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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此古樹青綠

2024-04-30 06:17陳一豪周莉
當代黨員 2024年8期
關鍵詞:崖柏寶山保護區

陳一豪 周莉

“干我們這個行業,僅僅把它當作一份工作是不夠的,如果沒有熱愛,很難堅持下去?!泵棵坑行鲁蓡T入職,重慶雪寶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事務中心主任楊泉,都會如此告誡。

此后多年,參加入職談話的成員回憶起這句話,都不約而同地感慨,“果真如此啊”。

10個人的崖柏科研團隊,最資深的成員已經在這片大山里工作了20多年。他們面對的是2.3萬多公頃的莽莽林海,是無比絕美的自然風光,同時也是令人煎熬的寂寞時光。他們的“辦公室”在懸崖之上,在大棚和實驗室,他們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便是彼此。

如今,這支10個人的團隊,正在創造一個又一個“生命奇跡”。

建檔·“想法很簡單,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

雪寶山位于重慶市開州區境內,是大巴山南麓與川東平行嶺谷的交會區域,獨特的地理位置賦予了此處復雜多樣的自然環境。

1999年10月,被譽為植物界“大熊貓”的崖柏在重慶的大山里被重新發現。這一消息令世人為之振奮,同時也拉開了崖柏保護與拯救的大幕。

2002年,重慶開縣(現開州區)雪寶山市級自然保護區成立,以保護崖柏及其生物多樣性為首要任務,開展對野生崖柏群落的調查研究。

彼時的楊泉30歲,在保護區當監測員。那時的監測中心只有3個人,各項工作開展起來十分困難。

此后多年,楊泉和同事們無數次進山調查,踏遍了雪寶山的溝溝嶺嶺,過眼的樹木不計其數。

而崖柏果真“樹如其名”,絕大多數生在懸崖峭壁上。如要近身為其掛上號牌,幾乎次次都是千難萬險。

“我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睏钊f,林區里沒有路,沿途基本都是密集的樹林和雜草,隊員們只能用砍刀開路,有些崖壁幾乎垂直,根本沒有著力點,他們就將廢棄木頭用鐵絲捆在一起搭成木橋和圍欄,作為臨時棧橋,“僅僅是野外調查用的保險繩、干糧、帳篷等必需品,就有好幾十斤重,常常將雙肩勒出血痕”。

而給每棵崖柏掛的牌,就像崖柏的身份證,每一棵樹的直徑、樹高、有無開花掛果等信息都會被詳細記錄。目前,保護區內5200多棵崖柏已經有了專屬身份證。

管控·“這棵崖柏長得真好,可得管護好才行”

如今,通過更先進的技術,保護區內所有野生崖柏已實現精準管護。有條件的地方,實現每株數字定位;無條件的地方,可以通過無人機巡飛進行視頻監控。

即便這樣,隊員們每次進山,危險仍時刻伴隨左右,說是“以命相搏”也毫不夸張。

2023年12月,雪寶山崖柏科研團隊開展了一次常規野外調查。一棵生長在崖壁邊的崖柏引起了眾人注意,這棵崖柏長勢很好,具有研究價值,但位置兇險,讓人望而卻步。

“這棵崖柏長得真好,可得管護好才行?!痹捯粑绰?,33歲的隊員蔡松余已走出幾步上前察看,但崖柏長得高,想要取下樣本就只能爬上樹干。

雨后,無論是樹木還是峭壁上的巖石都布滿水珠,蔡松余雙手死死抱住樹干,一只腳已經踩上樹干,另一只腿剛要發力,卻不料突然打滑,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從樹上摔下,身下正好是一塊裸露的巖石。

鉆心的劇痛從右肩處傳來,蔡松余卻一動也不敢動,因為身旁不到一米就是百米高的懸崖。

在場所有人都驚得一身冷汗。隨后,蔡松余被送往醫院,所幸未傷及骨頭,并無大礙,經過簡單治療,蔡松余又馬不停蹄趕回了山里,繼續工作?!把巯碌墓ぷ鞅绕鹞覀€人的傷勢,更加耽誤不得?!彼f。

像這樣的場景,在這個團隊里發生過無數次,但從沒有人抱怨,反而成了隊員們苦中作樂的聊慰:隊員張光箭第一次在雪寶山上發現黑熊,并與其面對面對峙;女隊員周李萍此生第一次野外露營,累得精疲力竭,卻也被布滿繁星的夜空感動到熱淚盈眶;隊員朱志強獨自值守科研基地,打著手電,在微弱的光線中于山林暴雨間疏通排水渠,避免雨水流進實驗大棚……

扦插·“看著幼苗生長,是一寸又一寸的歡喜”

大家天天都盼著崖柏樹開花。因為只有開花,才可能結果;只有結果,才能用種子繁育。

而沒有種子,是崖柏繁育最大的阻礙。2005年,時任中國林業科學院二級研究員的柏樹研究專家郭泉水帶著團隊從北京來到重慶,對崖柏開展扦插繁殖實驗。

盡管嘗試了各種方法,但崖柏扦插的生根率始終維持在20%左右。

命運的齒輪在2012年開始轉動。這一年,雪寶山保護區升級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也是在這一年,崖柏群體大規模結種,團隊用種子繁育出幼苗,大規模桿插繁育的條件成熟了。

自此以后,每年的四月芳菲天成了科研團隊最忙碌的時節,他們要忙著做扦插繁育,幾乎夜夜燈明到天亮。

30歲的吳浩是團隊里最年輕的成員。2021年8月5日,他和蔡松余、王雷一同加入團隊,將團隊人數擴充到10人。

吳浩仍記得那天入職談話時的情形。楊泉的目光平靜而深邃,仿佛歲月在他眼底鐫刻了一層又一層年輪,“干我們這個行業,僅僅把它當作一份工作是不夠的,如果沒有熱愛,很難堅持下去”,依然是這句告誡。

吳浩是河南人,對于從小生活在平原地帶的他來說,“雪寶山”3個字像一片神秘的寶藏,吸引著他前來。但一兩個月后,對大山的新鮮感褪去,只剩下日復一日的枯燥和無聊,“孤獨”很長一段時間占據著他的內心。

相比于進山搞調查,吳浩更愛在實驗室里做研究,因為那里“有人氣”。在實驗大棚里,他與崖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扦插截取的那一段,是當年新生的8到10厘米的枝條?!眳呛普f起他的苗時,眼里泛光,嘴角不經意地上揚,“它們又細又嫩,做扦插繁育的時候,我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折斷?!?/p>

轉眼一年過去。一天清晨,吳浩走進大棚,發現幾百株崖柏幼苗齊刷刷地冒出了淡淡的新綠,那綠是他從未見過的耀眼,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從此,他便真切地體會到了“做父母”的心態:看著幼苗生長,是一寸又一寸的歡喜。

“將一個瀕危物種由我們親手繁衍下去,這是在創造生命奇跡?!眳呛普f完這句話,深吸了兩口氣,又補充道,“可能也是我人生的意義?!?/p>

“2023年,我們自主繁育了約80萬株崖柏,目前累計數量已有174萬株,野外回歸52萬株。今年預計繁育150萬株?!睏钊f這話時顯得輕松,但背后的辛苦已不言而喻,“一棵樹的生長短則十年,所以這需要科研工作者靜下心、沉住氣”。

如今,已有越來越多年輕人扎根保護區,團隊平均年齡37歲。他們從前輩手中接過這沉甸甸的責任,義無反顧地走進蒼茫大山,將一生獻給自然保護事業。

青山不語,功名深藏。他們還有個更大的夢:讓崖柏從極度瀕危植物中除名,使全國各地都能看見崖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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