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父愛伴我行

□ 孟祥菊

纖纖父愛伴我行

□ 孟祥菊

父親是一位標本式的中國農民，一生只會種田，只會在屬于他的幾畝旱田里“淘金”。父親一向沉默寡言，但脾氣有些暴躁，記憶中的他從未抱過我或親過我。于是，我和弟弟、妹妹們便不敢與他親近，我們常常聚在一起說父親不愛我們，甚至偷偷地說他的壞話，以致于常常招來母親的一頓臭罵。

真正感受到父愛是從我走進婚姻的那一天開始。我的婚期定于8月13日。12日晚飯后，父親不再出去散步（飯后散步是他多年來形成的習慣），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前的古柳下乘涼。不一會兒，只見從不吸煙的他偷偷點燃一枝煙，猛地吸了一口，隨即引起一陣猛烈的咳嗽，他連忙把煙摁在石頭上弄滅。又過了一會兒，他背著雙手踱進我的臥室，這瞅瞅，那瞧瞧。我忙問父親有什么事，他卻擺了擺手，什么也沒說又背著雙手踱出屋門。父親的行為太反常，我忙去問母親其中的緣故。母親嘆口氣告訴我：最近，父親夜里總是睡不好，他怕我成了家之后會受委屈，更怕受了委屈家里人也不知道，因為我的性格過于安靜，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我在母親面前哭了，原來父親是愛我的，他寧愿用那雙布滿老繭的雙手養我一輩子也不愿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婚后的我因工作關系很少回家，遇到不能回家的節假日常常打個電話報平安。奇怪的是，每次接電話的總是母親，從未聽見過父親的聲音。一次，我半開玩笑地問父親為什么總不接電話，父親竟孩子氣得不高興了，氣呼呼地說：“問你媽！”母親嗔了父親一眼，一臉得意地說：“怪誰？手太慢，搶不上唄！”隨后，母親又補上一句，“其實，你每次打電話時，你父親總是按下免提鍵來偷聽，你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見了，狡猾著呢！但就是不吭聲，害怕電話斷線唄！”好一對老頑童！我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一次十一長假，我們一家三口回鄉下探望父母。飯桌上，父親指著滿盆的蝦爬子催我們吃，而他自己卻不動筷。我麻利地包好一個滿籽的蝦爬肉放在父親的碗里，而他卻送給了我的兒子，并一再說自己不喜歡吃。飯后，母親偷偷告訴我：父親不是不喜歡吃蝦爬肉，而是包不好，總是把手扎破，他是怕飯桌上大家笑話他！趁著父親同小外孫散步的空檔，我含著淚與丈夫一起為父親包了滿滿一碗蝦爬肉，囑咐母親放在冰箱里，等我們走后再吃。

我們只住了一宿就要趕回，第二天一早，父親堅持一定要到附近的站點兒送我們。路上，父親與我的兒子不停地說著話，父親還“變”出一塊棒棒糖來，逗得兒子開心極了。趁我和丈夫沒注意，他抱起我的兒子，并順勢在孩子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那樣子有點兒不大自然。我和丈夫裝做沒看見。說句實在話，這類鄉下小雜貨店里的棒棒糖對剛剛三、四歲孩子的牙齒的腐蝕性是極大的，我是從來不允許兒子吃這類小食品的，但今天我沒有制止，我無法拒絕一位長者對隔輩人的愛！

父親對兒女的愛總是支離破碎的，里面充滿了羞澀。但這細節處的父愛，足以讓兒女享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