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狐貍變不成貓

他較早提出對外開放和利用資本主義，被經濟界譽為“方開放”;他在《人民日報》頭版發表的《對外開放與利用資本主義》的文章，曾在國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他曾被邀請給中央高層領導講課;90年代初，他首次提出在大陸、臺灣、香港、澳門之間建立“中國經濟聯合體”……

2001年3月23日，臺灣國民黨副主席蕭萬長在當地記者會上宣布，一個擁有新臺幣1億元基金的“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將正式成立。蕭萬長說，兩岸開放民間交流14年來，兩岸經貿互利互惠。他認為，兩岸在經濟上合則兩利，在政治上和則雙贏。成立“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的目的就是以民間的方式，為兩岸建立共同市場進行研究與推動，讓兩岸經貿朝市場機制方向合作。據悉“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的贊助人是臺灣充滿傳奇色彩的企業家張忠謀。

5月8日至16日，蕭萬長以基金會董事長名義訪問北京、上海、深圳等地，分別受到了錢其琛、黃菊的接見。這是1949年以來兩岸最高級別的接觸。就此，記者獨家采訪了研究臺灣問題的專家方生。

“兩岸共同市場”如何看

記者（以下簡稱記）：您對蕭萬長的“兩岸共同市場”的理念如何看？

方生（以下簡稱方）：蕭萬長的“兩岸共同市場”理念，從如何更好地促進兩岸經貿關系發展這個構思上提出來，并且明確地指出，要以“九二共識”作為兩岸共同市場的政治基礎，這是很好的。如果沒有“九二共識”作為基礎，兩岸共同市場的理念就會落空。蕭還主張兩岸共同市場的建立，應以兩岸科技合作為起點，為加快發展兩岸經濟創造更大利益。這個設想也是不錯的。

蕭在發言中還談到，他的兩岸共同市場理念參照了歐盟的模式。這如果指得是，歐洲共同市場成立過程中的某些做法和經驗值得借鑒那是無可非議的。但要清醒地看到，歐盟是不同國家之間的聯盟，兩岸共同市場是在一個中國原則下兩岸之間的關系，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值得注意的是，堅決反對一個中國原則、否認“九二共識”的陳水扁，在“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成立會議上，也講到歐洲聯盟問題，大談歐盟各國的合作，他是否希望兩岸共同市場也像歐盟中不同國家那樣進行合作呢？這不能不引起人們的警惕。

記：什么是“九二共識”呢？

方：當前，兩岸經貿關系中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是，兩岸經貿關系的發展必須有一個共同的基礎，即在政治上要有一個共識，也就是兩岸各自以口頭方式表述“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 的“九二共識”。這就是說，兩岸經貿關系要在一個中國原則的框架內不斷發展，是一國范圍內的經貿關系，而不是不同國家之間的經貿關系。所謂基礎，打個比方，如同一座大廈的基石，基石動搖了，甚至沒有基石，大廈必然坍塌，或者就根本建不起來。正因為這樣，我認為，一個中國原則問題，是兩岸關系包括經貿關系中最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兩岸就難以有永久穩定與和平的局面，兩岸的經貿關系以及科技交流必然受到負面影響。

兩岸加入WTO后的經貿關系

記：最近，中國“入世”談判又有了新的突破性進展。龍永圖對外界宣布，中國年內加入WTO大局已定。您認為兩岸加入WTO后對經貿關系有什么影響呢？

方：大陸與臺灣加入WTO，對兩岸的貿易、投資、科技合作、工農業等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

記：我想，兩岸加入WTO所開展的經貿關系，是否首先要在“一個中國”的前提下進行的呢？

方：是的。大陸與臺灣加入WTO的性質不同，和其他國家和地區參加WTO的性質也不同。我想臺灣應該與香港、澳門相同，即作為中國的一個單獨關稅區加入WTO，而大陸是作為一個主權國家加入WTO，這是最根本的區別。

當然，臺灣當局則主要從政治上考慮，按他們的說法是“政治需要”。這里有幾個問題：

在政治上，臺灣當局千方百計要擠入各國際組織中去，國際組織有許多是獨立主權國家才可以參加的，如聯合國等，他們擠不進去。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參加一些非主權國家可以參加的國際組織，如WTO。臺灣加入WTO以后，就可以以WTO一般成員的身份與其他WTO成員加強聯系，而WTO成員大多是主權國家和聯合國成員國。這樣，臺灣當局推行其“實務外交”政策就更方便了。

在經濟上，臺灣是以“中國單獨關稅區”身份加入WTO，WTO里有規定，單獨關稅區的政府，享有和其他主權國家政府平等的國際貿易待遇。

臺灣如果想通過加入WTO來改變自己作為中國一個地方性政治實體的地位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加入WTO以后，各成員在國際貿易上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可以平起平坐，但在政治主權地位上臺灣永遠是中國的一個省。狐貍雖然有點像貓，但狐貍畢竟不是貓，而且，狐貍永遠也不可能變成貓。

兩岸經貿關系的預測

記：目前，大陸與臺灣的貿易現狀如何呢？您能談談兩岸加入WTO以后，對兩岸經貿關系的預測和展望嗎？

方：兩岸加入WTO以后，臺灣經濟的走向如何呢？是走向繁榮，還是走向衰落？這取決于臺灣當局對一個中國原則的態度。我想，總的說，兩岸經貿關系是會在曲折中向前發展的。

目前，兩岸經貿關系發展很快，2000年兩岸貿易總額達到了300多億美元，突破了歷史最高水平。而且，大陸對臺灣的貿易逆差每年達100多億美元，所以，兩岸貿易促進了臺灣經濟的繁榮。2001年，臺灣的經濟形勢不好，臺商積極向大陸投資也與臺灣的經濟狀況有關。臺灣工商界人士普遍認為，臺灣經濟轉好的出路在大陸，大陸的經濟環境與投資環境要比臺灣好得多。

祖國大陸與臺灣同宗同源，加入WTO后，兩岸更應該聯合起來，共同發展經貿關系。首先是要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發展兩岸四地的區域經濟聯合。在政治關系處于僵局的情況下，我認為，促進兩岸經貿關系的發展，加強經貿關系的往來，以經濟促政治，最終，突破兩岸關系的僵局，實現祖國的統一。我的這個觀點，在臺灣和大陸的會議上都講過，得到了國內專家學者，也包括臺灣人士的贊同。

“戒急用忍”怎么回事

記：臺灣的“戒急用忍”政策是怎么回事，這是個政治政策還是經濟政策呢？

方：這是1996年由李登輝提出來的，講的是經濟政策，但具有明確的政治內涵。

這四個字怎么來的呢？其中還有一個故事：清咸豐年間，英法聯軍侵略中國，形勢十分緊張?；噬蠈Υ耸诸^疼，焦慮不安。當時有人為了勸皇上，就送給他 “戒急用忍”這四個字。咸豐非常賞識，就書成橫匾掛在承德避暑山莊，保留至今。臺灣學者來大陸訪問，在承德避暑山莊看到這個橫匾，就把這四個字記在心上。后來，李登輝知道了，為附庸風雅就用上了，以限制臺商來大陸投資。

那年，北京召開了一個京臺科技經貿合作洽談會，因為我是臺灣經濟研究中心的理事長，許多臺灣知名人士是我和副理事長李家泉聯合邀請來的。當時正是臺灣大企業來大陸投資高潮，李登輝對臺灣中小企業來大陸投資并不害怕，怕的是大企業來大陸投資，他要考慮臺灣的“安全”問題，就要加以限制。臺灣的“食品大王”統一集團總裁高清愿受到了江澤民的接見，高清愿把與江澤民合影的照片，印了幾萬張在臺灣發放，在島內產生巨大影響。這也說明黨中央對兩岸經貿關系的高度重視。

剛好這一年，我們訪問了臺灣，我還擔任了訪問團的副團長，臺灣政界、企業界的大佬見了不少。臺灣企業界多數人，特別是那些大企業集團不少人在大陸都有投資，他們迫切要求臺灣當局改變“戒急用忍”政策，放寬他們來大陸投資的限制。這是臺商的共同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