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小哲

韋一菠

那是我第一次給一年級二班上美術課。初次見面的自我介紹時，我快速地在黑板上畫了一幅畫，“展示”自己的畫技，然后在同學們驚羨的眼光和熱烈的掌聲中告訴大家：在小學的6年時間里，老師會和大家一起學習，等到大家都上到高年級的時候，咱們班一定會有很多比老師畫得還厲害的人！同學們聽了，都很高興，掌聲更熱烈了。這時，從第一組第一桌突然冒出了一個很大的聲音：“丑死了，丑死了，我沒見過畫得這么丑的畫！”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男孩，歪歪扭扭地坐在凳子上，一只腳搭在桌面，向我叫著。他長著圓圓的臉，小眼睛，小小的嘴巴，白白胖胖的。聽到他這么叫，其他同學馬上安靜下來，看看他，再看著我，似乎在等著看我怎么回應小男孩的話。說實話，從教十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放肆的反對聲，心里很是惱火。

我看著小男孩，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非常感謝有同學能夠給老師指出不足，那好吧，下面我們請他上來給大家說說老師的畫哪個地方畫得不好，好嗎？”我還沒走到他身邊請他起身走上臺來，他又喊起來了：“反正我覺得不好！”然后他把嘴巴一撅，眼睛瞪著我，很生氣的樣子。我依舊不發一語，轉身走回講臺，迅速在黑板上畫下一個撅著嘴巴、翻著白眼的小男孩，全班同學馬上“嘩”地大笑起來。小男孩看著這有趣的畫，忘了自己正在和老師頂撞，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我嚴肅地“聲明”：“每一節課我都會鼓勵認為比老師畫得好的同學上來和老師比一比，全班同學做評委，如果誰贏了老師，我會有獎品送給他?？墒?，我要求上我課的同學們，不管你畫得好不好，能不能成為畫家，首先要讓自己成為一個有禮貌的孩子?！边@一次，小男孩沒有再出聲，把搭在桌面上的腳慢慢放了下來。

這節課后，我記住了這張小圓臉，知道他叫小哲，并很快了解到他那天的“叛逆”表現是因為換了新環境，一下子不能接受新的老師，有點要“挑釁”的意味。在以后的課堂中，我除了以課堂紀律約束他的行為，對他在繪畫中表現出的“天馬行空”一概不作批評。比如，在繪畫課上別的同學畫人畫動物，他則畫鬼畫怪，表現出很大的散漫個性。有時候我也會拿起他的畫，在一大堆“鬼怪”中指出幾根線條跟他說：這些線條很流暢、很大膽！在手工課上，他幾乎從來不帶紙張和工具，每次都是拿了我給他的紙折了紙飛機到處飛，要不就把頭伸出窗外和經過教室門口的學生吵架……

在對小哲有了以上充分的“了解”之后，我使出了我的“絕招”：任命他做美術班長。在班上，我對全班同學認真地說出了我任命他做美術班長的理由：小哲的畫很獨特；小哲的嗓門很大，便于管理班級紀律；小哲的記性很好，可以提醒同學們帶用具……在大家驚訝的表情中，小哲喜滋滋地走上講臺管起了紀律。而等到下一節課我來到教室開始上課時，他也早早地站在講臺上管起了紀律，并且帶來了新的色卡紙。在同學們做作業的時候，我幾乎每節課都會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畫，一起做手工，還時常送他一些自己帶來的卡紙。在作業展示的時候，我故意把這些制作精美的作業都當成是他的功勞，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表揚他，說他一天天在進步。

有一天，小哲跑來告訴我，說他在外面報讀了一個美術興趣班，每周都要去學習。我聽了很高興，鼓勵他要好好學，并給他在興趣班畫的畫提出了建議，還說要推薦他參加明年學校的書畫賽……在一次次的鼓勵下，小哲的畫越來越完整，色彩運用越來越成熟，并且在手工這門課上也逐漸顯露出了專長。

（責編 阮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