不再是一處講述歷史的古跡。軍械庫和一些地下空間，被改建為博物館、藝術學院、歷史檔案館、藝術工作室及畫廊，生機勃勃，充滿藝術氣息。

如今，中國游客能在塞爾維亞見到越來越多的中國元素。貝爾格萊德的不少街道都有中文標識，中文已成為除英語、俄語和塞爾維亞語之外的第四種標識。

除了城市的人文風貌，作為歐洲生態保護最完整的國家之一，塞爾維亞的自然風貌同樣值得一看。

從北部的廣闊平原到南部的高山，塞爾維亞多樣化的景觀以及棲居其間的豐富物種不斷給游客帶來驚喜。許多在歐洲其他地方瀕臨滅絕的動植物，在這里找到了“庇護所”。夏天，游客可以去金松嶺避暑、到烏瓦茨峽谷逛逛；冬天，科帕奧尼克滑雪場提供了另一種選擇。

貝爾格萊德共和國廣場。

巴爾干火藥桶

游歷塞爾維亞，南斯拉夫印記無處不在。今天的塞爾維亞，與南斯拉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公元 5 世紀以后，發源于東歐平原的斯拉夫人逐漸向東、向南遷移，在新的土地上建立居民點。哈羅德·坦珀利在《塞爾維亞史》中提到，有關南斯拉夫人最早的記載始于6世紀初。6世紀中葉，南斯拉夫人逐漸來到巴爾干地區和希臘。10世紀，原始的斯拉夫人已經明顯分化為多個民族，主要分為三大支系。其中，巴爾干半島上的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馬其頓等為南斯拉夫。

953年，拜占庭帝國馬其頓王朝皇帝君士坦丁七世出版了一本關于南斯拉夫人的著作。這本書提到，當時的塞爾維亞人居住在利姆河源頭附近，這片遠離海洋、被群山環繞、不易遭受侵略的區域，就是塞爾維亞人在巴爾干半島最早的居住地。彼時他們還沒有將活動范圍延伸到今天的貝爾格萊德、多瑙河以及摩拉瓦河一帶。

拜占庭帝國曾控制塞爾維亞人數百年，直到12世紀前后，隨著土耳其人進攻，拜占庭勢力不斷削弱，塞爾維亞人趁機擴張領土，并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大公斯提芬·尼曼雅加冕為王，塞爾維亞王國就此出現。

中世紀時，塞爾維亞王國迎來崛起。13世紀，杜尚繼承了王位，塞爾維亞王國擁有了足夠力量向北擴張，奪取了巴爾干中北部大片領土。在杜尚執掌王國的全盛時期，塞爾維亞王國是當時歐洲最大的國家之一，國力空前鼎盛。不過在1355年杜尚去世之后，繼位的新皇帝軟弱無能，王國最終在匈牙利與土耳其人的入侵中走向崩潰。

1389年6月28日，3萬土耳其大軍進抵科索沃地帶。眼看大軍壓境，視死如歸的塞爾維亞拉扎爾大公對自己的部下慷慨陳詞：“與其向敵人低頭，茍且偷生，不如在敵人的劍下喪生?！?此時拉扎爾手下一位名叫米洛什的勇士，決定去詐降。當土耳其的穆拉特一世傲慢地命令米洛什稱臣，并得意地伸出自己的腳讓后者親吻時，米洛什突然拔出藏在腰中的尖刀，猛然向他刺去。穆拉特一世當場身亡，而米洛什也死在敵人的亂劍下。

拉扎爾大公和米洛什為塞爾維亞民族的獨立和自由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經此一役，“科索沃” 也成為塞爾維亞人心目中的圣地。有歷史學者提出，從那以后，塞爾維亞人圍繞這一事件，以各種方式構建和延續的傳統，被稱為“科索沃傳奇”。如今，“科索沃傳奇”已演進成為塞爾維亞民族記憶的核心。

1459年，塞爾維亞全境落入土耳其掌控。大批塞爾維亞人只得避難到黑山戰斗。1804年至1815 年這期間，塞爾維亞人發動反對土耳其人的起義。1830 年，塞爾維亞公國成立。最終經過4個世紀的奮斗，塞爾維亞和黑山在1878年終于打敗土耳其人，取得完全獨立。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巴爾干半島，局勢依然險惡。土耳其人的勢力雖逐步消退，但已經控制了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的奧匈帝國卻在步步緊逼。1908年，奧匈帝國出兵占領了整個波黑。

1914年6月28日，奧匈帝國蓄意向巴爾干各國人民示威，派皇儲斐迪南大公到波黑首都薩拉熱窩去檢閱占領軍。6月28日，正是當年塞爾維亞人在科索沃地區敗給土耳其人的日子，塞爾維亞人一直將其視為“國恥日”。結果大家都已知曉：皇儲夫婦遇刺，薩拉熱窩事件導致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宣戰，更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

一戰后，塞爾維亞加入南斯拉夫王國（塞爾維亞-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王國）。二戰期間，塞爾維亞人民在以鐵托為首的南斯拉夫共產黨領導下，組成人民解放軍，團結境內各族人民，先后七次粉碎德軍的圍剿。二戰后，南斯拉夫聯邦人民共和國（1963年改稱南斯拉夫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成立，塞爾維亞成為其一部分。

1992年4月，在東歐劇變和西方國家壓力的影響下，南斯拉夫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宣告解體，同年塞爾維亞與黑山組成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2003年2月4日，南聯盟更名為塞爾維亞和黑山。2006年6月3日，黑山宣布獨立。同年6月5日，塞爾維亞共和國宣布繼承塞黑的國際法主體地位。

耀眼體育強國

巴爾干半島獨特的地理位置，訴說著塞爾維亞的往事。而在當下，若要討論塞爾維亞在世界上最具知名度的標簽，體育是無法忽視的話題。

2023年6月，世界體壇迎來了一個“塞爾維亞周”：德約科維奇和約基奇，在一周內相繼奪得法網大滿貫和美職籃（NBA）總冠軍。當時德約說約基奇是“塞爾維亞的驕傲”；約基奇更是盛贊德約，“德約科維奇是塞爾維亞的大使，他在世界上代表著塞爾維亞”。

2006年塞爾維亞獨立后，僅擁有8.8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其領土面積排在世界第111位，和中國重慶大體相當。在人口數量方面，塞爾維亞也只有700萬人口。然而，正是這樣一個國家，卻擁有令全世界為之羨慕的體育實力。

塞爾維亞擁有當今世界上最出色的籃球與網球運動員。足球方面，他們的男足世界排名也在前30名，擁有弗拉霍維奇等實力不俗的球員。俱樂部層面，貝爾格萊德紅星隊曾是整個歐洲足壇最出色的球隊，1991年奪得過歐冠冠軍。曾帶領中國男足唯一一次進入世界杯的神奇教練米盧，也出生在塞爾維亞。排球方面，塞爾維亞女排長期以來是中國女排的勁敵，過往的兩屆奧運會，塞爾維亞女排均贏得獎牌。

“我們塞爾維亞人天生擁有體育基因?！钡录s科維奇在一次采訪中，解釋了塞爾維亞體育強大的原因。先天的身高體格優勢，決定了許多塞爾維亞人天生適合體育運動。

德約科維奇。

更重要的是，塞爾維亞多年來形成強大的青訓體系，促成了體育人才源源不斷地涌現。以籃球為例，其全國有幾百家為培養青少年而成立的籃球俱樂部，每個俱樂部又有很多的梯隊，每個年齡段的塞爾維亞孩子都能夠在專業俱樂部得到磨煉的機會。如今，這種成熟完備的青訓體系，正在輸送更多的約基奇和德約科維奇，讓塞爾維亞的體育明星閃耀世界。

（資料參考：哈羅德·坦珀利，《塞爾維亞史：困擾巴爾干半島一千五百年的火藥桶》、金重遠，《歷史的巧合：三個“6月28日”》、黃艷紅，《記憶建構與民族主義：近代塞爾維亞歷史中的科索沃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