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歷屆總統無不涉賄？

詹小洪

2009年5月23日清晨,韓國退任總統盧武鉉不堪事涉貪腐的調查,于身心交瘁之際,縱身一跳,命喪懸崖,噩耗震動了整個世界。盧武鉉出身貧寒,沒上過大學,憑自修考取律師資格證書,以“進步、改革、清廉、正義 ”贏得民眾信任被選上臺,他被韓國保守派憎恨、進步派贊賞,可稱毀譽參半的韓國“草根”總統。

盧武鉉卸任一年多后,被指控違反“政治資金法”,接收企業家的賄賂,身處貪腐的漩渦之中。韓國檢方于2009年4月30日傳訊了盧武鉉本人。盧武鉉也成了繼1995年全斗煥、盧泰愚后,韓國歷史上因涉嫌貪腐受賄而遭受司法調查的第三位卸任的總統。

盧武鉉接受檢方調查前,關閉了自己的網站“人活著的世界”,認為自己“作為前任總統的聲譽的道德信任都已經跌入低谷”。他對記者和父老鄉親說,“我無顏面對國民”。

其實,歷屆韓國總統鮮有不被指控卷入賄案的。

1987年韓國實現了政治民主化,迄今已歷四屆總統。每一任總統上臺無不信誓旦旦,向國民承諾鏟除腐敗,但結果無一善終,不得不就各種丑聞低頭向國民道歉謝罪。軍人出身的總統全斗煥、盧泰愚如此,民選的總統也如此——上任伊始便號召政界開展反腐的“凈手運動”而深得民心的金泳三總統最后因兒子腐敗顏面丟盡;民主運動時期的斗士金大中總統上任后,推行南北和解的“陽光政策”和沉著應付金融危機使韓國經濟重振贏得了國民的高度支持,但共12名親屬涉嫌腐敗,三個兒子均鋃鐺入獄,使金大中名譽毀于一旦;以“改革、道德性、國民參與政府”口號為標榜,被稱作“平民總統”的盧武鉉在最后一篇博客中寫道:僅是已經查出的事情,作為前任總統,我的名譽和道德信賴已經徹底完了。但我還是說了,“是夫人干的,我不知道”,這句話只能使我自己更加難堪。盧武鉉的毅然離去,令人扼腕,亦留下謎團重重。

韓國一個經濟學教授曾撰文說:“如果韓國不正之風和腐敗現象減少到日本的程度,那么經濟增長率將會提高1.4~1.5個百分點?！?/p>

韓國市民團體“經濟正義市民聯合”于2009年4月9日公布了一項研究報告,揭示:近三屆韓國民選政府(金泳三政府、金大中政府和盧武鉉政府)的受賄金額達1975億韓元。盧政府時期的涉案金額占了三屆政府的61.6%,為1217億韓元。這個市民團體用一句話結束該調查報告,“韓國是個腐敗國家”,并主張“政府必須盡快設立公務員嚴打部門,查處腐敗案,并沒收全部受賄腐敗資金”。

這個調查結果加上近日的盧武鉉事件,給韓國社會極大沖擊,因為盧武鉉當年之所以能以微弱優勢當選總統,就是因為韓國國民對歷屆政府的貪瀆腐敗行為的極端不滿和失望,而盧競選的主軸則是“要建立一個充滿正氣、清廉的政府”。他屆滿卸任時,還志得意滿地聲稱在他的任期,“韓國的政經勾結現象已經消除”。

韓國腐敗不斷源于韓國一直實行的是政府主導型的市場經濟體制。在民主化以前的年代,大至制訂國家產業政策、小至企業的外匯、銀行貸款、海外投資、原材料供應,政府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家的政治情結很濃,擺脫不了依附權貴最后自己成了權貴的角色。十幾年來的民主化并未使情況有根本的改觀,企業對政府的依賴,企業家向政界靠攏、“商而優則仕”的現象仍不少見。

再有韓國深受儒教倫理影響,講究人情,重視人際關系,整個社會任人唯親風氣重, “人情大于法,人情重于制度”的風氣盛行?！把?、地緣、學緣、人緣”在韓國無論從政還是經商都很重要,“請托文化”大行其道。在這種文化氛圍下,政商勾結的丑聞也就層出不窮。

不少韓國報刊將身陷腐敗門的盧武鉉比作韓版陳水扁,權良淑比作韓版吳淑珍,說盧武鉉與陳水扁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出身貧寒、個人奮斗、執業律師、組反對黨、草根總統,當年都作為政壇黑馬,憑著道德、清廉的訴求登上權力顛峰;兩人都因貪腐面臨著平生第二次牢獄之災,又不約而同地將責任推向自己內人。只是到了最后,兩人選擇了不同的方式來面對。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