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次“壞孩子”殘殺三姐妹

阿　蓮

2009年2月10日，南寧市覃氏三姐妹同時被人殘忍殺害、碎尸，被公安部列為督辦案件。當地警方經過68天艱苦卓絕的奮戰，于4月25日破案。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犯罪嫌疑人蘭新誠今年不滿24歲，剛剛大學畢業，而且就住在受害人的對門。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作為家中獨生子的蘭新誠在條件優越的家庭中長大，步入社會就購買了新房，風華正茂的他為何要喪心病狂地對三個花季女孩痛下毒手?本文記者5月上旬經過多方采訪，揭開了神秘殺手犯罪的心路歷程，令人震撼，發人深省。

石破天驚：神秘殺手是個斯文大學生

2009年2月10日，農歷正月十六。雖然春節已過，但家住南寧市江南區亭洪路的覃巧梅一家人仍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之中。這天下午，覃巧梅與24歲的大妹罩解梅、22歲的二妹覃姍、20歲的三妹覃巧平一起，相約來到她們開在南寧市平田村的服裝加工廠與父母共進晚餐。

當晚，覃氏父母與四個女兒敘舊話新、其樂融融。原來，幾年前覃氏家族從老家廣西象州縣來到南寧打拼，很快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帝國。大女兒罩巧梅和二女兒覃解梅在南寧市和平商場開服裝店，三女兒覃珊和四女兒覃巧平在南寧市秀靈西一里開了一間服裝店。姐妹四人不僅個個如花似玉，而且生意都做得紅紅火火。晚上8時許，吃晚飯后，覃巧梅因要到廣州進貨，便提前回家。一個小時后，她的三個妹妹也一起回到其租住的南寧市大學東路嘉州華都小區B座三單元703室。覃巧梅做夢也沒想到，與三個妹妹這次分手竟成了永別。

2月11日晚，從廣州返回南寧后，覃巧梅發現三個妹妹的手機全部關機。第二天她和家人一起來到嘉州華都，見妹妹的電動車還在樓下，以為三個妹妹發生煤氣中毒，便沖上去破門而入，卻不見妹妹們的蹤影。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衛生間抽風機還在呼呼作響，洗衣機里的衣服剛剛洗到一半就被拔掉電源插頭。由于手機的充電器尚在房間，覃巧梅認為三個妹妹應該沒有走遠。

又等了一天，三個妹妹仍沒有回家，覃巧梅便到五里亭派出所報警救助。警方發現，覃氏三姐妹的床頭放著385元錢沒動，銀行卡里的錢沒有被支取，房間沒有被打劫的跡象。與此同時，覃巧梅對三個妹妹的同學、朋友和生意伙伴逐一打電話，沒有一人知道她們的消息。覃氏三姐妹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一個可怕的預感出現在覃巧梅的腦海：三個妹妹會不會被壞人綁架去當“坐臺小姐”?于是，覃巧梅在當地六家報紙、電臺和電視臺刊播《尋人啟事》，聲聲呼喚三個妹妹回家。

一晃6天過去了。就在覃巧梅和家人以淚洗面盼望親人出現時，一個驚天消息傳來：警方找到了失蹤的覃氏三姐妹，她們已經變成一堆堆肉沫!覃巧梅當時就昏厥過去。

2月16日下午，正在南寧市良慶區金象社區陽光新城小區施工的兩位民工，路過后山工地時聞到一陣陣惡臭，-仔細一看，發現山下的溝里有兩袋東西，兩人隨即報案。警方迅速趕赴現場，在附近擴大搜索范圍，結果發現9個可疑包裝袋。經對包裝袋內尸塊進行拼接后為三具女性尸體。NDA鑒定顯示，正是覃氏三姐妹。

三個花季女孩同時被人殘殺、碎尸，在南寧屬于首例，在全國也實屬罕見。國家公安部將此案列為督辦案件，并派出專家緊急飛抵南寧指導破案。廣西壯族自治區黨委常委、南寧市委書記車榮福，自治區副主席、公安廳長梁勝利等領導先后做出重要指示。由公安部、區公安廳、南寧市公安局組成陣容強大的專案組，全力以赴投入到破案中。

然而，破案從一開始就困難重重。因為案發小區沒有安裝攝像頭，兇手作案后清理了所有犯罪痕跡。時間一天天過去，南寧市民對此案議論紛紛，各種傳聞滿天飛，整個城市陷入恐慌之中。專案組共走訪群眾3萬人，排查車輛2000多輛，排查線索1000多條，排查各類關系人3900多人，檢驗各類檢材800多份，但仍然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此案一度陷入迷霧重重的狀態：究竟是什么人對三個花季女孩痛下毒手?神秘殺手的作案動機是什么?到底是仇殺還是情殺?

就在刑偵專家們百思不得其解時，一位新警員突破傳統的偵破模式，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兇手可能不是團伙，也不是流竄犯或是高超職業殺手，有可能就是受害者身邊的人，否則怎么能夠從容不迫地實施這樁詭異的謀殺案?

按照這個思路，這位細心警員發現裝尸體的袋子有“南技”兩字。因為“南技”是南寧市技術學院的縮寫，專案組曾到過該校調查2005年后的所有學生檔案。這位警員和同事再次來到該校，將偵查范圍擴大。結果發現，該校2004級學生蘭新誠在畢業前夕領取過這種包裝袋。更巧的是，蘭新誠就住在受害人三姐妹的斜對面709室。進一步調查顯示，蘭新誠不僅有作案時間和條件，而且在案發后突然辭職。專案組于2009年4月25日，將這位文質彬彬的大學生請到公安局。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審訊，蘭新誠的心理崩潰了，交代了殺害覃氏三姐妹的詳細過程。令專案組更加毛骨悚然的是，蘭新誠的作案動機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精心“造龍”：愛心魔咒壓塌兒子天空

2009年4月30日，南寧市公安局舉行新聞發布會，向中央駐桂新聞單位及廣西媒體披露了本案的大致情況。5月上句，本文記者經過進一步采訪，揭開了這樁蹊蹺驚天謀殺案鮮為人知的內幕。

犯罪嫌疑人蘭新誠矮胖壯實，略顯斯文。他身高1.66米，體重70公斤。蘭新誠1985年6月1日出生于廣西大新縣一個殷實家庭，其父母在當地一家經濟效益較好的部門工作，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作為家中的獨生子，蘭新誠被父母視若掌上明珠，對他傾注了全部心血，寄予過多的期望。正是父母這種沉甸甸的“寄托”，像魔咒般控制了蘭新誠的心智。

在大新縣桃城第二小學念書時，蘭新誠像同齡孩子一樣頑皮，嬉游打鬧。蘭父卻不允許兒子與任何同學發生丁點兒摩擦，要求兒子做個完美的“好孩子”。有次做課外游戲時，一位姓張的男同學將蘭新誠絆倒在地，導致其兩顆牙齒脫落?；氐郊液?，蘭父不僅沒有安慰兒子，反而領著蘭新誠到“兇手”家賠禮道歉。

蘭新誠弄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受到委屈，爸爸為什么還要偏袒對方呢?蘭父用一套貌似高深的理論教育兒子：“男子漢大丈夫，從小就要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p>

從此，蘭新誠在父母和師生眼中，成了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乖孩子”。讀小學四年級時，蘭新誠患上急性闌尾炎，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就是不告訴父母自己的病情，害怕父母責怪自己不夠“堅強”。硬挺了好幾天之后，老師發現蘭新誠在冬天的教室里卻滿頭大汗，就將他送到醫院就診，這才驚訝地發現了實情。幸虧手術及時，醫生說再晚些來，這孩子就會被小病“疼死”。

2001年，16歲的蘭新誠就讀于大新縣實驗中學初三年級。此時情竇初開的

他，、進入了青春萌動期，喜歡上了班上一個名叫小雯的女生，并為她寫了不少“朦朧愛情詩”。蘭母知道后如臨大敵，告誡兒子“早戀是恥辱的”。蘭母給兒子買了一部手機，通過調取通話信息等方式，監控兒子的行蹤。不僅如此，父母還給蘭新誠購買了大量課外讀物，并要求兒子寫讀書心得體會，這樣他想戀愛也沒有“作案”時間了。

每逢休息日，鄰居們經?？吹教m新誠一家三口，白天牽手逛街，晚上父母陪著孩子看電視聊天。蘭新誠心里清楚，鬯媽如此“黏住”他不放，不留一點私人空間給他，是擔心他與女孩私下約會。

父母煞費苦心，如愿以償地將蘭新誠培養成了一個“乖孩子”。2004年7月，蘭新誠從大新縣大新中學高中畢業之后，考入南寧市職業技術學院藝術工程系。爸媽陪蘭新誠到校報到這天，父親教導兒子：“臉上要永遠保持自信的微笑”，母親貝0要求兒子：“一定要做個最棒的男生?！?/p>

步入大學校園后，蘭新誠的父母隔三差五打來電話，并經常到南寧探望兒子，督促蘭新誠樹立遠大目標。為了有效地監督兒子的學業，父母還給蘭新誠買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幾乎每晚跟兒子進行視頻聊天。于是，這所高校出現了一道奇特的風景：其他大學生們課余時間談戀愛、玩電游，而蘭新誠卻一個人留在宿舍里，整天跟父母談理想，規劃未來。

在父母的苦心打造下，蘭新誠不負爸媽的寄托，終于成了“最棒的男生”。2005年至2006年，他一直擔任班長，并出任學生會組織委員。2D07年大學畢業后，蘭新誠希望回到老家縣城，開一家室內設計裝修公司，卻遭到父母的反對。其父母認為，像蘭新誠這樣的優秀男孩，應該在大都市里大展宏圖。蘭新誠只好遵從父母意愿留在南寧。

然而，“最棒男孩”在職場上卻四處碰壁，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蘭新誠雖然先后在南寧市幾家知名的裝飾公司上過班，但面對人才濟濟的設計行業，蘭新誠的工作業績離父母的愿望差距很大。為此，他又萌生了回家鄉發展的念頭。

這一次，父母切斷了蘭新誠“退縮”的后路，給他在南寧購買了一套新房，趕鴨上架，以此刺激兒子發憤圖強。蘭新誠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在南寧市建政路的歐派廚柜公司謀了一份羞使。就在這時，一個更大的煩惱接踵而至。

原來，大學畢業后，父母開始遛著蘭新誠談戀愛，認為優秀的男孩子找不到女朋友是件很丟人的事。于是，蘭新誠在南寧還沒站穩腳跟，便開始睜大眼睛四處尋覓美女芳蹤。然而，不知道是蘭新誠眼光太高，還是他缺乏艷福，先后交了兩個女朋友都不歡而散。為此他極度郁悶。

為了向父母交羞，蘭新誠強打精神，開始了戀愛新長征。2008年10月，一個名叫小雅的漂亮女孩走進了蘭新誠的生活，兩人一見鐘情。蘭新誠馬上帶著小雅回家拜見父母。爸媽見到這位未來的兒媳身材苗條，氣質高雅，送給小雅一個9900元的紅包。不僅如此，蘭家還給小雅贈送了金戒指、鉆石項鏈等價值達數萬元的定親信物。不料，兩個月后小雅突然提出分手，令蘭新誠暈頭轉向。他痛苦的不是因為第三次品嘗失戀的滋味，而是無法向父母交差。

巖漿迸發：做次“壞孩子”殘殺三姐妹

與小雅分道揚鐮后，蘭新誠每次接到父母的電話便嚇得渾身發抖，因為害怕他們詢問他的事業發展和愛情進展情況。眼看2009年春節即將來臨，蘭新誠將煩躁和郁悶寫進了日記：

“親愛的爸媽：明天我要回家了，我很想念你們，可是我卻感到無形的壓力。此刻我心亂如麻。我已經努力了，但卻沒有完成你們的心愿……”蘭新誠在日記中寫道，“爸媽，請不要再問我女朋友的事了好嗎?”寫到最后，蘭新誠哭了：“此刻我好想喝酒，好想做個壞孩子……”

雖然心里突然想做一次“壞孩子”，但蘭新誠不忘父親“臉上永遠保持自信微笑”的教誨。為了維護父母心中“好孩子”、“最棒男生”的形象，蘭新誠在網上發帖，打算高價租個臨時女朋友回家過年。然而，由于蘭新誠身材矮胖，他的招租計劃沒能實現。

2009年1月24日，蘭新誠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獨自回家過年。果不出所料，父母見他沒有女友相伴驚訝不已，不停地追問。為了不讓父母失望，蘭新誠第一次向父母撒謊，說女友小雅隨團出國旅游去了。因為這個謊言，蘭新誠內心對父母產生了深深的愧疚與自責，并于2月2日提前返回南寧。

蘭新誠將自己反鎖在屋子里，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思緒翻涌，覺得自己快要瘋了。24年來望子成龍的父母，處心積慮地將他打造成一個乖巧、孝順、偉岸的“好孩子”、“最棒男生”，對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父母的夢想和千叮萬囑，壓得蘭新誠喘不過氣來。他就像中了親情魔咒一樣，越折騰越失敗，郁悶的心情像一座熾熱的火山找不到進發的缺口。就在這時，一個可怕的犯罪欲念浮現在蘭新誠腦海：做一次“壞孩子”，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釋放心中那座無形的火山。

蘭新誠決定奸殺女人，并將斜對門的覃氏三姐妹選定為作案對象。因為他跟蹤發現，覃氏三姐妹個個如花似玉，年紀輕輕卻事業有成，經常上網聊天跟網友約會，并且喜歡涉足娛樂場所，持有南寧市好幾家最火爆的娛樂場所會員卡。蘭新誠想不明白，自己是父母眼中的“最棒男生”，卻一直生活在無法排泄的苦悶之中。而覃氏三姐妹沒念過大學，卻風風光光，生活得快快樂樂。強烈的對比反差，令蘭新誠舉起了閃著寒光的匕首。

2009年2月10日晚，家住南寧市嘉州華都小區B座三單元709室的蘭新誠，精心制造了斷電事故。三妹覃姍下樓檢查電源閘刀時，沒有隨手關門，蘭新誠乘機溜進房屋，將驚恐萬狀的四妹覃巧平捅傷后制服。覃珊返回房間后，蘭新誠如法炮制，將其捆綁。幾分鐘后，二妹覃解梅從外面拿著換洗的衣服推開房門，被蘭新誠用繩子捆綁住。

當晚，覃氏三姐妹以為遇到了劫匪，受了傷的她們沒有大喊大叫，希望用順從喚醒歹徒的人性與良知?？刂谱∪忝煤?，蘭新誠的眼睛射出淫蕩的綠光，企圖強行與覃巧平發生性關系，遭到這位20歲女孩的強烈反抗。蘭新誠惱羞成怒，遂將三姐妹一一殺害，當晚將三具尸體移到他自己的房間。

此后三天，蘭新誠向公司請假，用進口電鋸將罩氏三姐妹尸體肢解，分裝在9個塑料袋里，用自己的電動車運載，拋尸到30多公里遠的荒山野外。

按照犯罪心理學；殺人兇手在作案后一般會馬上隱匿或逃亡，而蘭新誠卻安然在家。不僅如此，專案組曾8次上門找他談話，他都表情平淡，對答如流，甚至還在小區閑逛遛狗，沒有一絲慌亂跡象。被抓后蘭新誠告訴警方，并非是他心理素質好和反偵查能力強，而是要做一個有“尊嚴”的兇手。因為一旦他逃亡，警方肯定會向全國通緝，他就會像一只老鼠一樣四處逃竄，會丟盡他父母的臉。所以，他才冒著一次次與警察擦肩而過的風險，照樣在作案現場喝酒吃肉。

覃氏三姐妹遇害后，專案組在媒體刊登“懸賞廣告”，拿出10萬元獎金向市民征集破案線索。這時，一個神秘的網友出現了，他于3月1日注冊網名“割楠”(與動漫神探柯南諧音)，在網上發帖分析案情：“肯定不是團伙所為，應該是一個人干的。這個人熟悉覃氏三姐妹?！?月2日，又一個叫“0士0”(諧音哦，是我)的網友甚至發帖一口斷定，兇手就住在覃氏三姐妹的同一個小區、同一層樓。警方破案后驚奇發現，“割楠”和“0士0”竟然就是蘭新誠本人。那么，他為什么要將警方視線引向自己呢?原來，面對警方強大的破案陣勢，蘭新誠預感到自己早晚會落入法網。他充當“神探”在網上自己“破案”，想給父母留下一個敢做敢為的“好孩子”最后的印象。

如今，做一次“壞孩子”殘殺三姐妹的蘭新誠，用驚天動地的大事為心中的火山進發找到了缺口，親情魔咒解除了。然而，付出了四條人命和兩個家庭毀滅的慘重代價，值得我們的教育界和為人父母們深刻反思啊!

(未經作者許可，謝絕轉載)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