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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甄別探險家的旅程

2014-04-08 23:20甄天蘅
看天下 2014年18期
關鍵詞:馬幫天坑

甄天蘅

一位叫斯科特的英國探險家,在給朋友的信中寫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偉大的發現者,但是我們的結局將證明我們種族的

勇敢精神和忍受力并未消失?!?/p>

在現代科技能夠把人類觸角伸到外太空和海洋最深處的時代,是否還存在著依然需要被發現的事 物?

當我站在有十五層樓那么深的地洞洞口,準備松開自己的雙腳時,我給出了一個肯定回答——是的,還存在。只不過,它已經不是地理大發現時代人們對地理疆域的探索,而是轉向內心世界,比如站在“懸崖邊”的我,所能突破的勇氣的邊界。

這是路虎“發現無止境·未歷之征”的第一站。我站的那個位置,是廣西樂業縣的一處天坑,他們為我們準備了點不一樣的東西:高空索降。

從5月23日開始到6月1日的十天時間里,我跟著路虎車隊由廣西省府南寧出發,路過百色到達樂業,之后經廣南,過蒙自、紅河、元陽,訪普洱,最終抵達行程的終點西雙版納首府景洪市,全程2500多公里。

這是一場與眾不同的旅程??拷袊乩戆鎴D的最南端,這條線路上,不但有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下的瑰麗風景,更因為其豐富的自然資源、與風險相伴的路途、綿延的國境線,而成為近百年來勇敢的探險家、淵博的生物學家以及不甘平庸人生,行走在危險中尋找機會的人們最熱衷的線路。

除了勇氣之外,也許我們還能發現另外一些精神上的邊界所在。

地心歷險記

幽暗世界用死亡警告了他,但他卻沒有停下來。地下那個神秘未知的世界,不斷吸引他下去,發現在“地球上”人們見所未見的風景和物種

站在不足兩米寬的平臺邊緣,一個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小伙子檢查完我身上的安全措施,平靜地對我說:“松開你的雙腳?!?/p>

他是路虎中國從南寧請來的專業索降團隊的一員,將負責讓我們依靠一根纜繩,降落到四十多米的地底。這是我們從未有過的探險之旅。技術上,他們設置了三重百分之百安全的保障,已經毫無問題。需要突破的,只是我內心的界限——是否敢于離開自己腳踏了幾十年的土地?

“很安全的”,我想起大約十個小時前,飛貓探險隊的李晉如何笑吟吟地安慰我?!澳阋欢ㄒ囋?,”李晉說,“那一定是你人生中很難得的一次體驗?!?/p>

我當然要試試。雙腳依次松開,開始緩緩下降。行至三十多米深處時,繩子開始打轉,周遭巖壁默然地看著我變成一只遲緩的陀螺。但是在踏過那條心理的界限之后,半空中的旋轉,竟讓我只感到刺激。也許,我該仰天長嘯一下。

我終于第一次達到地底,和同伴們一起由工作人員帶領,走進大地的軀殼深處。有那么一刻,領隊要求關掉頭頂的燈,讓我們沉浸在無邊的黑暗里。我努力睜大眼睛,卻依然尋不見一絲光亮。我終于明白李晉為什么說這是一次難得的體驗,不止在于繩索下降的過程,更是我們被帶進的這片黑暗世界。黑到無法言說,倒是耳朵變得更敏銳了,巖壁滴水的聲音、細微的呼吸聲,全部變得清晰起來,心里也變得寧靜如水了?;蛟S有時候,我們之所以太過浮躁,恰恰是所見太多 了。

那個洞的名字叫“風子蕩”,是一個小型天坑。在樂業,這種天坑不計其數。這是一個以天坑聞名世界的縣城。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地面之上,生生砍下一個個幾十甚至幾百米的地洞,直通地底,在下面生出一個獨特的世界。樂業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天坑群,我們要下去的天坑,小得完全排不上名號。最大的那個叫做大石圍,形成于一億七千萬年前,最深處距離洞口600多米,相當于200多層樓的高 度。

李晉去過那里,很多次。

1999年11月,他和一個探險隊決定到大石圍下面一探究竟。差不多用了一天時間,他們才抵達幾乎從未有人到過的坑底。千百歲的原始森林,長在六七十度的斜坡上,向著洞口。它們所覆蓋著的,是一個黑暗無光的世界,一個完整而獨立的生物王國。

散落的巨石上,藤木縱橫交錯,不斷試圖絆倒來自億萬年之后的人類。地底陰暗潮濕,有暗河流過,遇外面下雨,河水還會暴漲。那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生物王國,猶如與外面世界相對的平行空間,完全不需要光線的盲魚、透明蝦在水里游動,身材輕盈敏捷的白額靈貓在枝蔓間攀援,同樣不知道光線為何物的盲蟀四處亂跳,張氏幽靈蜘蛛在亂世角落里,織那千百年都沒織完的網。

周遭是刀削般的巖壁,他們不敢大聲說話,擔心共振會導致石塊滑落。熟悉而安全的世界已經離他們遠去,那個世界,開始下起暴雨。但他們不知道。離開洞口垂直之地,便是那片只有盲人才能體會到的黑暗。李晉和其他隊員借著頭頂燈微弱的光,小心謹慎手腳并用地前行,一步步走向惡龍的洞穴。然后,遇到了死亡。

在地底的第二天,他們發現暗河漲潮。前行的路已經被急速的河流擋住,情況復雜,他們沒敢貿然前進,決定原路返回。但河水漲勢比他們想象的要快,剛剛蹚水過來的路,有的地方已經漲了一米多。他們需要由一個先鋒帶繩子過河,再把后面的隊員拉過去。腳下水流湍急,還暗藏著漩渦,洞頂也不斷往下落水……

忽然,探路的那個武警戰士覃禮廣掉落水中。他在河邊長大,水性很好,但落入黑暗的河中,也很快不見。隊友系好繩子,跳進水中去救,卻被漩渦阻住。三四個人合力,最終才把隊友拉回來。他們沒辦法救回覃禮廣,只能相互扶持著走回營地,離開天坑,回到安全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再黑暗總也有光。廣場上刺眼的探照燈光照得漫天通亮,大排檔里燈光讓人感到溫和又舒服,手機那微弱的光則讓我與周遭世界踏實相連。在這個安全的世界里,李晉平靜地講述著十五年前的這段經歷。

那時候的他才34歲,幽暗世界就用死亡警告了他。但他卻沒有停下來,“想都沒想過”。地下那個神秘未知的世界,不斷吸引他下去,發現在“地球上”人們見所未見的風景和物種。他于是成立了飛貓探險隊,把更多的勇敢者聚集一起,頻頻造訪那些埋伏著死亡危險的地底洞穴。

在人類探險史上,犧牲生命的故事既常見又悲壯,密密麻麻書滿歷史的間隙。但是,當心里的邊界被突破后,對死亡恐懼的挑戰反而成了最吸引他們的東西,停也停不下來。正如我們在地底所想的一樣——真想換個更深的天坑,再來一次。

冒險家的黃金時代

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要全面而精確地書寫全球博物史……他們認為自己有知的權利,并相信這種權利不受人為界限所約束

路虎的車隊在蜿蜒的山路上奔馳。山頂洞穴和塌陷的天坑,被我們急速甩在身后。接下來,我們要往南,回到百色,再一路西進,進入云南、廣西。

說來巧合。這次“未歷之征”的旅程,也是另外一些探險家曾經走過的線路。

19世紀中期開始,伴隨著中國國門的打開,這個在西方敘述中充滿神秘色彩的東方國度,成為博物學家的熱衷之地。一批又一批熱衷于植物采集、動物昆蟲及化石收藏的西方旅行者、神職人員、商人……遠渡重洋來到這里,探索未被書寫過的生物學知識。物種豐富的西南,自然成為熱門地區。

1882年,探險家、英國皇家地理學會會員、《泰晤士報》特防員柯樂洪由廣州出發,沿西江,經南寧,到百色。他應該沒有從百色向北到樂業,而是直接西進,到云南去了。他之后如我們一般,也到了廣南,然后再繼續西進,抵達普洱。這樣一種歷史與現在的重合,讓人感到興奮。

即便在天朝上國國力隆盛的時期,被山脈、河流切割成碎片的區域仍然很難被天威觸及,更何況到了王朝風雨飄搖的時代。當時的清朝,內憂外患,叛亂叢起、流寇橫行。那些在中國進行動植物學考察、采集的博物學家們,自然也面臨這種局面,甚至因為他們外國人的身份,面臨的敵視會更重些。就在柯樂洪這趟旅程之前數年,他的英國同胞馬嘉理在云南境內考察時,與當地民眾發生沖突,最終丟了性命,引發一場外交危機。這之后,擔心同類事件再次發生,地方官員常常派士兵和公差保護這些西方的旅行者(柯樂洪就曾受到這種保護)。

但危險仍然存在。尤其是襲擊外國傳教士的案件仍然在西南地區不斷發生。1905年,同樣來自英國的喬治·福利斯特到云南西部為愛丁堡植物園收集標本,就遇上了一場當地民眾攻擊傳教士的案件??聵泛橐彩艿讲?。在事后給朋友的信中,他說自己“像條狗一樣被追獵”,在深山里赤足奔逃,躲藏了九天,才死里逃生。

但這些風險阻擋不住人們對神秘世界探索的欲望和對開拓見識的渴求??聵泛閭兩钤谝粋€對博物學推崇備至,探險家廣受尊崇的時代。這些博物學家們,“最終的目的是要全面而精確地書寫全球博物史……他們認為自己有知的權利,相信這種權利不受人為界限所約束?!泵绹朔栋l迪在《清代在華的英國博物學家》一書中如是總結。

那是人類探險史上的一個黃金時代。技術的進步已經足夠人們行進到此前從未到過的領域,財富的積累又提供了雄厚的保障,大航海時代哥倫布、麥哲倫們的故事,催促著勇敢者們上路。見到別人未曾見過的風景、發現外界未曾注意到的物種、為人類的智識庫增加新的信息,然后因此獲得同胞們的尊重。

一位叫斯科特的英國海軍上校從我腦袋里蹦了出來。茨威格在《人類群星閃耀時》一書中,曾為他樹碑立傳。1911年他帶隊前往南極探險,遭遇大自然最殘酷的打擊。臨死前,在給朋友的絕筆信中,這位勇敢的探險家寫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偉大的發現者,但是我們的結局將證明我們種族的勇敢精神和忍受力并未消失?!?/p>

我想,即便是百年之后的現在,這種精神也依然還在我們走過的這條線路上延續。

只不過,我們這次旅程更幸運些??萍嫉倪M步和知識的增長,已經讓我們能夠盡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風險。我們所走的,是一條規劃周詳的線路,使得我們可以探尋到常人所未見的風景和秘密,同時還能體會到那依然沒有散去的勇敢者的精神。

人生沒有敗局

他雖然并非地理大發現時代以來,那種通過與自然對抗來延展人類足跡的傳統探險家,但卻和他們具有同樣的精神內核:人生是不會被打敗的在以梯田聞名的元陽住了一晚后,我們的車隊便趕往普洱市。車載電臺里,有同伴為我們講解沿線的地理人文:

“大家可以看下右手邊,這里就是我們的哀牢山?!?/p>

這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但我卻始終想不起來熟悉感來自何處。想破頭皮,依然無果,便把這個問題先擱下了。

哀牢山系很長,有500多公里。那一天,我們都在它的注目下行進。四十多輛路虎全系車型分兩批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進,航拍器拍下的畫面好不壯觀。就像是人類經過千百年與自然的對抗,雙方終于妥協下來?,F代文明可以與曾經暴虐的自然和平相處。我們順著地球的曲線前行,靜觀塵世滄桑的哀牢山,也處變不驚地任我們通過。自從馬幫消失后,它大概很久沒見到這種陣仗了吧。

我們到了昔日馬幫的地盤。

不知道柯樂洪是否曾遇到過馬幫,不過他在游記中的記述,確實能視作馬幫存在的特殊背景:“所有能夠到達昆明的道路都漫長、艱險、昂貴,只能或大或小地供應云南某一區劃,而與他處無緣?!?/p>

馬幫于是成了抵達“他處”最重要的力量。1950年代以前,南來北去的馬幫,都會翻越哀牢山,與外界進行貿易交流。我們途經的迤薩鎮,更是堪稱馬幫馱來的地方——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固守鄉土幾乎無可謀生。人們只能憑借膽識上路,在絕境中,尋找一絲機遇。

他們便相互邀約合股,結伙做伴,驅趕馱著貨物、成群結隊的騾馬外出經商。如同現今的打工族一樣,賺回來的錢便用來在家鄉蓋起一座座巍峨挺拔的屋宇?,F在迤薩已經改名為紅河縣,縣城入口處,姚氏古寨依然散發著往昔的威嚴。

這是一條通向財富和機會的線路,卻也危險重重。在茶馬古道上,最危險的地方之一就是哀牢山。翻越哀牢山,需要穿過茂密的原始森林,路途險峻,基本上是無人區,孟加拉虎、黑熊、野豬、毒蛇經常出沒,更有劫財害命的土匪埋伏期間。對馬幫來說,每一次出行多是在槍口上過日子。

擴大團隊的規模是應對危險的一個方法。一般來說,商業馬幫的規模大都在百匹馬以上,有的多達四五百匹。在危險重重的密林里,馬幫的每一個人都必須精誠合作才行。他們大都帶著槍,每天安排兩個人持槍執勤,分別守衛馬幫的前后。據曾經跑過馬幫的老人介紹,每天半夜3點馬幫就要起身了,用隨身帶的鐵鍋煮飯,天還未亮,就要拔寨出發。等到天快黑未黑時,就停下來安營。

這些人每天都在擔憂中度過,在危險中匆匆前行。斷糧是常有的事兒,瘟疫疾病隨時會奪人性命。但這種危險已經成了他們生命中的一部分,成為他們生活的方式。山路蜿蜒不好走,一天才能走上30多公里。而每次馬幫出發,來往一趟都需要穿行數千公里。于是,在那狹窄、崎嶇、漫長的密林深處,他們就在清脆的鈴聲里,孤獨地走上三四個月。

在普洱市的那柯里村,我們的車隊停了下來,從代表著現代文明的鋼鐵軀殼里出來,眼前便是鈴聲已遠的馬幫古道。那柯里原是茶馬古道的一個古驛站,被改作了景點。以前為馬幫服務的人們,現在則開始服務來往的游客。只剩下嵌入古道的石板還是老樣子,落滿仿佛浸透了時光的枯黃葉子。我沿著殘留的古道遺跡走了一段,超過三十度的陡坡,單個人上去都覺得困難,更何況負重的馬匹和牽馬前行的馬夫。那狹窄的馬道,線路毫無規則,在密林里曲折前行,幾十米后,仿佛便只有我一人。

在離開那柯里的路上,我終于想起對哀牢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褚時健,便是在哀牢山上種的橙子。他的橙園,就在云南新平縣的嘎灑鎮。那是茶馬古道支線上的一站。

他的故事已經被講過很多遍。這個當年憑借云南紅塔山叱咤風云的企業家、煙草大王,風燭殘年卻被打落谷底。除了老伴每月三千的退休金,他們一無所有。75歲的他雖入絕境,但勇氣未失,在哀牢山重新創業,以褚橙東山再起。他說自己“不能閑,也閑不住”,曾經訪問過褚時健的田樸珺在專欄中寫道,“在我理解,就像我們一進門他緊緊握著我朋友的手說的那句話,‘80多歲了,心還是不甘!”

正是這種不甘,讓我覺得這個肉體上早已經變得衰弱的老人,和李晉、柯樂洪等其實是同一類人。他雖然并非地理大發現時代以來,那種通過與自然對抗來延展人類足跡的傳統探險家,但卻和他們具有同樣的精神內核:人生是不會被打敗的。即便在最沒有希望的狀態中,心里依然暗流涌動,驅動著自己重新站起來,再次上路。肉體上歷盡滄桑、衰老蛻變,但內心卻時時有一種不甘心的執著勁兒。

行走沖破邊界

頑固的偏見總是容易蒙住人們的眼,而行走則是消除偏見最好的方式

旅程的終點是西雙版納。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的丈夫菲利普親王曾到過此地,并給這里帶來了世界性的變化。

伊麗莎白和菲利普也曾是對酷愛探險的夫妻。據說,女王加冕后的首輛座駕是由路虎打造的,State IV(皇家四號)。二戰期間服過軍役的她,登基后并沒有選擇悠然無虞的生活,而是和丈夫開著那輛路虎,開始了為期六個月的聯邦之旅,從倫敦到新西蘭再到澳大利亞,隨后到達斯里蘭卡、也門以及非洲,最終從直布羅陀返回歐洲,全程5萬英里。

1986年,伊麗莎白女王到訪云南省府昆明,菲利普親王隨行。除了官方的禮儀性訪問外,菲利普親王還帶著一個多年的愿望——到西雙版納去考察,探究這里是否真的存在熱帶雨林。

早在1974年,中國最具盛名的植物學家蔡希陶就提出了這個發現,并確定這里是地球北回歸線附近唯一的雨林。

這是一場持續了近半個世紀的考察過程。1930年代,當西方的探險家還在不斷深入西南秘境時,當馬幫的鈴聲還在古道上延綿不斷時,蔡希陶在北平開始學習生物學。他讀到了柯樂洪同代人的許多記錄,了解到英國、法國、美國的博物學家們深入云南腹地采集植物學樣本的過程,尤其是一位美國人寫的《一個帶著標本箱、照相機和火槍在中國西部旅行的自然科學家》令他感觸很深:那么多外國人到過云南考察,收獲很大,中國人 呢?

1932年,他決定深入云南考察。那當然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出發前他的導師就提醒他,那是一片盜匪橫行、蠻煙瘴雨之地?,F實的情況也確實如此,吸血的螞蝗遍布草叢深處、危險的猛獸隨時可能從樹后竄出,自然之神并沒有因為他是中國人而優待他。

蔡希陶卻沒有被遇到的種種險境嚇得終止腳步,相反從此與云南結緣, 1957年主持在昆明建立起中國第一個植物資源化學研究站。而1974年,已經63歲,身體虛弱的蔡希陶仍堅持到勐臘縣補蚌村進行實地科考,就是這一次,他發現了熱帶雨林的代表性樹種望天樹,以此證明西雙版納存在熱帶雨林。

但國際上對這個發現將信將疑。從沒到過西雙版納的植物學權威們,在實驗室里計算著西雙版納的經緯度、海拔、平均氣溫,認為這里實在難以符合熱帶雨林存在的環境。

菲利普親王抵達云南后,決定到現場一探。除了王室的身份外,他當時還是世界野生生物基金會的主席,具有豐富的生物學知識。他拒絕了隨從人員,只讓一名中方生物學家陪同,沿著勐侖保護區開辟的一條縱深千余米的小徑,走進了西雙版納的密林??梢耘c赤道上巴西熱帶雨林相媲美的典型溝谷雨林出現在他的眼前。

頑固的偏見總是容易蒙住人們的眼,而行走則是消除偏見最好的方式。菲利普親王親自考察,將他的見聞介紹給世界生物學界。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最終得到國際認可。

行程的最后一程,我們的車隊就駛進了這片雨林深處。那也是這段行程里,最難走的一段。人跡很少到達的山路,繞山盤旋,最窄處不過三五米。車一側就是懸崖,四十多輛越野車就在這樣的土路上行進,塵土飛揚。

有時候,我們避讓來車,車速慢了,便被前車落了幾個彎兒,扭頭看后面,也看不見車隊的影子。有那么一刻,仿佛天地之間,只有我們一輛車,失落在險峻的群山之間,路永遠看不到盡頭。

我想起20年前美國民謠詩人鮑勃·迪倫曾在一首歌中發問:“一個人要行多少路,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

若能突破心里的疆界,2500公里,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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