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溪太極圖說集注

[韓]孫興徹

（韓國國際大學 韓國學系, 慶尚南道 晉州市 660759）

周濂溪太極圖說集注

[韓]孫興徹

（韓國國際大學 韓國學系, 慶尚南道 晉州市 660759）

周敦頤，原名惇實，字茂叔，號濂溪，謚元公。事跡學說具見《宋史·道學傳》。周敦頤為宋代大儒，程朱道學一派的開創者，對于中國宋元以后的政道學術影響巨大，對于東亞儒學也有重要影響?！短珮O圖說》是周敦頤的代表著作，歷代以精要、深邃著名，初學不易理解，自朱熹以下多有注解，特別是其全文經朱熹、呂祖謙二人合編入《近思錄》之后，傳播尤其久遠，歷代注家無慮百余人，即使在古代韓國，注釋者也有二三十家之多。文章依照宋代以后儒家文獻，就其最主要者加以匯纂，作為集注。其更為詳盡的集釋，或古代韓國注釋家的解說，有待今后進一步整理。

孫興徹教授本人曾經在2004年親訪湖南永州道縣的濂溪故里，游歷圣脈和月巖。文章同時也是對于此行的一個紀念。

周敦頤；《太極圖說》；理學；儒家；東亞；濂溪

無極而太極。1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陰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2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3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4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5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6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7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8而主靜，9立人極焉。10故“圣人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兇”。11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兇。12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 人之道，曰仁與義?！庇衷唬骸霸挤唇K，故知生死之說?！?3大哉《易》也，斯其至矣！14

1.〖葉采集解〗朱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杻，品匯之根柢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太極之外復有無極也?！辈坦濤S曰：“朱子曰：‘太極者，象數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稱?！衷唬骸从刑斓刂?，畢竟是先有此理?！衷唬骸疅o極者，只是說這道理，當初元無一物，只是有此理而已。此個道理，便會動而生陽，靜而生陰?！敶巳龡l，皆是主太極而為言也。又曰：‘從陰陽處看，則所謂太極者，便只是在陰陽里，而今人說陰陽上面別有一個無形無影底是太極，非也?！衷唬骸珮O只是天地萬物之理。在天地，則天地中有太極；在萬物，則萬物中有太極?！衷唬骸怯幸噪x乎陰陽，即陰陽而指其本體?！敶巳龡l，皆是主陰陽而為言也。故主太極而言，則太極在陰陽之先；主陰陽而言，則太極在陰陽之內。蓋自陰陽未生而言，則所謂太極者必當先有；自陰陽既生而言，則所謂太極者即在乎陰陽之中也。謂陰陽之外別有太極常為陰陽主者，固為陷乎列子不生不化之謬，而獨執夫太極只在陰陽之中之說者，則又失其樞紐根柢之所為，而大本有所不識矣?！庇薨垂濤S先生此條所論最為明備，而或者于陰陽未生之說有疑焉。若以循環言之，則陰前是陽，陽前又是陰，似不可以未生言。若截自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言之，則一陽未動之時，謂之陰陽未生，亦可也。未生陽而陽之理已具，未生陰而陰之理已具，在人心則為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總名曰太極。然具于陰陽之先而流行陰陽之內，一太極而已。

〖張伯行集解〗此周子因“易有太極”之辭，默契道體之本原，立象盡意，而復著說以明其蘊也?！盁o極”止言其無形，“太極”者，大而無以復加之至理也。言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沖漠無朕之中，萬象萬化，森然已具。蓋本無形跡可求，而實為無以復加之至理。此其所以為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也。

〖茅星來集注〗“無”，宋本作“無”，下同。太者，大無以加之謂；極者，至極之義。以其無形之可見，故曰“無極”。朱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太極之外復有無極也?！敝熳釉唬骸啊咸熘d，無聲無臭’，是就有中說無；‘無極而太極’，是就無中說有?！庇衷唬骸袄献又杂袩o，以有無為二；周子之言有無，以有無為一?！庇衷唬骸安谎詿o極，則太極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之根柢；不言太極，則無極淪于空寂，而不能為萬化之根柢?！标惐毕唬骸袄献釉弧畯蜌w于無極’，柳子曰‘無極之極’，康節《先天圖說》亦曰‘無極之前陰含陽也，有極之后陽分陰也’。是周子以前已有‘無極’之說矣，但意各不同。老子、柳子、康節以氣言，此則專以理言也?！庇衷唬骸鞍偌抑T子都將太極說屬氣形去。如《漢志》謂太極‘函三為一’，乃是指天地人氣形已具而渾淪未判。老子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正指此也。莊子謂‘道在太極之先’，所謂太極亦是指此渾淪未判，而道又別懸空在太極之先，則道與太極分為二矣。不知道即是太極。道以理之通行者而言，太極是以理之極至者而言。惟理之極至，所以古今人物通行；惟古今人物通行，所以為理之極至。無二理也?！标惐毕唬骸拔从刑斓厝f物，先有是理。然是理不是懸空在那里。才有天地萬物之理，便有天地萬物之氣；才有天地萬物之氣，則此理便全在天地萬物之中。那相接處無些子縫罅，如何分得孰為先、孰為后?！庇衷唬骸袄聿煌夂鯕?。若說截然在陰陽五行之先，及在陰陽五行之中，便成理與氣為二物矣?！庇薨?，《易》所言太極，在兩儀、四象、八卦之先。此所謂太極，即在陰陽、五行、天地、萬物之中。彼處有次第，此處無次第也。蓋彼處在圣人畫卦上說，須是以漸生出，故有次第；此則直就陰陽五行天地萬物自然之理言之，故無次第也?！?/p>

〖江永集注〗朱子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實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太極之外，復有無極也?！?/p>

2.〖葉采集解〗朱子曰：“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誠者，圣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動也，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資以始也。其靜也，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蓋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太極，形而上之道也；陰陽，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觀之，則動靜不同時，陰陽不同位，而太極無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觀之，則沖漠無眹，而動靜陰陽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雖然，推之于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見其終之離也。故程子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愚謂“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者，言太極流行之妙，相推于無窮也?！耙粍右混o，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者，言二氣對待之體，一定而不易也。邵子曰“用起天地先，體立天地后”是也。然詳而分之，則“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者，是流行之中定分未嘗亂也?！耙粍右混o，互為共根”者，是對待之中妙用實相流通也。

〖張伯行集解〗太極者，理也。有理即有氣，有氣而機見矣。機一動即為陽，是太極之動也，而已生陽矣。動無終動之理，故動極而靜。機一靜即為陰，是太極之靜也，而已生陰矣。靜亦無終靜之理，故靜極復動。夫動極而靜，是動不一于動，即為靜之根也。靜極復動，是靜不一于靜，即為動之根也。一動一靜，交相為根，循環無端，迭為終始。然其中陰有陰之界，則分為陰；陽有陽之界，則分為陽。而陰儀、陽儀兩者，相對待而立焉。

〖茅星來集注〗復，扶又反。兩儀謂天地，與《易》畫卦兩儀不同。朱子曰：“儀，匹也，如俗所謂一雙一對是也。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誠者，圣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動也，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以資始也；其靜也，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蓋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太極，形而上之道也；陰陽者，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觀之，則動靜不同時，陰陽不同位，而太極無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觀之，則沖穆無朕，而動靜陰陽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雖然，推之于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見其終之離也。故程子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朱子曰：“太極生陰陽，理生氣也。陰陽既生，則太極在其中，理復在氣之內也?！庇衷唬骸靶元q太極也，心猶陰陽也。太極只在陰陽之中，非能離陰陽也。然至論太極，則太極自是太極，陰陽自是陰陽，惟性與心亦然。所謂‘一而二，二而一’也?！庇衷唬骸疤珮O動即是陽，非動而復生陽也。動極生靜，亦非別有一靜來繼此動。蓋陰氣流行即為陽，陽氣凝聚即為陰，非真有二物相對也?！庇衷唬骸瓣庩栍幸粤餍醒哉?，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寒暑往來是也；有以定位言者，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天地上下四方是也。易有兩義，一曰變易，便是流行底；一曰交易，便是對待底?！庇衷唬骸皠觿t此理行，此動中之太極也；靜則此理存，此靜中之太極也。蓋陰陽五行，錯綜不失條緒，便是理?！庇衷唬骸疤珮O動而生陽，周子偶從動處發端，其實自有天地，無非此二者流行旋轉。不動則靜，不靜則動，中間更無空處。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便是主張此二者。蓋圣人之動即天道之元亨，其靜則是利貞。所以繼天地之志，述天地之事，與《西銘》都相貫通。如云‘五行之生’至‘變化無窮’，亦即‘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之意，但說有詳略緩急耳?！眳遣輳]曰：“太極無動靜，動靜者氣機也。氣機一動則太極亦動，氣機一靜則太極亦靜。故朱子釋云：‘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耸菫橹茏臃纸馓珮O不當言動靜，以天命之有流行，故只得以動靜言也?！?/p>

〖江永集注〗朱子曰：“太極之有動靜，是天命之流行也，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誠者，圣人之本，物之終始，而命之道也。其動也，誠之通也。繼之者善，萬物之所資以始也。其靜也，誠之復也。成之者性，萬物各正其性命也。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蓋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靜者，所乘之機也。太極，形而上之道也；陰陽，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觀之，則動靜不同時，陰陽不同位，而太極無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觀之，則沖漠無朕，而動靜陰陽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雖然，推之于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見其終之離也，故程子曰：‘動靜無端，陰陽無始?！侵勒?，孰能識之？”

3.〖葉采集解〗朱子曰：“有太極，則一動一靜而兩儀分；有陰陽，則一變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質具于地、而氣行于天者也。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火、金，陰也。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陽也，金、水，陰也?；蛟唬骸柡我匝宰?？陰何以言合？’曰：陽動而陰隨之，故云變合?！庇拗^水、火、木、金、土者，陰陽生五行之序也；木、火、土、金、水者，五行自相生之序也。曰：“五行之生，與五行之相生，其序不同，何也？”曰：五行之生也，蓋二氣之交，變合而各成。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所謂‘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是也。五行之相生也，蓋一氣之推，循環相因，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復生木，所謂‘五氣順布，四時行焉’是也。曰：“其所以有是二端，何也？”曰：二氣變合而生者，原于對待之體也；一氣循環而生者，本于流行之用也?！?/p>

〖張伯行集解〗陰陽既分，兩儀既立，其中遂不能不相交，而生成之用著矣。陽趨乎陰，則主于施而為變；陰迎乎陽，則主于受而為合。于是陽一變生水，而陰以六合成之。陰二合生火，而陽以七變成之。陽三變生木，而陰以八合成之。陰四合生金，而陽以九變成之。陽五變生土，而陰以十合成之。是生水火木金土，而生成自然之序可見。且五行之質在于地，而氣運于天，其運也又各自相生，而木火土金水之五氣，遂順布于天地間。而木氣行于春，火氣行于夏，金氣行于秋，水氣行于冬，土氣寄行于四季。則四時行焉而順布，亦有自然之序也。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有太極，則一動一靜而兩儀分；有陰陽，則一變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質具于地，而氣行于天者也。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金、水，陰也。又統而言之，則氣陽而質陰也。又錯而言之，則動陽而靜陰也。蓋五行之變，至于不可窮，然無適而非陰陽之道。至其所以為陰陽者，又無適而非太極之本然也，夫豈有所虧欠間隔哉？”又曰：“水質陰而性本陽，火質陽而性本陰。水外暗而內明，以其根于陽也；火外明而內暗，以其根于陰也?！短珮O圖》陽動之中有黑底，陰靜之中有白底，是也。橫渠言‘陰陽之精，互藏其宅’，正此意也?！薄稌ふx》曰：“萬物成形，以微著為漸；五行先后，亦以微著為漸。五行之體，水最微，為一；火漸著，為二；木形實，為三；金體固，為四；土質大，為五?！敝熳釉唬骸瓣栕兌?，故生水；陰合而陽盛，故生火；木金各從其類，故在左右?！薄皢枺宏柡我匝宰?？陰何以言合？曰：陽動而陰隨之，故云變合?！庇衷唬骸耙再|語其生之序，而水木為陽、火金為陰者，蓋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一三，陽也；二四，陰也。以氣語其行之序，而木火為陽，金水為陰者，蓋以四時而言，則春夏為陽，秋冬為陰?！庇衷唬骸俺跎?，流動閃爍，其體尚虛。次生木金，則確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則資于土。蓋天地生物，先其輕清，以及重濁。水火在五行中最輕清，金木重于水火，土又重于金木?！庇衷唬骸敖鹉舅鸱謱偎臅r，土則寄旺四季。惟夏季十八日，土氣為最旺，故能生秋金也。以圖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類，各有小畫相牽連。而火生土，土生金，獨穿乎土之內。余則從旁而過，為可見矣?！薄皢枺合蚵勏壬Z學者：五行不是相生，合下有時多有，如何？朱子曰：此難說，若會得底，便自然不相悖，喚做一齊有也得，喚做相生也得。便雖不是相生，他氣亦自相灌注。如人五臟，固不曾有先后，但其灌注時自有次序?！庇衷唬骸疤斓厥汲?，混沌未分時，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極濁便成地，火之極清便成風霆雷電日星之屬?！庇衷唬骸拔逍兄?，木為之始，水為之終，而土為之中。以《河圖》《洛書》之數言之，則水一木三而土五，皆陽之生數而不可易者也，故得以更迭為主，而為五行之綱。以德言之，則木為發生之始，水為貞靜之體，而土又包育之母也，故水之包五行也，以其流通貫徹而無不在，木之包五行也，以其歸根反本而藏于此也。若夫土，則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類者也?！薄皢枺航鹉舅?，體質屬土？曰：《正蒙》有一說好，只金與木之體質屬土，水與火卻不屬土?！比~氏曰：“二氣變合而生者，原于對待之體也；一氣循環而生者，本于流行之用也?！庇薨?，唐孔氏謂：“《大禹謨》‘水、火、金、木、土、谷惟修’，與《洪范》之次不同?！逗榉丁芬陨鷶禐榇?，《大禹謨》以相克為次?！敝茏哟怂?，即《洪范》之次也。蓋亦就陰陽生五行者而言。若五行相生次序，則又當云木、火、土、金、水矣。今俗復有“金木水火土”之語，蓋班固《白虎通·五行章》已有之。而《左傳》昭二十五年“用其五行”注亦如此為次?！墩x》云：“隨便而言之，不以義為次也”。又按邵氏《皇極經世書》謂：“東赤、南白、西黃、北黑，此正色也。驗之于曉午暮夜之時，可見之矣?！睆埵蠉壴唬骸皷|方木色青，南方火色赤，西方金色白，北方水色黑，中方土色黃，此五行之氣色，色之分辨也。東赤、南白、西黃、北黑者，一陽之氣色，色之遞變也。故嬰兒始生而赤，稍變而白，人病而黃，老死而黑。物生地下而赤，稍長而白，萎菸則黃，枯槁而黑也。物皆資一陽以生，此四變者，無物不然?！?/p>

〖江永集注〗朱子曰：“有太極，則一動一靜而兩儀分；有陰陽，則一變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質具于地，而氣行于天者也。以質而語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陽也；火、金，陰也。以氣而語其行之序，則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陽也；金、水，陰也。又統而言之，則氣陽而質陰也。又錯而言之，則動陽而靜陰也。蓋五行之變，至于不可窮。然無適而非陰陽之道，至其所以為陰陽者，則又無適而非太極之本然也。夫豈有所虧欠間隔哉！”

4.〖葉采集解〗朱子曰：“五行具，則造化發育之具無不備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而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蓋五行異質，四時異氣，而皆不能外乎陰陽，五殊二實無余欠也；陰陽異位，動靜異時，而皆不能離乎太極，精粗本末無彼此也。至于所以為太極者，又無聲臭之可言也?！庇薨创恕秷D》，即《系辭》“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之義而推明之也。但《易》以卦爻言，《圖》以造化言，卦爻固所以擬造化也。

〖張伯行集解〗五行既有生成順布之妙，可見造化發育之具，錯綜變化，無有紀極。然推本言之，則五行雖清濁異質，而質不外陰陽；先后異時，而時不外陰陽；彼此異位，而位不外陰陽。推之無不皆然，是“五行一陰陽”也。若陰陽之散見，雖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而實乃太極之動靜，是“陰陽一太極”也。至于太極之所以然，則惟存其理，初無聲臭之可聞，形象之可見，是“太極本無極”也。

5.〖葉采集解〗張南軒曰：“五行生質雖有不同，然太極之理未嘗不存也。五行各一其性，則為仁、義、禮、智、信之理，而五行各專其一?！?/p>

〖張伯行集解〗五行固同出于太極矣，而其生也有成質，則理隨氣質而具，遂各專于一以成其性。如木以曲直為性，火以炎上為性，金以從革為性，水以潤下為性，土以稼穡為性。是五行各具一太極，而性之無物不有可知也。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五行具，則造化發育之具無不備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而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蓋五行異質，四時異氣，而皆不能外乎陰陽；陰陽易位，動靜異時，而皆不能離乎太極。至于所以為太極者，又初無聲臭之可言，是性之本體然也。天下豈有性外之物哉？然五行之生，隨其氣質而所稟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則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無所不在，又可見矣?！薄蹲髠髡x》云：“五物，世所行用，故謂之五行。五者各有材能，故《傳》又謂之五材?！薄夺屆吩疲骸拔鍤庥谄浞礁魇┬幸??！薄栋谆⑼ā吩疲骸盀樘煨袣?，故謂之五行?！敝熳釉唬骸拔逍幸魂庩?，陰陽一太極，則非太極之后別生二五，而二五之上先有太極也。無極而太極，太極本無極，則非無極之后別生太極，而太極之上先有無極也?！薄皢枺簾o極、太極本非二物？曰：無極而太極，則無極之中萬象森列，不可謂之無矣；太極本無極，則太極之體沖漠無朕，不可謂之有矣?！庇衷唬骸半m云五行各一其性，然一物又各具五行之理，不可不知，康節曾細推來?！?/p>

〖江永集注〗朱子曰：“五行具，則造化發育之具無不備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渾然一體，莫非無極之妙，而無極之妙亦未嘗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蓋五行異質，四時異氣，而皆不能外乎陰陽。陰陽異位，動靜異時，而皆不能離乎太極。至于所以為太極者，又初無聲臭之可言，是性之本體然也。天下豈有性外之物哉？然五行之生，隨其氣質而所稟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則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無所不在，又可見矣?！?/p>

6.〖葉采集解〗朱子曰：“‘真’以理言，無妄之謂也；‘精’以氣言，不二之名也。妙合者太極，二五本混融而無間也?！?，聚也，氣聚而成形也。蓋性為之主，而陰陽五行為之經緯錯綜，又各以類凝聚而成形焉。陽而健者成男，則父之道也；陰而順者成女，則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矣。自男女而觀之，則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極也；自萬物而觀之，則萬物各一其性，而萬物一太極也。蓋合而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庇薨础断缔o》：“天地絪缊，萬物化醇”，氣化也；“男女構精，萬物化生”，形化也?！秷D說》蓋本諸此。

〖張伯行集解〗五行雖各一性，而其本實出于無極。蓋無極原是實有之理，所謂“真”也。至于二氣五行，載理以出，其中無非粹然之氣，所謂“精”也。真實之理，精醇之氣，妙于會合，而凝聚成形。則見其陽之健者，乾道也，實成為男，而父道以立。陰之順者，坤道也，實成為女，而母道以立。于是理宰乎氣，而二氣錯綜變化，以生萬物。是人物之以氣化而生者，原得理氣真精之妙，又各得理氣真精之妙而萬物各有一太極也夫合言之而萬物統體一太極分言之而萬物各具一太極則物人物之以形化而生者又各得理氣真精之妙而萬物同出于太極也。既氣化成形，而萬物遂各以形氣交感，生生不已，而陽變陰化，靡有窮盡，是人物之以形化而生者，又各得理氣真精之妙，而萬物各有一太極也。夫合言之，而萬物統體一太極；分言之，而萬物各具一太極。則物之不能離性，而性之隨在各足，不又大彰明較著哉！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此無極、二五所以混融而無間者也，所謂‘妙合’者也?！妗岳硌?，無妄之謂也；‘精’以氣言，不二之名也?！?，聚也，氣聚而成形也。蓋性為之主，而陰陽、五行為之經緯錯綜，又各以類疑聚而成形焉。陽而健者成男，則父之道也；陰而順者成女，則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矣。自男女而觀之，則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極也；自萬物而觀之，則萬物各一其性，而萬物一太極也。蓋合而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見其全矣。子思子曰：‘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酥^也?！敝熳釉唬骸疤斓胤介_，未有人種，自是氣蒸結成兩個人后，方生許多萬物。所以先言‘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然后言‘化生萬物’?！庇衷唬骸吧鷼饬餍?，一滾而出。初非以其全氣付與人，減下一等與物也。但稟受隨其所得。物固昏塞矣，而昏塞之中亦有輕重，昏塞尤甚者，于氣之渣滓中又復稟得渣滓之甚者耳?！庇衷唬骸疤珮O只是個極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極，物物有一太極?！薄皢枺骸疅o極而太極’，先生謂此五字增減不得，而此言‘無極之真’，卻不言‘太極’。曰：‘真’字便是太極?！闭嫖魃皆唬骸熬推湓谌宋镎哐灾?，性即太極，仁義即陰陽，仁義禮智信即五行?！?/p>

〖江永集注〗朱子曰：“夫天地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此無極二五所以渾融而無間者也，所謂‘妙合’者也。真以理言，無妄之謂也；精以氣言，不二之名也。凝者，聚也，氣聚而成形也。蓋性為之主，而陰陽五行為之經緯錯綜，又各以類凝聚而成形焉。陽而健者成男，則父之道也；陰而順者成女，則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氣化而生者也。氣聚成形，則形交氣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變化無窮矣。自男女而觀之，則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極也；自萬物而觀之，則萬物各一其性，而萬物一太極也。蓋合而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所謂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見其全矣。子思子曰：‘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酥^也?！?/p>

7.〖葉采集解〗朱子曰：“此言眾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之于動也。蓋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極之道焉。然陰陽五行，氣質交運，而人之所稟，獨得其秀，故其心為最靈。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謂“天地之心”，而人之極也。然形生于陰，神發于陽，五常之性，感物而動，而陽善陰惡，又以類分，而五性之殊，散為萬事。蓋二氣五行，化生萬物，其在人者又如此也?！?/p>

〖茅星來集注〗“知”，去聲。朱子曰：“此言眾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之于動也。蓋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極之道焉。然陰陽五行，氣質交運，而人之所稟獨得其秀，故其心為最靈，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謂天地之心，而人之極也。然形生于陰，神發于陽，五常之性，感物而動，而陽善陰惡又以類分，而五性之殊散為萬事。蓋二氣五行，化生萬物，其在人者又如此。自非圣人全體太極有以定之，則欲動情勝，利害相攻，人極不立，而違禽獸不遠矣?！敝熳釉唬骸疤斓刂允抢硪?，才到有陰陽五行處，便有氣質之性。于此遂有昏明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靈’，乃氣質以后事?！薄皢枺红`處是心？抑是性？曰：靈處只是心，不是性；性只是理?！薄皢枺骸锻〞范嗾f‘幾’，《太極圖》卻無此意。曰：五性感動，善惡未分處，便是幾?！?/p>

〖江永集注〗朱子曰：“此言眾人具動靜之理，而常失之于動也。蓋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極之道焉。然陰陽五行氣質交運，而人之所稟獨得其秀，故其心為最靈，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謂天地之心，而人之極也。然形生于陰，神發于陽，五行之性，感物而動，而陽善陰惡，又以類分，而五性之殊，散為萬事。蓋二氣五行，化生萬物，其在人者又如此，自非圣人全體太極，有以定之，則欲動情勝，利害相攻，人極不立，而違禽獸不遠矣?！?/p>

8.〖葉采集解〗本注云：“圣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p>

〖茅星來集注〗本注：“圣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p>

〖江永集注〗本注：“圣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p>

9.〖葉采集解〗本注云：“無欲故靜?！?/p>

〖茅星來集注〗本注：“無欲故靜?！?/p>

〖江永集注〗本注：“無欲故靜?！?/p>

10.〖張伯行集解〗此承上文，言人為萬物之靈，但眾人因物有遷，而圣人之教不得不立也。蓋萬物雖同具太極，同有其性，而人則得天地之秀，而心獨靈于凡物。夫陰之聚而成形者，既生而有其質矣，陽之運而為神者，又發而有其知矣，于是仁義禮智信五性感物而動?；虻昧x理之正，進乎陽明而為善；或任血氣之偏，入于陰暗而為惡。善惡從此分，而遇事接物，萬變不同，萬事從此出矣。不有以定之，將欲動情勝，其不同于禽獸者幾希。幸有圣人出，氣質清明，尤為秀中之秀，乃念人同此性，性同此理，于是修道為教，而定之以大中之禮，至正之智，不忍之仁，合宜之義。凡此皆全體太極，無分動靜。其動處必如乎靜，然后為陰陽合德，性量無虧，故一主乎靜，而人極因以立焉。然則同具動靜之理，而眾人失之于動者，圣人則以動亦定、靜亦定者立人極，以一天下之動，其成已成物之功，抑何大耶！

11.〖葉采集解〗朱子曰：“此言圣人全動靜之德，而常本之于靜也。蓋人稟陰陽五行之秀氣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處之也正，其發之也仁，其裁之也義。蓋一動一靜，莫不有以全夫太極之道，而無所虧焉。則向之所謂‘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于此乎定矣。然靜者誠之復，而性之貞也。茍非此心寂然無欲而靜，則亦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故圣人中正仁義，動靜周流，而其動也必主乎靜。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時、鬼神有所不能違也。蓋必體立，而后用有以行。若程子論乾坤動靜，而曰：‘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亦此意耳?！崩罟S曰：“五性咸動而善惡分，是五性皆有動有靜也。惟圣人能定其性而主于靜，故動罔不善，而人心之太極立焉。蓋人生而靜，性之本體湛然無欲，斯能主靜，此立極之要領也?！被騿枺骸爸茏硬谎远Y智，而言中正，何也？”愚謂此《圖》辭義悉出于《易》，《易》本陰陽而推之人事，其德曰仁義，其用曰中正，要不越陰陽之兩端而已。仁義而非中正，則仁為姑息、義為忍刻之類，故《易》尤重中正。

〖張伯行集解〗承上文，言圣人全體太極，表里精粗，渾然天理，無往而不合也。故覆載者，天地之德，而圣人之道德，與之合其廣大；光華者，日月之明，而圣人之睿智，與之合其照臨。四時之代嬗，昭其序也，圣人合之，而變通皆出于自然；鬼神之禍福，見其吉兇也，圣人合之，而彰癉悉歸于至當。夫是以成位其中，而陰陽動靜之理直上下與同流矣。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此言圣人全動靜之德，而常本之于靜也。蓋人稟陰陽五行之秀氣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處之也正，其發之也仁，其裁之也義。蓋一動一靜，莫不有以全夫太極之道，而無所虧焉。則向之所謂‘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于此乎定矣。然靜者，誠之復而性之貞也。茍非此心寂然無欲而靜，則又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故圣人中正仁義，動靜周流，而其動也必主乎靜。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時、鬼神有所不能違也。蓋必體立，而后用有以行。若程子論乾坤動靜，而曰‘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亦此意耳?！敝熳釉唬骸罢阅苤?，義所以能仁。正與義為體，中與仁為用。中仁是動，正義是靜?！庇衷唬骸爸姓柿x常在此中流轉，然必倚著靜為之本。如無夜，則做得晝不分曉；無冬，則做得春夏不長茂?！兑住费浴憽?，性情也?！唷前l用處，必至于‘利貞’，乃見乾之實體。萬物至秋冬收斂成實，方見得他本質，故曰‘性情’。此亦主靜之說?！薄皢枺翰谎远Y智，而曰中正，何也？曰：禮智猶說得寬，中正則切而實矣。且謂之禮，尚或有不中節處，謂中則無過不及，乃節文恰好處也。謂之智，尚或有正不正，正則是非端的分明，乃智之正當處也?！庇衷唬骸啊秷D說》首言陰陽變化之原，其后即以人所稟受明之?！愣铎`’者，純粹至善之性也，所謂太極也?！紊癜l’，則陽動陰靜之為也?！逍愿袆印?，則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也?！茞悍帧?，則成男成女之象也?！f事出’，則萬物化生之義也。至‘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則又有以得乎太極之全體，而與天地混合無間矣。故又言天地日月、四時鬼神，無不合也?！?/p>

〖江永集注〗朱子曰：“此言圣人全動靜之德，而常本之于靜也。蓋人稟陰陽五行之秀氣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處之也正，其發之也仁，其裁之也義。蓋一動一靜，莫不有以全夫太極之道，而無所虧焉。則向之所謂‘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者，于此乎定矣。然靜者，誠之復而性之真也。茍非此心寂然無欲而靜，則又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故圣人中正仁義，動靜周流，而其動也必主乎靜。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時、鬼神有所不能違也。蓋必體立，而后用有以行。若程子論乾坤動靜，而曰‘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亦此意爾?！?/p>

12.〖葉采集解〗朱子曰：“圣人，太極之全體，一動一靜，無適而非中正仁義之極，蓋不假修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兇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間而已矣。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無，則靜虛動直，而圣可學矣?！?/p>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圣人，太極之全體，一動一靜，無適而非中正仁義之極，蓋不假修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兇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間而已矣。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無，則靜虛動直，而圣可學矣?！敝熳釉唬骸靶藜?，最是此篇吃緊處，而其本則主于靜?！?/p>

〖江永集注〗朱子曰：“圣人，太極之全體，一動一靜，無適而非中正仁義之極，蓋不假修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兇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間而已矣。敬則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到于無，則靜虛動直，而圣可學矣?！?/p>

13.〖葉采集解〗朱子曰：“陰陽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剛柔成質，地道之所以立也；仁義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隨事著見，故有三才之別，而于其中又各有體用之分焉，其實則一太極也。陽也，剛也，仁也，物之始也；陰也，柔也，義也，物之終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則反其終，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間，綱紀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其大意蓋不出此，故引之以證其說?！庇拗^“一陰一陽之謂道”，道即太極也。在天以氣言，曰“陰陽”；在地以形言，曰“柔剛”；在人以德言，曰“仁義”。此太極之體所以立也。死生者，物之終始也，知死生之說，則盡二氣流行之妙矣。此太極之用所以行也。凡此二端，發明太極之全體大用，故引以結證一《圖》之義。

〖張伯行集解〗此言太極之理，非獨圣人宜全，乃人品所由分，吉兇所由系，兼三才者惟此，徹死生者亦惟此也。夫圣人主靜立極，固不思不勉，全體太極，而動靜循環，皆從容而中乎中正仁義之道矣。未能如此，則必修之。敬義夾立，而作德日休，君子所以吉也。不知有此，則相與悖之，肆欲妄行，而作偽日拙，小人所以兇也。君子小人之分，止在敬肆。人可不勉力持敬，使靜虛動直，以庶幾圣人之學乎？圣人所以能兼三才之道，通死生之說者，止是實體太極道理耳。故《易·說卦》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标庩栒?，太極之成象者也?！傲⒌刂?，曰柔與剛?！比釀傉?，太極之成質者也?！傲⑷酥?，曰仁與義?！比柿x者，太極之成德者也。隨處著見為三才則皆一太極也?！断缔o》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蓖圃臼?，乃神之伸，然亦只陽耳、剛耳、仁耳。太極之動為之也，反觀厥終，乃鬼之歸，然猶是陰耳、柔耳、義耳。太極之靜為之也，人能兼通乎此，則三才既備，而參贊在我，死生順受，而造化無違，吉兇又不足言矣。

〖茅星來集注〗“死生”，一作“生死”。朱子曰：“陰陽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剛柔成質，地道之所以立也；仁義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隨事著見，故有三才之別，而于其中又各有體用之分焉，其實則一太極也。陽也，剛也，仁也，物之始也；陰也，柔也，義也，物之終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則反其終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間綱紀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其大意蓋不出此，故引之以證其說?！薄傲⑻熘馈比?，見《易·說卦傳》?！霸挤唇K”二句，見《易·系辭上傳》。朱子曰：“陽主進而陰主退，陽主息而陰主消。進而息者其氣強，退而消者其氣弱，此陰陽之所以為柔剛也。陽剛溫厚居東南，主春夏，而以作長為事；陰柔嚴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斂藏為事。作長為生，收斂為殺，此剛柔之所以為仁義也。揚子所謂‘于仁也柔，于義也剛’者，乃自其用處末流言之，蓋亦所謂陽中之陰，陰中之陽，固不妨自為一義，但不可雜乎此而論之耳?！庇衷唬骸瓣庩柺顷栔兄庩?，剛柔是陰中之陰陽。陰陽以氣言，剛柔以質言?！庇衷唬骸叭柿x中正，既知界限分曉，又須知四者之中仁義是對立關鍵。蓋禮則仁之著，智則義之藏。猶春夏秋冬雖為四時，而春夏為陽，秋冬為陰，是知天地之道不兩則不能以立。故端雖有四，而立之者則兩耳?！庇衷唬骸罢f者多以仁為柔，以義為剛，非也。蓋仁本是柔，然卻是發出來者便是剛；義本是剛，然卻收斂向里者便是柔。仁之體本靜，而其用則流行不窮；義之用本動，而其體則各止其所。此即陽中之陰，陰中之陽，互藏其根之意?！庇衷唬骸笆继幨巧?，終處是一定之理。始有處說生，已定處說死，死則不復變動矣。張乖崖說：‘斷公事，未判屬陽，已判屬陰?！馍w如此?！敝熳釉唬骸霸旎芰?，未著形質，便是形而上者，屬陽；才麗于形質，為人物，為金木水火土，便轉動不便，是形而下者，屬陰。若是陽時，便有多少流行變動在。及至成物，一成而不返，如人之初生屬陽，只管有長；及至長成，便只有衰。此氣逐漸衰減，則死矣。周子所謂‘原始反終’，只于衰盡處，可見返終之理?！?/p>

〖江永集注〗朱子曰：“陰陽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剛柔成質，地道之所以立也；仁義成德，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隨事著見，故有三才之別，而于其中又各有體用之分焉，其實則一太極也。陽也，剛也，仁也，物之始也；陰也，柔也，義也，物之終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則反其終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間，綱紀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其大意蓋不出此，故引之以證其說?！?/p>

14.〖葉采集解〗蔡節齋曰：“‘易有太極’：易，變易也，夫子所謂無體之易也；太極，至極也，言變易無體，而有至極之理也。故周子《太極圖說》特以‘無極而太極’發明‘易有太極’之義。其所謂‘無極而太極’者，蓋亦言其無體之易，而有至極之理也。是其無極之真，實有得于夫子易之一言，而或以為周子妄加者，繆也。且其《圖說》無非取于《易》者，而其篇末又以‘大哉《易》也’結之，圣賢之言斷可識矣！”

〖張伯行集解〗結言此圖乃所以明《易》之故也。蓋廣大悉備，《易》之書也，而此圖乃《易》中之至精至微，難以言盡，而無以復加者也。既圖其象，復著為說，其示人之意益深切矣。

〖茅星來集注〗朱子曰：“《易》之為書，廣大悉備，然語其至極，則此圖盡之，其旨豈不深哉！周子手是圖以授程氏兄弟，程子之言性與天道，多出于此。然卒未嘗明以此圖示人，是必有微意焉，學者不可以不知也?！薄皢枺嚎组T工夫皆切己做去。朱子曰：此亦未嘗不切己，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恐徒長人億度料想之見。曰：“理會不得者，固如此。若理會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億度之有？”此所謂“無極而太極”也，所以動而陽、靜而陰之本體也。然非有以離乎陰陽也，即陰陽而指其本體不雜乎陰陽而為言耳。此太極之動而陽、靜而陰也。中者，其本體也。愚按，《易》上下卦各三畫，而此圖左右方亦各外、中、內三重者，蓋天、地、人三才。至極之理，自然而然，而非圣賢心思智慮之所得為也?！吨芤妆玖x》謂：“六爻：五、上為天，三、四為人，初、二為地?！眲t此圖左方外、中二重為天，右方外、中二重為地，左右方內一重為人。又細分之，則“立天之道曰陰與陽”，而左方外一重為陽，中一重為陰；“立地之道曰柔與剛”，而右方外一重為柔，中一重為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而左方為仁，右方為義?！皢枺鹤蠓綄偬?，右方屬地，固矣。人則兼左右方言之，何也？曰：得天地之理氣，以成性與形，故自不能離天地而獨立也?！贝岁栔畡右?，太極之用所以行也。此陰之靜也，太極之體所以立也。此陰中之陽；陽，動之根也。愚按，此就右方之白者而言。此陽中之陰；陰，靜之根也。愚按，此就左方之黑者而言。此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也。此陽之變也。此陰之合也。陰盛故居右。陽盛故居左。陽稚故次火。陰稚故次水。沖氣，故居中。愚按，凡圖解大小并指太極。其水、火、木、金、土各有一小包之，即所謂“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性者，即太極也。馀放此。黃勉齋曰：“質曰水火木金，蓋以陰陽相間言，猶曰東西南北，所謂對待者也。氣曰木火金水，蓋以陰陽相固言，猶曰東南西北，所謂流行者也?！贝岁栕冴幒弦?。水右火左，而此以交系乎上，陰根陽、陽根陰也。水而木，木而火，火而土，土而金，金復生水，如環無端，五氣布而四時行也。愚按，動而陽，靜而陰，即兩儀也。陽之動，陰之靜，與陰中之陽，陽中之陰，則四象也。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即《易》之“天一地二”云云，而八卦之所由成也。五行一陰陽，五殊二實，無馀欠也。陰陽一太極，精粗本末，無彼此也。太極本無極，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也。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而五行各一太極，無假借也。此無極二五，所以妙合而無間也。愚按，舊本并作

〖江永集注〗朱子曰：“《易》之為書，廣大悉備。然語其至極，則此圖盡之，其旨豈不深哉！”

The Variorum Edition of the Diagram of the Universe

SON, Heung-Chul
（Dep.of Korean Study in Global Leader Academy,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of Korea. Kyungsnagnando JInju,Korea 660759）

Zhou Dunyi is a learned man in Song Dynasty and the pioneer of school of Cheng-Zhu learning of great classics-expositors,affecting the politic and learning after Song and Yuan Dynasty greatly,including the Confucianism in East Asia.The Diagram of the Universe is the represent of Zhou dunyi’s works.The articles in it follow the documents of Confucian after Song Dynasty,people collect the most important ones,forming The Variorum Edition.

Zhou Dunyi; The Diagram of the Universe; neo-confucianism;the Confucianism in East Asia;Lianxi

B244.2

A

1673-2219（2010）10-0023-08

2010－02－01

孫興徹（1957－），男，韓國人，哲學博士，韓國國際大學教授，主要從事東亞哲學研究。

（責任編校：張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