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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極夏彥《姑獲鳥之夏》中的女性形象淺析

2024-05-08 07:47吳艷芳
西部學刊 2024年8期
關鍵詞:救贖妖怪女性形象

摘要:日本作家京極夏彥于1994年出版了第一本推理小說《姑獲鳥之夏》,不僅開啟了京極夏彥的作家生涯,更成為了日本推理史上的不朽名著。從《姑獲鳥之夏》中所出現的女性角色出發,對女性角色的形象進行具體的分析研究,從而歸納出京極夏彥筆下的女性角色的形象特征:女性一般是妖怪的化身;女性集“惡”與“美”于一身;女性和男性相比,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關鍵詞:女性形象;妖怪;姑獲鳥;救贖

中圖分類號:I3/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08-0169-04

An Analysis of the Female Images

in Natsuhiko Kyogokus The Summer of the Ubume

Wu Yanfang

(Wuhan City College, Wuhan 430083)

Abstract: In 1994 Japanese writer Natsuhiko Kyogoku published his first mystery novel The Summer of the Ubume, which not only started his career as a writer but also became an immortal masterpiece in the history of Japanese mystery novels. Starting from the female characters appearing in The Summer of the Ubume, this paper conducts a specific analysis and research on the image of female characters, and summarizes the image characteristics of female characters in Natsuhiko Kyogokus works: women are generally the incarnation of monsters; women are a combination of “evil” and “beauty”; and, compared to men, women are people who need to be saved.

Keywords: female image; monster; ubume; salvation

日本名作家京極夏彥的推理小說在日本很受歡迎。在他的作品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女性?!豆毛@鳥之夏》是京極夏彥的處女作,通過“姑獲鳥”“姑獲鳥”: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妖怪,有時以九頭的樣子顯形。相傳是死去產婦的怨念所化。這一附體,作家在描述離奇案件的同時,也刻畫了幾位女性,本文將對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進行分析,歸納出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

目前,國內外對京極夏彥的作品的研究還不充分。迄今為止的研究大致是從“民俗學”或“心理學”的角度進行的。例如,陸薇薇(2013)發表了《〈姑獲鳥之夏〉中的“憑物”研究》一文,在文中,她指出作為憑物的“姑獲鳥”有三種屬性和兩種結構[1]。在日本對京極夏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妖怪”的研究上,還有許多研究都是從心理學角度出發的。另外,橫山真由子(2005)所發表的《京極夏彥研究——〈妖怪〉小說的意義》中研究了《妖怪》小說的意義,總結了京極夏彥的作品系列中的妖怪形象,列舉了《百鬼夜行》系列和《百物語》系列妖怪的不同之處,指出《百物語》系列妖怪對人有救濟的作用[2],但對女性的研究尚不夠充分。

本文以《姑獲鳥之夏》中出現的女性人物為對象進行女性形象的分析,然后歸納出作者筆下的女性形象一覽圖,之后以此為基礎將《姑獲鳥之夏》中的女性形象與男性形象進行比較,進一步總結女性形象的特征。

一、關于京極夏彥及《姑獲鳥之夏》

京極夏彥1963年出生于北海道,1994年發表處女作《姑獲鳥之夏》,給日本推理文學帶來沖擊。1996年,他發表了《魍魎之匣》,獲得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1997年憑借《嗤笑伊右衛門》獲得泉鏡花文學獎,2003年憑借《偷窺者小平次》獲得山本周五郎獎,2004年憑借《后巷說百物語》獲得直木獎。他的作品主要是描寫妖怪的推理小說,對于京極夏彥來說,真正可怕的不是妖怪,而是黑暗的人心。

《姑獲鳥之夏》作為京極夏彥的處女作,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不久完成的。這部小說沒有出現“姑獲鳥”這個妖怪,但奇怪的事件與“姑獲鳥”有關[3]。在這部小說中,作者將長女久遠寺涼子比喻為“姑獲鳥”。小說的主人公關口巽(我)因為從高中時代開始神經衰弱,患有輕度抑郁癥,聽到了“久遠寺家族次女懷孕20個月的事,以及丈夫離奇失蹤”的傳言,于是和開著一家名叫京極堂書店的朋友京極堂說起了這個傳聞。京極堂在交談中得知失蹤的人是自己高中的前輩,之后他和刑警一起參與了事件的調查,在調查途中,出現了很多謎團。

首先是在醫院剛出生的嬰兒們下落不明,其次是失蹤的高中前輩。隨著案件的偵查,真相也逐漸顯現。在探尋密室失蹤,久孕不育,嬰兒連續死亡的一系列離奇事件中,京極堂發現久遠寺涼子有三種人格。首先是像野獸一樣的“京子”人格,這個人格是偷嬰兒的;接下來是普通的涼子性格;最后是從殘酷的經歷中誕生的久遠寺家族的“母親”人格,這個人格用石頭殺死了嬰兒。因為這三種人格的混雜而發生了此次事件,失蹤的藤野牧郎也因為涼子的三重人格而死亡。小說的一連串離奇事件中一直有“姑獲鳥”這個憑物附體,也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

二、人物形象分析

在《姑獲鳥之夏》中,出場的女性角色主要有四人——中禪寺敦子、久遠寺菊乃、久遠寺梗子、久遠寺涼子。與此相對,出場的男性角色主要有兩人,作為第一人稱的“我”——關口巽,和作為偵探的關鍵人物、也是揭開謎團的人——京極堂。本章將在分析女性角色的基礎上將男女形象作對比,來探尋小說家筆下的人物形象。

(一)《姑獲鳥之夏》女性形象分析

日本文學中的女性形象,即使在世界范圍內都有著罕見的特點與文化根基[4]。本作中,首先出場的是作為京極堂系列的主角之一的中禪寺敦子,文中對敦子的描寫很少,且看下文。

妹妹總是朝氣蓬勃,活蹦亂跳。少女時代像市松人偶一樣整齊的劉海也在參加工作后剪掉了,很少穿裙子,就像個男孩子一樣。[5]101

這是細致的外表描寫。但是,這里對她的設定是男性的外表。京極夏彥作品中的真正女性就像妖怪一樣,集極端的“惡”與“美”兩個要素于一身。顯然,敦子與其作品中的真正女性有明顯的差異,因而敦子給人的感覺不是女性,而是男性。

接下來是久遠寺家族的母親——菊乃。她接受了久遠寺家族的詛咒,殺死了涼子生下的無頭兒,綁住了涼子,把死在她枕頭旁的嬰兒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由此促生了涼子的第三人格——久遠寺家族的母親——這一人格。這是久遠寺家族的悲慘經歷,在“姑獲鳥”附體物的詛咒下,無頭兒出生后,扔下石頭,用福爾馬林浸泡。

其次是次女久遠寺梗子。梗子懷孕20個月,丈夫在密室失蹤。在這樣奇怪的事件后面,有一個悲傷的真相。梗子性格開朗,愛著丈夫藤野牧郎,但梗子對牧郎的出軌(實際上不存在)難以接受,最后也成為了悲劇。她假想懷孕,是為了證明自己愛著丈夫。京極堂在驅逐“附體”的同時,她也發出了“姑獲鳥”的聲音。梗子這個人物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在表現女性極端的愛的同時,也表現出了女性的悲哀。

最后是事件的中心人物久遠寺涼子。首先對她的描寫從“像尸體一樣蒼白的臉”開始,強調沒有現實感,然后是這樣的一段描寫。

久遠寺涼子握緊了膝蓋上的雙手。像小樹枝一樣細的手指。一般來說,如果這樣瘦的話,臉頰會消瘦,雙眼也會凹陷下去,但在她一如既往皺起眉頭的臉上,卻看不到這樣的景象。倒不如說,看到了一直停留在少女時代的少女的天真。[5]90

久遠寺涼子有這樣細致的描寫。讓讀者覺得這是一個溫柔美麗的人。但是,之后榎木津禮二郎的執事安吉對她有這樣的評價。

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么熱還穿著和服,一點汗都沒有。[5]99

這里也再次清楚地表現了京極夏彥的意圖:久遠寺涼子有兩個設定,一個是這個社會上的人,另一個不像是這個世界上的人,而是像“姑獲鳥”一樣的存在[6]。在這本小說中,每當關口巽遇到久遠寺涼子的時候,總是有特別的感情。所謂那種特別的感情,一直有“黑”和“白”兩個要素。

事件結尾的時候,久遠寺涼子的秘密暴露出來了。首先是正常的“涼子”,其次是野獸般的“京子”,最后,為了尋求加害者的認可,同時想從這個詛咒中解放出來,誕生了與加害者相同人格的“久遠寺家族的母親”。

從小說中可以看到,作為推理小說《姑獲鳥之夏》中的女性人物形象,歸納起來,具有以下的一些特點。

第一,女性和妖怪的關聯。在京極夏彥的作品中,作為妖怪的附體一定存在?!豆毛@鳥之夏》中的“姑獲鳥”是本作品中的附體。傳言姑獲鳥是惡鬼,也被稱為“夜行少女”或“天帝少女”,披著羽毛就會變成鳥,脫了羽毛就會變成怪物。在本作中,被附身的人物是具有三重人格的殺人犯久遠寺涼子。她從菅野醫生的藥中漸漸清醒了“京子”這個人格,而“久遠寺家族的母親”這一人格則源于久遠寺家族自古以來對無頭兒的傳統處理方法??梢韵胂筮@個人格的做法和“姑獲鳥”的做法是一樣的。

第二,女性具有極端的惡與極端的美。在《姑獲鳥之夏》中,最能表現這一特征的是久遠寺涼子。她有很多外表描寫,如前文所說,每次關口巽見到她的時候,細致的描寫和“黑”“白”這兩種印象都會表現出來。從這個描寫來看,久遠寺涼子有兩個設定,作為美女的普通人和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姑獲鳥”。作為美女的她溫柔,對詛咒感到痛苦,想尋求救贖。作為“姑獲鳥”的她,偷了醫院剛出生的嬰兒,殺了嬰兒之后用福爾馬林浸泡。這種極端的設定在表現出女性外表之“美”與行為之“惡”。

第三,女性是要被拯救的人。京極夏彥作品中與事件有關的關鍵女性既可以看作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殺人者)?!豆毛@鳥之夏》中的久遠寺涼子和久遠寺梗子被“姑獲鳥”附體,涼子和梗子也像“姑獲鳥”一樣犯下了罪惡。涼子的人格同時存在著惡與善兩個矛盾因素,這使她成為一個值得救贖的人。梗子傷害了丈夫,對丈夫的失蹤(實際上已經死了)感到后悔和絕望。她想證明自己是一個已經懷孕的女人,是一個愛丈夫的妻子,但實際上這是她的幻想。這種種無奈使得梗子成為了一個需要救贖的人。

(二)《姑獲鳥之夏》中的男女形象比較

《姑獲鳥之夏》中的男性角色首先是作為中心人物的京極堂。他有一句臺詞——“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思議的事,關口君”。他和驅逐“附體”的人一起,作為偵探,是像先知一樣的存在[6]。大家不明白的怪異現象對他來說都有合理的解釋,他是本作品中最能冷靜分析的人。另外,在本作中的另一個男性人物是“我”——關口巽。寡言少語,各種經歷都會沖擊他的精神。隨著這一事件的發展,他的精神也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一方面負責救人,另一方面有被人救的心理傾向。

這兩個人的形象有鮮明的區別。京極堂是一個有理性的男人,在追尋案件的過程中解開了很多謎團。在拯救關口的同時,也發現了涼子的秘密,將涼子從詛咒中拯救出來。關口巽雖然有精神問題,但多虧了京極堂,他能夠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在一連串事件中,他從涼子那里得到了救贖,雖然一度想憑借自己的力量拯救涼子,但最終自己卻成了被拯救的對象。

救贖者和被救贖者是《姑獲鳥之夏》中男女性形象的設定。女性被妖怪的詛咒包圍,殺死嬰兒,在美麗的外表下度過悲傷的人生。男性作為案件的調查者,有責任拯救被詛咒糾纏著的女性。救贖者和被救贖者成為了作品的關鍵詞。歸納起來如表1和表2所示。

三、關于京極夏彥女性形象觀點的考察

本章在《姑獲鳥之夏》女性角色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進一步從京極夏彥的作品來研究他的女性形象觀點的形成背景,以及他的女性形象觀點與日本文學的傳統女性形象觀點之間的聯系。

京極夏彥的女性形象觀點有兩個社會背景。一方面,京極夏彥作品《京極堂》系列的背景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日本,這期間歐美掀起了女權主義熱潮。他也受到這股女權主義熱潮的影響,他的女性形象觀點是在這一背景下形成的。另一方面,父權社會以男性為中心的價值觀與傳統女性氏族文化的影響存在矛盾,乃至存在對女性的中傷和扭曲,因此需要重新塑造社會模式。女性人物在京極夏彥的作品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受這兩種社會背景的影響,女性人物在他的作品中具有神圣性和悲哀性兩大矛盾特征。

日本文學的女性形象經歷了一段變遷時期。從一開始的對太陽女神的崇拜,后經過中世紀的落難,最終在近代重新覺醒。從原始的開端來看,文學中特別的女性形象是因為有特別的“女神”文化,最初是女性以神的形象出場,到了中世紀,女性是成為物品或奴隸,這是父權制社會對母系崇拜的壓迫,而在近代,其壓迫的結果變成了一種特別扭曲的心理。

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了日本文學的特征之一,日本文學的女性人物有極端的兩面。一個是溫柔的母親,另一個是惡魔般的母親。京極夏彥作品中的女性人物也有其極端的表現,無論是案件的受害者還是案件的殺人犯都是女性。京極夏彥的作品賦予女性“惡”與“美”兩種元素,它與日本文學女性形象觀點的變化有著深遠的關系。

四、結論

本文通過對京極夏彥作品《姑獲鳥之夏》中的女性人物來考察女性形象。京極夏彥作品中的女性,有“惡”和“美”兩種元素。京極夏彥手下的女人們有著極端的惡與極端的美,這在推理小說中十分少見。但是這種“惡”并非來自天性中的惡,而是與自身所處的家庭和社會有極大的關系,且在他的作品中,即便女性有“惡”的一面,作為旁人(男性)看來,是需要被拯救而非被拋棄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作家對女性表現出了同情和尊重。與此同時,從男女兩性的角度來看,男性還是處于高處,是救人者,而女性則處在低處,成為需要拯救的人,從這點來看,作品的女性設定中往往表現出濃重的悲哀。

參考文獻:

[1]陸薇薇.《姑獲鳥之夏》中的“憑物”研究[J].當代外國文學,2013(1):95-101.

[2]橫山真由子.京極夏彥研究:“妖怪”小説の意味[J].清心語文,2005(7):53-63.

[3]陳雍容.中國における京極夏彥作品の翻訳と受容:妖怪推理小説を中心に[D].長沙:湖南大學,2014.

[4]鄧茂夏.京極夏彥推理小說特點研究[D].昆明:云南師范大學,2016.

[5]京極夏彥.姑獲鳥の夏[M].東京:講談社,1998.

[6]彭吉.悲劇的根源:心靈三我的失衡——解讀《姑獲鳥之夏》主人公涼子的人格[J].黃岡師范學院學報,2012(1):68-71.

作者簡介:吳艷芳(1986—),女,漢族,湖北武漢人,單位為武漢城市學院,研究方向為日本文化和日本文學。

(責任編輯:趙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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