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名酒的紅色記憶（下）

申斯春

洋河氣節醉千秋

洋河釀酒，始于漢代，興于隋唐，隆盛于明清，曾入選清朝皇室貢酒，素有“福泉酒海清香美，味占江南第一家”的美譽。

洋河，又叫白洋河，原是一條河流的名稱，該河原與白鹿湖貫通。因地勢低洼，為洪水走廊。每逢汛期，白浪滔天，望之如洋，故名洋河。

洋河鎮北靠運河，南接洪澤湖，處于日偽占領的徐淮公路之間，也是聯系蘇皖邊、鹽阜、淮海根據地的重要節點，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我軍在洋河打過兩次著名戰斗。

一次是1943年4月24日，新四軍四師主力對駐守泗陽縣洋河鎮的日軍第十七師團第五十二聯隊及偽軍一部進行襲擊，共斃傷日偽軍400余人。

第二次戰斗發生在1948年農歷六月初三，戰斗激烈悲壯。參加戰斗的華野十二縱十五團雖然攻下洋河，取得了勝利，但由于是攻堅戰，對地形也不熟悉，部隊犧牲過半，包括副團長和參謀長都犧牲了。戰斗結束后，由于部隊迅速轉移，烈士的遺體大部分被匆匆掩埋在沙圩、屠園鄉、洋河鎮北的廢黃河大堤，人們立了很多無字碑，烈士伴隨芳草萋萋，長眠于此。

1942年，由于日偽軍控制了運河沿線，曾繁華一時的釀酒古鎮洋河也變成了敵人的據點。在這種情況下，洋河的酒坊主人冒著極大的風險，偷偷把剩下的釀酒用糧，秘密轉送給抗日根據地，洋河釀酒人在民族大義面前表現出崇高的氣節。

1943年秋天，日軍封鎖洪澤湖區，新四軍四師醫藥匱乏，甚至醫用酒精都不夠用。時任新四軍四師師長彭雪楓聯系洋河鎮抗日人士，動員洋河鎮上的一些槽坊，把偷藏的燒酒拿出來，在夜晚突破日偽的封鎖線，沿著運河運到下游的泗陽、淮陰交界的運河三岔口，再轉道進入洪澤湖，把酒送到新四軍的戰地醫院，保障了傷員的及時救治，因此洋河酒被譽為“救命酒”。

當時的國民黨江蘇省政府主席韓德勤是洋河人，在他手下，只要會講洋河話，就能把盒子槍挎。這位省主席，與日軍打仗不行，但熱衷于搞摩擦，和新四軍爭地盤。

1943年春天，韓德勤率部攻打新四軍，遭到堅決還擊，在距離洋河僅數十里之遙的山子頭束手就擒后，陳毅以民族大義為重，慨然決定釋放他。臨行，特別以韓德勤家鄉的洋河大曲作別。韓德勤坐上陳毅為他準備的牛車，帶著陳毅贈送的洋河酒，遠離了新四軍的駐地。此時的他被陳毅打得心服口服，感佩至極，就如同當年孟獲被諸葛亮釋放的心境。因為從他兩次敗給新四軍算起，陳毅是三擒韓德勤了。

1942年之后的1985年，逃到臺灣的韓德勤思念故鄉，委托弟弟韓德考回鄉探望。韓德考手執照片，重游了他們兄弟當年居住過的洋河米市街舊居，還遵囑為兄長帶去兩瓶他思念多年的洋河酒。不經意間，洋河酒為統戰又出了一份力。

深入虎穴綠豆燒

窯灣是知名的運河古鎮，地處蘇魯邊界隴海線以南的駱馬湖畔，為南北水陸要津，往來船只南達蘇杭，北抵京津，曾盛極一時。清末民初，全鎮有商號、工廠、作坊360余家。著名的商號有兩家典當行、4家槽坊、13家錢莊、25家糧行和布莊，其中以綠豆燒最為聞名，至今已有300多年的生產歷史，產品遠銷海內外。

綠豆燒是窯灣著名特產，久享盛譽，被列為江蘇八大名酒之一。據傳，乾隆皇帝三下江南兩經窯灣，一次偶染小疾，飲用綠豆燒后頓感舒爽，贊不絕口，遂將其定為貢酒。

1938年，日軍侵占窯灣后，設立了據點。黨組織為了掌握敵情，維護地下交通，做好對敵斗爭，中共五區區委分工徐松年負責窯灣鎮的工作。1939年6月，縣委又派交通員閻泗元回到窯灣鎮工作。經過他們的積極工作，兩個支部先后在鎮內發展50多名青救團員，20余名婦救會員，30多名黨員，槽坊的產業工人受到黨的影響。在抗日戰爭時期，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以槽坊產業工人身份為掩護，開展抗日情報工作，還在偽軍中發展了幾名黨員，使窯灣鎮成為當時共產黨的一個重要地下交通站，保證了運東與運河、宿北與邳北、蘇北與魯南的聯系。

1940年8月中旬，隴海支隊三團得到窯灣傳出的情報，在新沂陸口、土樓一帶，襲擊自窯灣開往炮車的日軍輜重車輛，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消滅日軍騎兵17人，擊毀輜重車輛兩輛，繳獲戰馬6匹，還有運送的全部物資。

1943年11月25日，新四軍代軍長陳毅奉命赴延安，由盱眙黃花塘軍部出發，過淮河在四師師部、九旅小憩兩天，月底到達淮北三分區，初駐古邳巨山前花莊軍分區司令部，到離開此地盤桓近20天的時間。根據王克將軍回憶，當時敵人在山東的“大掃蕩”還沒有結束，再加上往前是幾百里的游擊區，要穿越敵偽區、封鎖線，所以要安排人前去探路，隨時掌握周邊的敵情，其中窯灣的地下情報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陳軍長在邳睢銅根據地活動了近20天，廣泛聽取了黨政軍社情的匯報，夸贊這里的地方武裝和民兵創造的“死狗戰術”，在葉場戰斗中斷絕據點守敵的水源，讓敵人大伏天饑渴難耐，敵人出了據點就挨打。地方武裝和民兵則圍點打援，最后主力、地方武裝和民兵一起發起總攻，讓敵人潰不成軍。

在經過三分區的十幾天里，陳毅軍長小酌當地待客必備的特產綠豆燒酒，留下著名詩作《泗宿道中》：

夜走泗宿道，晨過舊黃河。

古邳解鞍馬，煮酒醉顏酡。

半規殘月照，鐵騎送長征。

百里吠村犬，穿插敵偽驚。

暢游根據地，沿途勞送迎。

相見問安好，老蒼驚故人。

過了隴海線，陳毅順利到達微山湖。

窯灣的地下工作者配合邳睢銅陵抗日民主政府，抗日除奸工作做到了穩、準、狠。窯灣有個鐵桿漢奸侯懷禮，百姓都叫他侯二禿子。他仗著給窯灣日軍小隊長當翻譯官的哥哥侯懷信，當上了窯灣偽軍小隊長，經常下鄉騷擾搶掠附近村民，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谷彰裰髡嘹°~陵四縣聯防辦事處，決計除掉侯二禿子這個漢奸。辦事處杲益齋主任，安排窯灣地下黨摸清侯二禿子的行蹤。窯灣綠豆燒槽坊活動點，把偵察任務交給了打入偽軍小隊的地下黨員，他們很快搞到了侯二禿子的行蹤情報。與窯灣隔河相望的陳集，原先是侯二禿子經常竄擾的地方。1944年2月，地下黨員吳懷玉被推為陳集集主。根據杲益齋的安排，吳懷玉以集主的名義，代表商戶看望侯二禿子，趁機提出逢個會，邀請他參加，實施調虎離山之計。逢會，還要唱戲，正好對上侯二禿子的胃口，侯二禿子當即表示同意。杲益齋領導的青抗隊作了精心安排，在陳集逢會會場智取侯二禿子，并在陳集西邊處決了這個漢奸，在他的尸體上壓了一張抗日民主政府的布告，警告那些作惡的偽軍，大大震懾了敵人。

淮海戰役期間，窯灣是國民黨六十三軍的覆滅之地。黃百韜從新安鎮西逃時，指揮六十三軍繞道窯灣，準備西渡運河，保護黃百韜右翼安全。但是解放軍尾追而至，“濰縣團”三連二班勇士為了抓住戰機，以10人作橋腿，架起一座“十人橋”，全殲埝頭圩六十三軍2個營后追擊，使敵六十三軍逃到窯灣，加上運河西岸解放軍的堵擊，六十三軍在窯灣遭到了前后夾擊。

1948年11月11日下午4時解放軍發起總攻，率先突破北門，至12時許，占領六十三軍最后抵抗陣地天主教堂，六十三軍全軍覆沒。六十三軍軍長陳章、六十三軍一八六師副師長伍少武被擊斃，俘獲六十三軍參謀長宋建人、代參謀長陳之瑞等人。在解放窯灣的戰斗中，窯灣區中隊積極主動配合主力部隊作戰，窯灣百姓踴躍支前，有槽坊伙計為解放軍送水引路，投入到勞軍行列中。

（責任編輯徐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