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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一個偏方

2014-11-27 16:14費米
北京紀事 2014年10期
關鍵詞:絲瓜蘿卜化療

費米

前些日子跟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聚,發現這個老弟紅光滿面印堂發亮。一問之下,回說是:愛情的力量!筆者頗覺詫異:此人向來玩世不恭,何以竟也談起愛情來了。一番深聊后,有些感悟,遂筆錄下來,與一干人等切磋一二。

生活這東西誰也說不好會發生些什么,就拿我來說,中年離異,之后嘗試了數個異性,居然沒什么感覺,便徑自害怕起來:我真的想再跟其他女人過到一起嗎?真的那么急著想結束現在的單身生活嗎?一個人也很好啊,起碼沒有女人在你耳朵邊叨叨,清靜得很,自在得很。有什么不好嗎?

如果沒有什么情人節,我大概這樣一個人過下去了。有時候,一段感情的發生,一種生活的改變,是需要一些外力的。因為那個情人節,我的生命中就有了這樣一個女人。

少婦簡兒

下班后懶得再動,實在無聊了就上網找女人聊天。之前的那幾個都是在網上結識的,有未婚的,也有跟我一樣離異的。雙方預熱得很快,實際操作兩三次發現沒有大熱起來,很快也就冷卻了。那段時間談情說愛幾乎形成套路了:加個QQ好友,看幾張對方的照片,初步通過外形審核后進入深度聊天,生活基本面認識有了一定的共鳴后提出約會申請。這種程序的好處是前幾個步驟通關方便快捷,大家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于是免去了夾纏不清耽誤時間。然而快是快了,實地踏勘后發覺總能找出幾處不如意之處,經冷靜評估后便全身而退,成功率不高。當然,談戀愛不是買大白菜,只看菜幫子菜葉子是不行的,還得知道菜心怎么樣。結論是:談戀愛,光紙上談兵是不夠的,網絡上談也只是個開端,動了真格見了真章方能給出鑒定。

那天一上QQ,才知道明天就是情人節。如今的各種節日不用自己掰手指去算,商家比你還著急,他們巴不得天天過節,好把庫里的存貨都出干凈了。英皇、周大生、德芙和怡口蓮這些品牌廣告在網上亂蹦起來,你就知道該過什么節了。我想,該搞點活動了,近一個月里沒有約會過,長此下去難免荒廢,技藝生疏。于是我在小企鵝好友名錄中翻找,沒發現好的目標,不免有些沮喪,剛要下線,見一個叫簡的小人頭紋絲不動趴在那里。我點開了她,弄了張笑臉過去,抖了抖,Hi了一下??戳丝从涗?,發現有日子沒跟簡聊過了。

她回了個笑臉,也嗨了一聲。

我:發張照片看看嘛。

簡:好的。

一看之下,對這張一臉嚴肅的證件照有印象。

我:嗯?看過的。

簡:是啊,給你發過的。

我:太一本正經了。有生活照嗎?

簡:等等。

一堆寫字間里拍的照片,板著的臉換上了一張張笑臉,還一邊一個酒窩。

我:正點哎!這個可以有。明天有安排嗎?

簡:抱歉,已經跟朋友們約好,先去酒吧,后去K歌。

我:啊,朋友,還“們”?

簡:呵,是一幫女生,高中同學。

我:那也不對勁兒啊,哪有這么過情人節的?

簡:我們這幫同學關系勝過親姐妹,節假日經常聚到一起的。

我松了口氣,跟她約好后天一起在會城門吃個飯。雖說是節后了,但沖那對酒窩,補一頓飯也值了。

由此看來情人節不過是個由頭,若是彼此看對了眼,芒種時節也可以談情說愛。

拯救乳房

跟之前的經歷不一樣,和簡的關系經過預熱后不斷升溫,發展勢頭良好。

每次親熱后,一個人時我就問自己:就是她了嗎?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嗎?

簡在建外SOHO一家臺資公司管行政和財務,工作起來一絲不茍,除了跟那幾個高中同學在一起時會瘋一陣,一般場合很注重言談舉止。有時候我玩笑開過了頭,她會對我板起臉。以前我是個隨便慣了的人,跟異性熱絡過后就更不檢點,也從沒遇到過對方的不滿和指責。但簡就敢說我,敢給我臉色看。不可思議的是,我對她的這種情緒發泄居然會在意,并且還會有所收斂。我感覺自己有了些變化。

又過了幾個月,簡的一個大學同學來找她。這個同學數年前自己注冊了一家房地產公司,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近年來房價一個勁地上漲,攤子不斷擴張,人手奇缺,便想到了一直從事財務的簡。他要簡到他的公司來,當一家分公司的財務主管,近期主要負責跟天津一個項目的合作方商談資金方面的細節。

簡跟我說了這事,她傾向于接手這個工作:工資高,工作地點離家近;同時房地產行業眼下發展勢頭迅猛,前景看好。

我贊同她的分析:去唄,人往高處走嘛。

去了以后才知道,她的同學是個工作狂,對下屬嚴苛得能把人逼瘋。剛一上任,簡就三天兩頭跑天津,合作方給她配了棟小樓,有時在天津一住就是好幾天。我與她經常只能發短信互訴衷腸。這讓我感覺很不爽,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總不能擋著她上進的通路吧。

一次,簡在天津待了幾天后回到北京,我跟她喝了通啤酒趕緊上床,端的是酣暢淋漓,正應了那句“小別勝似新婚”。緩過來后,她說,最近感覺人很累,一到晚上就有些低燒。我說,那倒要注意了,低燒說明哪兒有炎癥。她說,還是累的緣故,早上起來感覺就好多了。

我輕輕撫摸著她,手到了她右乳房處突然停住了:原先皮下一粒比芝麻略大的小點兒,竟然已有黃豆般大小了。以前她說過,體檢時大夫說這是乳腺增生,問題不大。

她也感覺有點不對頭,說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去檢查一下。

我說,還是先去查查,這事情馬虎不得。

她說那就先去檢查一下。三七醫院離得近,去那兒查吧。

接診的醫生目測過后說,估計問題不大,還是乳腺增生。不過得要驗血,做B超,化驗結果出來后再說。不一會兒,結果出來,大夫說還是增生,做個小手術就解決了。他還介紹了最近一項美國的先進手術,從腋下拉一口子,一點都傷不著乳房。費用雖說大了一些,但乳房完好無損。

我曾經戲言:你身上最引以為傲的地方是一對酒窩,兩個乳房。

簡也一反往常的低調:能算是豪乳了吧。

門診手術,確實是小手術,一個小時就做完了。

大夫最后說,按照常規,還得做個活檢,三四天就行,到時電話通知她活檢結果。

我們都很滿意——乳房保住了。

永不離棄

手術后第四天,簡在上班,突然給我發來一條短信:看來我們還是不太合適,不如趁早分手的好。

我一下愣在那里,半天沒反應過來。許久我才回了短信:什么意思???

她又回了短信來:沒什么意思,就是該終結我們的關系了。

我急了,馬上撥電話過去。那頭響了兩聲,就關機了。

我很生氣。這種玩笑也是開得的?

有一次,認識簡大約兩個月的一天,我們在一起聊天,她說起自己的舅媽得了乳腺癌,陸續治了將近10年,動了3次手術,為治病借了一屁股債,病情還在惡化。舅舅邊上班邊照看舅媽,還要撫養孩子,原本很結實的人看上去非常憔悴。

簡說,她若是得了這種病,根本不去做手術,也不跟家人說,直接找個地方,度過余生。

我笑話她的想法很不現實:你這樣做,讓親人情何以堪?

她說,我就是不想連累他們。

我朝著簡所在公司的方位狂奔起來。我想看看,她倒底在抽什么瘋。

跑到半路,電話響了。我一看,是簡的一個好朋友的電話。她告訴我,簡跟她在一起。

按電話里所說的地方找過去,那是家咖啡廳,簡跟那個朋友兩人眼睛都紅紅的。見我進來,那個朋友引我到了外面。

她說,簡3個多小時前接到了電話,是三七醫院的那個大夫打來的,他告訴簡,活檢報告出來了,是惡性腫瘤,也就是癌,乳腺癌。掛掉電話后,簡一人在街上獨自走著。后來她實在承受不住,跟朋友在電話里說了這件事。朋友趕過來,兩人抱頭痛哭。簡又說,既然是這樣了,就不能連累他了,還是及早分手的好。朋友說簡:這樣做對他不公平,總得把事情告訴他,分手不分手,由他自己決定。

我聽后一陣茫然。不是說乳房保住了嗎?怎么又冒出個乳腺癌了呢!

她說,目前要做的是趕緊轉院,協和醫院在治療乳腺癌方面是國內領先的,得托人找協和的大夫進一步會診,決定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你是去還是留,要自己定。不過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分手,也要等她病情有所好轉后再說,現在就提分手,對她的打擊就更大了。

我說,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是不會走的。

進去后,我對簡說:有病瞧病,別胡思亂想,事情總會好起來的。

簡趴在我的懷里痛哭起來。

乳房最后還是沒保住。手術后緊接著是化療,前兩次用的都是國產藥,醫保報銷了一大塊,每次化療個人只掏幾百塊錢。從第三次化療開始改用進口藥,一次下來個人得付近一萬塊。交完化療藥費后,簡抽泣起來。她肯定想起舅媽家的窘境來了。我心中一陣難受,忙安慰她:沒事的,總有辦法的。后面排隊的人出主意說,國產化療藥是江蘇生產的,南京能買到,有人專門去南京,一次買夠全部化療的藥。也有人罵醫院黑心,放著便宜藥不用偏要用貴的,窮人得了這病只好等死了。

做完第二次化療,簡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我陪著她到理發店理了個光頭??粗约汗夤獾念^皮,簡的眼圈紅了。我說,沒事的,我也剃個光頭,你就不孤單了。

鄉下療養

化療完了后,整個治療過程算是結束了,但身體要得到恢復,則是個漫長的過程。跟化療給人帶來的傷害相比,手術就算小的了?;熕幨切﹦《镜臇|西,給病人做化療的護士聊天時說,她們這樣經常接觸化療藥物,是要折壽的??上攵?,如此一個療程下來,病人渾身布滿了毒素,人極度虛弱,康復就需要很長時間。

朋友們都過來探望簡。說起她們,簡是滿懷感激,手術后陪床,都是這幫朋友輪流值夜,基本沒怎么讓家里人操心;每次做化療,她們開車接送。過來看簡,她們經常帶著水果和營養品,每個人或多或少送錢送物,送來滿滿的愛心友情。每每想及,簡的眼圈就會紅,會落淚。

一聊起來,朋友說簡:你這地方一天到晚車水馬龍的,環境極差,怎么能養好身體呢?不如在環境好點的郊區找個地方,住個三年五載的,慢慢養著,恢復起來就快一些。其中一個朋友說她認識一個昌平興壽的,不如過去看一眼,能租到房子是再好不過了。

一幫人去看過后都說好,跟房東說好租金,于是我跟簡就搬過去住下了。

那地方叫桃林,在昌平興壽鎮地界。我們去的時候是五月,正是蘋果花香的時節,在大片果園里溜達,會感覺身心無比暢快。我發現,久違了的紅潤,在那一刻,回到了大病一場的簡的臉上。

鄉下的日子,過得既簡單,又豐富。

每天天剛亮,我跟簡洗漱后去村里的小飯鋪吃早點。這樣的鋪子村里共有兩家,其中一家安徽人開的,做的豆腐腦兒和燒餅比較地道。一人一個燒餅,一碗豆腐腦兒,再來一個茶葉蛋,或者攤個雞蛋夾在燒餅里,早飯就齊了。

吃過早點就去買菜。早市在村東頭,賣肉的,賣魚的,賣菜的,賣點心日雜的,一早就開著蹦蹦車進村了。本村的也拿些自家種的菜蹲路邊賣,他們的菜不起眼,不鮮亮,還凈是蟲眼兒,但炒完一吃,菜香瓜甜,滿是記憶中的味道。

從村民買些什么,就可以看出他們過日子的艱難。雞架這東西沒什么肉,可每天賣雞架的旁邊圍滿了人,你要三斤,他來五斤,好幾個紙板箱雞架一個時辰就賣光了。那些雞架都買不起的只好坐一旁的槐樹下過眼癮:

雞架這東西,可真是個好東西。

可不!弄幾斤擱大柴鍋里燉,再扔幾個土豆進去,嗬,滿院子雞肉香!

簡看了心里很不好受,說:再苦,苦不過農民啊。

買完菜,繞村子走一大圈,回到住地后,簡靠在沙發上,由我給她念書。書很雜,什么類型的都有,從阿倫特的《黑暗時代的人們》,現代主義文化論著《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到法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克萊齊奧的獲獎感言。這些東西她之前都沒讀過,但她聽得很認真,邊聽還邊琢磨,還不時跟我探討。聽到高興處,她會說:寫得真好??!說出來不怕你見笑,讀克萊齊奧的獲獎詞,我讀一遍哭一遍。簡摸著我的頭,輕聲地喚著:寶貝,寶貝。我擦干眼淚,不好意思地說:他說得多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大概是他回憶父親的那種深情打動了我。自大學畢業后我走南闖北,沒多少時間去陪父母,讀書也是斷斷續續,書買了幾大書柜,從沒有完整地、系統地讀一些書?,F在,能跟自己的愛人一起讀一些別人回憶父親的東西,感覺這真是一種奢侈。我責問自己:為什么不早一些做這樣的事情呢?聽夠一小時,簡進里屋小睡片刻。我就坐院子里那架絲瓜藤下,邊喝茶邊看書,同時用煤球爐燉著一大柴鍋的棒骨湯。鄉下不通天然氣,我又撿起小時候在家生爐子、插隊時燒柴灶的那點本事,一毛錢一斤從果農那里買來他們修剪果樹剪下來的枝條,再買了幾百斤的蜂窩煤,蒲扇啪嗒啪嗒地扇著,火苗從鐵皮做的煙筒里呼呼地往上躥,一種簡單生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屋檐下有個去年的舊燕窩,前段時間念舊的燕子夫婦飛了回來,在舊窩旁邊蓋起了第二套小產權房,不久舊窩里孵出了四只小燕子,不大工夫就會本能地張大了嘴唧唧唧地跟父母要吃的了。

睡醒后,簡坐我身邊喝茶,邊喝,邊打量著院子里撂荒了些時日的菜園子,頭發剛長長了一些的小腦袋里不定在規劃著什么種植方案呢。

農家樂趣

一到周末,簡的那些朋友便開著車來看我們。這時候,整個農家院子里就充滿了歡樂。

我們租的院子很大,分前后兩個院。前院里種了兩棵柿子樹,一棵花椒樹,還有一塊菜地。后院略小,種了棵棗樹。這群三十幾歲的女子一來,又斗地主又聊天,嘰嘰喳喳,嚇得小燕子都不敢回窩了。

平時就我跟簡,炒菜一般用小號的鑄鐵鍋;這幫大小姐們一聚齊,就得祭出我那口在村東頭早市上買的大柴鍋。草魚得挑四斤以上的,切塊后用蠔油腌制;茄子、土豆各炸一大碗,然后連魚塊一起都燴到這口柴鍋里,蔥姜蒜配齊,醬醋糖到位,加少量水,開鍋后爐門半閉,小火咕嘟個兩小時,一道改良版的德莫利魚就算大功告成了。一個黃瓜蘸醬,一個涼拌花椒芽,一個柴雞蛋炒香椿,再來那么一大鍋的魚,本以為足夠吃一頓的,不料,配以飄著蘋果花香的空氣,絲瓜藤架下支起桌子,一壇子溫過的紹興花雕助興,一桌菜肴告罄,連魚骨頭都嘬得干干凈凈。動作慢點的只得去舀鍋里的魚湯來拌飯,對付著下去第二碗飯。

飯后,簡拿出自制的酸奶當飯后甜點,來犒勞一眾好友。村子里有一戶南方過來的農戶,善飼養奶牛,在山腳下辟出一片地做奶牛場,每天擠的奶賣給大的牛奶公司,留一點自己喝,應村民的請求也賣大伙一些。簡知道后每天下午過去買一升多奶,喝一半,另一半做酸奶。這奶又香又濃,簡說,這么好的奶,市面上是見不到的。

朋友們不想讓簡太過張羅,生怕累著她,一個個早早地都回后院大炕上去擠著了。說擠著也許不確切,那張炕足可以睡下五六個人還有富裕。

天漸漸熱了,簡指著鐵鍬對我說:可以翻地了。

等翻完了地,澆透了水,我們從早市上買來櫻桃蘿卜籽和小葉茼蒿籽播下,靜等著菜籽發芽了。蘿卜出土快,蒿子稈兒剛零零星星冒點頭,蘿卜苗已經長成綠油油的一片了。我和簡在已經長出絲瓜的藤架下喝茶,一邊欣賞著我們的勞動成果。這時,一只白蝴蝶過來,在幼嫩的蘿卜苗間翩翩起舞。簡說:多富有詩意啊。我應和道:是啊,很美。欣賞過好一會兒蝴蝶的舞姿后,我突然感覺蝴蝶不光是在起舞,它好像還在干點別的事情。它還在干什么呢?我走過去,趴在蝴蝶待過的幾株蘿卜苗邊仔細觀察,發現綠葉上布滿了一粒粒白點——產卵。我轉頭對簡說,這家伙在蘿卜苗上產卵!

為了保衛我們的勞動成果,我拿來雷達驅蚊噴霧劑,沖蘿卜苗一通猛噴。我下鄉時候在稻田里打過農藥,知道用這樣的東西殺蟲,蘿卜成本有多高了。不過以后蝴蝶不再來起舞,蘿卜長勢喜人。直到有一天,簡拔出一根蘿卜后一看:壞了,蘿卜長瘋了,光長葉子不長蘿卜。我于是安慰她:沒事的,蘿卜纓子蘸醬,可是一道好菜啊。

跟蘿卜的虛假豐收景象形成對照,絲瓜的長勢是實實在在的,它們一天長一點,到后來頓頓吃絲瓜都吃不過來:清炒絲瓜,絲瓜炒油條,絲瓜炒肉片,絲瓜雞蛋湯,絲瓜肉絲湯,吃得我發起牢騷來:我們能不能隔兩天再吃?頓頓絲瓜吃得我渾身發綠了。簡說,吃不動了就留著,絲瓜瓤子可以拿來洗碗,多原生態多環保啊。

掌燈后,山村格外寧靜,除卻偶爾的幾聲狗吠,蛐蛐兒的低吟淺唱,螢火蟲飛舞劃過的生命軌跡,周遭世界都陷入沉睡之中。這時候,我和簡,用我們拉過來的雅馬哈功放,以及一套英國的音箱,聽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斯美塔那的《沃爾塔瓦河》,還有卡拉揚指揮的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交響樂改編版)。少了都市嘈雜的背景噪聲,聽音樂成了一種享受。同時,音樂還是一種媒介,一個情感的傳感器,我跟簡,我們在另一個層面進行交流。沒有言語,卻充滿喜悅。

秋天,枝頭掛滿果實,簡在收獲健康。

深秋的夜晚,與簡在蘋果園邊散步,夜色溫柔,月光皎潔。盡管滿園的紅富士采摘完后早已流入市場,沁人心脾的果香依然濃郁。突然,一股久違了的異香在我身邊飄動,我四下里嗅著、找著,發現香味是從簡的身上流出來的。我挨著簡,聞著她的發髻,耳根,脖子:沒錯,是簡的香味,女人的體香。

我欣喜道:寶寶,是你的香味。

簡摟住了我:寶貝兒,我好了。

一個偏方

剛到鄉下時,房東知道簡的身體狀況,就安慰她說:我們這里山清水秀,城里很多人來此養病。有個老太太,七十多了吧,腫瘤醫院都不敢收她,醫生對子女說,看開點,想吃什么喝什么都由著她;活不過三個月了,準備好后事吧。子女也試過各種偏方,什么蝎子泡酒蝙蝠熬粥,根本就不管用。老太太說,你們也甭給我瞎吃什么了,就想弄點鄉下的小米粥喝喝,吃點鄉里人自家種的菜。過來時,老太太是用擔架抬著來的。沒承想,三個月過去,老太太面色越來越好,竟然能拄著拐下地走路了。又過了一年,子女送老太太進城復診,醫生拿著一摞化驗單,一臉的疑惑:老太太得什么病了嗎?子女將醫生拉到一旁,小聲說,是癌,肺癌,還是晚期的。醫生一瞪眼:開玩笑呢吧?好好的一點病都沒有!趕緊走吧,我這兒忙得很,沒工夫聽你瞎掰。

我們的房東原先也住市里,夫妻都是廠里工人,一個下崗一個病退。后來拿到一筆拆遷費,兩人投靠親戚過來,住了已有十幾年了。那時地便宜,他們沒花多少錢就買了兩塊地,蓋了兩處院子,弄些空地種種菜,養養雞鴨,日子過得很是舒坦。所以他說話還是有一些可信度的。當時,我跟簡別過房東,議論起偏方治病,水土養人,感覺不可全信,但好的環境確實有益于大病后的康復。

這些話幾個月后應驗了。簡說:好得這么快,有你一多半的功勞。謝謝你,寶貝兒。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離我而去,相反還日夜陪伴在我身邊。我……

她眼圈又紅了,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我曾開玩笑說,我的簡淚腺發達,激動,感動,傷心,悲痛,眼淚必不可少,流量相當可觀。

我摸著她的頭說:最需要說聲感謝的人應該是我。

她不解,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我先學葛優的臺詞來了一句:這是愛情的力量。在知道你得乳腺癌之前,我不是很清楚愛情是否已經來到,唯一知道的是我已經很難離開你了。所以你要我選擇離開你,我想了想,感覺若是那時離開你,我或許不至于吃苦受累,擔驚受怕;但我肯定會失去一次機會,我苦苦尋覓了三十年的東西會不會再度跟我擦肩而過?我決定賭一把,我想我唯一的賭資就是肯吃苦不怕累,我會盡力把你照顧得好好的。接著,在我們一起渡過難關的時候,我們之間能不能摩擦出一些東西來;如果有的話,我想,那應該就是愛情了。

簡調皮地一笑:我更是個賭徒了,我賭的也是愛情。說實話,剛從網上認識你的時候,我不是很喜歡你,感覺你這個人油腔滑調的,大概還是個花花公子。去會城門之前我還猶豫到底要不要見你。后來我想,你這個人的優點是誠實,這點很好,做人誠實是個大前提,即便毛病不少,至少還可改造。我想,好吧,我們接下來看看,你還有什么優點。結果,當我真心請求你離開我的時候,你沒走,你留了下來。我后來暗自慶幸你那會兒沒走。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得之,我所幸。

我非常納悶兒。我比簡大了一輪,怎么在愛情方面她倒成了我的老師呢?

簡說,山清水秀固然對康復有利,但真正起決定作用的,是你我之間的愛,這個,比所有偏方都管用,而好山好水,不過是個藥引子罷了。

哥們兒,這方子怎么樣?可供有相同經歷的人參考。不敢說包醫百病,輔助治療那是相當的好。當然還得看療效。同時必須提醒各位:情場有風險,愛人需謹慎。

(編輯·宋國強)

feimi2002@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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