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動畫電影的“國潮朋克”文化建構現象解析

金涵

【摘 ? 要】自2018年“國潮”一詞首次出現在大眾視野，這場代表著傳統文化與現代視覺感官設計激烈碰撞的新銳浪潮席卷國內各行各業。本著對民族文化的高度自信，不同于“賽博朋克”與“蒸汽朋克”的“國潮朋克”在新時代的國產動畫電影中初現雛形。欲在當下多元化的文化語境中找到更為鮮明的中國風格，不斷建構與完善屬于中國的新時代動畫學派，就要將中國傳統民族文化嵌入時代烙印中。本文將結合動畫電影《新神榜：哪吒重生》及《白蛇2：青蛇劫起》進行整理與研究，推導出“國潮朋克”這一新藝術概念的表象呈現、基本特征和內在文化闡釋，并在最后為“國潮朋克”建構一套兼具可行性和實踐性的理論體系。

【關鍵詞】國潮朋克 ?動畫電影 ?本土化 ?文化建構

中圖分類號：J9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4）01-0147－06

“國潮”這一概念最初于2018年作為一種時尚而又新奇的語義在國內的品牌營銷領域嶄露頭角，后因其被消費者廣泛接受而演變成為一股潮流消費趨勢。隨后，“國潮”概念又拓展到服裝設計、產品設計等領域，在本土范圍內逐漸形成了新興的藝術風格。在外在表現上，“國潮”注重于“用新形式重塑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將潮流設計公式與中國傳統藝術文化相融合。在內在精神上，它彰顯了當代青年對民族文化的高度自信心，其內核正是中國青年對本土文化元素的認同感。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一種在視覺上結合了抽象主義、表現主義、解構主義等表現風格，在手法上糅合了拼貼、切割、重復、象征等技法，表意對象上選取繪畫、戲曲、雕塑等門類主體的，具有極強的張力和藝術表現力的全新的本土藝術風格。

近年來，隨著全國各地對弘揚優秀傳統文化意識的高漲以及國產動畫電影產業的迅猛發展，“國潮”的概念也逐漸被應用到了動畫領域中，實踐案例有《新神榜：哪吒重生》（以下簡稱《哪吒重生》）《白蛇2：青蛇劫起》（以下簡稱《青蛇劫起》）?！赌倪钢厣讽椖拷M曾發布名為“東方朋克”的美術特輯，詳細解析了其搭建兼具東方未來感和“朋克”風格世界觀的過程。導演稱其作品風格為“東方朋克”。筆者認為，僅稱呼其為“東方朋克”不夠精準，因“東方”二字易造成地域上的混淆，也較難抓住其具體指示方向。正如奧維·洛夫格倫和喬納森·弗雷克曼所言，進行一種新文化的建構研究并非按部就班地去呈現這一文化的發展歷史，而是要“探討一種文化霸權可能被發展或挑戰的方式”。故本文并非注重陳述“國潮朋克”的發展過程，而是將“國潮朋克”與“蒸汽朋克”以及“賽博朋克”進行對比，并將傳統文化建構中的“時間”“自然”“家庭”三要素，衍生至電影中的“人物”“場景”“道具”“情節”“主題”五要素進行分析。

一、“國潮朋克”概念的美學呈像

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在其1835年所著的《美學》一書中提出：“美學研究的范圍是美的藝術或藝術的美，美學實質上是‘藝術哲學。主張美是主觀與客觀、形式與內容、理想與現實、自由與必然的辯證統一?！?/p>

若要對新現象進行界定，就應當溯源其主干文化的根本性質并關注其在演變中產生的新形式和新內涵?！皣迸罂恕薄百惒┡罂恕薄罢羝罂恕比哂兄餐暮缶Y，即“朋克”?！芭罂恕币辉~在《朗文英語詞典》中有三種主要的釋義，分別為：一種在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流行的流行音樂；一群喜歡朋克音樂并且穿著個性的人，例如他們會穿破洞的衣服、佩戴金屬鏈子和染有色頭發；一種燃燒后沒有火焰但卻有光亮的焰火。以上三種釋義集中且全面地解釋了“朋克”文化的基本特征，即注重視聽設計；多運用“破洞”“金屬”“染色”元素；常使用霓虹燈。在此后綴前加上詞根對其文化特征做出更精準的定位后，新的朋克文化便得以被書寫。

（一）“國潮朋克”的基本概念

1.詞根

“國潮朋克”的詞根在于“國潮”?！皣碧刂浮爸袊?，“潮”則指“潮流”，字面意思即“中國潮流”。因此，“國潮朋克”意為“帶有中國傳統特色的潮流朋克”。由于該詞中“中國”一詞的延伸意義帶有明確的文化語境，所以可以進一步將“國潮”理解為“從中國美學出發的潮流文化”。

“國潮”一詞最早出現在2018年的品牌營銷行業。當年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產業報告中顯示，2018年年末各年齡段人口數占比中，16至59歲的勞動人口數量占總勞動人口數量的64.3%。18至40歲在我國的年齡劃分上屬于“青年”，由此可得出，“國潮”一詞出現時的青年勞動力占到了全國創造力和生產力的五成以上；而同樣在產業報告中可以看出的是，從2011年到2016年間，18至35歲的青年一代成為消費主力軍，并且保持著迅猛的發展勢頭逐年增長。這也就意味著，無論是生產力還是消費力，現在的市場風向都由青年所主導。因此，“國潮”確實是在當今社會背景下，基于青年對中國傳統文化抱有極高的文化自信和民族認同感而催生出的一種新時代中國潮流美學。

2.核心

在當今全球化不可逆轉的浪潮之下，欲在多元交織的世界中尋根溯源，道阻且艱。這就要求青年在自身有著正確的歷史觀和熾熱的愛國情懷的前提下，在世界的浪潮中分辨出中國的聲音，積極響應中國傳統文化的號召。探索自我，回歸本心，這是“國潮”對當代中國青年的要求。與此同時，“國潮”二字又包含著新舊沖突，而“國潮”與“朋克”二詞又代表著中西文化的碰撞，這也就寓意“國潮朋克”一詞本身便以“沖突”為核心擴展點。

3.觀感

“國潮朋克”的核心是“沖突”。在《古漢語詞典》中，“沖突”一詞取其釋義四即“碰撞，沖撞”之意。因此，“國潮朋克”的表征應當為不同感官文化的碰撞與融合?！赌倪钢厣返膶а葳w霽在訪談中也表示，《哪吒重生》中的建筑模型設計雖然參考的是20世紀老上海的建筑風格，但也加入了同一時期曼哈頓的帝國大廈、克萊斯勒大廈等摩天大樓元素。這種讓不同地域的建筑風格出現在同一時空中的設計，在《青蛇劫起》中也得到了應用。初步分析可得，“國潮朋克”的觀感側重于文化元素的融合。其建構思路并非刻板墨守著傳統文化，而是有意識、有布局地秉持主次分明的理念，將舶來文化恰當地嵌入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大積木中。

（二）“國潮”與“蒸汽”及“賽博”的異同

“蒸汽”代表著一種基于假設的且具有特指性的以蒸汽動力為主導的藝術美學。其文化背景被設定在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其最早誕生于英國某些寫奇幻小說的作家筆下?！恫罘謾C》《蒸汽朋克三部曲》等，是早期蒸汽朋克文學作品的代表；《童夢失魂夜》《天降奇兵》等，是以蒸汽朋克為世界觀的電影作品的代表；游戲《尼爾：機械紀元》《冰汽時代》，動畫《天空之城》《哈爾的移動城堡》，也都是從蒸汽朋克中獲得的靈感。從這些作品中可以總結出，蒸汽朋克的特征為“前進的時間與滯后的技術”，因為其世界觀設定中故事發生的時間在未來，但技術水平和角色的生存環境卻永遠停留在蒸汽動力時代。在以《銀翼殺手》《黑客帝國》《賽博朋克2077》《阿基拉》《攻殼機動隊》為代表的賽博朋克風格的影像作品中，也不難總結出其“高技術，低生活”的文化內涵。

“國潮”剛剛起步，且并非如同前兩者那樣基于科幻小說的構建，因此并無確鑿的概念界定。但從《哪吒重生》《青蛇劫起》及“國潮”在其他行業領域中的表現，可推斷出其有別于“蒸汽”和“賽博”的三個特點：

一是中式建筑改建，指“國潮朋克”的建筑設計尤其擅長以中國歷史上各朝代建筑、民國建筑，以及改革開放后期平民樓建筑為樣本，結合西方建筑文化進行或破或整的二次建構；

二是中式服裝改制，指“國潮朋克”的服飾設計喜好改制包括但不限于旗袍在內的中國傳統服裝，在其布料上縫制金屬或皮革進行二次設計；

三是中國神話元素融合，指“國潮朋克”的文化內容不同于賽博朋克的“高智能科技機器人”或是“蒸汽朋克”的“蒸汽動力機械機器人”?！皣薄备敢庖胫袊裨捴械娜松裱?，如孫悟空、九尾狐等，以增強故事的神秘性和可讀性。

外在是表達形式，共同的精神構成了朋克文化。對于不同的朋克文化，盡管它們在視聽設計上各有千秋，但在情節設計和沖突點的設置上卻高度相似?！皣迸罂恕迸c其他朋克文化一樣，都傳遞了一種不畏強權敢于反抗的革命精神。

二、“國潮朋克”在動畫作品中的設計建構

朋克文化強調個人意識的擴張，主張非黑即白的對立和自我存在的共鳴?！赌倪钢厣泛汀肚嗌呓倨稹吩凇皣迸罂恕狈矫娴慕嫸紡闹魅斯珜γ\的反抗出發，在主題選取上以對抗不公為主旨，以主人公坎坷曲折的成長為主線，以中西結合為場景建筑的審美傾向，以不忘本色的意識再制傳統服飾。

（一）人物設計：以反抗命運為基調

人物的設計與“人物小傳”及“人物訪談”密切相關。在前期準備中，為每一名角色設計人物小傳可以幫助制作團隊處理細節問題。對于人物訪談，短篇小說作家勞森指出：“我經常通過搞清楚人物不想去的那個方向而找到故事的發展方向?！毖韵轮?，人物訪談可以幫助制作團隊找到故事脈絡的靈感?！赌倪钢厣泛汀肚嗌呓倨稹吩谌宋镄骷叭宋镌L談的設定上，都體現了“矛盾”與“沖突”。

《哪吒重生》主角李云祥的正義感使他堅持走私水的工作，而他的弒父情結又使他在父親嚴厲的說教面前無動于衷，屢次以身犯險，與中國神話中的哪吒形象相對應。劇中李云祥送水時用一塊紅色布料蒙面，有隱藏面容以躲避搜捕的作用。在湯姆·克魯斯主演的科幻懸疑電影《少數派報告》中，主角在被通緝后更換了假眼珠用于躲避眼球掃描搜捕。因此，面部遮掩物是“質疑權威”的象征和“反抗命運”的符號。劇中另一角色喀莎因事故失去了一條腿，李云祥為她制作了機械假肢。機械美學與肉體美學相對，這一元素的出現符合朋克文化的要素設定。

《青蛇劫起》在服裝改制方面凸顯“國潮朋克”的特點更為亮眼。影片主角“小青”腰上掛有一只鬼面袋，該袋赤面獠牙，面相兇惡。鬼面袋右側懸掛著一串骨鏈，捆綁著常出現在良渚文化中的某種獸牙與某種鳥類的頭骨。獸牙代表著勇敢無畏以及野性，而鳥類的頭骨由于密度小而成為輕盈、自由的象征?！靶∏唷钡难窟€系著做成蛇鱗樣式的金屬裝飾皮腰帶，暗示了“小青”蛇妖的身份。左臂垂掛著殘破的布制衣物，右手腕纏繞著宋代的繡花絹發帶，這種種裝飾設計與影片中修羅城的設定相照應，可謂是“國潮朋克”的制式。再論及“小青”的人物形象，她因反抗法海、反抗命運而被投入修羅城，這種斗爭精神與朋克文化不謀而合。

（二）主題選?。阂詫共还珵橹髦?/p>

上文多次提到“反抗”一詞，因為朋克文化的核心便是由這兩個字發散而來?！皣迸罂恕卑鴥蓪印胺纯埂敝黝}：一是主體對命運的反抗，二是浪漫對現實的反抗。主題在文化領域通常指的是一部作品的中心思想?！皣迸罂恕钡膭赢嬜髌吩谥黝}上一般帶有批判現實主義色彩。高爾基曾給批判現實主義下過定義：“批判現實主義揭發了社會的惡習，描寫了個人在家庭傳統、宗教教條和法規壓制下的生活和冒險，卻不能夠給人指出一條出路?！痹谶@之中，“生活”“冒險”“出路”這三個詞無一不是動畫角色在他們所棲息的動畫世界中需要面臨的永恒課題。

在《哪吒重生》中，人們賴以生存的水資源被無情掠奪，整個貧民區呈現出土黃的色調，籠罩著干涸的陰霾；而富人區卻宛若汪洋般幽藍迷人，這里的水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來自貧民區的主角夜以繼日地冒著風險干著送水的地下工作，卻看不見希望?！八痹趧≈惺秦毭窈透蝗嗣艿乃?，也是造成貧富差距的根本原因。而《青蛇劫起》的主題雖相對模糊，但依然可以分辨出該片在某些方面的觀念偏向。以動畫的浪漫形式去書寫現實問題的復雜與人類社會裹挾的苦難，這便是浪漫對現實的反抗。

神話或許不可復制，但話題可以隨人類文明的演進而不斷刷新。與此同時，也有許多不同國家的動畫作品積極運用現實主義題材。在2022年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角逐名單中，出現了很多具有現實關懷的作品，它們都以動畫這一浪漫感性的形式去對抗現實的命運課題。

（三）情節構建：以坎坷成長為主線

《哪吒重生》的情節構建與1999年的國產動畫電影《寶蓮燈》有異曲同工之妙。兩部影片的主人公的成長動力都是復仇，且都在受到高人指點后，拜師斗戰勝佛。不同的是，《寶蓮燈》中，沉香得到“代具”寶蓮燈的神力加持，驅逐了二郎神，成功完成了劈山救母的行動；而《哪吒重生》中的李云祥則得到“代具”混天綾的加護重鑄肉身，擊敗了敖廣，取得了階段性任務的勝利。

撇開兩部作品的美術設計不談，面對同樣的情節處理，“國潮朋克”動畫《哪吒重生》與傳統的“復仇”動畫《寶蓮燈》的區別有二：一是更強調主人公成長環境的惡劣；二是先抑后揚的曲線更為坎坷?！秾毶彑簟烽_篇重點描寫了沉香逃離二郎神殿后的“上路”旅程，而《哪吒重生》則對李云祥的初始環境進行了重點刻畫。住在貧民區的主角團體與缺水、經濟條件較差、科技水平落后緊緊掛鉤，與登場就開著豪車盡顯紈绔子弟風采的三太子敖丙有著云泥之別。成長環境的巨大差異為二人的針鋒相對埋下了伏筆。在片中，李云祥先后經歷了因自己的自負而導致父親去世、因疏忽導致能歌善舞的好友失去一條腿的慘重打擊，“復仇”的怒火因此燒得愈加熾熱?！肚嗌呓倨稹返那楣澃才乓才c之相似，“小青”開篇失去了自己的姐姐并被打入修羅城，在城中兩派混戰時又失去了好友，中期還遭到隊友的背棄，一度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此種崎嶇曲折的經歷與早期動畫電影中主角的成長歷程有著明顯的不同。

（四）場景搭建：以多重時空為指向

《哪吒重生》的建筑模型參考了古今中外世界各地的建筑風格，其場景中不乏以天津勸業場為原型的復古大樓和帶有本土氣息的建筑工地。天津勸業場建成于1928年，是第五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具有極高的文化內蘊。片中該建筑的招牌上標有“萬樂坊”的字樣，可以將其看作是對1933年在上海開業的“百樂門舞廳”的致敬。而在《青蛇劫起》中，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的另一側是殘破的無人區。畫面中一閃而過的“天健保險”四個字，透露出濃郁的本土氣息。

在兩部動畫中，此類中西符號交織的元素現象比比皆是，隨處可見創作者對解構主義的運用。它們打破了傳統觀念中的邏各斯中心主義的思想，打破了動畫中單元化的秩序，將視線從錯綜繁雜的世界，聚焦到對于角色命運的建構，從形式到內容，無不體現了質疑與反抗的精神。

（五）服飾改制：以中國文化為底色

符號是意義的象征，意義無法脫離符號而被單獨解釋。例如，當看到“羅剎”“鬼火”“狐妖”“蜘蛛精”等詞匯時，通常會將其歸為東方符號；而看到“墨鏡”“護目鏡”“鉚釘”“機車”等詞匯時，則會將其認作西方的符號。

在《青蛇劫起》中，寶青坊主的“機車少女”造型與前作大相徑庭的原因就在于造型構成符號的擇取。在《白蛇：緣起》中，寶青坊主的內外服裝質地皆近似絲綢，且采取了內綠外紅的顏色搭配；打底衫為寶綠色并用金邊勾勒，外套為大紅色，上繡梅花與牡丹的花紋；頭戴牡丹，寓意國色天香、雍容華貴，腰盤狐貍面具彰顯其真身。在《青蛇劫起》中，寶青坊主服飾的材質變得更為多樣，風格更偏運動。外搭為漸變色的皮夾克外套，內里為質地較硬且中開拉鏈的淺紫色一字肩混搭背心，下半身為牛仔熱褲；前作中頭上的牡丹換成了銅質護目鏡；夾克的左側衣襟處繡有金文，暗示了寶青坊主在過去所處的朝代。在該片幕后彩蛋中，展示了續作中制作組為寶青坊主設計的另外一套以白底鐳射沖鋒衣為外套，內搭棉質深灰色連衣裙的服裝。這兩套服裝設計的變化體現出了動畫中的時空變化，反映了服裝樣式潮流在修羅城內與現實時空的差異。

服飾與道具的設計對表明角色身份和立場具有重要的作用。學者陳曉英認為，服飾造型并不單單展示了角色的外部形象特征，“其款式、色彩、面料、圖案，甚至人物的發型、配飾或者道具等造型手段，可以有效烘托角色的個性特征，建立起角色外部形象、動作、神態與內部心理狀態的有效統一”。

三、“國潮朋克”的社會文化闡釋

隨著中國大國形象的樹立，如今的國民已有能力應對外來文化霸權的侵襲，并且能夠用辯證的眼光去看待和使用應運而生的新事物。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兩個層面上要求站在歷史的維度上，以唯物主義的觀點辯證地看待事物的發展。在應對不同文化的跨語境傳播時，應當因地制宜、有所揚棄，切忌對外來文化生搬硬抄，既要有海納百川的氣量，又要有傳承和續寫文化的使命感。

“國潮朋克”是中外文化碰撞的產物。由于其創作群體本著“以我為主，為我所用”的理念，在對外來文化進行剖析和梳理后，選擇了以本土元素為底色的創作主流，能動地調整了這一新概念的文化門檻，使其能夠更容易地被廣大群體所認可和接受，并在各行各業得到傳播和再造?！皾h文化圈”強調以中國為文明溫床的社會意識形態，反映特定地區的經濟與科學技術水平。作為一個龐大的文化體系，它包括但不限于帶有中國風尚的書寫系統、人文習俗、文化藝術、律令制度等。而“國潮朋克”的內在是正統漢文化與中華民族歷史價值觀的統一，這也是以“朋克文化”為基底而又經本土創作者之手后的“國潮朋克”得以盛行的根本原因。

文化消費方向是文化市場價值的縮影。近年來，盲盒商家開始挖掘國風IP形象，例如盲盒品牌“若來”在2020年發售了十二生肖系列盲盒，“蒙特”于2021年發布了“新國風·隔世信”系列盲盒。這些形象的創作都跳出了西方審美的桎梏，體現了商家與消費者對本土文化的積極認同。自2019年起，北京故宮、成都大熊貓繁殖基地、敦煌莫高窟等多地風景區相繼推出頗具本地特色的文創雪糕，反響強烈?！靶轮惺侥滩琛币試a茶葉為基底，輔以國風命名，受到顧客青睞。

文化實力與國家綜合實力緊密相連。中國的綜合國力已位居世界前列，世界各國對中國的關注從未如此聚焦。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創作者們更應跳出局限，以局外人的眼光審視自身文化的痛點，通過不斷的身份轉換，引領民族文化心之所向，打造新時代中國文化標識。

四、結語

“國潮朋克”是21世紀初期在中國興起的、在中國傳統文化與世界潮流文化碰撞沖擊下誕生的一種新型文化概念。其內核是當代中國青年對于本土文化的高度認同和對于民族文化的高度自信，代表著中國文化在全球化進程下堅守本心、屹立不倒的傲骨。續寫舊傳說，創造新故事，是新動畫人需要下功夫琢磨的課題；“不模仿別人，不重復自己”，是每一代動畫人都需要銘記在心的警句。老故事，新技術；新文化，老內涵，敞開胸懷積極擁抱新事物，讓古老的故事以新形式代代延續。1887年，波蘭籍猶太人拉扎魯·路德維克·柴門霍夫提出了“世界語”的概念，并期待世界上的各族人民都能跨越語言、膚色、地域、種族的限制，平等友好地相處與交流。在多元融合的考驗下，“小我”文明將不再以閉塞的“唯我”自居和保持優越感，未來將是能夠兼收并蓄、互通有無的“大我”文明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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