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邏輯、原則與路徑

李雅麗

新時代以來,中國共產黨在堅持自我革命的實踐中,“形成了一整套黨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制度規范體系”(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543頁。。習近平在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的講話中指出:“堅持構建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制度規范體系,為推進偉大自我革命提供制度保障?！?2)《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591頁。黨的二十大提出要“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3)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5頁。,體現了黨對以體系化方式推進自我革命的政治自覺和戰略堅定。當前,學術界圍繞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概念界定、實踐成就以及完善路徑等問題進行了一定的研究,為深化該議題的討論奠定了良好基礎,但在研究成果的系統性和整體性等方面仍存在較大空間。本文圍繞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什么、新征程上何以要完善以及如何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這三個基本問題展開,以期把握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理論意蘊與實踐路徑。

一、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內涵與建構

科學界定“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這一概念的內涵,并在此基礎上梳理新時代以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構現狀,有助于回答“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什么”這一基礎理論問題。

(一)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基本內涵

第一,黨的自我革命的內涵。新時代以來,黨創造性提出了“自我革命”的命題。2019年1月,習近平在十九屆中央紀委三次全會上把自我革命的具體表現概括為“四個自我”,并指出:“‘四個自我’形成了依靠黨自身力量發現問題、糾正偏差、推動創新、實現執政能力整體性提升的良性循環?！?4)習近平:《論黨的自我革命》,黨建讀物出版社、中國方正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23年版,第264頁。這一論斷深刻揭示了自我革命的本質。2022年1月,習近平在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的講話中就自我革命的內涵明確指出:“自我革命就是補鈣壯骨、排毒殺菌、壯士斷腕、去腐生肌,不斷清除侵蝕黨的健康肌體的病毒,不斷提高自身免疫力,防止人亡政息?！?5)《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588頁。這一論述高度凝練了自我革命的內容、方式與目標。

第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的內涵。制度是指要求特定群體普遍遵守的辦事規程和行動準則。在政治學的視角中,亨廷頓認為:“制度就是穩定的、受珍重的和周期性發生的行為模式?！?6)[美]塞繆爾·P.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王冠華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0頁。羅爾斯在論述正義時指出:“我要把一個制度理解為一種公開的規范關系,這一體系確定職務和地位及它們的權利、義務、權力、豁免等等?！?7)[美]約翰·羅爾斯:《正義論》,何懷宏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50—51頁。對中國共產黨而言,黨的制度就是指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必須普遍遵守的辦事規程和行動準則,即黨內各種行為規范的總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作為黨內制度的一種,它是指規范黨的自我革命主體、方向、內容、方法、原則的專門性制度,是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在推進自我革命實踐中必須遵守的辦事規程和行動準則,是黨的自我革命規律的反映。

第三,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內涵及框架。較之制度這種實在形態而言,規范體系屬于抽象形態,它是在制度達到相當數量基礎上對其提出的集成集約結構性要求。當前,學術界關于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界定莫衷一是。有學者認為,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約束自我革命主體、調整自我革命行為、監督保障自我革命工作的規章制度、規范體系的總和(8)參見張楊樂:《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內涵、價值與建構》,《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23年第8期。;有學者用“兩個體系”和“四個機制”概括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內容(9)參見李霞:《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2期。;有學者從黨的自我革命的根本制度、黨的自我革命的主體制度及派生制度、黨的自我革命的反饋制度三個層次作了結構劃分(10)參見趙付科:《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邏輯與路徑》,《人民論壇》2023年第13期。;有學者從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制度規范四個方面作了結構分析(11)參見張偉軍、蔣銳:《新時代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核心要義與路徑選擇》,《探索》2023年第1期。?？梢?在概念界定方面亟待凝聚共識。

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應當是以黨章為根本,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由各領域各層次黨的自我革命制度按照特定秩序和內部聯系而組成的有機統一整體。從領域來看,按照規范對象不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在橫向上可以分為四個子系統:一是黨的自我凈化制度,側重規范黨堅持全面從嚴治黨、保持先進性和純潔性方面的問題;二是黨的自我完善制度,側重規范監督和制約權力運行方面的問題;三是黨的自我革新制度,側重規范黨堅持真理、修正錯誤、發現問題、糾正偏差方面的問題;四是黨的自我提高制度,側重規范黨全面增強執政本領和領導水平方面的問題。從層次來說,按照制度制定主體不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在縱向上呈現為等級結構:其中,黨章作為黨的總章程和黨的根本大法,處于結構的最頂端;在黨章之下,應當分別是由黨中央制定的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中央黨內法規,由中央紀委、黨中央工作機關制定的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部委黨內法規,由省級黨委制定的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地方性黨內法規,由省級以下黨組織制定的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黨內制度,以及作為各類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具體表現形式的體制機制等。如此一來,在黨章統率下,多領域多層次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相互交織形成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

在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中,縱橫制度之間既存在由于構成要素的不同而造成的差異性,也存在由于構成要素之間的功能互補而促成的關聯性。這種關聯性按照程度不同大體可分為三類:一是同一領域不同位階黨的自我革命制度之間的強關聯。這種關系屬于縱向上的從屬關系,下位階制度是上位階制度的配套制度,同時上位階制度也要依靠下位階制度細化相關規定。二是同位階不同領域黨的自我革命制度之間的中度關聯。這種關系屬于橫向上的聯動關系,即同一位階的黨的自我凈化制度、自我完善制度、自我革新制度、自我提高制度之間既相對獨立又相輔相成,其中一個制度板塊的變化會對其他制度板塊產生聯動效應。三是不同位階不同領域黨的自我革命制度之間產生的弱關聯。這種關系屬于側向上的聯動關系,往往不是直接的、必然的,而是間接的、或然的。把握這些關聯性,有助于深刻認識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內部結構,并以系統觀念推進體系建設。

(二)新時代以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的主要成就

新時代以來,在堅持制度治黨、依規治黨的視域下,各領域各層次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制定工作有序推進,初步構建起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主體框架,這是黨的自我革命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和制度創新相統一的必然結果。

第一,堅持左右聯動,推進各領域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制定。一是在黨的自我凈化制度方面,以中央制定關于改進工作作風、密切聯系群眾的八項規定破題,制定了《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和《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兩部準則,制定了規范黨員教育管理、黨政機關厲行節約反對浪費、黨的紀律處分等方面的條例,以此推動了黨的自身建設法規制度完善,并帶動全面從嚴治黨制度完善進而提出了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的新要求。二是在黨的自我完善制度方面,制定《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健全黨內監督體系;制定《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發揮巡視監督的利劍作用,并不斷完善對“公權力的監督制約不力”“黨內監督乏力”等進行問責的制度,初步構建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權力監督制度。三是在黨的自我革新制度方面,堅持把“建立健全糾錯機制”納入重大事項請示報告制度“監督與追責”中,并對糾錯的內容與方式作了規定;在加強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的過程中,著力從完善“三重一大”決策監督機制、堅持集體領導制度、嚴格執行領導干部插手干預重大事項記錄制度等方面,對建立健全糾錯機制進行了新探索。四是在黨的自我提高制度方面,通過制定《中國共產黨重大事項請示報告條例》《中共中央政治局關于加強和維護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的若干規定》等,對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改進黨的領導方式、提高黨員干部政治本領等作了規定,牢固確立了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的制度體系,抓住了健全黨的領導制度體系的關鍵與核心,有力推動了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制度的完善。

第二,堅持以上率下,推進各層次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制定。首先是黨的根本大法——黨章的修訂。黨的二十大修訂的黨章,把堅持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不斷健全黨內法規體系、強化全面從嚴治黨主體責任和監督責任等要求寫入總綱部分,為各類黨的自我革命制度的制定提供了總依據。其次是為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立梁架柱”?！皽蕜t”對全黨政治生活、組織生活和全體黨員行為等作出基本規定。黨的十八大以來制定的兩部準則,既把全面增強黨的“四自能力”作為制定制度的重要目標,又對如何開展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和自我提高作了基本規定,為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搭建起“梁”?！皸l例”對黨的某一領域重要關系或者某一方面重要工作作出全面規定。在黨的十八大以來新制定的條例中,相當一部分對黨的自我革命相關問題作了規定,為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形成架構起“柱”。再次是為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添磚加瓦”。制定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規定、辦法、規則等配套性制度,并“探索賦予副省級城市和省會城市黨委在基層黨建、作風建設等方面的黨內法規制定權”(12)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18年版,第512頁。,推動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制定向基層延伸。最后是各類規范黨的自我革命的體制機制的建立。比如,在推進反腐敗斗爭中,著力構建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有效機制,為黨“去腐生肌”提供了更加具體的制度保障。

總之,經過長期以來建章立制特別是新時代十余年的建構,建立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主體框架,推進自我革命基本實現了有據可依。但同時這一規范體系也存在一些領域的基礎主干法規制度尚付闕如、一些解決黨內突出問題的制度供給不及時、一些制度的執行力度不夠等問題,這就要求必須隨著黨的自我革命實踐的發展不斷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

二、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邏輯與意義

黨的二十大提出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這不僅是遵循制度自身發展規律的必然要求,更是黨著眼于新征程上堅定不移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堅持全面從嚴治黨長期戰略、鞏固黨的長期執政地位、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而作出的戰略考量,具有深刻的現實邏輯與重要意義。

(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現實邏輯

第一,推進黨的自我革命的客觀要求。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只要堅持自我革命,“就一定能夠確保黨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確保黨在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歷史進程中始終成為堅強領導核心”(13)《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70—71頁。?！皟蓚€確?！钡恼摂嗌羁剃U明了堅持黨的自我革命對于永葆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的重要意義。習近平指出,“經過不懈努力,黨找到了自我革命這一跳出治亂興衰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14)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14頁。,把自我革命提升到關乎黨和國家政權長治久安的戰略高度。與此同時,黨的二十大科學判斷新征程上黨所面臨的新形勢新挑戰,強調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即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具有長期性,這就內在地決定了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沒有完成時,它必須隨著黨的自我革命理論創新和實踐發展而不斷完善,并反過來以更加科學的制度、以更加體系化的方式保障黨的自我革命理論與實踐的推進。

第二,堅持全面從嚴治黨長期戰略的重要舉措。全面從嚴治黨是新時代黨的自我革命的偉大實踐。堅持全面從嚴治黨,“最根本的就是要使全黨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干部都按照黨內政治生活準則和黨的各項規定辦事”,發揮制度“在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落實全面從嚴治黨方面的重大作用”。(15)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習近平關于依規治黨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第5、19頁。黨的十九大在黨的建設總要求中強調,全面推進黨的各方面建設,“把制度建設貫穿其中”(16)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十九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43頁。,這就進一步明確了制度建設在新時代黨的建設總體布局中的重要地位。黨的二十大提出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并將之作為新征程上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展的戰略舉措,這是黨在總結新時代全面從嚴治黨新鮮經驗并科學把握黨的自我革命與全面從嚴治黨關系基礎上,對黨的建設總體布局具體內容所作出的新發展,體現的是黨對自身建設謀篇布局的守正與創新。堅持全面從嚴治黨是“黨的長期戰略、永恒課題”(17)習近平:《論黨的自我革命》,黨建讀物出版社、中國方正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23年版,第354頁。,這就決定了作為其戰略舉措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應當具有長期性,必須隨著全面從嚴治黨實踐的推進而不斷與時俱進,以更好地用制度鞏固全面從嚴治黨各項建設的成果。

第三,鞏固黨的長期執政地位的有力保證。制度優勢是一個政黨、一個國家的最大優勢?！皼]有規矩不成其為政黨,更不成其為馬克思主義政黨?！?18)《習近平著作選讀》第1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345頁。對中國共產黨而言,黨內規矩就是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必須遵守的行為規范和規則,其中就包括黨內規章制度。作為一個有9800多萬名黨員、500多萬個基層黨組織的大黨,要管好自己的隊伍并戰勝風險挑戰,除了理論和路線方針政策外,“必須靠嚴明規范和紀律”,發揮制度在“保障黨長期執政和國家長治久安方面的重大作用”。(19)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習近平關于依規治黨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第4、19頁。這些重要論述闡明了制度建設對于增強黨的執政本領、實現黨長期執政所具有的保障性意義。新征程上,黨所面臨的“四大考驗”和“四種危險”是長期存在的,要始終贏得人民擁護和支持、鞏固長期執政地位,“必須時刻保持解決大黨獨有難題的清醒和堅定”(20)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3頁。。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正是基于黨對依靠制度解決并防范化解黨內突出矛盾與問題的深刻認識所作出的,體現的是黨從制度方面解決大黨獨有難題、鞏固長期執政地位的清醒和堅定。

第四,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應有之義。治國必先治黨,黨的自身建設與國家治理緊密關聯。特別是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上,作為現代化事業的引領者和推動力量,黨更是“要把自身建設和國家現代化建設緊密結合起來”(21)習近平:《攜手同行現代化之路——在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上的主旨講話》,《人民日報》2023年3月16日第2版。,其中就包括要把自身建設與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結合起來。習近平指出:“國家治理體系是在黨領導下管理國家的制度體系,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和黨的建設等各領域體制機制、法律法規安排?！?22)《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91頁。這一定義強調了黨在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領導地位,并明確了黨的自身建設方面的制度以及體制機制是國家治理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既是新征程上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在黨的建設方面的應有之義,也是通過全面提升黨的執政本領和領導水平以更好地領導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呈現的是黨一體推進治國與治黨、協同推進偉大自我革命和社會革命的大黨大國治理之道。

(二)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重要意義

第一,有助于豐富馬克思主義政黨制度建設理論寶庫。制度建設理論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闡明了制度建設的基本原理。比如,列寧提出對無產階級政黨而言,正式的章程之所以必要,“正是為了用廣泛的黨的聯系來代替狹隘的小組聯系”(23)《列寧全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92頁。,在章程之下,無產階級政黨還應該制定有效的規章制度,“以消除‘專家’、負責工作人員同群眾之間(在生活條件、工資數額等方面)的不平等現象”(24)《列寧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23頁。,而且要擬定一些條例并嚴格執行。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后,黨的制度建設與黨的奮斗歷程相伴相隨,與黨的事業同向而行,黨內制度從無到有、從少到多,由點到面、由面到體。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黨在總結百余年制度建設經驗基礎上把馬克思主義政黨制度建設理論與新時代黨的自我革命實踐、與黨的制度建設實踐相結合而提出的,它以新的概念、新的內容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政黨制度建設理論寶庫。

第二,彰顯了新征程上黨堅持制度治黨的自覺性和堅定性。制度治黨是全面從嚴治黨的鮮明特色。從根本上來說,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彰顯的是黨堅持制度治黨的高度自覺和戰略堅定。一是制度治黨的自覺性。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黨在繼承長期以來重視建章立制優良傳統基礎上,積極主動著眼于為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堅持全面從嚴治黨長期戰略、鞏固黨的長期執政地位提供制度保障而作出的,體現的是百年大黨對以法治思維和體系化方式管黨治黨的政治自覺。二是制度治黨的堅定性。提出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黨在科學把握制度自身所具有的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等基本屬性基礎上,對于依靠制度能夠既使已經發生的突出矛盾和問題得到更加深入有效的解決,又有效防范新的矛盾和問題滋生蔓延的堅強決心,體現的是黨堅持制度治黨的戰略堅定。以上兩個方面是緊密關聯的,其中自覺性是產生堅定性的精神支柱,堅定性是在自覺性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二者共同源于黨對依靠制度管黨治黨規律的科學認識。

第三,為世界政黨治理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中國共產黨作為世界上最大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不僅向世界展示了中國共產黨勇于自我革命的決心與魄力,而且還彰顯了中國共產黨善于以一套系統完備的制度保障黨的自我革命的制度優勢。習近平指出:“縱觀各國政黨,真正像中國共產黨這樣能夠始終如一正視自身問題,能夠形成一整套自我約束的制度規范體系,能夠嚴肅懲處黨內一大批腐化變質分子的,可以說少之又少?！?25)《習近平著作選讀》第1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579頁。這些制度安排蘊含了中國共產黨的治黨之道,可以為解決世界政黨治理中的一些普遍性難題提供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比如,對于如何破解執政黨自我監督這一世界性難題,全面從嚴治黨的實踐證明,“我們黨自我凈化的機制是有效的,我們完全有能力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26)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十九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199頁。。又比如,對于反腐敗這一世界政黨治理的又一普遍性難題,我們黨著力構建的“三不腐”機制,揭示了反腐防腐的基本規律,同樣可以提供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這些獨特智慧和方案,是對中國共產黨治黨經驗的總結,彰顯出大黨的氣派和大黨的治理之道。

三、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原則與路徑

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必須遵循黨的制度建設的一般規律,堅持歷史與現實、理論與實踐、形式與內容、價值與規范相統一,并著力從完善宏觀架構、健全內容體系、強化規范效力、落實主體責任等方面,優化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的現實路徑。

(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基本原則

第一,堅持歷史與現實相統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一方面要堅持歷史傳承。盡管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概念提出及其制度實踐樣態的形成是在新時代,但這一制度規范體系的價值理念、基本內核、重要遵循等是在黨長期推進建章立制實踐中逐步積淀而成的。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不能割裂歷史,而是要繼承和運用長期以來加強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建設的寶貴經驗,始終緊緊圍繞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展等來展開、來推進,實現黨內制度建設的守正。另一方面,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要把握現實要求。要主動適應新形勢新任務,根據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堅持全面從嚴治黨、建設長期執政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新實踐新要求,不斷進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的立、改、廢,實現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與時俱進,從而使其把握規律性、體現時代性、富于創造性。

第二,堅持理論與實踐相統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一方面要堅持黨的自我革命戰略思想的科學指導。我們黨歷來注重以理論創新推進制度創新。新時代以來,黨在推進自我革命實踐中,形成了黨的自我革命戰略思想,對構建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提供了理論指導。理論創新永無止境。要在世界馬克思主義政黨命運比較和我們黨長期執政面臨的現實考驗中深化對黨的自我革命戰略思想的規律性認識,并堅持把這些重要認識對黨的自我革命的各項新要求轉化為制度規定,確立為制度遵循。另一方面,要及時總結黨的自我革命的實踐經驗。實踐是制度創新的重要源泉,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對黨的自我革命實踐經驗的深刻總結。要堅持黨的自我革命實踐每推進一步,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就要跟進一步,及時把黨進行自我革命的比較成熟和普遍適用的新鮮經驗提煉上升為新的制度規定,從而更好地適應和保障黨的自我革命新實踐的發展。

第三,堅持形式與內容相統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一方面要加強系統謀劃。要本著于法周延的原則,堅持系統思維,注重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各組成部分前后銜接、左右聯動、上下配套、系統集成;要本著于事簡便的原則,新制定或修訂的制度規范要符合實際、便于操作,使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做到既周密嚴謹,又切實可行。另一方面,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要聚焦提升質量。要以實現黨的制度建設高質量發展為目標,以法治思維和改革創新精神補齊制度短板,并且要使每一項制度能切實解決一個問題,提升制度的針對性和有效性;要堅持問題導向,聚焦推進黨的自我革命過程中存在的薄弱環節,著力圍繞防范和解決黨長期執政可能面臨的風險和挑戰、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展可能出現的矛盾和問題、人民群眾反映突出和強烈的新問題來完善制度,以增強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預見性和能動性。

第四,堅持價值與規范相統一。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一方面要堅持正確的價值取向。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是有鮮明價值追求的。比如,嚴管與厚愛相結合的價值取向。在對黨員干部的約束和規范方面,既要完善監督管理機制、提高管黨治黨的標準和要求、嚴肅黨紀與問責,體現嚴的主基調;又要健全激勵干部擔當作為制度、健全容錯糾錯工作機制,充分調動廣大黨員干部干事創業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又比如,高標準與守底線相結合的價值取向。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既要明確共產黨人精神追求的高標準,又要嚴明尊崇制度的底線,把自律與他律、思想建黨與制度治黨統一起來。另一方面,要堅持統一規范。規范性是制度的最基本屬性,是指制度對于個人行為所具有的普遍約束力。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要堅持制定制度必須充分尊重黨的自我革命客觀規律和真實反映人民群眾的實際需要,堅持執行制度沒有例外,堅持違反制度必須追究責任,確保制度的權威性和執行力。

(二)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現實路徑

第一,堅持制度治黨、依規治黨,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叭娼ㄔO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關鍵在黨;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基礎在規?！?27)《中共中央印發〈中央黨內法規制定工作規劃綱要(2023—2027年)〉》,《人民日報》2023年4月19日第1版。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是從縱向上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主體工程。歷史地看,經過長期以來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加速推進黨內法規建設,我們黨已經“形成比較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28)《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479頁。。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要聚焦提升黨內法規制度供給效能,不斷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一是保證制度供給的全域性。要根據《中央黨內法規制定工作規劃綱要(2023—2027年)》的安排,以完善“兩個維護”制度為統領,全面推進覆蓋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各方面的黨內法規制度的完善,特別是要以完善黨的自身建設法規制度堅定推進黨的自我革命。二是保證制度供給的有效性。歸根到底,黨內法規制度體系是由一條條具體條文聚積而成的。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不僅要在宏觀上架構合理,還要在微觀上提升黨內法規制度制定質量,保證不同規范各安其位、系統集成、相得益彰。

第二,堅持內容上全涵蓋,健全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子系統。內容體系是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核心要素,內容體系的健全優化是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基礎性工程。一是健全黨的自我凈化制度。要根據自我凈化在“補鈣壯骨、排毒殺菌、壯士斷腕、去腐生肌”方面的要求,著力健全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武裝全黨和教育人民的制度、糾治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的制度、一體推進“三不腐”的制度等,從而為全面增強黨的自我凈化能力提供制度保障。二是健全黨的自我完善制度。要著眼強化責任、規范用權、提高效能,健全黨統一領導、全面覆蓋、權威高效的監督體系,完善權力監督制約機制,為全面增強黨的自我完善能力提供制度保障。三是健全黨的自我革新制度。要深刻把握時代發展大勢和黨的自我革命實踐要求,健全黨的工作防錯糾偏機制、健全追責問責制度、健全激勵干部擔當作為制度等,為全面增強黨的自我革新能力提供制度保障。四是健全黨的自我提高制度。要以堅持黨的領導為核心,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健全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的制度,為全面增強黨的自我提高能力提供制度保障。

第三,堅持對象上全覆蓋,重點是抓好“關鍵少數”。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要面向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做到管全黨、治全黨,重點是抓好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政治監督具體化、精準化、常態化,增強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實效?！?29)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6頁。一是要推進政治監督內容具體化。要以做到“兩個維護”為根本任務,強化對領導干部遵守和執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等情況的監督檢查,發揮其模范帶頭作用。二是推進政治監督靶向精準化。要堅持從實現黨的政治目標出發,以發現和糾正政治偏差為切入點,瞄準領導干部在落實決策、遵守制度、履行責任、行使權力等方面存在的突出問題,有針對性地制定動態監督清單,并以此為據不斷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三是推進政治監督過程常態化。要以政治監督為統領開展日常監督,從日常監督中發現和糾正政治問題,推動政治監督和日常監督貫通融合,切實增強對領導干部的監督實效。

第四,堅持責任上全鏈條,落實各級黨委(黨組)主體責任。各級黨委(黨組)是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建設、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的責任主體,這種主體責任既體現在制度制定上,也體現在制度執行上,還體現在上級黨組織對下級黨組織執行制度的監督檢查上。一是落實各級黨委(黨組)制定制度主體責任。要適時根據黨的自我革命實踐的現實需要,加強對本級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建設的全局性謀劃、戰略性布局、整體性推進,落實制定制度主體責任。二是落實各級黨委(黨組)執行制度主體責任。制度的生命力在于執行。要實行黨的自我革命制度執行責任制,制定執行制度的職責清單,進一步明確黨委(黨組)所承擔的執行制度主體責任的內容及范圍,細化分解執行責任,并建立健全制度執行評估制度,特別是對重要制度執行情況要進行動態評估,嚴格落實履行執行制度的主體責任。三是強化上級黨組織對下級黨組織執行制度的監督檢查。要把制度執行情況作為上級黨組織對下級黨組織督促檢查、巡視巡察的重要內容,對制度執行情況開展定期督查、專項督查,并把監督檢查與責任追究有機結合起來,以嚴肅問責倒逼和推動制度執行主體責任的落實。

綜上,完善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既是黨的一項長期戰略任務,又是一個重大現實課題。全黨要增強制度治黨的自覺和堅定,遵循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的基本原則,優化黨的自我革命制度規范體系建設的現實路徑,使這一規范體系不斷走向成熟和定型,從而為黨馳而不息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堅持全面從嚴治黨、鞏固黨的長期執政地位、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有力制度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