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實習期醫學生受虐狀況調查*

滕艷霞 鄧云龍 姜紅娟 丁大為 聶華林

“醫學生虐待”最早由 Silver提出 ,指導致部分醫學生出現類似受虐兒童特有的偏激、失望、驚恐、抑郁等癥狀的現象[1]。美國的研究者對其國內 16所醫學院校共 14000名學生進行的調查顯示:新生期的醫學生受虐率較低;到了臨床實習初期有 8%的醫學生報告說受到過虐待;而在實習末期,比率上升至 27%[2]。加拿大的調查研究顯示,醫學生中有 28%的學生受到過性騷擾 ,女性發生率為 46%,男性為 19%[3]。日本學者的研究顯示,大約 2/3的實習期醫學生經歷過至少 1次虐待事件,其中言語虐待最常見(男生 52.8%,女生 63.3%)[4]。其他國家也得到了類似的研究結果[5]。我國現行的醫學教育體制和醫療體系與國外有著很大的不同,醫學生實習期受虐是否也存在于我國的醫學院校?受虐事件發生的類別、施虐者、受虐科室等情況與國外相比又有哪些異同。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按 2003屆湖南省西醫院校臨床醫學專業學生總數的 10%抽取樣本,樣本含量約為 350人。首先將醫學院校按照級別進行分層,再按各校臨床醫學專業學生總數 10%的比例確定樣本數,隨后進行隨機抽樣,抽取的結果如下:大學甲一醫院(三級甲等 ,實習人數 40人 )和二醫院(三級甲等,實習人數 28人 );大學乙一醫院(三級甲等,實習人數 48人 )和二醫院(三級乙等,實習人數 39人);學院甲某醫院 (二級甲等,實習人數 33人);學院乙某醫院(二級甲等,實習人數 35人);學院丙某醫院 (三級乙等,實習人數 48人);學院丁某醫院(二級甲等,實習人數 58人)。共調查了湖南省 6所醫學院校的 8家直屬、附屬醫院共 329名實習醫學生 ,獲有效答卷312份 ,其中男生 145人 ,女生 167人 ,年齡 17～ 25歲,平均(21± 1)歲。

1.2 工具 一般情況調查,包括性別、年齡、在讀學校和實習醫院等。并翻譯了日本東京大學教授 Shizuko Nagata-Kobayashi的醫學生實習事件量表[4]。為使量表能適用于我國實習期醫學生,在與作者商討的基礎上反復翻譯和回譯了該調查表,盡量使條目的表述符合我國文化的特點,同時又不偏離原編制者的思想。該調查表將醫學生虐待分為言語虐待、軀體虐待、學業虐待、性騷擾和性別歧視 5種類型,并對界定模糊的學業虐待、性騷擾和性別歧視分別給予詳細的示例,以幫助學生區分?；卮饡r要求學生先對各可能遇到的虐待進行 4級記分:“0”代表沒有受到過虐待,“1”代表偶爾受到虐待,“2”代表經常受到虐待,“3”代表總是受到虐待。其后要求學生對其所受虐待事件發生的科室、施虐者、主觀感受做出選擇。該調查表在本次研究中的 Cronbach'a系數為 0.921;其中學業虐待、性騷擾和性別歧視 3個維度的 Cronbach'a系數分別為0.841、0.925和 0.848。

1.3 方法 由于各個學校安排臨床實習的時間不一樣,因此本研究采用連續性調查方法(從 2007年 9月開始至 2008年 6月結束)收集樣本,調查時以各學校為單位通過各班級輔導員的聯絡將按照隨機取樣原則抽到的 2003屆五年制醫學生組織起來在獨立教室使用統一的指導語進行施測,施測者為 2名應用心理學碩士。為保證被調查者的隱私,施測時在簽署知情同意后將座位分散開來,并采用匿名方式進行調查。

1.4 統計分析 所有數據均使用 SPSS for windows 16.0進行分析,主要統計方法有描述性統計、檢驗。

2 結 果

2.1 實習期醫學生虐待檢出率 在被調查的 312名醫學生中,有 244名經歷過至少 1次虐待事件 ,其中有 21.3%經歷過 1種類型的虐待事件、21.4%經歷過 3種類型的虐待事件、8.1%經歷過全部 5種類型的虐待事件。

在各類型的虐待事件中,有 210名 (67.3%)學生經歷過至少 1次言語虐待事件,排在 5種虐待的首位,其中有 94.8%認為該事件對自己產生了干擾;其次為學業虐待(n=165,52.9%),其中有 74.5%認為該事件對自己產生了干擾;再次為性別歧視(n=105,33.7%),其中有 45.7%認為該事件對自己產生了干擾;再次為性騷擾(n=91,29.2%),其中有 71.4%認為該事件對自己產生了干擾;最后是軀體虐待(n=60,19.2%),其中有 95%認為該事件對自己產生了干擾。

表 1 經歷了至少 1次虐待事件的醫學生在各虐待事件上的比較

不同類別的虐待事件中,施虐者以及發生科室有所不同。言語虐待事件中,施虐者以護士居多(n=97,26.1%),其次是病人(n=93,25%);發生最多的是外科(n=109,31.6%),其次是內科(n=81,23.5%)。軀體虐待事件中,施虐次數最多的是主治醫生(n=19,20.9%),其次是其他類別人員(n=16,17,6%);發生最多的是外科 (n=32,36%),其次是婦產科 (n=14,15.7%)。學業虐待事件中,施虐次數最多的是住院醫師(n=52,18.2%)和其他類別人員(n=51,17.8%);發生最多的是內科(n=72,38.5%),其次是其他科(n=40,21.4%)。性騷擾事件中,施虐者以主治醫師為首(n=31,19.9%),其次是住院醫師(n= 27,17.3%);發生最多的是外科(n=42,32.3%),其次是內科(n=26,20%)。性別歧視事件中,住院醫師和主治醫師并列排在施虐者的第一位(n=36,20.8%);發生最多的是外科(n=56,37.1%),其次是婦產科(n=37,24.5%)。

男女之間在有無受虐方面沒有顯著差異。從 5種虐待事件的總體水平來看,僅在性騷擾事件上男生的發生率(n=52,35.9%)高于女生(n=39,23.4%;i2=5.88,P＜0.05)。此外,本研究對男女生之間的學業虐待、性騷擾、性別歧視事件的具體示例做了比較。在學業虐待事件中,男生比女生更多的反映出被布置懲罰性工作 (i2=7.31,P＜0.01)、威脅說給差成績或不讓及格(i2=8.29,P＜0.01)、剝奪睡眠時間(i2=6.77,P＜0.01),被要求做出不道德 (i2=5.65,P＜0.05)、不合理的事情(i2=6.97,P＜0.01)。在性騷擾事件中,男生也比女生更多的反映出被迫聽黃色笑話 (i2=4.15,P＜0.05)、遭受身體攻擊(i2=7.14,P＜0.01)、令人厭惡的材料或肉體展示 (i2=7.12,P＜0.01)、令人討厭的言語要求 (i2=5.09,P＜0.05),在性別歧視方面,男生也更多的經歷了如下事件:被拒絕參加學術會議(i2=5.73,P＜0.05)、限制職業選擇(i2=7.51,P＜0.01),見表 1。

3 討 論

本研究的目的在于了解我國醫學生臨床實習期間的受虐情況,調查結果與國外相比有相似之處。第一,在本次調查的312名醫學生中,有 78.2%的學生經歷過至少 1次虐待事件,其中女生的發生率為 76.6%,男生為 80.0%,與國外報道的范圍(46.4%～ 96.5%)[2-5]不沖突。第二,醫生是最主要的施虐者,由其對實習生進行臨床指導及實習評估的職責決定的,相對于實習生,醫生處于優勢地位,也因此最有機會進行有意或無意的虐待。第三,發生虐待事件最多的科室是工作節奏相對快的外科。第四,經歷過虐待事件的學生普遍反映其對自己的生活與學習有一定的干擾。第五,與國外的研究結果相似,本調查顯示言語虐待事件發生率最高(n=210,67.3%),這與該虐待事件實施的方便性以及不會留下任何形式的證據有關,但是言語虐待對受虐者的心理上的影響往往比直接的肉體傷害更持久,甚至引起各種心理障礙[6]。

此外,本研究的結果存在著與以往的研究結論不一致的地方。第一 ,在本研究中,學業虐待以 52.9%的比例排在了醫學生虐待事件的第二位。原因可能為,臨床實習期間,實習生是新手,而帶教老師基本以主治或住院醫師為主,他們本身的工作量很大,因此相比于專業課老師會缺少耐心和溝通,帶教意識有待加強。而實習生由學生學習狀態進入工作狀態的準備不夠。第二,國外的研究均顯示女性學生遭受虐待事件的比例高于男性,但在本研究中 ,男女生之間無顯著差異,而在某些方面男生更多的報告出遭受了虐待,如被分配更多的工作、剝奪休息時間、被要求做不合理的事情等。第三,男女生在性騷擾事件上存在顯著差異,本研究結果與國外情況不同的是,男生的比例要高于女生,雖然這個結果與我國兒童性騷擾的某些研究一致,但更需要考慮下面的原因,一方面與我國的傳統文化觀念有關:即性是隱私的、提之令人羞恥的事情,女性在遭遇性騷擾時不僅是自己傾向于責怪自己,周圍人也是對女性持否定的態度;另一方面,關于性騷擾的界定尚缺乏統一的認識,跟其他 4類虐待事件相比,它與各個國家的文化傾向和認知關聯度更高[7],本調查表改編自國外,雖然在語言表達上做了符合我們文化特點的修正,但實質的內容卻沒有更改,因此其調查的結果在反映本國的真實狀況上會有欠缺。

總體而言,我省醫學生實習期受虐方面的問題表現為:虐待發生率高,以言語虐待事件為首;男生在個別項目上遭受的虐待要高于女生;外科是虐待事件發生最高的科室;住院醫師、主治醫師、護士是最主要的施虐者。虐待不但會影響受虐者的心理健康,而且會影響其學業和成長[1,8],值得心理衛生工作者和醫學教育工作者的重視。

本研究存在的一些問題:第一,本研究的醫學生實習事件調查問卷改編自日本 Nagata-Kobayashi教授的醫學生虐待量表,原量表存在的有關醫學生虐待的界定問題會影響到研究結果,此外,關于各種概念的本土化不只是語言表達上的,還需要實質內容的修正。第二,本研究采用的代表性樣本的回顧性調查,參與調查的醫學生基本上已經完成臨床實習,因此可能會存在回憶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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