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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歷的日本關東軍投降

2014-12-01 10:00康登勤康鵬
黨史縱橫 2014年9期
關鍵詞:關東軍兵營日軍

康登勤 康鵬

我叫康登勤,出生于1935年2月,家在山東省金鄉縣化雨鄉袁集村。1941年,我6歲的時候,家里生活十分困難,當時在我們山東老家有著闖關東的傳統,當生活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親鄰們往往一起攜家帶口去東北謀生,闖關東雖然也很艱苦,大多都是干苦力活,但畢竟能吃上飯。在此之前,我們村里就有人到東北謀生,并在哈爾濱落下了腳。我的父親康于林就和本家的康登貴、康登云、康作財等人攜家帶口準備去關外謀生,我們一個家族的十多口人就這樣離開了家鄉,一路上有火車就坐火車,沒有車就徒步趕路,沒有了吃的就向人乞討要飯,經過了20多天的奔波,終于趕到了哈爾濱,找到了已在哈爾濱生活了多年的康作財的叔叔康登玉??档怯癞敃r在日本人辦的康德火磨(面粉廠)和日軍老巴鐸糧庫干苦力活,經他介紹,我父親和幾個本家康登貴、康登云、康作財等人也都跟著干起了苦力活。

干苦力活的收入很低,當時生活非常貧困,平時吃的是高梁米和苞米茬子,也只是勉強能填飽肚子,但比在老家時的生活還是要稍微好一些,至少不用挨餓了。但我父親他們干苦力活的勞動強度相當大,每天都要扛著裝滿糧食的200斤重的麻袋,從車上運到倉庫里去。遇到剛干苦力活的新人,一些搬抬麻袋的人還故意使壞,故意把200斤重的麻袋往人的肩膀上一扔,這么重的麻袋砸在人的肩膀上,一般人都承受不了,不少人都因此落下了病??蔀榱酥\生,我的父親和其他的苦力們每天也只能咬著牙苦撐著。由于干的活太重,父親因此落下了病根,以后經常吐血,1947年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年僅34歲。當然,這是后話了。

我的父親沒有文化,只能靠出賣苦力謀生,他不想讓我長大后也像他一樣做苦力,就想送我去上學。當時哈爾濱的學校有兩種形式:一種是老百姓所說的“私學”,也就是私塾,每個先生只教很少的幾名學生,但是學費較高,每月要交15塊錢的滿洲票作為學費;另外一種,當地老百姓俗稱為“洋學”,是政府辦的官辦學校,不用交學費,但是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就進不去。1943年,我8歲的時候,我父親想送我去上學,可是他干苦力活,一個月只能掙50多塊錢的滿洲票,上私學根本就上不起,他就想能不能找找關系讓我上洋學。當時我家住在南崗區新發屯附近,鄰居家有一個叫金小田的小朋友,比我大兩歲,我們兩人關系很好,經常在一起玩。金小田的哥哥在南崗區一個警察所當所長,金小田的哥哥就托關系,讓金小田進入一家洋學里上學,當時金小田正準備上二年級。我父親于是就找到金小田的哥哥,經他的介紹,我也進入了金小田上學的這家學校里上學。

當時的洋學是偽滿洲國政府辦的官辦學校,實際上受日本人控制,學生平時學漢語,也學日語,學校的教師絕大部分是中國教師,也有少部分是日本人。我們班里有50多個學生,其中有40多名學生是日本孩子,都是日本關東軍軍官的子弟,像我這樣的中國孩子只有十個人左右。班里的日本孩子仗著自己的家長是目軍軍官,平時經常欺負我們,經常向老師告我們的黑狀,老師也向著他們,就狠狠地批評我們,日本孩子則在一邊幸災樂禍。因為日本孩子經常欺負我們,我們這些中國孩子平時也很少和他們在一起玩。

我上了一年學,到了大約1944年秋天,一天下午放學后,我和金小田等四五個中國孩子一起結伴回家,旁邊走著的有六七個在同一個學校上三四年級的日本孩子,當我們從他們身邊經過時,有幾個日本孩子故意用肩膀扛我們,我們氣憤不過就和他們吵了起來,沒想到日本孩子竟然動手打我們,我們幾個中國孩子于是就和他們扭打在了一起。這幾個日本孩子雖然人數比我們多,年齡也比我們大,可他們大都個子比我們矮,再加上平時矯生慣養,反而沒有我們經常在家幫助大人干活的窮人家的孩子身體棒,所以打起架來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六七個日本孩子被我們四五個中國孩子打得哭爹叫娘,吃了大虧。幾個日本孩子回去后就把這件事反映給了學校的老師,說是我們欺負他們。第二天上午,我們去上學時,學校老師就找到我們詢問這件事,雖然我們向老師說明了情況,告訴老師是日本孩子先尋釁滋事并先動手打的人,可學校為了討好日本人,就硬說是我們先動手打人,責令我們幾個中國孩子寫了檢查,并對我們進行了體罰,用竹板打我們的左手手心。我被狠狠地打了三四十板子,手心都被打腫了,以后的好幾天我的手都疼得受不了,一直過了十多天手才慢慢消腫了。金小田則比我還慘,左手手心被狠狠地打了50板子,手都腫起來老高。我們心里都感到很委屈,也都憋了一肚子火,從此之后,我們就和那幾名日本孩子結下了仇。

又過了大約七八天,我們這四五個孩子放學回家的路上,又和那六七個日本孩子相遇了。幾個日本孩子知道我們都受到了老師的體罰,就幸災樂禍地嘲笑我們,并罵我們,雖然他們說的是日語,可我們也能聽得出來,我們都很生氣,上去就把他們幾個按倒在地上一頓很揍,這一次我們幾個都氣壞了,下手也很重,幾個日本孩子被我們打得頭破血流??勺屛覀儧]有想到的是,我們痛打了日本關東軍軍官的子弟,日本關東軍看到后卻對此不管不問,反而是中國警察把我們抓進了警察所關了兩天。

我們打架的地方就在南崗區的一個日軍軍營的門口,這個日軍軍營比較大,駐有大量日軍,當地老百姓都叫它“大兵營”,聽大人說里面駐扎有好幾千名日本兵。軍營外面是一圈鐵蒺藜圍成的鐵絲網,里面是很大的操場,平時經常有幾十人一伙的日本兵,一群群地在里面進行操練。我家住的離大兵營只有三四百米遠,平時我就經常和小朋友們在軍營外面,透過鐵絲網看日本兵進行拼刺刀訓練。當時日本軍隊的軍紀很嚴,在進行隊列訓練時發現有士兵稍微做得不對,軍官上去“啪啪”就會給幾個耳光。這次我們在軍營門口痛打日本孩子,打得幾個日本孩子嗷嗷叫,這幾個日本孩子有的家就住在大兵營里,他們就用日語向軍營里的日本兵求救,雖然軍營門口就有持槍站崗的日本兵,附近也有很多正在進行操練的日本兵,他們也都有聽到了日本孩子的呼救,也看到了日本孩子被打得頭破血流,可他們卻根本不管不問。以后我才了解到,這是因為日本人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我們中國人不一樣,他們認為孩子的事情就要孩子自己解決,家長不需要進行干涉。

就在這時,有幾個中國警察從這里路過,聽到日本孩子的呼救聲,又看到日本孩子頭破血流的樣子,他們嚇壞了,立刻就把我們幾個中國孩子抓住帶回了警察所,當時金小田還對警察說他哥哥是警察所所長,警察沒聽他說完就訓斥他“胡說八道”,還踢了他幾腳。隨后,我們幾個人被關進了一間小黑屋里,這間房子只有五六個平方米大小,沒有窗戶,里面的電燈也是壞的,房間里放了一個鐵桶供大小便,里面陰暗潮濕,氣味很難聞。我們在里面被關了兩天,每天警察扔給我們每人兩個玉米面大餅子,給一碗涼水,我們累了就只能躺在地上休息。

第二天,警察找到我們問話,問我們為什么打日本孩子,金小田又提到了他的哥哥是一家警察所的所長,正好這里有警察和金小田的哥哥認識,對待我們的態度這才好了一點。我們這才知道,我們痛打的日本孩子中,有幾個孩子的家長是日本關東軍的高級軍官,警察為了討好日軍,就把我們抓住關了起來。

家里人看我們放學后沒有回家,四處尋找,打聽到我們被警察抓走了,就想托人花些錢把我們保出來,可是警察所卻不肯放人,以后,金小田的哥哥找到了這個警察所的警察,由他出面作保,警察這才把我們幾個孩子放了出來。

第二天,我們幾個孩子去學校上學,學校卻不敢得罪日軍,把我們訓斥了一頓,逼著我們每人都寫了悔過書,讓我們保證以后不再和日本孩子打架,接著就把我們幾個都開除了。我父親不甘心讓我就此輟學,只好又找到一家私學,每月交15塊錢的學費,又讓我上了大約半年的學。以后,因為家里實在交不起學費了,我只好輟學了。父親想找個地方讓我去當學徒,可因為我的年齡太小人家都不要。我就每天上街撿煤渣、撿破爛,撿到的煤渣家里用來燒火,多的就賣,靠這來幫助家里改善一下生活。就這樣又過了大約半年的時間,日軍投降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近70年了,我至今仍清楚地記得日軍投降的那天我看到的情景,因為當時我的年齡還小,再加上當時普通老百姓都是用農歷計算日期,所以當時的具體日期是哪一天我不太清楚,以后看有關資料才知道,那一天應該是1945年8月15日。當天上午11點左右,我和幾個小朋友在南崗區日軍大兵營的外面,透過大兵營的鐵絲網看里面操場上的日軍在進行訓練。當時操場上訓練的日本兵一隊隊的,至少也得有好幾百人,他們有的進行隊列訓練,有的兩個人一組練習拼刺刀。這時,我們突然聽到大兵營里響起了警報聲,聲音很大,現在想起來這種聲音和現在的防空警報的聲音差不多,但當時我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警報聲響了一陣后停了,等了一會兒之后,又響了一次,警報聲響過后,我們就看見正在訓練的日本兵停止了訓練,有軍官上前對他們嘰里咕嚕說了一陣日語,接著就看到日本們把步槍刺刀朝上,槍托朝下,十幾只步槍攢在一起豎著放在了操場上。接著,讓我們感到更震驚的一幕出現了:日本兵們統一把頭上的帽子倒了過來,帽檐朝后,帽子的飄帶往前,接著全部把雙手舉起來,集合在了一起聽軍官講話。我們看到這些,都感到很奇怪,因為我們也知道舉起雙手就表示投降,難道日本兵舉雙手要投降?可他們向誰投降?我們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到中午了,我們就各自回家吃飯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就聽到大人們在興奮地議論:“聽說了嗎?小日本投降了!”“這下好了,鬼子完了!”“日本鬼子完蛋了,我們今后不再是亡國奴了?!边@時,我們才知道,日本投降了!

幾十年后,我看了有關資料才了解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向全國廣播《終戰詔書》,但日本關東軍的抵抗并沒有就此停止。8月16日,日本大本營向關東軍發出命令,停止作戰并同蘇軍交涉。由于天皇的詔書只稱“接受”波茨坦宣言,通篇無“投降”字樣,于是關東軍總司令部下達的命令也只要求與蘇軍“停戰談判”。當時前線部隊多按自己的理解行事,有的向蘇軍繳械投降,有的仍繼續抵抗并要求談判。8月17日下午5時,關東軍司令山田乙三大將致電蘇聯遠東軍司令部華西列夫斯基元帥,說關東軍“奉天皇之命停止軍事行動”,向蘇軍交出武器。8月18日下午,關東軍司令部向所屬部隊下達了投降命令。8月18日晚7時,蘇軍第一批空降兵120人在扎別林中校指揮下,在哈爾濱機場著陸。蘇聯遠東第一方面軍軍事委員會特命全權代表、副參謀長謝拉霍夫隨機到哈。日軍第四軍司令官及參謀長來到蘇聯駐哈爾濱領事館,遞交了同意蘇軍提出的條件的書面答復和關于停止戰斗行動以及日軍駐哈爾濱守備部隊4_3萬人的名冊清單。8月19日,蘇聯紅軍進駐哈爾濱,占領了松花江大橋和市內其它重要設施。蘇軍哈爾濱衛戌司令部成立,卡扎科夫中將任司令官。

我還記得以后的一天,剛吃過早飯,我就聽到街坊鄰居們紛紛議論,說蘇聯紅軍開著軍艦來了,許多人就跑著到松花江邊去看,我和金小田等幾個小朋友也跟著人群往江邊跑。到了江堤上,只見江里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船,有大軍艦,也有稍小些的鐵船,一眼望不到邊,大大小小看上去得有好幾百條,船上面站著很多挎著沖鋒槍的兵,一個個深眼窩,大鼻子,戴著船形帽,和我們平時在哈爾濱經常見到的白俄羅斯人長相差不多,圍觀的群眾說他們就是蘇聯紅軍。軍艦靠進岸邊,上面的蘇聯紅軍就下船上了岸,當時江邊到處都是圍觀的人群,還有不少人舉著小旗,喊著“歡迎蘇聯紅軍”的口號,那場面比過年時還要熱鬧。蘇聯紅軍隨后列隊進入日軍大兵營,接收了大兵營。

以后的幾天,我和小朋友們經常到大兵營門口去玩,就看到有很多日本兵老老實實地站在操場上,聽蘇聯軍官給他們訓話。原先很多不住在大兵營里面的日本商人和僑民,也都被蘇聯紅軍集中到了大兵營里,這些日本兵和日本人都成了俘虜,都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蘇聯紅軍的話,不能外出。以后的幾個月,我們明顯能感覺到社會上很亂,經常能聽到槍聲。蘇聯紅軍中有很多士兵軍紀很壞,經常買東西不給錢,還有的蘇聯兵用中國老百姓祭奠死人用的冥幣和紙錢到商店里買東西,因為冥幣上印的數額都很大,他們就要店主給很多東西,遇到店主不賣給,他們上去就給店主一槍托子,還有的直接就開槍打死店主。還有很多蘇聯兵公開在大街上或竄進居民家里搶東西,遇到反抗就開槍打。我也經常聽到大人們悄悄地說,又有哪個地方的老百姓進行反抗,打死了進家搶劫的蘇聯兵。我還聽大人們說,有不少蘇聯兵趁黑夜竄到了日軍大兵營里,由于夜里很黑看不見,他們就用手摸日本人的頭,摸到頭發長的就是女人,蘇聯兵就對她們實施強奸。以至于后來大兵營的日本女人都紛紛剃了光頭,蘇聯兵在深夜摸到光頭,還以為是男人,日本女人們就用這種辦法來擺脫蹂躪。

可讓人感到意外的是,蘇聯紅軍的軍紀還很嚴,如果老百姓向蘇聯軍官反映有當兵的搶東西,當官的二話不說,接著就會把那個兵槍斃。我就親眼看到過有好幾次,有蘇聯兵在街上搶東西,正好后面有蘇聯軍官走了過來,被搶的老百姓就趕緊向他們反映蘇聯兵搶劫的事,蘇聯軍官聽完后二話不說,掏出手槍就把搶劫的蘇聯兵槍斃了。我們看了后都嚇得心驚肉跳,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蘇聯紅軍的軍紀這么嚴,怎么有些當兵的軍紀還會這么壞?

幾十年后我在報刊上看了伍修權、呂清等人的回憶文章后,才終于找到了謎底:原來,蘇聯紅軍“在與德軍的激烈戰斗中兵員大量死傷、造成兵員補充不足,戰爭后期將許多刑事犯補充到軍隊里。因此,軍紀整頓不能充分進行,便槍斃部分品質惡劣者,勉強維持紀律?!币院笪疫€看到有關文章說,八路軍將領盧冬生,曾任三五八旅旅長,并同劉亞樓等一同赴蘇學習,1945年回國后擔任東北松花江軍區司令員,因遭遇蘇軍士兵的攔路搶劫,而被蘇軍士兵打死。作為八路軍軍區司令員的盧冬生尚且如此,普通老百姓的遭遇就更可想而知了。

這種混亂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一些壞人也趁火打劫,趁機進行偷搶。有人趁混亂把目軍大兵營的樓房拆了,把樓房的木料拆掉運走了,不少當地老百姓也跑過去拆運木料。蘇軍還把很多工廠的機器設備拆卸下來,用火車一車車地運往蘇聯。平房區有個日本的倉庫,倉庫很大,里面存放有糧、油、布匹等大量的物資,也被人燒了,光是倉庫的大火就連著燒了很多天,我曾到著火的倉庫附近去看過,離著很遠就能看到沖天的大火。

當時新發屯有幾條街,每條街上當時都設有街長,我家住的街上的街長姓陳,有40多歲。他的妻子去世后不久,日本就投降了,以后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日本關東軍軍官的遺孀做老婆。因為我家和陳街長家住鄰居,我經常到陳街長家去玩,很快就和陳街長的日本老婆熟識了,她的中國話說得挺流利,人挺和藹,還經常和我們一起打紙牌。聽她介紹說,她以前的丈夫是日本關東軍的高級軍官,軍銜好像是大佐,在打仗時戰死了。她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也都在戰亂中死了。這樣過了一年多以后,上面要求在中國的日本人全部遣返回國,陳街長的日本老婆卻說她的子女全都死了,她在日本也沒有什么親人了,不愿意回國??缮厦嬉蟮煤車?,陳街長沒有辦法,也只能勸她,想讓她回國,可她卻態度很堅決,說什么也不愿返回日本。陳街長只好托人疏通上面有關部門,她的日本老婆最后總算沒被遣返回日本,以后就一直在中國生活了下來。陳街長的日本老婆原先的家庭,在日本也算是權貴家庭了,可最后也落了個家破人亡的結局??磥?,日本侵華戰爭不但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也給日本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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