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逗號的審美化應用

馮　晟

[摘要] 逗號的審美化應用包括名稱和形式兩個方面，究其主要原因：一是逗號名稱的歧義性，二是逗號形式的象征性，三是逗號功能的寓意性，四是逗號使用的普遍性；究其主要意義：一是拓展了逗號的內涵，二是擴大了逗號的用途，三是豐富了祖國的語言，也反映了人民群眾的智慧和創造性。

[關鍵詞] 逗號名稱形式 審美化應用

逗號最初只是“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只是“表示句內的各種不同性質的停頓”的標點符號，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逗號的審美化應用越來越多。研究這個問題，對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和運用逗號，不管是標點逗號還是審美化的逗號，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為此，本文將通過舉例分析來考察逗號的審美化應用。

人們對逗號的審美化應用，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逗號的名稱，二是逗號的形式。

以逗號名稱進行的逗號審美化應用是指“逗號”一詞已經不是“‘表示句內的各種不同性質的停頓的標點符號”的意思，已經不是標點符號中一種標點的稱謂，而是成了一個具有其它含義的詞語。例如：

1.《逗號酒吧簡介》

……逗號酒吧創建于1999年9月，……現代生活節奏極快，“逗號”則不失為忙碌的人們小憩休閑和互訴衷腸的好去處?！吧诖搜永m，快樂在此停留”，“逗號”是客人人生旅途的一個驛站?！谶@里的人們感覺到的是忙碌后的閑適，……聽音樂、聊天是現代人追求閑適的方式，comma全部包括?！蓍e度時光，朋友間親切敘情，別有一番韻味；品酒，喝咖啡，愉樂，薩克斯，吉他，悠悠醉心；人的生命的各種美麗可在comma延續，讓不盡的快樂在comma停留……

“逗”（dòu） , 有停留、逗留的意思；“號”有符號、標志、商店、次第等意思。在這里， “逗號”不是標點符號“逗號”的意思，而是被審美化地理解為“逗留、停留、休閑的地方”，甚至具有“逗留、停留、放假、休閑、閑適、休憩、歡樂、友情”等豐富而不確定的含義。

2.《在夏威夷給生活一個逗號》

夏威夷群島地處太平洋中心，……由于遠離歐亞大陸，本身也沒有現代工業，故其陽光、空氣和水很少受到污染，加上一年四季的氣溫在攝氏19度到33度之間，其地理和生態平衡算得上是人間天堂……（王曄菁《在夏威夷給生活一個逗號》）

文章標題中的“逗號”，同樣不是標點符號 “逗號”的意思，而是“放假、旅游、休閑、舒適、享受”的意思。

3.《國際檔案理事會決定三大出版物合并，〈逗號〉成為唯一刊物》

……總之，“逗號”是個低調但富有深邃內涵的形象：它既不是一種開始，也不是宣告結束；既表明已經有了開始，又意味著要繼續前進?！禾柧拖袷且粫r的躊躇，是在要說些什么和做些什么之前的思考、回憶和前瞻性想象。它是連續過程中的小憩，也是不斷變化中的實現。而用逗號作為國際檔案期刊的新名稱和新形象，也正體現了檔案所具有的連接過去與現在、歷史與未來的重要作用。（摘自《中國檔案》）

以“逗號”為刊物命名，“逗號”以一種更加哲理化的方式升華為“低調但富有深邃內涵的形象”，蘊含“繼續前進”、“連接過去與現在、歷史與未來”等深刻含義，雖然這些含義源于標點逗號功能意義的拓展，但它同樣屬于逗號名稱的審美化運用。

4.《愛情的標點符號》

……逗號，用來表示一個需要停頓、分開的地方，使閱讀起來更方便。逗號，是愛情的空間。（張小嫻《愛情的標點符號》，黑龍江報業集團生活報2004年9月26日）

“逗號，是愛情的空間”中的“逗號”，已經不是標點逗號的名稱意義，而是愛情必要距離的意思。

5.《標點符號（組詩）》其二

一生

是一部愛你的詩集

只有逗號，沒有句號

（ 未然 《標點符號（組詩）》）

詩中的“逗號”是綿延不絕、永無止境的意思，詩人運用“逗號”，是為了表達自己對愛情的堅貞和愛的永不停息。雖然這一含義源自標點逗號形式在書面語中的運用情形，但同樣屬于標點逗號名稱的審美化運用。

6.《標點“妻子”》

妻子是逗號：逗號是一種進行式，預示一個過程還在進行，就如同婚姻是愛情的繼續。（明明《標點“妻子”》，《南國都市報》2005年3月10日）

“妻子是逗號”中，“逗號”的含義是“妻子是愛情的繼續”，已經遠離標點逗號的名稱含義。

7.《標點人生》

人到中年，職業、家庭皆已塵埃落定，你只能沿著唯一的道路，朝著既定的目標，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邁進。因為“不惑”，你少掉了許多浮想聯翩的問號；因為務實，你也很少再使用鋒芒畢露的感嘆號。這時，平平淡淡的逗號，點點滴滴、綿延不絕的逗號，才是你的最佳選擇。?……當然，我對逗號的情有獨鐘，還不僅僅只緣于對文學事業的敬畏。對于一個社會人，無窮無盡的逗號，它還意味著忠誠，意味著責任，意味著勤奮，意味著在忙忙碌碌中水滴石穿般的鍥而不舍……（陳章武 《標點人生》，《新民晚報》2005年11月13日）

作者陳章武更是賦予“逗號”平平淡淡、忠誠、責任、勤奮、忙忙碌碌、鍥而不舍等含義，以藝術眼光把標點逗號審美化。

8.《勇士的生命追求》

大河造就了沙漠中的綠洲，綠洲又為荒涼的旅途劃上了一個逗號。通常，旅游的人們都會在這個小逗號上略作停頓，因為在其后的旅行中，荒涼的長句將向西延續５００多英里，……（杜欣欣《勇士的生命追求》，《彼岸》2004年 第8期）

同樣，此文中的“逗號”不是標點的“逗號”，標點“逗號”被審美化成“沙漠中的綠洲”，作者以此彰顯勇士的艱難和無畏。

事實上，以逗號名稱進行的逗號審美化應用的事例還很多，限于篇幅，恕我難一一列舉。下面我們再來看看以逗號形式進行的逗號審美化應用。

以逗號形式進行的逗號審美化應用是指逗號的形式已經不運用于書面語的句子之中表示停頓，而是有了其它的用途。例如：

1.中國現代文學館的“逗號”奇石和“逗號”館徽

中國現代文學館是亞洲最大的文學館，于2000年5月落成。館內有一塊從房山縣境內找到的奇石，體積巨大，像一尾展開的孔雀屏，中心有一個溜溜圓的孔，透空，而且連著一個缺角，是一個逗號！這塊“逗號”奇石是文學館有名的“九絕”之一，清華工藝美術學院的馬泉先生根據這塊奇石，經過細心設計，將逗號設計成了一個小巧的文學館徽章，一枚圖案簡單到只有一個白色逗點的紅色徽章。這個“逗號”則成為了中國現代文學館的標志。為什么要在文學館內放這么一塊“逗號”奇石？為什么要將“逗號”設計成文學館的館徽？

陳章武在《標點人生》（《新民晚報》2005年11月13日）中說：“其本意有二：一是中國現代文學始于標點符號的誕生。而逗號是使用頻率最高的一種標點符號；二是該館對作家與作品的收藏與研究，永遠不會終結”。

喜鵲在《逗號與巴金的手》（《京郊日報》2005年5月18日）中說：“……說逗號像一個個蝌蚪，能搖來文學的春天，不錯吧？說逗號像一個個蓓蕾，能盛開文學的花園，可以吧？說逗號像眼睛，它是可以發現美和丑、是可以當生活的鏡子的，也行吧？說逗號是一個精子，肯定不雅；但若說逗號是孕育文學之樹的萌芽，還算貼切吧？說逗號是一滴水能折射太陽的光芒，沒錯；說逗號是一?；鸱N能點燃人們的心靈，也不為過吧。即使逗號是一顆流星，也會在天地間耀眼地一閃哪！……假如說中國幾千個作家就是幾千個逗號，我也是其中之一，也該引以為自豪啊。逗號是小點，可它是開始是開頭是開端哪，是文章的起筆，也是句子的尾巴和延長線哪，尾巴后邊還有話，……想想，誰不是從逗號開始人生生涯、文學生涯的呀！魯迅、巴金是偉大，可他們的草稿上不也照樣點滿了一個個逗號嗎！逗號把那么多文學大師帶入文學圣殿，愿逗號把我也引進文學的真正殿堂。那逗號給了我希望?！鞘^是巨大的，但其中的逗號是渺小的。那穿透巨石的逗號像前輩作家深邃的眼睛，在盯著我；透過那瞳孔和逗號，前輩與吾輩都看到文學的星空和花園了嗎？巴金的手碰了我一下。巴老似乎對我說：先寫好一個逗號吧，后面自有文學的春秋”。

是的，中國古典文學中沒有任何標點符號，逗號意味著現代，意味著中國現代文學館對作家與作品的收藏與研究沒有完結，意味著文學的延續、文化的延續?！岸禾枴?，在邀請人們去現代文學館停留、休憩的同時，也告訴人們，只有勤奮、忙碌，才會有豐碩的收獲，生命不息，就應奮斗不止；告訴人們，現代文學有必要和古代文學、當代文學分開，但它上承古代文學、下啟當代文學，它具有連接過去與現在、歷史與未來的重要作用，它在文學的長河中雖是平平淡淡的，但它也有的是生機和活力。

所以說，中國現代文學館的“逗號”奇石和“逗號”館徽，使逗號形式離開了書面語的句子，不再是“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而是作為具有象征意義的圖形獨立運用，這是逗號形式的審美化運用，創造性運用，巧妙含蓄地揭示了逗號在文學中的作用，文學在社會中的作用。

2.別克品牌廣告“逗號”篇

2004年3月，上海通用再次推出全新的企業形象廣告，在這部名為《逗號》篇的形象廣告中，八組具有特定含義的畫面陸續鋪陳開來，而其中每一個畫面最終都凝固成一個逗號的視覺符號。 為什么要讓“逗號”成為這則廣告的主角？

幾位成功人士相聚，……榮耀只代表現在?！岸禾枴笔且活w種子，昨天播下的是對今天的追求，今天播下的是渴望超越的激情。

……幸福的結合只是婚姻的起點?！岸禾枴毕褚恢汇@戒，它代表了承諾，心手相牽，愛到永遠。

健兒攀上頂峰，……這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座高峰?！岸禾枴苯M成的鼓點，急急切切地響著，催我們繼續出征。

在這支名為“逗號篇”、人文氣息濃厚的廣告里，你還會看到更多平行敘述的畫面：豐收的原野，剛到世間的新生兒，破記錄沖刺的瞬間……而這一幅幅畫面的最后，都是一個個“逗號”！都在揭示幾千年來人類社會前行的一條哲理——成功之后不能停息；都在詮釋別克品牌的精神——“心靜、思遠，志在千里”。

其實，當別克旗下的君威、凱越、GL8陸上公務艙和賽歐不斷駛過中國汽車一個又一個里程碑時，別克品牌的本地化成果應該是被看作一個個“句號”的。但是，在汽車產品陷入同質競爭的今天，面對全球化背景下的新挑戰，要想勝出，惟有不敢自滿懈怠，奮力打造差異化的強勢品牌，打造支撐品牌的具有國際水平競爭力的體系。于是，在上海通用造車人眼里，這些“句號”也是“逗號”，他們用一個又一個“逗號”承前啟后，并串成了別克品牌鏈，成為銳意進取的精神符號。

“逗號篇”不但是別克品牌的宣言，也是寫給那些與時俱進、奮斗永無止境人們的“獻詞”……（《別克 銳意超越的精神符號--解讀別克品牌廣告“逗號篇”》）

的確，“逗號”承前啟后，本應該完結的卻因為“逗號”而延伸出更深遠的意義和價值，成功之后不能停息，要銳意進取、不斷超越，要與時俱進、奮斗不息。逗號的形式被審美化地創造性地運用于廣告之中。

3.博愛集團企業形象標識──“逗號”

翻開博愛集團企業形象手冊的第一頁，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抽象的逗號圖案。選擇“逗號”作為整個博愛集團的企業形象標識，是博愛的最高決策人在眾多方案中親自選定的。博愛集團為什么要以“逗號”作為企業的形象標識呢？深圳商報的記者認為：

博愛企業文化的精髓之一，博愛的企業形象標識“逗號”只是一個符號，但也是豐富和拓展博愛企業文化的產品化身，生命不止，奮斗不息，“逗號”無疑已經成為博愛企業理念的物質載體，正全方位地展示著博愛企業文化的精髓。但在記者看來，用“逗號”鞭策和告誡每一位博愛人“創業難，守業更難”的道理，恐怕才是博愛決策者的良苦用心和成功之處。（李曉鋒 陳美壽 李勝 張瑩《企業文化，博愛的第二生產力》，《深圳商報》2005年8月30日）

深圳商報的記者認為，博愛集團是“一個永不停下腳步的逗號”。確實，博愛集團正在審美化地運用逗號的形式，激勵每個博愛人創造新的輝煌。

當然，以逗號形式進行的逗號審美化應用的事例也很多，這里不再列舉。下面談一談逗號審美化應用的原因和逗號審美化應用的意義。

逗號能被審美化應用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是逗號名稱的多義性?！岸禾枴币辉~可被人們審美化地理解為“逗留、停留的地方”，甚至是“逗留、停留、放假、休閑、閑適、休憩、歡樂、友情”等。

二是逗號形式的象征性。逗號的形式為 “ ， ”， 看上去像一個蝌蚪、一顆發芽的種子、一滴水、一顆流星等，人們就審美化地賦予逗號“生機、活力、奮斗、無限”等象征意義。

三是逗號功能的寓意性。逗號的功能是“表示句內的各種不同性質的停頓”。逗號，用在一個句子需要停頓、分開的地方：一是使作者表意更明確，二是使讀者閱讀起來更方便。因此，逗號前邊不是一個句子，逗號后邊還有話，逗號就可被審美化地理解為“既不是一種開始，也不是宣告結束；既表明已經有了開始，又意味著還要繼續以及必要距離、承上啟下、繼續進行、責任”等意思。

四是逗號使用的普遍性。逗號是使用頻率最高的標點符號，有時，一個句子需要幾個逗號，一篇文章需要成百上千個逗號。因為逗號在文章中被大量使用，在文章中顯得平凡、忙碌，人們就審美化地賦予它“平平淡淡、勤奮、綿延不絕、川流不息、忠誠、水滴石穿、鍥而不舍、奮斗不息、與時俱進、永無止境”等意思。

從上文例子可知，逗號的審美化應用，離不開逗號的審美化含義。

逗號的審美化應用有何意義呢？

一是豐富了“逗號”的內涵。 “逗號”一詞，不再只有“停頓符號”的意思，還具有了停留、休閑、生機、奮斗、永無止境等含義，其內涵十分豐富。

二是拓展了逗號的用途?！岸禾枴币辉~，人們不再只把它作為一種標點符號的稱謂，還把它作為具有特殊意義的詞，運用于文學之中或口語表達之中，藝術化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逗號的形式，人們不再只把它用于書面語的句子之中，還把它作為具有象征意義的圖形，審美化地運用于廣告、雕塑、企業形象標志等。

三是豐富了祖國的語言，也反映了人民群眾的智慧和創造性。當然，人們不會對逗號情有獨鐘，其它標點符號也有審美化應用的情形，如句號、省略號、破折號等，本文只是管中窺豹，更希望就教于大方之家。

（馮晟，四川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基礎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