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禮詩選

陳永禮

石油的根

從萬米深處艱難出發

穿過白堊系、志溜系、侏羅系

堅硬無比的巖石和厚重的地層

生長出黑色花朵

染紅了整個華夏

從大江南北一路延伸

越過黃土高原松遼平原巴山蜀水

涉千山過萬水尋訪問祖

在老君廟祁連山峽谷聚合

只認得他娘

就是這苦和累

抬高了自己

就是這酸與楚

高過了藍天

有些

有些美是隱藏在暗處的

她們悄悄地生長

像曇花綠蘿萬年青

一如我走在山谷的夜晚

很仔細地才看到

一些草以及草葉上

那些晶瑩閃光的露珠

有些愛是隱藏在暗處的

她們默默地愛著

轉輾反側徹夜不眠

一如我看到母親的目光

那么焦慮的等待著

接受著容納著

一個游子所有的故事

有些幸福是隱藏在暗處的

她們悄悄地幸福

沒有誰能知道

比如我捧著真愛的書

細細地咀嚼那些

痛苦而幸福的文字

直到天亮

寫意風力發電

喜歡風

喜歡風吹日出的情景

那優美的吉祥鳥

似大鵬展翅

翱翔在蔚藍色的天空

喜歡風

喜歡風車在時空轉動

數不清的吉祥輪

似萬馬馳騁

圖騰在大西部的天空

三只葉片的能量

足以將整個西部點亮

千百萬億萬萬葉片呢

是不是可以

照亮整個世界啊

全球唯一不缺的風啊

請猛烈地吹

吹過高山吹過平原

吹出一個萬紫千紅

吹出一個綠色的人生

深情的大漠

從一粒沙的形狀上

可以辨別出風的方向

從一陣風的聲音中

可以聽出大漠的心跳

整整三十年

我仔細地辨認著一些事物

依次去尋找過哪些埋在

古城墻角下的生命記憶

甚至在墓穴的深處

聆聽墓主人微弱的呼吸

踏著古生物的蹄印

在古潛山的脊背上穿行

喝干了石油河的水

吃盡了祁連山的雪

耗盡了青春的三十年啊

用手撫摸深情的發膜

一如身體的每一根經絡

其實 大漠流動的

不是封殺不是雨雪

是我青春和生命的血液啊

走不出的河流

其實這條河一直在我的

身體里痛苦的流淌

像一塊腫瘤出動每一根神經

就像愛上我自己

無法從身體里刪除

任何一個細節

愛上這條河我就愛上了天空

愛上了天空中漂浮的云彩

我曾風一樣在大地上奔跑

轉戰東西彈指南北

但最終，還是回到了她的領地

我的黑白相間凹凸不平

長滿星星草駱駝刺的河床啊

是我一生不息的心跳

也許，你像我一樣卑微、渺小

在中國的版圖上根本就找不到

你彈丸似的身影

甚至很難讓別人叫出你的名字

可你那柔軟而堅韌的水啊

經年流淌在祖國最貧瘠的土地

其實，我就是你小小的水滴

被灼熱的太陽或一陣風輕輕帶出

落在草尖上的露珠

我早已干涸的靈魂在大聲叫著

回歸你深情的名字

我知道 只有你才熟知

我臨走前苦痛的眼淚

和那剪不斷理還亂無以描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