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的“三亞樣板”

張淑萍

三亞市崖州灣科技城園區是海南自貿港重點建設園區，目前運行良好，建設成效卓著，是眾多園區建設中的標桿項目。而這與其對精英人才的引進以及效用發揮密不可分。以發展為主要目標的精英移民是推動地區發展的重要力量，精英移民如何在社會適應系統中發揮功能，系統又如何促進精英移民提升適應程度、發揮作用，是值得研究的問題。

三亞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的功能適應

●精英移民以及帕森斯AGIL模型

1.精英移民概念的內涵。精英移民的概念由“精英”與“移民”兩個概念組合而成。帕累托認為廣義的精英是指那些在人類活動的各個領域里取得突出成績的冒尖人物。漢語中的“移民”一詞，據《辭源》注解，是指“遷移居民于他地”。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第7版，“移民”是指“居民由一地或一國遷移到另一地或另一國落戶”。著名史學家葛劍雄主編的《中國移民史》在《中國大百科全書》等辭書對“移民”“人口遷移”等詞語釋義進行辨析的基礎上， 對“移民”一詞進行了新的界定， 將“移民”定義為“具有一定數量、一定距離， 在遷入地居住了一定時間的遷移人口”。根據移居者是否跨越國境，移民可以分為國內移民和國際移民兩種類型。在人口跨國遷徙主體稱謂使用上，國際移民組織（IOM）發布的中文版《2018年世界移民報告》及聯合國2018年發布的《安全、有序和正常移民全球契約》（中文版）在論述國際社會人口遷徙的現象和規律時使用了“國際移民”（International Migrant）術語。本文研究所指“移民”不涉及國際移民類型，限定為國內移民類型。

依據以上“精英”“移民”的權威定義，以及結合三亞市崖州灣科技城的高科技屬性，本文將研究對象限定為海南自貿港建設以來，從外省引進的，落戶于海南省的企業白領、政府部門骨干，以及受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等。

2.帕森斯AGIL模型。AGIL四功能分析模型是帕森斯在1953年基于系統論提出的。他將社會行動系統分為A、G、I、L四個子系統，即社會系統、人格系統、文化系統和行為有機體系統，并分別對應四種功能：適應功能、目標獲取功能、整合功能、模式維持功能。

●基于AGIL模型對社會適應系統的解釋

AGIL模型下，社會適應系統各要素之間的關系如第133頁圖1所示，精英移民的適應系統屬于社會系統與文化系統的子系統，在此，可以將其劃分為與AGIL模型相似的四個子系統并使其發揮相應的四種功能，使三亞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得以維持并科學發展。

基于AGIL模型的三亞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四大功能發揮

●適應系統運行

在分析社會行動系統中，帕森斯認為適應系統主要功能是適應周圍環境以達到生存發展的目的。影響崖州灣科技城精英移民適應系統功能發揮的因素主要有兩個：精英移民的自身稟賦以及崖州灣科技城的自身優勢。

1.精英移民的自身稟賦。崖州灣科技城由于其高科技發展屬性，匯聚了各領域精英，這些精英移民都具有較高的綜合素質，已經在相關行業領域里有所成就或者嶄露頭角，同時，其專業領域與崖州灣科技城的發展規劃高度擬合，專業背景以熱帶農業、教育科研、深海研究等為主。精英移民的自身稟賦在其適應外界環境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2.崖州灣科技城自身優勢。崖州灣科技城的自身優勢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科技城建設直接由中央進行財政撥款，相關重點項目更有專項專撥，同時財政審計由海南省財政專項負責，這極大地提高了科技城發展的自主性以及優先級，使科技城在推進各發展事項時效率更高；第二，科技城政府管理機構——科技城管理局，直接由海南省政府負責，在人事、決策等事項上具有較高自主權，管理局工作人員普遍具有高學歷、高能力，工作思路以建設服務型政府為導向。

精英移民的自身稟賦和崖州灣科技城的自身優勢為科技城精英移民的適應系統發揮功能，更好地與其他子系統進行能力交換提供了基礎條件。

●目標獲取功能系統運行

目標獲取功能，指為了實施目標，必須有能力將人力物力組織起來，集中于實現目標的行動。

馬斯洛在分析人的行為動機時提出，人的行為主要是為滿足五大需求服務，包括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和歸屬感需求、尊重需求，以及自我實現需求。良好的工作生活環境、職業發展前景，以及充足的發展機遇等是崖州灣科技城成功引進精英人才的主要原因。絕大多數精英移民都實現了來崖州灣科技城的預期，滿意度極高，需求目標基本達成?？萍汲敲魑囊拍繕?，以及對精英移民發展目標的引導，使得人才更多地將關注點放在事業發展和與事業相關的環境方面，而對科技城其他基礎設施建設尚不完善的情況關注較少。

●整合功能系統的運行

整合，意味著至少要維持最低限度的團結與合作，避免分裂與沖突。在社會系統層面承擔這一功能的是社會制度，如法律。影響崖州灣科技城精英移民整合系統功能發揮的主要因素是科技城的人才政策。

科技城的人才政策主要發揮兩大作用：激勵與管理?？萍汲枪芾砭指鶕Ｄ献再Q港建設有關政策制定了自身具體的人才政策，包括住房、科研、教育、醫療以及人才認定等獎勵。崖州灣科技城的一系列人才政策在極大程度上激勵了精英移民的工作勁頭：科研方面可以申請崖州灣科技城專項項目，項目經費資助力度大，申請難度低；著力發展公立教育，建立南開中學、上海世外、科技城幼兒園、科技城中學等高質量學校（分校），教育資源優先照顧科技城引進人才和工作人員。同時，人才政策還關注細節，通過多種途徑對精英移民參與海南自貿港建設表達重視、珍惜與感謝，如為精英移民免費提供本是有償使用的場所，使其享受在收費學校申請公費學位的待遇，等等。

人才政策的管理功能主要體現在人才政策的條件限定上，如各種獎勵津貼發放細則、科研獎勵評估、安居房使用管理等，這些限定條件保證了人才政策激勵措施的有序、穩定實施。

●維持功能系統的運行

維持，意味著社會基本價值規范的傳遞，相關的社會制度承擔著保存、傳遞文化的任務。影響崖州灣科技城精英移民維持系統功能發揮的主要因素是移民精神。

科技城的精英移民在移民分類中屬于主動移民，主動移民一般具有開拓進取的冒險精神與吃苦耐勞的拼搏精神。這一特征在崖州灣科技城的精英移民身上有著顯著的體現，尤其是在冒險精神方面，他們普遍善于尋求機遇、尋求發展，具有探索精神，并能夠正確認識自己的價值。

本文在與科技城精英移民的隨機深度訪談中，在問及是在何種機遇下來到崖州灣科技城的談話中，很多人員充分展現出了勇于冒險與探索的精神，以下僅舉兩例。

A為XX大學三亞研究院博士后，來崖州灣科技城已有一年半時間，他表示：“之前我們學校在相關學科領域發展建設中征求大家意見，鼓勵大家報名，來三亞建功立業。我在研究了相關政策，以及當地實驗室的運行與未來發展藍圖后，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當時，我所在的XX大學本部有更加穩定的環境，但我是個具有挑戰精神的人，對于太穩定的環境，我會覺得沒有活力，更缺乏動力，所以我就向學校報名了。來三亞崖州灣科技城后，我發現這邊的設備都是全新的，研究自主性更高，申請科研項目的機會更多，我感覺我來對了?！?/p>

B為XX集團三亞分公司人事總監，來崖州灣科技城已有一年時間，他表示：“我們公司總部在深圳，當時，這邊要設立分公司，需要派骨干過來開荒拓土?？偛烤痛苏髑笪业囊庖?，我當時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如果我自己的事業要想再上一個臺階，這無疑是個好機會，于是我就下決心把這個任務接下了。雖然現在分公司這邊和深圳總部的環境暫時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對我來講工作上的收獲不一樣，算是達到來這的預期了?！?h3>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仍有待優化

●適應系統功能發展不均衡

一個系統的穩定運行需要具備能夠滿足一般功能需求的子系統，子系統內部穩定、發展良好，才能實現各子系統之間相互支持、相互合作。對一個系統來說，維持其內部各個子系統之間邊界關系的有序、平衡是至關重要的。

一項三亞崖州灣精英移民社會適應調查顯示，社會適應系統中發展不平衡的子系統主要為社會系統，即AGIL模型中的A子系統，具體表現為當地雖基礎建設良好，街道寬敞，高樓林立，但醫療、休閑生活等配套設施還處于建設發展階段，“煙火氣”不足。三亞崖州灣科技城作為一個新城，與其他城市的衛星新城一樣，人口體量小，各種商超、市場、飯店等零星分布，這對于引進人才以及隨其一起移民的父母、子女、配偶來說很不方便，尤其是有子女的家庭周末休閑娛樂只能往三亞市區走。當地本計劃于2021年正式投入運營的某三甲醫院由于種種原因逾期兩年依然沒有營業，對于稍微重一些的病癥，或是產檢等，人們往往選擇開車一小時去三亞市區的醫院。醫療、休閑生活的發展與其他子系統功能發展不均衡，影響了精英移民在此地生活的幸福感和歸屬感，不利于整個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的穩定。

●三亞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與更大的系統層級交流單一

精英移民文化對于移入地來說往往帶有較為強勢的文化特征。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之間的交流，或是表現為強勢文化強勢地壓倒弱勢文化，使弱勢文化呈現“逆適應”狀態；或是出現文化孤島現象，形成一個新的自給自足體系，與外界交流極少。雖然三亞崖州灣科技城舉辦了多種類型的社區活動，旨在提升居民的社區參與感與融入感，提升社區服務質量，但精英移民很少參與社區活動，他們在與同事交流、在參與單位組織的活動中便已經滿足了在人際關系方面的需求。同時，科技城作為一個可以獨立運轉的系統，與崖州區政府聯系不多，僅限于必要的聯系，科技城猶如一個龐大的外來系統坐落在崖州灣，只是與這片土地發生聯系，而與這個地方的人交流不足。

帕森斯提出，一個系統的運行狀態是否穩定，不僅取決于它是否具備滿足一般功能需求的子系統，而且，還取決于這些子系統是否存在跨越邊界的對流式交換關系。根據AGIL模型，在那些更高層次的系統中，能滿足某項特定功能需求的結構部分可以視為該系統的功能性子系統，因此，很多系統又都可以相應地以子系統身份從屬于更高層次的系統。也就是說，崖州灣科技城的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可以向上從屬于更大的系統，在這一過程中，它作為子系統必須與更大系統中的其他子系統建立跨越邊界的對流式交換關系，如此，方可在對流式交換中獲取發展的能量與活力。當下，崖州灣科技城處于初步且高速發展的階段，與更高層級系統，以及其他子系統間在交流上的弊端尚未顯現，但是它作為子系統要想長久良好地發展下去，與其他系統進行深度、頻繁的交流與融合必不可少。

精英移民社會適應系統的穩定運行需要各個子系統發揮功能，它們相互之間緊密合作、平衡發展方能促使系統良性運行。三亞精英移民的社會適應系統目前處于良性發展階段，從系統論的角度來看，這主要緣于該社會適應系統較強的內生動力：精英移民自身稟賦優秀，科技城政府具有突出能力與服務意識；移民目標明晰，具有成就事業與建功立業動機；移民具有拓荒、吃苦、積極進取精神；人才政策產生了足夠的支撐力度。人才是城市發展軟資源中的核心要素，精英移民群體是當地人才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系統理論角度出發吸引、留住人才，激發人才最大效用，是值得探索的區域發展之路。

[本文系海南省三亞市哲學社會規劃課題：三亞精英移民人才社會適應研究（SYSK2023-09）]

作者單位 海南熱帶海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