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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喧囂翻到另一頁(組章)

2024-03-25 15:26魯櫓
詩歌月刊 2024年3期
關鍵詞:白露珊瑚雪山

日喀則,石頭紋路修長

風在腳后跟打轉,鹽的顆粒硌人,空氣中并無咸濕的氣味,倒是頭頂的云,會猛然潑灑下來,它們落進鹽水湖,它們也會落進淡水湖,從拉薩到日喀則,你不知道哪座雪山神力,融化不貪,有人間至味,更有人間清歡。

石頭潔白,結雪山緣,結鹽粒緣,兩樣的浸泡打造它們白璧無瑕,這是大自然一顆恩賜之心,隱忍中有閃電,鋒芒中有柔軟,集合在它們體內,是星星不愿回到天上,是花朵開在遠行人的夢境。

那個可愛的人啊,她撿拾了一顆黑顏色的石,柱形,滾圓,紋路修長,從底端到頭頂,是一條白色的線,似把兩瓣天各一方的石頭縫合在一起,它們相依相偎,靜靜擁抱……這摟緊的身體里,有雪山咆哮,有湖水洶涌,但,安靜下來了,那一刻,天地都安靜下來了,仿佛月光安撫了它們——

人,石,近處的湖水,遠方雪山上的神鷹……

小珊瑚,深海的慈悲

大海用浪花運送了一枚小珊瑚,你看,遼闊的大海有時候,它就動用滔天的海浪,運送一枚小珊瑚,潔白的小珊瑚,張著微微的口,像吹著口哨,來到了金佛島,來了,它就不走了,頑皮的孩子,在闊大的棕椰林里,尋找著提前到來的伙伴。

這個島嶼尚未開發,海水多數時候,靜悄悄地陪伴著一百多個漁民,漁民沒有大動靜,他們下海打著什么,就招待偶爾尋訪而至的游客,沒有多的食物,也不提過分的要求,大家都遵守著相敬如賓的禮儀,口口關心的,是去尋覓大海的人,他們是否在傍晚安全回來?

大海有燃燒的一刻,見證的人,捧起海水,時間似乎也被燒灼了,迅疾從手指縫里甩出去的,融入海平面,再也分不清,哪一滴曾經逗留過你的手掌?哪一滴獲得了更為從容的自由?那時候,人長吁一口氣,等夕陽徹底歸去,海邊的窗戶里就多了一雙等待的眼睛。

我在等你。你手里捧著的小珊瑚,是凝固的時間,是海水抓住了飛跑的時間,作為一個具體的物象,讓我體味蒼涼中的一縷潮汐,朝夕澎拜,提醒星空低垂,萬物都在凝聽的喧響,來自億萬年之前,來自千里之外,來自深海的慈悲!

撒哈拉:一捧細沙的旅行

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禁錮了撒哈拉沙漠。

細沙嘶啞,像海水嘶吼,層層疊疊的沙浪,有話要說。

干涸。黑暗。被捆綁。

沙在喘氣。

玻璃瓶,漂流瓶,在人的手中翻滾,流轉,

從非洲到亞洲,從海到海,從車到車,從枯墨到綠色,

遙遠的一次旅行,撒哈拉沙漠,停留在茶臺上,它,已經完全不咆哮了,

完全蟄伏下來,像帶著使命!

我希望它是會傳遞的:比如沙漠中的胡楊,能不能有移栽?

比如一艘遠洋的輪船,能不能犁開沙漠頑固的石棘?

比如那個念誦銘文的人,可不可以移步沙漠,他的祈禱,讓海水回來,讓遠處的雪山靜靜待命。

雪山修補千年的漏洞,干旱之地的陽光溫和下來,黑夜不再那么長,黎明蒞臨。

舞蹈的海水送來沙鷗翔集,往昔的暴風驟雨化為春風得意;

我愿意沙漠后退,藍色遼闊,大海和天空握手言和,大地上的生靈重新相逢,

面若桃花,恍若初見。

紅酒:夢境中的旅行

到底住了多久,在我喜歡的先生家?

人口似乎是不多的,一個孩子,一個老母親,而女主人不見。保姆忙里忙外,她沒有停歇。

我在木地板上看書,書堆得好高,歷史類、美術類、文學類……裝幀精美,每一本都像珍藏版。我記不清具體的書名,一本都不記得,但坐在地板上,內心是喜悅的,富足的,甚至偷偷地竊喜:像擁有了這些,全部。

窗戶里爬進光來,窗戶紙是棕色的,有暗黑的荷花,對,是這種花,顏色莊重而雅致,那紙,就如一湖碧水,養了這黑白的荷花,加進來的月光,像把經絡處涂了一層亮彩,彎彎的,那么好看。

有那么一刻,我捧了書,我是癡呆的。

我喜歡的先生要出門。他喊我隨他的車一同走,是要離開。

倒也沒有留戀。歡喜地進了車,沒帶一本書。

保姆送來一個好大的旅行袋,皮革的,淺紅色。

——一袋子的紅酒,精致的瓶裝。

白露:帶走抑或重生

今日白露。北京的遠郊鞭炮聲大清早就開始了,不管是送別還是迎接,終歸是一件喜事。

太陽是一顆早到的露珠,是一顆調皮的露珠,她自顧自地往廊檐走,往屋頂走,往天空走。

喜慶的事物掛得那么高。

這樣的日子是適合想念一個人一件事的。我靜靜地看著天空,那么亮的天,映出我人生里出現過的面孔,熱愛的、敬重的、骨子里不能遺忘的……他們成就或成全過我的人生,豐富過我的閱歷,教會和影響過我的成長。

不要說一個人的一生只是自己的一生。我倒覺得諸多的人和事物幫助我們完善這一輩子,善和惡,美和丑,大和小,正和反,光明和黑夜,寒冷和溫暖……矛盾的兩極和糾纏著我們的一生,選擇和放棄得以讓歲月的江山日漸清晰,讓心靈知道所需,讓肉體認清物質,讓精神回歸本我。

太陽照耀萬物,但只一縷就足夠溫暖;河流奔騰不息,但只一滴就足夠潤澤;白露打濕森林,捧一片落葉就淚水盈流,月光遍灑人世,一襲青袍就可起舞;

我們耳熟能詳的那些句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濡以沫,地老天荒,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你會發現,這些詞一旦浸潤到生命,跟血肉相連,它們反而輕了,不需要每日里念叨、表白,原來,相守就是最好的契約,緊緊維護著這份完整。

但,人和人,人和物,無論多么相親相愛,顯現在云端的面孔都會漸漸暗淡下去,終究是會暗淡下去。認識到這一點,就不管白露、小雪,平緩的時間,會帶來本該到來的節氣,也會帶走它們。

——如同,最后把我們帶走。但又何嘗不是,重新迎接我們的誕生?!

魯櫓,本名魯青華,湖南人。有作品發表于《散文詩》《星星》《散文詩世界》《上海詩人》《詩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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