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
靜謐的月光透過皂莢樹的樹梢,月影與樹影相映著,地面的影子如同女人穿的小衫上的素花,忽有一絲輕風拂來,無端讓內心生出一種久違的歡喜;鳥兒也在皂莢樹樹枝上發出咕咕的聲音,一下子讓人聯想到“月出驚山鳥”的意境。大概是這月光的美麗驚醒了鳥兒的美夢吧!
這時,村子東頭兒新婚的栓子站在自家的小院門口相送前來祝賀的鄉鄰們。
“栓子哥回吧,春宵一刻呀……”不知誰打趣地說道。
栓子送完客人,急忙回到新房里,新娘子平兒坐在梳妝臺前剛卸下頭上的發飾,洞房的花燭搖曳著幸福的時光。此時,栓子緊擁著平兒,他們終于修得正果,實現了一個十八年的夢……
栓子和平兒是高中同學。那時,平兒是學校的?;?,栓子一米八的個頭兒,上學時候喜歡打籃球,久而久之倆人互生好感,暗生情愫。那年高考,他倆雙雙落榜。不久,栓子立志參軍。臨走,他給平兒留下了一封情書。
從此,平兒內心揣著一份甜蜜與喜悅,多少個日夜,她獨上小樓,盼鴻雁往來捎書信,傳達彼此的心聲,更是憧憬著“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激動與甜蜜……
三年的時光短暫而又漫長,平兒終于等到栓子即將復員的消息,并得知栓子在部隊期間表現很好,曾多次在部隊訓練中榮獲嘉獎。
從部隊轉業后,栓子的工作也得到了妥善安排。他們倆終于在中秋收獲了幸福與甜蜜……
栓子半個月的婚假已到,到了該上班的時候,但倆人你儂我儂,依然纏綿不休。
栓子的單位離家足有二十多里路程,上下班騎著一輛新買的鳳凰牌自行車,大約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當栓子去上班時,平兒總是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他們總是徒步到村外的小河邊,在河邊綠色的草坪上,他們或坐著,或躺著,身邊的河水像一支美妙的樂曲流淌著。
栓子和平兒總有著訴說不盡的悄悄話……
秋去冬來,轉眼間,栓子和平兒已結婚一年多了。一天,栓子遠在市里做生意的大姐回到家。飯后,大姐悄悄問平兒:“看你倆整天只知道玩兒,也不計劃啥時候要小孩兒?”
話音剛落,平兒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咱娘可急著抱孫子呢?!贝蠼懔滔乱痪湓捑妥唛_了。
大姐的話其實是娘的話,這話使平靜的二人世界也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栓子和平兒也覺得有些奇怪,倆人結婚半年多了,為什么平兒的肚子會沒有一點兒動靜呢?
夜深了,可是栓子和平兒無法入眠。彼此心中籠罩著重重疑云……
“要不,明天咱們去醫院檢查檢查?”栓子在向平兒商量。
平兒輕輕答應了一聲。接著,房間里便是一陣沉默……
第二天,二人早早來到醫院排隊,醫生讓三天后來取化驗結果。
從醫院出來,二人來到一家早餐店草草吃了兩根油條和一碗豆漿,內心充滿對化驗結果的無限猜測與擔心。
三天后,栓子去醫院拿化驗單,當他找到自己和平兒的化驗單時,心里怦怦直跳。他馬上找到醫生,醫生看過化驗單后,神情特別嚴肅,鄭重地告訴栓子,導致他和平兒不孕不育的原因在平兒。
化驗結果顯示:平兒的輸卵管異常,屬于先天性不孕不育……
醫生最后說道:“這是目前世界上無法攻破的難關?!?/p>
栓子聽著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時難以接受這一事實。
栓子沉重地走出醫院大門,他沒有回家,一個人徑直來到偏僻的河邊坐下。
“先天性不孕不育,這輩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栓子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此時,栓子心里矛盾極了。如果想要孩子,只有與平兒離婚。
他不再往下想,也不敢往下想。因為他知道平兒愛他,他也愛平兒。
栓子把那張化驗單疊成一個長方形,然后對著折好裝進了自己內衣的口袋。
栓子獨自在河邊的草坪上不知躺了多長時間。
嘟嘟……嘟嘟……栓子的電話響了,是平兒打來的。
電話一個勁兒地響著,這時的栓子也不知道如何給平兒說起這件事……
經過一個下午的考慮,栓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到了家。
面對平兒澄澈的目光,栓子謊稱倆人的不孕不育是由于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栓子的臉上堆滿了真誠和歉意。
平兒心疼栓兒,怕栓兒為此想不開,便安慰道:“這是上帝在用這樣的方法來考驗咱們呢!”平兒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杯暖暖的茶遞到栓子手中。
此時的栓子雙眸盈滿了淚水。
但人生是公正的,在為你關上一扇窗的同時,也會悄悄為你打開另一扇窗。
2008年,汶川地震發生后,很多孤兒需要符合條件的家庭來領養。栓子和平兒認真商議后,通過申請登記,領養了一名十歲的小男孩。
他們給這個小男孩起名叫強強,他們對強強疼愛有加,視為親生,并引導孩子好好學習,從小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年過去了,強強沒辜負栓子和平兒的期待,考入了國內一所“211”大學。
這天,栓子和平兒在自家院子搭起了彩棚,準備招待第二天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
栓子和平兒的臉上都掛滿了喜悅。高興之余,平兒想到結婚時自己還有一副精致的耳環,決定找一找,等明天也梳洗打扮一下,把那副珍藏多年的耳環拿出來戴上。
平兒在房間里左找右找也沒找到那副耳環,但她在衣柜的頂上發現了一個帶有拉鎖的小錢包,她急忙打開錢包的夾層,里面是一個折疊的長方形紙條,平兒好奇地展開紙條……原來,這是十五年前自己在醫院里的化驗單,化驗上赫然顯示平兒的輸卵管異常,是她和栓子未能懷孕的根源,眼前的平兒這才如夢初醒……
這時,一陣暖流涌遍平兒全身,幸福的淚花溢滿臉龐。真愛無價,謊言無價。栓子用善意的謊言敲開了一個家庭的幸福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