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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滄桑的痛楚

2015-05-28 07:08史慧敏
中學生導報·教學研究 2015年4期
關鍵詞:白先勇女性

史慧敏

摘 要:享有短篇小說“奇才”盛譽的白先勇,對處于歷史巨變中女性的關注尤為突出,幼時因患病與家人隔離,后因動蕩的時局影響,隨家人輾轉于各地,特殊的成長經歷使他有一顆敏感細膩的心,加上青少年時代同性戀的情感體驗,以及大學里學習西方現代文學理論的影響,共同構成了他文學創作中的女性視角。

關鍵詞:白先勇;女性;時代滄桑

白先勇小說中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大都擁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氣質和風韻,但是,她們的命運走向卻遠不如容顏般美好。1949年政治劇變,國民黨百萬軍政人員的家眷,在天崩地裂的政治災難面前倉皇渡海,奔向臺灣,從此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在嚴酷的現實面前她們的生活再也沒有輝煌和光艷,只剩下無奈的辛酸與蒼涼。白先勇在塑造這些女性的時候,把她們推到了歷史深處,使她們披上一段歷史的煙云,因此,在這些個體的女性身上映照出的其實是時代和社會的投影,是濃縮了的整段歷史的滄桑與悲涼。

一、驚現實之夢:藍田玉的落寞

《游園驚夢》中出身卑微而又擅長昆曲的秦淮河畔名伶藍田玉,憑借一支名曲打動了錢鵬志大將軍,從此以錢夫人的名譽享盡了榮華富貴,在上流社會耍足了派頭。被名曲打動的錢將軍雖然朝思暮想而娶到藍田玉,并且對待她如女兒般倍加疼惜,但懸殊的年齡差距,注定他們只能是藝術上的知己和精神上的夫妻。年輕貌美的藍田玉與將軍帥氣的參謀鄭彥青墜入情網并有了唯一一次的靈肉結合,她才覺得自己真正“活了一次”,但在一次宴會上,自己的親妹妹月月紅搶走了鄭彥青,錢夫人過度傷心而壞了嗓子,從此不再唱戲。錢將軍死后,錢夫人輾轉獨居臺南,權勢失盡,經濟拮據,本想獨自一人遠離臺北的喧囂,卻被一次宴請推到了現實面前。為赴竇瑞生夫人桂枝香之約,她在宴會前做了精心的打扮,但與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竇夫人在一起時,還是相形見絀,顯得格外寒酸。風不識趣地吹亂了她下午專門做的頭發,鏡子無情地展示著杭州絲綢的烏青,就連別人的旗袍也短得那么恰如其分。過分的寒酸和落伍是社會生活變遷在她身上的反映。席間的一連串事件更是顯出了錢夫人內心深處的孤寂凄慘。

宴會上的故事以兩條線索交錯展開,今日竇公館富麗堂皇的富麗堂皇,堪比當年的藍田玉為姐妹慶生而轟動整個南京城的宴請,只是,昔日的主角當下卻只能作為看客。曾經在南京,她可以一擲千金,設大宴之時,她總是從從容容占主座;而如今,隨著將軍亡故而盡是權勢,這種設宴的大事哪還有會有她一個已然不再輝煌的婦道人家的份,就連竇夫人對主座的一句謙讓,她竟臉紅心跳,趕忙推辭,似乎生怕被別人看見。眾人的精彩出場使她在一次又一次的今昔對比中飽受著身心的煎熬,頓生冷寂感、孤獨感。這位昆曲皇后竟無法在宴會上唱出《驚夢》,當被邀請上臺演唱時,她推說自己嗓子啞了,沒法唱了。人人嘴里說要領教夫人的昆腔,可是當她執意不唱時,大家便馬上將余參將團團圍住,余參將便成為今晚的焦點。由此可見,錢夫人唱不唱戲,已經沒有人真正會去在意,昔日藍田玉的光彩在今天黯然失色,只剩下無盡的自卑和凄涼。今昔對比的落寞,物是人非的蒼涼正是世事變遷、命運流轉的必然結局,縱然內心深處藏著對過去的戀戀不舍,縱然在當下面臨的困境下不愿多做醒思,縱然回憶過去遠比眺望將來更清晰更親切,但此時此刻,這曾經輝煌過榮耀過的孤孀也只能站在當下,感受落寞的現實。

二、恨國難家殤:李彤的浮沉

李彤是《謫仙記》中的主人公,《謫仙記》是白先勇離臺赴美留學后創作的,在這期間,他接觸了很多旅美華人和留學生,深切了解了這些浪跡天涯的“無根的一代”的掙扎與痛苦,對這些海外游子的思想感情有深刻感受,《謫仙記》正是這樣一支“流浪者的哀歌”。李彤有著火焰一般張揚的性格,紅色作為伴隨她一生的色調,見證了她的風華無限,也伴隨她走過了噬骨的寂寞。剛到美國,由于家世顯赫而心高氣傲,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被譽為“中國的公主”,被選為“五月皇后”。然而,國內戰爭爆發,李彤一家人從上海出來,乘坐的太平輪在臺灣出了事,父母罹難,家當全被淹沒,這顯赫的家勢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李彤原本熱情、奔放、豪爽的性格開始變得扭曲,她用狂放和孤傲來麻痹自己,放蕩不羈,她以生命、青春和美貌為籌碼,以一種鮮艷凜冽的姿勢盛放著,其實是用某種醉人的幻覺麻痹著自己的神經。盡管她用狂放來麻痹自己,舔舐流血的傷口,但終究無法與歷史和現實抗爭,心底焦灼痛苦,選擇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來掩飾內心的空虛,最終在威尼斯投水自殺,結束了生命的綻放。

作為個體生命,李彤的悲劇也訴說著歷史的沉浮。內戰爆發,父母雙亡的沉重打擊,使得她無法抹去歲月鐫刻下的痕跡,無法在時代大潮中主宰自身沉浮,她美麗的容顏背后凝聚著的是一種繁華落盡的悲涼,她身上濃縮著的是整個大時代的投影。作者在悠遠蒼涼的感嘆中為這些失去天堂的人發出深深地哀嘆,這是他對一去不復返的輝煌歲月的痛切悼念,也是濃烈的鄉愁的自然流露,李彤的悲劇除了家世的變遷之外,也反映了東西方文化在她身上無法調和的矛盾。她的一切都是中國這片土地帶給她的,父母的離去也象征著故土的失落,她無法在另一片土地上立足,無法拋棄精神的家園而融入西方文化中,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這種縈繞于心頭久久揮之不去的思鄉之情以及漂泊無依的失落感總無法傾訴,無根的痛苦亦無法解脫。這些海外游子或時代的落魄者對大陸、對家鄉的思念繾綣之情,強烈的民族之感遍布白先勇的小說中,化為一股魂牽夢繞的淡淡之思。

無論是錢夫人的傷感失落,還是李彤的輕狂絕望,都濃縮著復雜的時空因素,過去的繁華如江水滾滾逝去,逃不過的明天一片黯然。她們只能以一個過客的身份在歷史的榮辱興衰與命運的交替更迭中感嘆人生的虛妄無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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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於梨華.白先勇筆下的女人[M].臺北:臺北文學出版社,1971.

[3] 歐陽子.寂寞的十七歲·序[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

[4] 王達敏.論文學是文學[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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