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耍班里的侏儒

唐玉文

小狗子人小年歲不小,二十六七歲了還只有1米來高,細胳膊短腿的極不起眼兒。麻四是雜耍班的臺柱子,年輕時去逛花樓,出來時見墻腳戳著個布包兒,拾起來一看是個瘦狗樣的孩子。他想丟下不管,又被孩子凄厲的哭聲哭軟了,便拾回來饑一餐飽一餐地拖著,給他取了個名兒叫小狗子。

小狗子15歲了還是兩尺高,丁點兒大。麻四見他成不了大器,便教他爬樹鳧水鉆狗洞,削一把彈弓教他打鐵彈子。小狗子人小眼尖,不久便練得極準,出手說打家雀的左眼偏不到右眼去。小狗子人小機靈,彈弓又極有準頭兒,很得麻四鐘愛,兩人形影不離。

這天,麻四和小狗子才轉出巷口,就被兩個蒙面大漢用尖刀逼住了,說是要錢還是要命,由他倆選。麻四朝小狗子使了個眼色,假作害怕的樣子去懷里掏銀子。就在蒙面大漢伸手奪銀子的一剎那,小狗子“啪啪”兩粒鐵彈子飛過去,射進蒙面大漢的眼窩里,痛得這兩個家伙捂著眼睛在地上直打滾兒,麻四忙搶回銀子,拽著小狗子逃了。

雜耍班里有個女藝人叫玉色,色藝雙絕,那雙大眼睛一轉,萬種風情醉人魂魄,使人終生難忘。她最拿手的節目是輪板仰面躬身叼花,難度大,身姿美,技藝絕,是雜耍班的壓軸戲。她人美,打她壞主意的人也多,好幾次遭人暗算差點被強暴。她知道小狗子有鐵彈子功夫,便時常把他帶在身邊當保鏢。

一天,他們在一座鎮子演雜耍,初到此地,一完場子大家都出去玩兒了,只有玉色累了,打桶熱水在客棧房里洗澡。小狗子一心惦記著玉色的安危,便守在門外胡亂翻著畫片玩兒。這時突然闖進三個歹人來,手上都提著明晃晃的大刀,一個個黑煞神般駭人。歹人一腳踹倒小狗子,一人用刀逼住他,翻箱倒柜搜索錢財。忽然一陣哭罵,玉色光著身子被從房里拖出來,兩個家伙按住她就要強暴。玉色拼命掙扎,壓在她身上的大漢忽然一聲慘叫滾下來,同伙看時,只見他后腦流血,已經氣絕身亡了。

剩下兩個歹徒以為是外面有人偷襲,根本沒把孩子樣的小狗子放在眼里,其實剛才正是小狗子趁著歹徒分神,偷發鐵彈子救了玉色。兩個歹徒門外窗外搜尋一番,不見一絲動靜,待回過臉來,小狗子又連發兩彈子,擊碎了他們的鼻梁,殺死在地板上。玉色跳起來,光著身子摟住小狗子不住地親,真親得小狗子心“怦怦”亂跳。好一會兒,他突然掙開玉色,進房取出她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玉色好感動,尋思自己見的男子無一有他的俠肝義膽,雖是侏儒卻心地坦蕩磊落,就想委托終身,要和他締結姻緣。小狗子駭然地執意不肯,用力掙脫玉色的手,奪門而逃。

客棧出了人命,小狗子到衙門自首?？h官見他小小個子殺死三條大漢,衙門的人都不信,小狗子叫仵作從歹徒尸體上剖出鐵彈子當場演示,鐵彈子裂墻穿門,大家這才信了。其實,那三個歹徒都是縣官的親信,一個還是他小舅子。小狗子到衙門自首,自然是自投羅網,狗官不問青紅皂白,馬上給小狗子判了個斬立決。

行刑那天,雜耍班的人齊去給他送行,麻四敬酒,玉色整衣。臨刑前,小狗子目光定定地望著玉色,大喊一聲:“玉色,下輩子我決不會是侏儒,那時一定娶你!”劊子手一刀揮下,小狗子的頭像鐵彈子直飛三丈外,“噗”地落進了玉色的懷里。眾人大驚,再看玉色,已是緊摟人頭,含笑氣絕了。

選自《故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