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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漫長的季節》的記憶構建與底層敘事創新

2024-04-28 05:58趙詩琳
視聽界 2024年1期
關鍵詞:現實

趙詩琳

《漫長的季節》是導演辛爽沉淀三年后攜手《隱秘的角落》原班底創作的現實題材懸疑電視劇,該劇收獲了近五年來國產劇集的較高評分紀錄,豆瓣評分高達9.4 分。不同于前作對于家庭倫理與人性善惡的關切,該劇著力表達對于東北重工業時期的時代緬懷,觀照時代變遷中的個體生命體驗與個體價值,以電影質感的懷舊影像、復雜縝密的懸疑邏輯、立意深刻的現實議題、精湛傳神的主角演技、立體飽滿的小人物形象與詩意浪漫的情感表達,實現了國產網絡懸疑劇的破圈突圍。

一、記憶構建:細節雕琢與懸念設置

“集體記憶是群體成員共享‘過去’的過程和結果,人們是根據當下既定的社會框架來建構‘過去’的”[1]?!堵L的季節》將故事背景設定在20 世紀90年代末以樺鋼為中心建立的東北重工業小城樺林,經由翔實生動且帶有懷舊感傷氣息的集體記憶構建,再現了重工業轉型時期樺鋼日益衰頹的艱難落幕歷程,完整描摹出彼時樺鋼工人與樺林百姓的生活圖景與人生軌跡,以精巧的懸念設置與真實的細節雕琢重構集體記憶與歷史真實,從而引發觀眾強烈的情感共鳴。

(一)三線交織的懸念設置

在敘事線索與邏輯鋪排上,《漫長的季節》并未順沿時間邏輯展開線性敘事,而是以多線交織的復調敘事結構與跳躍式的時間軸設置,將插敘與倒敘靈活穿插于故事闡述中,鉤織出龐大且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網。該劇由1997 年、1998 年與2016 年這三條跨度長達18 年的時間線交織鋪就,三條故事線互為謎底與謎面。其中,90 年代的兩條故事線旨在回溯個體命運的悲劇源起及其必然性,而后一條敘事線則是站在歷史親歷者的視角去抽絲剝繭、尋找真相、拆解心結。該劇通過大量時間碎片的黏合與生活軌跡的交織設置了多重謎團,令案件真相更加撲朔迷離,直至劇作結尾,過去、當下與未來融為一體時,方才線索清晰、謎底揭開,對當前懸疑劇觀眾的邏輯推演能力與人物讀解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該劇的精妙之處,則在于其真正做到了內容大于形式,形式服務于內容。導演始終將懸疑作為一種外化的形式,一種真誠對待人心、人性與人情的表現手段,而非為了吸引觀眾而刻意強化懸念與危機這一功利性目的。其旨在強調的是時代更迭中人的命運復雜性、多樣性以及生命的實在意義,故而跳脫出了過往劇作故作高深卻浮于現實之上的創作窠臼。首集中,該劇通過兩次敘事段落的轉換進行時空切換,將三條時間線與案件所涉及的主要人物全盤托出。如王陽與沈墨在校園中初次相遇時,導演通過旋轉鏡頭進行明與暗的光影切換、微笑與戰栗的人物表情轉換、學校門口與調查地點的場景切換、晴天與暴雨天的天氣變化,在短短半分鐘內便完成了四重轉換,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與人物的心理落差,在劇作伊始便抓住了觀眾的好奇心。

此外,《漫長的季節》還通過真實冷靜的時代紀錄與前后呼應的故事情節,揭示潛藏在宏大時代背景下的復雜人性、無常命運與情感糾葛。該劇從任職機務段火車司機的年輕王響伊始,亦從佇立在火車軌道旁的老年王響處完結,在首尾呼應中凸顯人物精神面貌與身形裝扮上留下的明顯歲月痕跡。當老年王響看到年輕時的自己正駕駛著曾與自己朝夕相伴的綠皮火車緩緩駛過時,他一邊追逐,一邊對曾經的自己高聲喊著,“往前看,別回頭”。在一聲聲呼喊中,其主觀視線與全景鏡頭不斷切換,觀眾亦仿佛身臨其境站在王響身旁注視著列車緩緩駛過。導演的巧思便在于此,其為駛去的綠皮火車賦予了時間流逝與生命易逝的雙重寓意,旨在借由王響之口告訴觀眾,特別是那些曾遭受命運車輪無情碾壓的人們:“人應該懂得向前看,而非困囿于滿是荒蕪的過去,應當保有希望并積極地做出改變,懂得用漫長的時間來進行自我療愈,方才能夠將痛苦的過去化作為向未來前行的動力”這一平實、真摯且積極的人生哲理。

(二)精雕細節的記憶書寫

在改革開放時代背景下,中國東北地區為積極應對老工業基地在生產效率、產業結構、技術手段、市場競爭力等方面暴露出的嚴重問題,開啟了現代化轉型的艱辛歷程。在此過程中,各國有企業的大幅裁員掀起了工人的下崗浪潮,致使工人們在失去原本穩定的經濟來源后陷入了貧窮拮據的生存困境,這對原本和諧的家庭關系與相對穩定的社會心理造成了巨大負面影響,亦引起了底層社會空間的強烈動蕩。由此,底層百姓在面對被嚴重壓榨的生存環境、復雜分裂的家庭關系,特別是代際間的矛盾沖突時,所承受的沉重經濟壓力與心理負擔,便構成了重工業轉型時期中國東北地區的重要時代癥候。在此背景下,樺林作為彼時東北重工業小城的微觀縮影,城中小人物的個體命運與悲歡離合,便成為集體記憶書寫中關于“人”這一核心命題的真實寫照。

在集體記憶構建中,《漫長的季節》對歷史細節的鋪陳與雕琢進行了極致化追求,經由歷史場景的真實復刻與生活質感的匠心打磨,賦予敘事時空以獨特性和差異性,既在最大程度上喚醒了老一輩觀眾塵封已久的時代記憶,亦充分滿足了當代年輕觀眾的審美期待。劇中,小到暖氣、暖壺、茶缸、毛線、衣著、發型等道具陳設與人物細節,大到廠房、游戲廳、錄像廳、歌廳、大棚等房屋場景搭建,主創團隊均據導演過去真實的生活經歷進行一比一的還原,使得樺林的歷史景觀在熒幕中得以被真實摹寫,亦為劇作的現實言說夯實了基礎。其中,茂盛的玉米地作為劇中至關重要的場景,便是由主創團隊動員取景地當地農戶耗時多月種植而成。即便只是在人物身邊一閃而過的掛飾擺件,亦帶有鮮明的地方特色與年代標識,充分展現出制作團隊對于作品匠心品質的堅守與對歷史的敬畏,強化了劇作深層次的現實主義品格。

二、底層觀照:小人物群像與微觀體察

(一)踏實勤懇、愛崗敬業的老一輩人

《漫長的季節》在底層空間的直觀描繪上采用了平視視角,人物刻畫筆觸平實溫和、克制凝練,毫不夸張或有所虛構,不動聲色便將鮮活飽滿的小人物形象生動展現。該劇緊隨普通百姓的視線,多維展現不同社會階層與工作行業的現實生活圖景,使得氤氳著人間煙火氣的底層百態躍然熒幕之上,在最大程度上引發觀眾的共鳴與共情。劇中以王響為代表的老一輩樺剛工人與國家建設有著緊密連接,他們對工廠始終保有深沉熱愛,并對自己的工人身份具有高度的責任感與榮譽感,構成了彼時踏實勤懇、愛崗敬業、正直勇敢、隱忍倔強、愛護家人的底層小人物群像。但成長且生活在大集體時代中的他們,早已習慣了服從分配、等待安排、循規蹈矩的日常生活,不僅為劇中老一輩與年輕人的觀念沖突埋下伏筆,亦成功拉近了主要人物與觀眾之間的心理距離。

對于現實題材電視劇而言,其往往“以一個或幾個中國家庭為中心場景展開廣闊的人生境界和復雜的社會關系,將家庭的悲歡離合與民族、國家的盛衰巨變密切聯系起來”[2],在家國同構中呈現中國人所特有的家庭觀念與文化心理,以此為集體記憶的影像書寫注入平凡小人物的共通情感?!堵L的季節》微觀沉潛至多個平凡家庭的細部,凸顯家庭成員間的矛盾沖突與分裂關系,以小見大,影射工業變革中集體時代的衰頹。其中,劇作的主要動機在于父子二人間沖突甚至對立的代際關系。作為工廠中資歷深且備受工人們尊敬的勞模,王響在面對廠內工人伙同外部人員偷竊國有資產的不良風氣與多方勢力的脅迫時,他毫不畏懼或有所諂媚,堅定地選擇以自己的方式守護樺剛。但在關乎兒子未來職業發展的抉擇上,他卻選擇自我蒙蔽與妥協致使兒子被誣告和羞辱,揭示其光鮮外表下有名無實的虛勢一面,亦完成了生發于現實土壤、有缺陷弱點且真實可感的小人物形象書寫。

其外,對于曾任警察隊長的馬德勝而言,他具有強烈的社會正義感與職業操守,在追尋真相卻備受阻礙、無法仗義執言之時,面對接踵而來的慘劇,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解甲歸田與自我放逐,既是一種灑脫,亦是一種現實重壓下的無可奈何。不同于幾十年來對案件始終耿耿于懷的王響與馬隊,龔彪則是一個因與二人關系密切而被誤卷入追兇漩渦的旁觀者。作為90 年代炙手可熱的大學生,知識分子的高學歷光環賦予其高度的體面與自信,原本前途光明并且是廠辦主任首選接班人的他,卻在賭上個人名譽與未來人生的自我感動中落得一無所有。導演通過對這一深情浪漫的理想主義者慘淡失意人生境遇的刻畫,揭示出生活本質上艱辛且殘酷的一面。

(二)不安現狀、特立獨行的小鎮青年

不同于老一輩樺林百姓平凡的人生軌跡與樸實的人格魅力摹寫,這些深陷懸案的小鎮青年出生并成長在社會轉型的動蕩時局,游走在時代夾縫中的社會底層,這也在無形中造就了他們不愿安于現狀、特立獨行、張揚甚至極端的個性,他們在無意識的個體行為中顯露出的貪婪、欲望與墮落等消極人生觀念,直擊現實痛點。而相較于經受過嚴重原生家庭創傷的沈墨、傅衛軍、殷紅等人,王陽的單純善良、有正義感且理想主義,則源自其成長過程中家庭的保護。在遇見沈墨前,王陽其實并未經歷過真正的不幸或打擊,這也暗示了其已然注定的命運悲劇。作為一個典型的文藝青年,王陽渴望逃離樺林這座小城去追尋理想,向往生活與精神世界的自由與遠方,但當一連串的命案慘劇血淋淋地呈現在其面前時,他卻未能擺脫家庭與親情的羈絆,在慌亂與分裂中走向了精神世界的崩坍與肉體上的死亡,為劇作增添了濃重且極具感染力的悲劇宿命感。

“人物性格真相在人處于壓力之下做出選擇時得到揭示——壓力越大,揭示越深,其選擇便越真實地體現了人物的本性?!盵3]該劇對于女性形象的刻畫,筆觸不再溫和圓融而是更顯銳利深刻,導演將沈墨與殷紅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性設置成了鏡像式的對照關系,兩人的外表雖看起來青春美好,但內心卻同樣飽受煎熬、傷痕累累。作為案件的主要線索人物,自幼失去雙親的沈默一直寄人籬下且遭受了親人的強勢控制、占有與侵犯,在其步入大學以為終于逃出囚籠時,卻被曾經幫助過的“朋友”再次推入火坑。在不幸與背叛不斷累積且難以化解之時,她不再選擇忍耐與妥協,而是以更殘忍的殺戮與報復從被害者轉向了加害者,將其在極度壓抑與痛苦下形成的復雜扭曲的人物性格真相與千瘡百孔的內心予以深刻揭示。同時,出身貧苦的殷紅也曾有其仗義、善良的一面,但長期為生計所迫的她已習慣用金錢的思維衡量世界,卻無視了生而為人的尊嚴與底線。在現實的落差與不斷攀比之中,她逐漸被嫉妒與貪欲沖昏頭腦,最終墮入了死亡的深淵。

此外,沈墨的弟弟傅衛軍則是劇中最令觀眾“意難平”的人物,由于天生聾啞,他不斷被拋棄并被送到孤兒院長大,多年來混跡社會艱難討生活的小混混行事方式,為其披上了堅硬且帶有狠勁的外殼。但他對自己唯一的親人沈墨卻始終予以竭盡全力的保護且毫無怨言,甚至甘愿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展現出其善良、純粹的人性底色。而姐弟倆在相互奔赴中對于平穩安定生活的迫切渴望以及兩者在血緣羈絆下的共同沉淪,則令觀眾無不為之痛心與惋惜,以豐富的人物情感層次直抵觀眾內心。由此可見,導演在揭示劇中人物的劣根性與陰暗面時,并未進行主觀的評判或刻意的隱瞞,而是通過直觀呈現給予觀眾更多個性化的讀解與意會空間,在深刻復雜的人性刻畫與跌宕起伏的個體命運勾勒中牽動并刺痛觀眾的內心。

三、“離地半米”:詩性表達與以樂寫悲

在《漫長的季節》的藝術表達上,導演辛爽運用“離地半米”一詞來形容他在創作中秉承的創作宗旨及其追求的藝術風格,即在貼近現實卻不照搬現實的基礎上,用浪漫主義美學解構現實人生與真實的人性與人情。由此,該劇在植根生活土壤進行藝術再創作的過程中,通過詩性表達與以樂寫悲的劇作手法,將極具感染力的人文詩意與悠遠意境氤氳于劇作全篇,為觀眾帶來了笑中含淚的別樣審美體驗。

(一)詩性表達:浪漫意境與含蓄情感

在詩意氛圍的營造上,劇中《漫長的》這首詩出自該劇的文學策劃班宇筆下,作為本劇的題眼,每一句詩均是對時代變遷下劇中人物的命運注解,既推動了劇作的情節進展,亦在廣度與深度上共同加深了觀眾對于電影與詩歌的理解。劇中最具代表性的讀詩場景,便出現在王陽與沈默沿著火車軌道一邊散步、一邊分享人生理想之時,王陽在得到沈墨的認可后欣喜地為其背誦自創的詩歌。此時,兩人所處環境的背景中滿是工廠的大型機械裝置、貨物傳送管道與鐵路軌道,在落日余暉的映照下,原本冰冷沉重的重工業裝置逐漸模糊了外在輪廓,散發出溫暖、明媚的氣息,原本棱角分明的鐵軌與管道亦形似帶有滑軌的大型過山車。在情與景的詩意交融中,兩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仿佛置身于無憂無慮的游樂場,營造出青澀、朦朧、浪漫的詩意氛圍。

在詩歌的意境創造上,“詩歌可以通過語言文字構建另一種獨立的話語體系,它相異于現實世界的存在,是詩人思想感情的表現,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內部意義”[4]?!堵L的季節》中多次出現了雨、雪、月等詩歌中常用以表達哀傷與思念的文學意象,在詩性審美意象與現實世界的交相輝映中,實現了詩歌與光影的雙向互動,展現出超脫于現實之上的精神世界的意境之美。劇中當王響站在兒子去世的橋邊對著月亮呼喚兒子的乳名之時,在含蘊有致的月景映襯下,年邁父親對于兒子的深切思念更顯哀婉凄涼。劇作尾聲,漫天飄舞的雪花便化作時間之擺打破了時空的閾限,將過去與當下相勾連,使得劇中所有人物得以實現跨越時空的相聚,營造出一種內蘊人文關懷、溫暖而感傷的臨場感。此時,飄雪作為世間人情冷暖與命運糾葛的親歷者與見證者,以個體命運終將歸于生活土壤的現實寓意,傳遞出綿長動人的思念與深邃悠遠的意境美感。

在情感的含蓄表達上,該劇將人物之間的情感表達置于高語境中進行留白化書寫,即當人物未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與切身感受訴諸言語之時,另一方與熒幕之外的觀眾均可通過只言片語對人物的真實想法心領神會。劇中王響在準備給巧云送花并賠禮道歉之時,意外發現好心搭載的乘客竟同樣是巧云的追求者,因此為顧及他的感受,王響與巧云只能裝作陌生的樣子相互問候。盡管導演并未為兩人設置任何表達愛意的話語,王響的歉意與甘愿成就以及巧云的試探與多年等待所流露出的隱忍與深情,卻早已穿過熒幕深深觸動每一位觀眾的內心。同樣,當王陽帶著沈墨到天臺上觀賞樺剛的夜晚之時,工廠煙囪排放出的廢氣經過酒瓶底的折射便擁有了絢爛煙花般的美感,暗含著兩個原本形單影只的年輕人內心的相互靠近與互相取暖,實現了青澀愛意的含蓄表達。這種克制、內斂卻源自生活的留白化表述,真正做到了言其他而入人心,非言語卻知彼此,進一步豐富了劇作的觀賞層次。

(二)以樂寫悲:以悲劇之墨注喜劇之筆

在秉承“離地半米”的創作宗旨訴諸“活著”這一主題時,導演采用了一種舉重若輕的喜劇化藝術手法,用以揭示懸疑外在形式包裹下的現實底色與悲劇內核,通過陽光燦爛、充滿生機活力的視聽語言映襯幽深晦暗、復雜多變的底層人性,為嚴肅的社會議題提供了更為融洽自如的敘述方式,真正做到了讓現實、讓生活說話。導演將自己對于東北這片沃土的深沉熱愛與一貫堅守的人文關懷都傾注在小人物的命運闡釋中,對劇中每一個飽經苦難、屢受挫折卻堅定頑強、執著前行的小人物都保有憐憫與關懷,為他們不幸的人生賦予了短暫的高光與些許溫情。如在龔彪選擇釋然放手而一無所有之時,中獎的巨額彩票便瞬間成了他的全部。當車從橋上躍起之時,他的生命從此定格在半生中最為欣喜的一刻,這一極具戲劇性的高光時刻設置,為其一事無成的失意人生賦予了一絲溫暖慰藉。

在過往《鐵西區》《白夜追兇》《膽小鬼》等東北題材影視劇中,東北地區往往呈現為低飽和度、消色調的地理環境,及散發著凄冷悲涼、落寞蕭條氛圍的深秋與寒冬景象,成為國產懸疑劇中最常出現的取景地之一。但《漫長的季節》卻反其道而行之,其不再重復對于晦暗、荒蕪的自然環境描繪與暗藏玄機的緊張氛圍渲染,而是將故事的主要場景擇選在遍地樹葉盡已變黃的初秋時節,高飽和度的明黃色視覺呈現,為該劇賦予了向陽而生的獨特寓意。同時,導演將秋風送爽的明快秋景貫穿于全劇,與本應輪轉的四季景色構成了鮮明反差,既暗示著王響仍舊停留在兒子去世時的那個秋天,意指其精神世界中四季更迭的停滯,亦將一位失獨父親內心世界的崩塌予以直觀外化,揭示出其身處困境卻不卑不亢、堅忍頑強的一面,在一定程度上以輕松明媚的影像話語消解了沉重現實生活中的苦難與悲情。

此外,該劇還通過敘事主體的語言表達強化喜劇效果。早在創作之初,導演便希望能夠將東北人骨子里幽默、樂觀、爽朗且樂于自嘲的一面展現出來。因此,劇中大部分演員均說著一口地道流利的東北話,在眾多實力演員舉重若輕的精湛演繹下,東北人所特有的性格特點得以活靈活現地展現。在追兇破案的過程中,三位主人公時常會相互逗趣與調侃,自帶幽默感的東北方言輔以與人物個性緊密契合的對話方式,為該劇制造了大量令觀眾印象深刻的精彩笑點,實現了喜劇效果與藝術感染力的協同共振。而在這一輕松、愉悅的敘述氛圍之下,導演通過對套牌車、電影、綠圍巾、毛線、紅毛衣等多處伏筆的縝密鋪排,逐步揭示劇作中人與人、人與時代之間潛藏的矛盾與危機,展現出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面臨著未知、身陷謎團之中的人生哲理。

四、結語

綜上,《漫長的季節》采用了懸疑與現實嵌套的類型疊加創作模式,以敬畏歷史、觀照現實、細琢人性、體察人情、尊重觀眾的劇作模式,實現了集懸疑類型、現實題材、喜劇風格、悲劇內核、網絡傳播為一體的國產電視劇的創新書寫,充分滿足了觀眾日益提升的審美偏好與情感訴求,在充分展現導演嫻熟高超的敘事能力與制作團隊精益求精、匠心獨運的制作理念的同時,進一步推動了國產電視劇對于東北題材與底層空間的深入開掘,并對國產現實題材懸疑劇集的未來創作產生了積極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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