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觀秘要（四首）

張無夢

駱賓王

我在污染最嚴重那天離開長安

像個隱士，啜一口清泉

這種苦，不說也罷

有時總覺得應該害怕些什么

衰老，未必比博物館的出口

更遙遠

猛禽，亦不如伶人之吻野蠻

而如今

我知道了該如何向一座晚歸的家

道別

解開謎語的方式

也是云飄走的方向——

田野中扇形的光芒

指引遙遠的朋友

“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

他們舉杯痛飲

他們愈發善良

黃花觀秘要

我會先把目光，放進宇宙

放進粒子、星塵

與原始湯

或者想象一株無形的蘆葦

在意識中搖擺如蛾

再把目光投向自然

觀察山川的細部，在一顆石頭上

用先天炁，描摹它的紋路

在烈日暴曬的河邊，結跏趺坐

看一只蚰蜒，爬進老松樹

幾百歲的空洞

這些構成了我成仙之前

全部的生活

當代薩滿

如今我知道了該如何向你道別

真理的蛋，燃燒

在血里，在鏡子中

在雨工作的地方

平衡

不要碰！燙

我們的確創造了

能填補良心的妖術

比如弄臟這些書

或那些書

比如給一個丑女人

英俊體面的丈夫

這些空白

在輪回中的比例完全不對

星塵啊，鉆石啊，洗衣液啊

避孕套啊，上流生活方式的宣傳單啊

狗糧啊，維生素膠囊啊

比例完全不對

薩滿不用嘴巴來言語

他們用占卜的方式說話

他們只是逃離激流的懦夫

磕磕絆絆地拄著最原始的拐杖

沿著河流，尋找不死之身

就像一個老人

臨睡前，還要再去一遍廁所

端詳鏡中

那副剛剛矯正過的牙齒

別碰那些牙齒，燙！

忽聞祖父有疾

唯有感到絕望時

我們才會成為密友

比如與極遠處的閃電對望

比如一道蛇狀皸裂

浮現碗底

君子蘭微微閉上眼睛

責備的歷史，如凈月潭般安靜

一只未來的鳥

銜一塊石頭遠道而來

不停懷念

終究稱不得是件體面之事

父親穿起沉默外衣

奇跡之上，還有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