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踐行諾言 用熱血鑄就豐碑

本刊記者

2010年6月9日,一個生命的軌跡永遠地定格在這一天。

一個典型的“窮窩窩”變成了小康村,百姓富裕了,他卻走了;80畝荒棄的河灘變成了良田,茁壯的玉米就要結穗穗了,他卻走了;為解決百姓出行難,他一身泥漿,沖鋒在前,路通了,他卻走了。在臨終前,他對兒子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孩子們,你們要永遠記住,每辦一件事情都不要自私自利,要永遠把黨、把人民放在心中?！彼褪巧轿魇∥溧l縣新寨村黨支部書記張書堂。

承諾在寨坪

1976年,28歲的張書堂從部隊退伍回到故鄉——武鄉縣洪水鎮寨坪村。當時的寨坪村人均收入不足百元,集體經濟更是欠債數萬元,窮得叮當響。當時公社分配給寨坪村兩個招工指標,在那個年代,能進城上班,吃上公家飯,是村里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張書堂就是全村人的第一人選,但當時的公社書記看好他,想讓他留在村里當干部。盡管寨坪村的條件很苦,張書堂還是毫無怨言地服從了組織安排,從此便一輩子再沒離開過農村。

寨坪村的地下有煤,祖祖輩輩都知道。但幾任村黨支部書記數十次帶人挖煤,全都以失敗告終。張書堂成為寨坪村的“領頭雁”后,雄心勃勃地向全村人鄭重承諾,即使脫掉幾層皮,也要為大伙掘出致富的烏金,讓大家過上小康的生活。為了這個承諾,他無數次到國有大礦軟磨硬泡,到縣煤炭局請求支持,終于請來專業人員,找來技術圖紙。1982年,寨坪人正式動工開鑿礦井,在一無資金,二無設備的條件下,全靠村民自己用鎬一寸一寸往下鑿,每天推進不到半米深。干了半年多,礦井突然大量涌水,如不及時抽水,礦井將會報廢,村民們都泄了氣,準備停工。在這節骨眼上,張書堂的兒子高燒抽風,連縣城也沒去過的妻子一再央求他帶兒子去看病。而張書堂當時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給群眾說下大話”。于是吩咐妻子帶兒子去一公里外的洪水衛生院看病,自己急匆匆跑去請技術人員,到外地買抽水設備。最后,水抽干了,礦井出煤了,可他的兒子卻患上了癲癇,造成終身殘疾!他向全村人兌現了承諾,卻沒有兌現自己當一個好父親好丈夫的承諾!臨去世前,也只能緊緊拉住兒子的手,老淚縱橫,留下一生的遺憾!

就在寨坪人興高采烈地在煤礦忙活掙錢時,張書堂把目光從地下轉到地上。他思謀到:煤炭總有挖光的一天,咱寨坪要建大市場,發展商貿服務業!于是,開始帶領村民,把寨坪村緊鄰洪水集鎮的那塊荒地一車土一車土墊起來,在1986年建起了集餐飲、住宿、商鋪于一體的商貿大樓。接著,又蓋起了一間間的商業店鋪,形成了寨坪商業一條街。僅此一項,在當時每年即可實現經濟收入50萬元,既為村里培育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又為老百姓開辟了一條致富新門路,小山村從此邁開了城鎮化的鏗鏘步伐。

在當地百姓的記憶中,寨坪村的樓坡山是個只見栽苗不見樹的荒山禿嶺。張書堂多次邀請林業部門進行重新規劃設計,采用容器袋種植法,并落實綠化承包責任制,把山坡綠化承包到人,全村每人7棵樹,嚴格要求每個樹坑大小1米見方,澆水2桶,從種到活,一包到底。他不僅要求村民,而且自己帶頭承包,親自示范。他的身體力行迅速在全村掀起了男女老少齊上陣,造林綠化大會戰的熱潮。育苗、挖坑、種植、管護,一系列的精心操作,把樓坡山全部綠化完畢,種植的松樹、杏樹5000多株全部成活成材。據林業部門評估,經濟價值達到50萬元。樓坡山的成功,讓大家信心倍增,教場拐、老疙洞、四畝洼等荒坡綠化也隨之展開,生態林、經濟林全面種植,培育的4000多株優質蘋果、大棗也都全面掛果,實現經濟效益20多萬元。曾經寸草不生的荒山,成了瓜果飄香、生機盎然的財富山。

人們在下村看到的是氣勢雄偉的十幾米寬的入村大橋,投資幾十萬元的教學樓,農戶家的程控電話和收看十幾套電視節目的閉路電視,水、電、煤、糧食加工和孩子上學“五免費”的待遇,逢年過節給村民發放白面、大米、食油等福利的小康景象。武鄉縣廣播電視臺記者李彥明回憶道:“中午在張書堂家吃飯時,隨行的鎮干部和他開玩笑:‘老張,你這個寨坪村的一把手,家里可有好酒吧?老張笑瞇瞇地鉆進窯洞的儲藏室,等了老半天出來時,手里提著一瓶商標已經發舊的汾酒,帶著歉意說:‘就這一瓶了,先對付著喝,不夠了再去買。事后大家得知,那瓶酒是他的老戰友看望他時帶來的。真沒想到老張把集體打理得這樣紅紅火火,個人家中卻是如此窘迫?！本褪沁@樣一位書記,使寨坪村從一個典型的爛攤子、窮窩子變成了出名的小康村、明星村。張書堂在2001年卸任時,村集體固定資產達到1200萬元,集體年收入230萬元,農民人均純收入4000元,1987~1997年該村連續十年被縣委評為紅旗黨支部,1994年被評為市級文明村,被省政府評為千萬元村,1998年被評為省級紅旗黨支部。

1996年,上級為了充實鄉鎮班子,決定抽調農村工作經驗豐富的紅旗村黨支部書記到鄉鎮任掛職副鄉鎮長。雖說是提拔為鎮領導,實際上相當于借調,不占編制,不吃財政,只是人到鄉鎮工作,手續工資仍在農村?？蓮垥枚挍]說,很快辦完交接手續到鎮里上班。在鎮里掛職時,他仍然是黨委派到哪里,他就趕到哪里;哪里矛盾突出,他就去充當 “救火隊長”。

踐行在新寨

距離寨坪村3公里有個新寨村,黨支部軟弱渙散,村集體賬面上是12元存款和140萬元貸款。特別是2008年以來,因為肖家嶺煤礦當年開礦時在新寨村占地,承諾供應村民用煤,可7年來從沒有兌現過一次,新寨村群眾集體到煤礦攔車、斷路,致使煤礦40多天無法生產,上訪鬧到鎮里、縣里,新寨成了全鎮最突出的問題村。在這種情況下,鎮黨委想派張書堂去擔任黨支部書記。但考慮到張書堂這時已退休回家,腿腳不便的老伴、長期患病的兒子,都需要他來照料。然而面對鎮黨委的召喚,張書堂還是一句 “行!我聽組織的?！?/p>

2008年4月8日,張書堂踏著雨雪上任了。為解開村民和煤礦的疙瘩,張書堂一次次進礦協調,礦方態度開始時非常強硬,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終于有了緩和。與此同時,他又挨家挨戶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把村民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不到一個月時間,雙方達成了協議,煤礦一次性支付村民3.5萬元,補償歷年來所欠的民用煤;從2010年起,每年為村里供煤增加到500噸,向村集體上交5萬元占地補償,拖了7年的問題順利解決,鬧了4個月的集體上訪得到了平息。

老黨員韓志祥怎么也沒想到,他的一句話竟成了現實。那是在張書堂到任后的第一次村民代表大會上,韓志祥指著對面的大片河灘說了句:“這里什么時候能種上莊稼啊?”張書堂當即說:“天不能改,地一定要換!”正好肖家嶺煤礦要擴建,準備挖一座土山,他就主動跑去 “拉關系”,承擔起處理土方的任務,把一車車 “廢土”墊在河灘。窮得叮當響的新寨,在張書堂的帶領下,僅用3個月時間就墊了幾萬立方米土,干河灘變成了80畝良田,為村里節約資金40萬元。來新寨半年,這些破天荒的事,把亂了的村穩了下來,把散了的心聚了起來,人們發自內心地對張書記這個外村人信任有加。原任村黨支部書記韓秀兵對人們說:“老張是個有能耐的人,我服!”2009年春節,新寨老百姓也都提著走親戚的饅頭,自發到寨坪村給張書堂拜年。

村里不亂了,張書堂開始和大家盤算發展:今年要把路鋪通,辦公室蓋起,廣場修好,栽種250畝核桃樹苗;明年要修攔河大壩,后年要把山上群眾移下來,建成有街有巷的新村……一幅幅藍圖振奮著新寨所有人。

2010年開春后,水泥路、村級活動場所等項目批了下來,施工隊也已進場,準備開工。但在4月9日,一個令人難過的消息很快傳遍全村,張書堂得了晚期賁門癌!診斷結果是冷冰冰的,可張書堂心里想的不是自己的病,他想的是新寨村的老百姓還很貧窮,自己答應幫村里辦企業,幫年輕后生們聯系外出打工地方,賺錢蓋新房的事情還沒有辦成;新寨村的新農村規劃剛剛完成?！袄习傩諏ξ冶в邢Ｍ?我決不能讓大伙失望!”在他眼里,新寨的老百姓就是天,黨的工作就是他的生命。

新寨人含著眼淚看到了,張書堂自從得病后,沒有像別人那樣在家安心靜養,而是工作節奏更快了。治病間隙,他帶著會計侯文斌一次次到縣城、長治跑修壩項目,爭取發展資金。穿的是兒子退下來的舊衣服,吃的是地攤上的大碗面,住的是簡陋的小旅店。就是在太原化療期間,也常常打電話回來,詢問水泥路鋪到什么地方了,村級活動場所封頂了沒有,干部們是不是在檢查工程質量。

新寨村的老百姓常說:“別看老張來俺村只有兩年,可他心里卻有本賬,誰家有什么難處、有什么事情,他是一清二楚?！本驮趶垥没疾『笕ヌ熎陂g,村民韓俊德父親病重,他不時打電話回來詢問病情。村里有個習慣,誰家辦紅白大事都由村黨支部書記來當“總管”?？衫先巳ナ篮?韓俊德沒敢告訴老張,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剛化療回來的張書堂竟急匆匆地趕來了?？粗现莸纳碥|為自己的父親忙碌著操辦后事,韓俊德含著淚,緊緊地拉住張書堂的手:“老張,快回家歇息吧,你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啊!”在張書堂患病治療期間,接到組織上86370元捐款,竟拿出20000元,為新寨村百姓以及五保戶、困難戶發春節福利,購買樹苗,搞村里綠化建設。接到張書堂送來的面粉,五保戶韓懷育淚流滿面地說:“我們給不了老張什么,可沒想到,現在卻去花他自己的救命錢啊!”

2010年5月19日,張書堂最后一次來到新寨。按照當地風俗,家里人已請工匠來碹葬,為病重的他提前作準備。那天正好開工,他執意要大兒子雇車拉他來新寨一趟。在村級活動場所院內,看見新栽的樹苗有點干旱,試著想澆水,可他已經提不起水桶;想到新鋪的水泥路上走走,可喘著粗氣的他已挪動不了幾步;坐在河灘里新墊起的地壟上,撫摸著綠油油的禾苗,念叨著攔河壩得抓緊開工,可他已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奔波了……張書堂一輩子都在搶時間,這一次,新寨人心里很清楚,他這是在與死神賽跑,是在生命終點前,拼盡全力地沖刺啊!

2010年6月9日下午,張書堂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也給新寨村人留下了永遠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