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干洋槍手

楊　健

提起東歐足球，人們的最深印象無疑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無論是才華橫溢的南斯拉夫、大刀闊斧的捷克，還是輕靈飄逸的羅馬尼亞、犀利狠辣的保加利亞，都曾在世界足壇烙下了獨特的印記。如今時過境遷，在經歷了政治風暴與經濟重組后，原本與西歐陣營分庭抗禮的東歐足球一夜荒蕪，除了個中翹楚尚能在一線豪門混個臉熟外，不但俱樂部在歐洲賽場上哀鴻一片，就連國家隊也一道低迷。即將開賽的今夏歐洲杯上，盡管七支東歐球隊入圍為歷屆之最，但昔日名噪一時的以清一色“夫”、“奇”結尾的純血統軍團卻成過眼云煙，說葡萄牙語、英語、法語甚至瑞典語的外來戶，倒登堂入室成了球隊的核心。除了俄羅斯和羅馬尼亞尚未“淪陷”外，其余五支東歐球隊都已有了招募“洋槍”的歷史——在歐盟和北約東擴、WTO門檻越來越低的背景下，“純粹”向“混血”邁進，無非是全球一體化在足球領域的必然映射。

玫瑰園長出毛蟹爪蘭

盡管保加利亞隊沒能挺進今年歐洲杯，但這支球隊戰斗力的提升卻有目共睹，除了在歐洲四大聯賽中揚名立萬的貝爾巴托夫、博季諾夫和彼得羅夫，寬松的人才政策也是該隊回勇的原因之一。32歲的巴西左后衛瓦格納便是這種政策的受惠者，自“狼人”伊萬諾夫退役后，保加利亞已經多年沒有出產優秀的左后衛，從巴西尤文圖德隊起家的瓦格納雖然在歐洲賽場上寂寂無名，但好歹也見識過葡超與聯盟杯的大場面，比起保加利亞隊的本土制造更能應付歐洲杯預選賽。

巴西國花“毛蟹爪蘭”盛開在“綠玫瑰”保加利亞隊之前，該隊已經憑借近水樓臺“打劫”過近鄰南斯拉夫的人才寶庫，而加入保加利亞隊的兩位南斯拉夫球星與中國足球都有淵源：大連實德的絕對核心揚科維奇、輾轉于北京和山東的中衛巴辛，都代表保加利亞隊出戰過國際賽事，前者更是在2004年歐洲杯作為主力打滿了小組賽。但是兩人畢竟年事已高，又同屬南斯拉夫足球的邊緣人，想穿上藍色戰袍殊為不易，轉投保加利亞倒也人盡其才。不過，向來對外援缺少耐心的中國足球卻不理解兩人的決定——大連隊不止一次地阻撓過揚科維奇代表國家隊出戰，北京現代更是因巴辛頻繁奔波于歐洲和中國之間最終忍痛割愛，舍棄了這位防空能力在中超首屈一指的“白色巨塔”。

純凈血統已成往事

鐵托彌留前的“我死之后，南斯拉夫必定分裂”果然一語成讖，從1992年圖季曼在薩格勒布街頭的坦克上宣布與貝爾格萊德的米洛舍維奇政府分道揚鑣，到如今小兄弟黑山都脫離了南斯拉夫大家庭，昔日的南聯盟如今只剩形單影只的塞爾維亞。但是，在這片秉承了南斯拉夫足球傳統的土地上，如今也出現了外國人的身影——庫茲曼諾維奇來自瑞士，斯米利亞尼奇有瑞典血統，出生于克羅地亞的伊萬·埃爾吉奇則持有奧地利護照……

這支以80后球員為主的塞爾維亞隊之所以民族成分復雜，多半源于其父輩的海外避難生涯。在1992年南斯拉夫由暗戰轉為熱戰之前，就有大批斯拉夫人不堪動蕩的政局和艱難的生計，背井離鄉偷渡到異國打黑工。他們的下一代往往只有通過斯拉夫人與生俱來的運動天分才能出人頭地，但能落葉歸根并穿上塞爾維亞隊戰袍的畢竟是少數，他們中的大部分留在了當地——比如為瑞士隊效忠的貝赫拉米、前文提到的揚科維奇和巴辛，以及在瑞典樂不思蜀的伊布拉希莫維奇。

1998年，南斯拉夫分裂后首次亮相世界杯賽場，已經不再年輕的昔日火槍手薩維切維奇和斯托伊科維奇聯袂謝幕；2002年該隊無緣世界杯后，兩人一度分別以足協主席和國家隊主帥身份力圖挽狂瀾于既倒，怎奈天時不佑，功敗垂成；當2006年世界杯身陷死亡之組的塞黑隊以極其不思進取和癲狂暴躁的姿態被荷蘭、阿根廷與科特迪瓦輪番羞辱后，早已分道揚鑣的兩位元老人物甚至連見一面都格外謹慎。黑山已經獨立，接著是科索沃，十六年的分裂史，同樣也是南斯拉夫從人才寶庫淪落到仰旅歐球員鼻息茍延殘喘的辛酸史，著實令無數癡迷于當年那支“歐洲巴西隊”的球迷黯然神傷。

從奧利薩德貝到愛德華多

作為歐洲民族自尊心最強烈的國家之一，波蘭國家隊雖然在歐洲足壇算不得頂級勁旅，但為他國所用的名將卻大有人在。德國國家隊正印先鋒克洛澤和波多爾斯基都是標準的波蘭后裔，而在2005年世青賽上頭球絕殺中國青年隊的德國大個子中衛盧卡斯·辛基維茨、卡利亞里的意大利21歲以下國家隊射手阿夸弗雷斯卡同樣是波蘭后裔。波蘭隊的海外軍團固然龐大，卻往往在選擇國家隊時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祖國，這一度令波蘭足協大為光火。

2002年世界杯前，與英格蘭隊在預選賽斗得天昏地暗的波蘭人，終于自博涅克時代后再度躋身世界杯，但該隊在預選賽上的頭號射手卻是一位黑小子、尼日利亞人奧利薩德貝。他曾在波蘭發跡，在時任波蘭國家隊主帥恩格爾的“循循善誘”下，2000年歐洲杯后效力于希臘帕納辛奈科斯的尼日利亞人突然宣布為波蘭隊出征國際賽事。然而到了世界杯上，波蘭人卻在看似一馬平川的小組賽中連負韓國和葡萄牙而出局，恩格爾被足協秋后問斬，奧利薩德貝也就此被踢出國家隊。今年才30歲的他目前淪落到河南建業隊討生活，下滑之快令人唏噓。

與奧利薩德貝要為出線打拼不同，巴西球員羅杰·格雷羅可以坐享其成。4月17日，波蘭總統卡欽斯基親自批準了格雷羅的入籍申請（見題圖），而波蘭隊去年已經取得了參加今年歐洲杯的資格。波蘭足協已經在第一時間將格雷羅代表波蘭隊參賽的申請材料遞交到國際足聯的相關部門，盡管他曾經入選過巴西隊，但是從未上過場。波蘭隊主教練本哈克表示，只要得到國際足聯的批準，格雷羅就將成為波蘭隊的一員，角逐今年夏天的歐洲杯。

與信仰東正教的其他斯拉夫國家不同，信奉天主教的克羅地亞人雖然對塞族人極其排斥，但對有同樣信仰的巴西人卻大開綠燈，已篤定無緣今年歐洲杯的愛德華多從地道的巴西人到穿上紅白格戰袍，幾乎沒費什么力氣。15歲時舉家遷至克羅地亞的愛德華多在該國的球星搖籃薩格勒布迪納莫隊出道，2002年，已在該國定居三年有余的他宣布加入克羅地亞國籍，當時幾乎沒有人對這個18歲的毛孩子投來關注的目光——但四年之后，當愛德華多以一記詭異的頭球令羅賓遜目瞪口呆時，他已經成了克羅地亞隊最不可或缺的角色之一。本屆歐洲杯預選賽上的十粒進球、阿森納隊800萬歐元的邀約和9號戰袍，1994年才開始參加國際大賽的克羅地亞在引進外籍戰士的步伐上，已經與全歐洲接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