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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S舍子花

2015-05-30 21:01鴉棲旱桐
看小說 2015年7期
關鍵詞:荒木

鴉棲旱桐

夕陽透過窗戶,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暈,窗簾在明媚暗影之中,隨著微風,輕飄漫舞著。

而在這美妙氣氛中,孩提時代的崇宗面前,站著光頭的偏執狂院長。

溫柔的落日,在偏執狂院長的光頭上,留下了一個反射的光點之后,融入云海之中,消匿蹤影。

“哪,崇宗?!逼珗炭裨洪L背對著崇宗,開口了。

“女人啊,是一種很微妙的生物?!?/p>

“呃?”

“只要踏錯一步,就會從天使變成魔鬼的微妙生物哦?!?/p>

“這樣啊……”

換言之,就是“生死一瞬間”的意思。

“雪、雪乃姐!”

直覺戰勝了理智,讓崇宗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媽媽”這個稱呼。

于是,在崇宗的話音落下之后,周圍的氣氛在奇妙的融化后又再度凝固。

心臟仿佛停止了,血液也不再循環,就連空氣都不再流動,整天轉來轉去的太陽,也在此刻停下來圍觀。

崇宗身邊的人的樣子都隨著凍結的氣氛一起不再改變,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雪乃阿姨、不,雪乃姐的臉上。

怒容還殘留著,眼中的火焰也還在燃燒著……

——唉?難道我的直覺錯了?

“哇~~小宗宗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聰明伶俐又可愛啊……”

等崇宗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雪乃……姐抱在懷中了。

越過雪乃……姐的肩頭,崇宗看到上杉田野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臉上寫的表情是——漂亮的一擊!

而有希的臉上則寫滿了不可思議,就連害羞都忘記了。

“這么說,小宗宗從今天開始就要一起住了啊……真好……”

簡短的說明之后,雪乃……姐,和預想中的一樣,非常開心的接受了崇宗,一邊嚷嚷著“生了兩個女兒之后就一直想要添個男孩,好在小宗宗來了……不然老公我們再生一個吧~”之類的話。

“有希醬要和小宗宗好好相處哦?!?/p>

雪乃……姐,撫摸著有希的腦袋,話語中充滿了溫柔,第一次讓崇宗感覺到了她身為母親的樣子。而不是一個與年齡無關始終顯得很可愛的少婦……亦或者說是人妻,人母。

話說雪乃……姐,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完全不像是生過兩個小孩的樣子,人也長得很漂亮,怪不得有希也會有這么出色的相貌。不過即便雙親都在身邊陪伴,但面對著今天第一次見的崇宗,有希還是很內向,溫順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很內向的孩子,要相處起來應該不難。

“茲茲……”

這一次響起的是短暫的按鈴,與“茲茲茲茲”和“茲、茲、茲、茲”不一樣,這是相當標準的按鈴方式,想象一下實景的話應是手指輕觸電鈴,在發出恰當的響聲后適時抽手,換言之,這次來的人應該是一個“普通”的人。

“啊,是姐姐!”和剛剛一樣,有希又蹦了起來,難道這孩子很喜歡開門?

崇宗與上杉夫婦一起,跟著蹦蹦跳跳的有希,再一次來到了玄關。

“姐姐,歡迎回來~”

“嗯,你回來了啊,有希?!?/p>

一開始先是充滿溫情的姐妹之間的對話,然后,“姐姐”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哇,全家人一起來玄關接我?她的臉上寫著這樣的表情。

然后,她看到了崇宗。

“輕生的少年!“

“……”一時間崇宗也不知道該怎么答辯了。

他只是遺憾的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在短短的半個小時之中,就變成了“把那個男人強行按倒的男生”+“輕生的少年”這樣古怪的組合。

這貨壓根就不是他自己,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從一方面來講,她講的是事實,畢竟她所看到的就是這樣子。但是,從另一面上來講,崇宗自覺得明明已經好好地和她解釋過了才對,難道她那時候完全沉浸在妄想之中,沒有注意到崇宗的解釋?!

這個女生的形象在崇宗腦海里漸漸變得復雜起來,最初是教室里頗有好感的“馬尾軟妹”,然后是天臺的“偽自殺目擊者”,而現在是“上杉家的長女·上杉唯”。

為了澄清自己的形象,崇宗努力思考著如何解釋才能撥云見日一目了然,偏偏在這時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崇宗的肩膀上,他回過頭,看到了上杉田野堅定的面龐。

“只要活下去,一定會遇見美好的!”

聽著他認真地語氣……崇宗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接著,崇宗無意間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有希,有希也在看著他,很奇怪的,之前靦腆內向的有希此時居然直視崇宗,而且毫不膽怯。

“大哥哥,媽媽說過死很痛的,不要去死啊……”

——沒想到……這個內向的小女孩,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不要去死”……

“不對啊不對啊不對啊不對啊不對啊不對?。。。?!”為了糾正錯誤,崇宗只好大喊了,盡管這讓他覺得很失態。

“那個是誤會!”崇宗斬釘截鐵的下了定論。

在客廳中,花費了二十分鐘,崇宗總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釋清楚了,期間不斷地被打斷,不斷被吐槽,經歷了各種艱辛。

給人感覺最為“正?!钡纳仙嘉?,在明白是她自己的想象力過剩而引起這個事端后,非常認真且正式的向崇宗道了歉。

“真是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這樣誠懇的態度反倒讓崇宗覺得是較真的自己不對了。

“不要緊的……只是小誤會罷了?!?/p>

“那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上杉唯,以后,請多多指教!”

“我叫做上杉崇宗,也請多多指教?!?/p>

“嗯,我知道的哦,今天你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就已經記住了?!?/p>

唯大方地向崇宗伸出了手,和之前看到崇宗要(偽)自殺的時候,那種柔弱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怎么說呢……應該是那種,很帥氣的學生干部,利落大氣的感覺。

——英姿颯爽巾幗女將的氣度。

于是,崇宗在“銀河最強·上杉家族”的初次登場,就這樣子收尾了。

崇宗:“從今天開始,就是和上杉叔叔,雪乃阿姨……”

雪乃:“雪,乃,阿,姨?”

崇宗:“請不要插入別人的內心世界?!?/p>

崇宗:“咳咳……”

崇宗:“從今天開始,就要和上杉叔叔,雪乃姐,唯姐姐,有希妹妹一起生活了?!?/p>

崇宗:“……”

不對!

那個“把那個男人強行按倒的男生”的誤會還沒有解釋!

章之三 奇幻生物暫棲的班級

食物是必需品,而美食是奢侈品。

來自血緣的桎梏,并不能阻止即將綻放的瑪利維娜。

盤踞在她腳邊的安娜,以體溫暖化冰潔的內心。

而那個風一樣輕揚的笨蛋,尚與理解他的人曖昧著。

這個世界仍睡意朦朧。

“哦喔喔喔……”

獨腳站立在床頭的公雞造型時鐘,發出了相當難聽的打鳴,電子合成音折磨著崇宗的耳朵,讓他渾身一陣痙攣,頭皮發麻。

“啊……難聽死了?。?!”果斷伸出手手把鬧鐘按掉,崇宗從被褥中爬了出來。

雪乃姐昨晚把這個給崇宗的時候,她微笑著說聲音非常好聽,能夠讓人在睡眠中緩緩醒來,無比愜意……但現在的結果居然是,這種變態的電子雞鳴讓崇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倒也和雞扯上了關系。

此刻是六點三十分,正是晨練的好時間。

在昨天混亂的“見面會”之后,不知不覺中,一個晚上已經過去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上杉一家似乎都還在睡覺,而一向有著晨練好習慣的崇宗,此時已經精神滿滿。

把被褥收到床柜之后(當然是睡榻榻米地板了),崇宗換好運動裝去洗手間里洗漱。

——嗯,很好。

崇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點自戀傾向都沒有(這句多余的話是怎么回事)……崇宗只是覺得自己的長相有些遺憾罷了(當然并不是傳統的遺憾的意思)。盡管顯得很有精神……不過,這張臉龐……實在是……

“唉……”雖然也不能說長得難看,但是……怎么說呢……缺乏一種陽剛之氣啊。

雖然崇宗也曾經嘗試過充滿男人味的平頭、寸板,但是和“型男”這兩個字生活在不同次元的崇宗,換上這些發型后除了當諧星、當搞笑藝人以外就沒別的出路了。

好在他還沒破罐子破摔索性去當偽娘。

雪上加霜的是除了這個以外,還有另外一件讓崇宗傷心的事。

有一種全世界女生都夢寐以求的體質,叫做“吃不胖”。但這種體質對崇宗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他不但“吃不胖”,而且還“吃不壯”。

這種瘦高的體形多少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雖然只是外表。

與這種身材相伴數年的崇宗,只能是接受。

順帶一提,在崇宗膝蓋窩(學名:腘窩)的位置,有一小片酷似月見草圖樣的胎記,同是他自小便有的,然而知道的人卻很少。

洗漱之后,崇宗帶上鑰匙離開了上杉家。

崇宗居住的東崛町位于京都的上京區,在這一帶有不少的住宅區。

清晨的空氣總給人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在街道上,時常能看到鳥兒嘰嘰喳喳的飛過,亦或者是停留在墻頭,注視來往的行人。彼此皆成了彼此的風景。

和崇宗一樣晨練的人也不少,有老人,也有年輕人,還有小狗小貓什么的……相遇的時候,不單單是人,就連小貓小狗都友好的和崇宗點頭打招呼,這讓崇宗想起了一首兒歌,記得是“太陽……花兒……小鳥說……”

——什么嘛,這不是很友善嗎?

崇宗還想著自己身為一張新面孔,或許會遇上些小麻煩,但實際上這趟晨跑卻是相當愉快的。

——既然都出來慢跑了,不如順便去看一下好了。

這樣想著,崇宗晨跑到了昨天搭救的小貓那邊。

——不見了。

昨天把它藏進去的墻角,現在已經什么都不剩,連籃子也一起消失了。

——應該是哪個好心人把它帶回家了吧。

崇宗鑒于自己并沒有養寵物的能力,只能這樣做積極樂觀的考慮。

又慢跑了一會兒后,崇宗看一下手表,覺得也差不多要回上杉家了,他依稀記得昨天班主任荒木真弓說過遲到了要泡菊花茶什么的,盡管感覺并不嚴重,但還是不要違紀的好。

回程的路上,崇宗與一個同是慢跑中的女生擦肩而過,似乎與崇宗差不多年齡,而給崇宗留下印象最深的地方在于,她的手臂上纏著一條袖章,上面寫著“班長”,不免讓人覺得好笑,中學生的人了,還做這樣小學生感覺的事情,相當幼稚可愛。

當崇宗回到上杉家時,雪乃……姐,已經在廚房里,而唯剛剛起床,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

“雪乃姐,早安?!?/p>

“……”崇宗不明白為什么明明自己微笑的向雪乃姐打招呼,她卻一臉不高興的看著自己。

稱呼也沒有搞錯啊……

崇宗隱隱約約感覺到光頭·偏執狂院長的身影似乎又要插入他的腦海了。

——不,我才不想一大早就看到他的光頭。

崇宗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過程,終于發現自己遺漏的東西了。

“呃,我回來了,雪乃姐?!?/p>

“歡迎回來,小宗宗~”雪乃姐的變臉如若翻書,一下子就喜笑顏開。

“這么早就起床,出去做什么了?”

“哦,我出去晨練了?!?/p>

“哦……晨練啊?!?/p>

“嗯,是的?!?/p>

“……”不知道為何,雪乃姐的表情僵住了一下。

“晨練?”

“呃,是的?!背缱谟X得雪乃姐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發現土星大耀斑突然不見了一樣的驚奇。

“小宗宗?!本o接著,雪乃姐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

“雖然說,想要鍛煉身體是好?!彼龗吡艘谎鄢缱谑菹鞯纳碥|。

“但是,萬一被不好的男人看到就不好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警察有沒有上班……”話題轉向了崇宗所無法理解的角度。

“雖然說我昨天也看到了,你應該是‘攻吧,但是‘攻‘受這種事情,有時候并不是那么絕對的……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也許你自以為是‘強攻,但或哪天遇上了強敵,才會發現自己不過是個披著‘強攻外皮的‘弱受而已……”雪乃姐越說越是深入,越說越是動情,語調凄涼,神情憂郁??床欢@是在演那一出的崇宗,不知所措。

“那個,雪乃,崇宗都已經是初中生了,也不用干預得太多了?!?/p>

一身西裝革履的上杉田野,拿著份報紙進了客廳,適時插入的一句話,解救崇宗于水深火熱之中,對上杉田野的出手相救感激不盡。

——真不愧是一家之主啊。

“而且,偶爾‘攻‘受轉換一下也不是什么壞事,各有各的樂趣嘛,對吧,崇宗?”

上杉田野樂呵呵地拍著崇宗的肩膀。

——我收回前言。

“說的也是呢,老公?!?/p>

“這樣通情達理才是我的雪乃哦,今天早餐吃什么呢?”

“有面包,還有火腿,或者……我?”

“雪乃還是一樣讓人憐愛呢……”

對話展開得莫名其妙,不知不覺間就已變成甜蜜夫妻的對話了,為了不被腐蝕,崇宗迅速逃離。

抓緊時間沖去身上的汗水后,崇宗換上了東憲中學的制服。

常規的襯衫和西裝褲,再加上羊毛套衫以及領帶,中規中矩的學生式西裝制服。

他從桌子上提起書包,順帶看了一眼課程表。

——數學、古文、英語……都是很常規的課程,除了最后的那節課。

對崇宗而言,充滿不祥氣息的兩個字跳入了眼簾,手因為緊張一下子就握緊了,于是無辜的課程表就被捏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那讓崇宗感到棘手的課程,自是他早已知道要面對的,只不過在臨陣上場時,難免會有所動搖。

把傷痕累累的課程表攤開放回桌上,崇宗走入了客廳。

“喲,崇宗,制服很合身呢?!?/p>

“嗯,早安,上杉叔叔?!?/p>

上杉叔叔正一邊看報紙,一邊吃早餐,乍看之下確實是一家之主所應有的莊重樣子,只是他一開口,就常常偏離到各種奇怪的話題上去。

“今天是第一天上課吧?!?/p>

“是的?!?/p>

一邊吃早餐,一邊聊天起來。這種閑適的氣氛,讓崇宗覺得頗為驚訝,這么快就能隨意的交談了,真的很不可思議。作為這個家庭里的生人,他依然是非常拘謹的,但上杉田野,雪乃姐,他們親和又隨性的態度,把崇宗所能感受到的生澀降低到了最小。

只是……雖然對崇宗很親切,完完全全,沒有半點芥蒂,但崇宗卻始終無法,像這個家里的一員一般,自然的把自己融入。

時間真是能改變任何事物的魔法藥劑。

“要是課業什么跟不上的話,可以找唯幫忙哦?!?/p>

“嗯,好的?!?/p>

“爸爸你叫我嗎?”

這么說著,唯也穿著制服走了出來。

和男生一樣的襯衫和羊毛套衫,下面是及膝百褶裙,搭配著長筒襪,充滿了活力的感覺。

不過在活力之外,唯給人的第一印象還是帥氣啊,烏黑的秀發,白皙的皮膚,以及……馬尾,嗯嗯,加十分。

“早啊,崇宗?!?/p>

“早安,唯姐姐?!?/p>

落落大方的樣子,讓人無法和昨天在天臺上看到的纖弱女生聯想在一起。

“第一天的課業有好好的預習嗎?”

“大體上都看過了?!?/p>

“要加油哦?!?/p>

“嗯?!?/p>

一邊說著話,很快就吃完了早餐。

來到玄關,穿著鞋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崇宗感覺到了來自背后的灼熱視線。

“我、我出發了,雪乃姐?!?/p>

“嗯,一路小心?!?/p>

灼熱的視線總算消失了。

“等我一下,崇宗?!贝蜷_門的時候,從崇宗身后傳來了唯的聲音。

“一起走吧?!?/p>

她笑著拍了拍崇宗的肩膀,唯長得很高,雖然還是初三學生,卻有一米六的海拔了,大致上是繼承了上杉田野與雪乃姐身高方面的優秀基因。

這讓崇宗感到了小小壓力。

從家里到學校步行的時間大約是二十分鐘,假如只有崇宗一個人走的話,他認為十分鐘足矣,不過因為要和女生一起走,所以他覺得大概會慢些。

不過,他卻意外的發現唯走路的速度在他想象以上的快,或許比崇宗還要再快些。她是和外表一樣的,雷厲風行的人。

“崇宗,昨天晚上睡得還習慣嗎?”

“嗯,睡得很好?!?/p>

雖然只比崇宗大了幾個月,不過卻很有姐姐的樣子,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昨天天臺上的一面,是她極為少見的軟弱樣子。

“對了,唯姐姐?!?/p>

“嗯,什么?”

“有希一直都是那么內向嗎?”

“啊,是啊?!蔽ㄎ⑽⒁恍??!跋氘敵跛退ド闲W的時候,大家都在擔心她會不會交不到朋友,過不慣什么的……不過啊,她卻出人意料的做得很好呢,仿佛有吸引別人的特質一樣,大家都很開心的和她一起學習?!?/p>

“還真是不可思議呢?!背缱谛Φ?。

“是啊是啊,明明對不認識的人,連一句話都不會主動去說的?!?/p>

……確實如此。

“不過她好像蠻喜歡你的,昨天她不是主動朝你開口了嗎?”

“算是吧?!?/p>

那最多算是對一個“輕生少年”的憐憫吧……

“放心吧,多相處一陣就會過得很好了?!?/p>

“嗯?!?/p>

天空是美麗的湛藍,開學的第一天,果然還是這種陽光萬里的好天氣最適合。

配角A:“唯前輩,早安?!?/p>

配角B:“早上好,唯前輩?!?/p>

從前面的路口拐出了兩個男生,看到唯立刻就眼睛一亮,畢恭畢敬又充滿熱情地打著招呼。

“嗯,早上好?!?/p>

唯溫和地回了一個笑臉,沒有預料到能看到唯的笑容的兩個男生,不約而同紅了臉,害羞得轉過身迅速離開了。

——看來她在校內的人氣很高啊。

——就連二年級的小屁孩都有這種小心情~

崇宗的大叔心光顧著感慨,卻沒注意到走遠的那兩個男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并記住了他的長相。

尖銳的視線刺在崇宗身上,留下了痕跡。

在遠離的他們二人的臉上,露出了“那個和唯前輩一起上學的生面孔是誰???”這種鄙夷而又囂張的表情。

與在莫名感慨著的崇宗不同,上杉唯注意到了這些細節,細眉微皺,略作決策后就加快了腳步,片刻之后才注意到這事情的崇宗,已經被她甩下了不短的距離。

“等、等一下啊,唯姐姐,怎么一下子突然走那么快?”

快到崇宗必須要小跑才能追上這段差距,讓他不禁懷疑唯是不是學校競走隊的。

“啊,不好意思?!?/p>

“怎么了嗎?”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要鍛煉下而已?!?/p>

唯隨口推脫過去,崇宗覺得剛才那樣的突然加速沒可能是無理由的,尤其是在唯的身上。但也不會是“突然想要鍛煉下”這樣奇怪的借口,察言觀色之后,結合剛才那兩個男生的出現,也明白了個大概。

“哦,鍛煉啊,那不如我們慢跑著去學校吧?”

崇宗順著這個借口開了個玩笑,他知道唯在擔心什么,但并不覺得那是值得擔心的事情,卻也不便點破,便用這種方法來調劑氣氛。

“不,不用了……拿著書包不太方便,而且這樣在路上跑也很奇怪,況且還穿了裙子,很不雅觀的?!?/p>

而唯卻當真了。

看著唯一臉認真的樣子,崇宗不禁覺得她很好騙,另外也發現她在某些方面也還真是遲鈍。

因為兩人腳程都很快的緣故,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學校。

由于到得很早,所以校門口的人并不多,這樣一來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這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感觸,盡管他們并不知道對方對此有所了解。

不過,明天要考慮是否要繼續和唯一起上學這件事情,落進了崇宗的考慮范疇之中。

“那么崇宗,我先走咯?!?/p>

“嗯?!?/p>

唯換好鞋子后先行一步,而崇宗則需要清理一下自己的鞋柜。

長期沒有使用讓這個鞋柜布滿了灰塵,還好崇宗有先見之明帶了抹布過來。

——不過還真是凄慘啊……

這個鞋柜,臟臟的不說,而且還有些變形,看來上一代的主人做了不少壞事。

在崇宗去洗手池取水的時候,不巧的,迎面遇上了荒木真弓。

今天的荒木真弓依然很漂亮,紅黑粗條紋的背心加上七八分到腳踝的卡其布褲,清爽而又耀眼,有些俏皮的短發幫她平添了這個年齡少見的可愛。

只要她不開口的話,以上的贊揚都會毫無疑問的成立。

“先去辦公室里等,要是拖拖拉拉的話老娘就宰了你?!?/p>

這句話成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的開始。

盡管崇宗本能的想要逃跑,但縱使他萬般的不情愿,他的理智依然是在的,去了可能會遭遇不測,但如果不去的話,那就必將與這個世界訣別,所以崇宗只好死撐著拖動自己的身軀,去了虎穴。

到辦公室的路途是一段艱難的歷程,而更為難以面對的,是如何向荒木真弓開口。這樣的沉默立刻就招致了荒木真弓的盯視,她沒有等崇宗考慮的耐心,也不顧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老師在,大大咧咧的就這么開口了。

“妹的,見到老娘不主動打招呼,難道你在等著老娘主動對你說‘早上好??!上杉同學~之類的惡心到肉麻兮兮渾身顫抖讓人作嘔的話嗎?”

讓人吃驚的是其他老師都視若無睹,似乎早已習慣。

“早上好啊……荒木老師……”崇宗知道自己正處在劣勢,但一時間想不到逆轉的方法。

“叫老娘大姐頭,記著!”

“大姐頭,早!”

“哦,早?!边@樣簡單而又粗獷的一句問候,讓荒木真弓的態度稍稍溫和了一些。

崇宗覺得這是自己撤退的好時機,在惹上更多的麻煩之前。

“那么,沒事的話我就先去教室了……”

只不過,荒木真弓才不會沒事把人叫過來辦公室。

“給老娘站住?!?/p>

“是!”

“今天啊,勝雄那笨蛋不知道是便秘了還是腹瀉了,請了假不能來學校?!?/p>

辦公室里四處響起了竊笑聲。節哀啊,本多勝雄老師。

“本多老師?”

“是啊,就是那廢柴男人,那個,你叫什么……對了,是山田吧,山田太郎對吧?”

——山田太郎你妹??!死女人!

“上杉崇宗,我叫做,上,杉,崇,宗?!?/p>

荒木真弓翹起腳,兩根手指頭在桌子上噠噠噠地敲著。

“沒事起這么難記的名字要死啊,真是……總之,上杉,今天有事情拜托你?!?/p>

雖然口頭上用了“拜托”兩個字,但荒木真弓實際上卻全然是一副命令別人的態度。

“幫我去初二(C)代理一天的班主任吧?!?/p>

——啥?

崇宗此時尚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怎樣的一天。

當崇宗走上初二(C)班講臺的時候,他還沒弄清楚他自己正處在一個什么狀態之中。只有荒木真弓把他一腳踢進這個班級的痛楚,停留在屁屁上的痛楚,他還能真切的感受到隱隱作痛。

“這人是誰???”

“本多老師呢?”

“新來的老師,太年輕了吧,幾歲???”

講臺下面的聲音漸漸喧囂起來,這讓崇宗覺得自己該有所覺悟了。

不管怎么樣,既然都已經站在這里了,那么就應該把事情盡可能的做好。

“咳咳!”咳嗽效果還不夠響亮,于是崇宗伸手拍了拍黑板,終于讓教室安靜了下來。

“今天,本多老師身體不適請假一天,于是由我來代班,我是比你們大一級的學長,叫我上杉就可以了?!?/p>

崇宗不打算把自己的全名說出來,因為這里沒人認識自己,只有姓氏可以拉遠距離,也便于管教,雖然同是為學生,但在日本前后輩的階級關系非常濃厚,不出意外的話還是能順利過關的。

“實際上我也不會做太多的事情,只是盡一個班導的職責,維持大家正常的上課,就說這么多,大家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p>

“是~”

一席話過后,同學們的新鮮感也過去了,慵懶、死氣沉沉的班級并非是崇宗所愿意看到的,但卻是眼下的最佳狀態,他找了一張椅子在班級角落里坐下,一邊看著他今天第一節課的課本,古文鑒賞。

結合崇宗在講臺上觀察到的信息,班級里面較為有特色的學生大致有這么幾名,一位是坐在中后位置的短發女生,看起來朝氣十足充滿了行動力,班長的人選大概不出其右;然后在右上角,有一只相當好動的小生物,在我進來自我介紹時,她就在桌子下偷偷的吃著小零食啊,在書本上畫畫什么的,顯然是給這個班級注入活力的角色;留著一頭漂亮長頭發的女生,端莊典雅地坐在左邊中間位置,如果她去當圖書管理員的話,每天到圖書館借書的人大概會激增;放在最后說的,是一個讓崇宗感到小小可怕的女生,僅僅只是在走下來的途中對上了一眼,就讓“想要打個寒顫”的膽怯想法在崇宗腦海里迅速增殖,好在他強行忍了下來沒有丟臉。

——應該會是個有趣的班級。

而,至于一個初三學生代班班主任這種超·超·超不合理的事情,崇宗已經不把它放在考慮之中了,他現在所思考的是,要如何不讓荒木真弓看低自己,錯過了這次機會,大概在校的這段時間都要被她壓著,這是崇宗最不愿發生的事。

——那死女人隨性丟給我的攤子,我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做好。

話是這么說,宏圖大志是可以有,但現實的殘酷往往都是以摧毀各種遠大理想來體現其殘酷性的。

只不過,看得下去才有鬼。班里面窸窸窣窣的響聲,讓崇宗的眼睛壓根兒就沒法定在書上。

最先引起崇宗注意力的,是坐在班級右前方的那個小倉鼠一般的女生,桌子上架著書,手卻在抽屜里忙乎著,忙著剝花生,嘴里卡擦卡擦地咬著,吃得很開心的樣子。說起來,在崇宗進來的時候,她正吃著桌子上的棉花糖,始終保持著吃東西的狀態,一刻都沒停過。

這么愛吃東西,身材卻是嬌小可愛的類型,活潑好動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倉鼠。只不過,吃東西是不行的吧,在這種場景下。

崇宗放下書,對照了座位表后,走到她桌子旁,用指節輕輕叩了叩她的桌子。

“是原村加奈同學吧?”

“是哦,什么事,代班?”

在崇宗和她說話的當兒,她依然不緊不慢地吃著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蘋果,“代班”兩個字叫得不溫不火,崇宗也就這么忍了。

“晨讀期間,不能在班級里吃東西?!?/p>

“可是人家餓了嘛?!痹寮幽我荒槦o辜的看著崇宗,反而顯得是阻止她吃東西的崇宗不對了,就在崇宗想要采取些極端措施時,從旁又冒出了一個女生。

文質彬彬,黑色長直發女生。

“上杉老師,非常抱歉,能麻煩您跟我到外面來一下嗎?”

這次是一個留著長直發的大家閨秀,說話真的是非常非常有禮貌,端莊典雅的氣質讓崇宗無法拒絕。

走廊上,兩人相對而立,他腰桿筆直,面帶困惑,她頷首低頭,臉若桃花。

崇宗很清楚的知道這與表白的前兆一點關系都沒有。

“很抱歉打擾了您,上杉老師,我叫做八田米穗,是加奈的朋友,原村加奈?!?/p>

自稱八田米穗的女生,深深的對崇宗鞠了一躬,柔順的頭發順著這個動作傾瀉而下,其上反射出的光澤讓崇宗覺得有些炫目。

“因為加奈她對美食有著先天性的偏執,所以一直都是這樣的,并非因為上杉老師您今天第一次來而想要捉弄您什么的,這些都是沒有的事,對加奈來說,鑒賞美食就是她的生命,希望上杉老師能夠諒解她的這個小任性,她不會給其他人帶來困擾的,衛生也會做得干干凈凈?!?/p>

八田米穗長長的一席話崇宗只聽了前半,后半部則有些走神了,因為八田米穗說話的聲音宛若天籟,言語間抑揚頓挫的節奏拿捏得恰到好處,不知覺間就讓崇宗入了迷。

這是一位受過優秀教育,氣質突出的大家閨秀。

“上杉老師?”

“嗯,我有在聽,情況我了解了,就先這樣吧?!?/p>

這些話,崇宗顯然是在瞎掰,不過他本來也就沒有深究的意思,倒是這位大家閨秀的出現讓他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初二(C)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這對崇宗來說不過是個莫名的猜想,他所沒想到的是,這個猜想會得到驗證。

只不過,性質上稍微有些不同罷了。

——日本的古文還真是讓我想要抽風啊……

盡管是代理班導,但還是要上課的,回到崇宗自己的班級,上他自己的課,只是在課余抽時間去關照一下的職責。

在第一堂古文課過后,崇宗已經醉生夢死了。本來崇宗就不擅長文科,所以日本古文對他來說是加強了打擊效果的強敵,抽象的日文,古文奇妙得近乎詭異的結構,讓崇宗看得渾身乏力,至于老師在課上所講的內容,他連一丁點都沒有弄明白。

趁著下課時間,崇宗跑去了初二(C)所在的樓層巡視了一圈,沒有進教室,只是在窗外隨意看看。班里的情況很普通,普通對崇宗來說就是最好的答案,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有兩處,一處是還在一刻不停吃著東西的小倉鼠,原村加奈;一處是一個坐在教室角落里的女生,獨自一人看著書,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在她周圍連一個同學都沒有,不免讓崇宗產生了她被眾人排斥了的想法。

在崇宗這么想的時候,不經意間與她的眼神對上了。

淡漠得讓人為之膽寒的視線,如若是旁人的話,或許在第一時間就把目光移開了,但崇宗卻反而繼續和她對視下去。

——莫名的熟悉感。

崇宗覺得這樣的目光似乎在哪里見過,但一時間想不起來,當他回過神時,上課鈴已經敲響,而和他對視過的那個女生,正專心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到底是什么時候……

之后的課程銜接得很緊,崇宗也就漸漸把剛才那件事淡忘了,畢竟既視感這種事情,更多的時候都是人的錯覺。第二節是數學課,在某國可以逼死人的應試素質教育面前,這種程度的數學課,崇宗不在話下。第三節的英語課大致上可以認為是一種折磨,盡管是崇宗可以輕松擺平的水平,但日本那世界著名的口音,著實讓崇宗膽寒了一把。

上課之余,崇宗抽空回想了一下以前的生活,覺得自己數學課上的感想真是不負責任。

能把人逼死的,并非是教育,而是遠在教育之上,卻又遠比教育來得瑣碎的事物,亦與國家什么的毫無關系。

第四節是體育課,毫無特點的班長在講臺上發號施令,崇宗有些好奇為什么唯只當了風紀委員而不是班長,如果讓人緣很好的唯來當班長的話,無論開展什么活動都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男生和以前一樣,留在教室里換衣服,女生去二年級用的更衣室?!?/p>

崇宗看著那普普通通的班長,產生了一些微妙的遐想。

——假如是耽美的話,應該是……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才短短一天一夜加一個早上,居然已經被雪乃姐荼毒得這么深了……以后要注意。

用力晃了晃腦袋,崇宗取出了自己的運動裝。在體育課的時候換上專用的服裝,可以確保學生的衛生整潔,而不至于在體育課后還濕漉漉的接著上其他的室內課,引發感冒等疾病,在這點上日本的學校確實做得很好。

除了一大堆同齡男生一起在班級里毫無遮掩的換衣服這件事讓崇宗有點不適應外,他真的沒什么好抱怨。

“上杉?!?/p>

在崇宗準備開始換的時候,班里面那位讓崇宗覺得特別扎眼的美男子,過來打了聲招呼。

“有什么不懂的盡管開口,我會幫你的~”

“……”崇宗真不知道該怎么回這句話。

就換一套運動衫而已,沒什么好不懂的吧……難道對方要手把手的幫他換衣服嗎?兩個大男生,這種場面光是想象就足夠讓人折壽了。

換衣服不存在問題,不過,崇宗的困擾倒是有一個,膝蓋窩的箭頭胎記,他希望不要太引人注目才好……

“哇,上杉,你這里的胎記好有型??!”

“……”短短十秒鐘,崇宗被同一個人弄沉默了兩次。

速水英二同學,你的存在感已經很足夠了,既然長得帥就要學會內斂一點,不要再這樣子無謂的搶臺詞來增加出鏡幾率。

經速水這么一說,留在班級里換衣服的男生都把目光投射了過來。

“不錯嘛,有什么好害羞的?!?/p>

“這胎記不一般哦,要是能長在臉上那就更酷了?!?/p>

“不如就長在額頭上吧,感覺可以引發出某種潛在的力量?”

繼崇宗成為被圍觀的對象后,話題一路偏離最后到了崇宗所不愿理解的領域。

“那么,大家都準備好了的話就一起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p>

速水英二的臉棱角分明,嘴角上帶著陽光般的微笑,是屬于明星長相的那一類學生。學校要拍校服照,或者是學員的形象照片什么的,一般都會找上他這一類人吧。

而他在學生中是具備領導力的,此刻的發言,就是他領導力的最好表現。

回顧剛才的幾分鐘,事情的開始是隨著速水對崇宗主動搭訕,其他的男生也才紛紛過來向他表示友好。盡管在這個過程中,也有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人。

清清楚楚看著這些的崇宗,在開學的第一天里,思考著自己的定位。

“呃……山田,你上來帶操?!?/p>

負責體育課教學的是一個粗壯的老師,出自體校,名叫山本隆島,臉上的橫肉給人以不易接近的感覺,倒是有著一身讓人羨慕的肌肉,以及無庸置疑的運動能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崇宗做著和國內差不多的熱身操,由于是體育課,所以男女生分開教學。

熱身完畢后,山本老師示意大家在跑道上排隊。

“放了那么長的假期,今天來檢測一下你們的運動能力有沒有變差?!彼贿呎f著,一邊拿出表格和機械表(秒表)。

“那個誰……速水,你先負責在這里發布號令,我舉起手就可以起跑了?!?/p>

“是?!?/p>

以兩人一組的方式,開始了五十米短跑的測試。

人這種生物就是奇怪,不、應該說不單單是人,只要是生物,只有在競爭之中,才更能發揮出實力,因此而誕生了兩人一組的測驗方法。

換句話說,要展現實力,就不得不把另外,至少是一個人,給比下去。人是有優劣之差的。

“預備……跑!”

不知不覺,就已輪到崇宗,在速水喊下跑的瞬間,他的身體就已經沖了出去,與其說是等著他的起跑令,不如說是數著他喊話的節奏,壓著聲音跑出去的。

略長的劉海被風吹起,輕拂過崇宗的耳際,時而擦過眼睛,五十米的距離轉瞬間呼嘯而過。與崇宗一組的男生因為身體發福的緣故,又過了一會兒才跑過了線。

“名字?!鄙奖纠蠋熀喍痰膯栐?,一邊拿著筆。

“上杉崇宗?!?/p>

“六秒五?!背缱跊]有盡全力,要說理由的話倒沒有,他只是單純的沒想著要全力跑而已。

“等等?!鄙奖纠蠋燄堄信d趣地打量著崇宗的臉,由于他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夸張身高,讓崇宗有一種好像在被審判一樣的錯覺。

“你去代替速水發起跑令吧?!?/p>

審判的結果只是一個簡單的要求。

“速水,換班了?!?/p>

“跑得不慢啊上杉,你要參加學校的田徑社嗎?”

“田徑社啊……”崇宗經他這么一說,倒也想起曾經考慮過這個想法,學校發下來的通知上也要求學生要參加社團活動。

“一個人可以參加幾個社團?”保險起見,崇宗問了一句。

“一般是一個啦,好象沒有同時參加兩個的先例?!?/p>

“這樣啊?!?/p>

——那還是要考慮一下比較好。

崇宗的記憶中插入了被偏執狂院長訓練的艱辛過去,假如有人說斯巴達已經消失了的話,崇宗會立刻帶他去見院長,讓他見識一下偏執狂光頭版本的新斯巴達……

早早跑完之后發起跑令是一件輕松的差事,閑暇之余崇宗亦會看向女生那邊,偶爾與唯的目光對上時,便會心一笑。

短跑測驗結束后,崇宗留意了一下班里的成績,最快的人是速水英二,六秒。

——看來他并不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哪,上杉?!?/p>

不知何時悄然靠到崇宗的身旁速水,把手搭在了崇宗的肩膀上,同時把臉湊了過來。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哦?!?/p>

“哦,怎么了嗎?”

“哇,你還真是純情啊?!?/p>

“……”崇宗活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純情。

“來,帶你去一個好地方?!?/p>

“等……”話還沒說完,崇宗就被他強行拉走了。

青春期的男生嘛,雖然剛剛嘴巴上裝傻,但他要干什么崇宗還是多少猜得出來的。

透過狹長的樹叢,可以隱約看到正在上體育課的女生。清脆的口號聲混雜著樹葉的騷動聲,傳入耳中。不過雖然是想要盡快融入集體,但這種行為由于風險太大,再加上對塑造形象的巨大威脅……崇宗反握住速水的手腕,強行把他停了下來。

“怎么了,上杉?”

“我突然想要去上一下廁所,你先自己去吧?!庇昧藲v史上最泛濫,破綻最大,卻也最不可拒絕的借口離開后,崇宗走向教學樓的廁所。

上廁所是假,整理儀容是真。經過剛剛五十米測試的洗禮,崇宗的頭發已經面目全非了,所幸的是劉海還多多少少遮著臉,沒有把那清秀得可以在兩性間隨意變裝的臉完全露出來。

返回操場的路上,崇宗在轉角撞上了人。撲通一聲,對方果斷的倒地了。沒有注意到這個時間會有其他人,崇宗不知道把誰撞倒了。

低下頭一看,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了。雖然說是”她”,但這并不是什么美好邂逅的開始。兇暴的眼神如同解剖刀一般的銳利,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吃掉一樣——充滿了敵意的冰冷目光。這份露骨的惡意讓崇宗原本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這女生不就是初二(C)坐在教室角落里的那個零度女。

“抱歉……”

正當崇宗思考著如何應對的時候,她卻一把拉住了崇宗的手,站了起來。

崇宗側過身想要開口說幾句,她卻自顧自的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回過頭猛瞪了我一眼?!案^來就殺了你?!辈粠б唤z血氣的,用眼神冰冷地傳達了這條信息。

——還真是難對付的女生啊……

崇宗只是覺得相撞的時候自己并沒有感受到太多的沖擊,仔細考慮的話是對方,也就是她太纖弱了,崇宗有些神奇的產生了她的體重可能不到三十公斤這種想法,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隨著山本老師口中的哨子一響,教學樓上的鐘也一并發出洪亮的鐘鳴。上午的課程就到此結束了。

崇宗手頭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一是解決基本的生理問題,也就是進食;二是去初二(C)盡他代理班導的職責。

速水英二和幾個班里的男生邀請崇宗一起吃午飯,但崇宗婉拒了,一進學校就拉幫結派,并非他的所愿,再者他也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食堂中的人并沒有想象中的多,大部分學生,更傾向于帶便當或者是吃福利社(也就是小賣部)的面包。在國內的話……只要一下課,教學樓被腳步聲震動,海量的學生涌向食堂的景象,倒也還歷歷在目。

看了一下報價牌,套餐的價格大多在六百到七百円之間,比外面超市販賣的便當略貴一些。但是一經匯率換算,崇宗還是不免覺得這真是天價。

向和藹的大媽要了一份燒肉盒飯,崇宗捧著盒飯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坐了下來。盒飯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分量也很足,果然,要有競爭才會有好的商品。崇宗回想起之前學校的食堂,和這相比,簡直就是在虐待學生。不過一考慮到價錢,神奇的,也就釋然了。

崇宗在國內上的那所學校,因為校內只有一所食堂,而且還是封閉式寄宿制的,學生也無法外出,所以用餐的選擇只有一個,因而造成的壟斷局面,讓那所食堂的飯菜越發難以忍受。盡管有著“吃到了蟲子可以再換一碗”的不成文規定,但那味道不是太咸就是太淡的菜肴,以清水煮豆芽、無肉排骨、蛋炒西紅柿沒有蛋、爛葉大白菜之類的東西作為招牌菜的食堂,讓人想拿蟲子去兌換的心情都沒了。

來食堂自然不止是吃飯的,目光也好,眼角的余光也好,都調用起來觀察著各色人物。

以上的行為并非是崇宗突然神經質來了還是偵探魂爆發了,而是進校后他就隱約注意到時常會有陌生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這顯然不是因為崇宗長得帥氣什么的,這不單單是他有自知之明,同時還是客觀事實。

那么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崇宗很簡單的把它與上午遇到的那兩個二年級男生聯系在了一起。

唯很有氣質,很漂亮,這崇宗很清楚,所以在這所學校里有人喜歡她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崇宗并沒有看出她像是有男朋友的人,所以這么一位眾人覬覦的女生驀然的就陪同一個男生一起上學,多少惹出些事端也是在常理之中。

于是,正如同崇宗所預料的,看到了兩個似曾相識的身影。記得是上午和唯一起來學校的時候,碰到的那兩個男的。他們似乎也注意到了崇宗,露骨的蔑視了崇宗一眼,離開了食堂。

——看來唯還真不是普通級別的……單單是一起上學就受到了這種待遇。

如果對方只是多看自己幾眼,那倒也沒什么。崇宗把這件事情暫且放在心上,調整一下心態去了初二(C)。

“班導!”在到達之前,一個短發強氣女擋住了崇宗的去路。

“我是初二(C)的班長,伊藤友乃?!?/p>

“哦……那,這么急著來找我有什么好事?”

“請問,本多老師怎么了?”

還真是關心老師呢,本多老師原來還是有人在意你的啊,不過這提問的時機有些晚了吧。崇宗猶豫了不到一秒就放棄了說出那老男人便秘的事實。

“呃,上午不是說過了嗎,他身體不適?!币话銇碚f,這樣的說辭勢能搪塞過去的,不過這個伊藤友乃班長是特別認真的類型。

“請問具體的病癥是什么?”

“……”這讓崇宗怎么說才好。

雖說便秘什么的是中年男人的通病,但聽起來總是很不雅,因為和屁屁扯上了關系,所以總有一種污垢感,盡管屁屁它是無辜的。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边@真是無賴一般的殺手锏,崇宗覺得自己明明知道卻給了學妹這樣一個答案,真有點犯罪的感覺,當然,并非是那方面犯罪的意思。

“真遺憾……我打算放學后組織同學們一起去探望本多老師,班導要一起去嗎?”

——啊,這問題……

“我就不去了……你們的話,其實最好也不要去,我想本多老師也是這么希望的,他更愿意你們放學后去開開學習會,一起進步什么的?!?/p>

做到這個份上崇宗也算是盡心盡力,至于本多老師本身的禍福,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還有還有,我們打算給班導開一個歡慶會,不知道班導什么時候有時間?”

這年頭這么像班長的班長真不多見了。

“我想就不用了,我也只是代一天班而已,再者也只是大你們一級的學生,沒必要這么夸張的?!?/p>

其實崇宗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伊藤班長同學你再在這么說下去,這短短的一個小時的午休我就去不了初二(C)了?!?/p>

“這也不用那也不用,班導你也太清心寡欲了吧!”

這和清心寡欲什么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吧。

“呃,總之能幫上忙的我都會盡力,但一些形式上的活動我想還是免了,畢竟這并非是太正式的事情,也不想給大家添麻煩?!?/p>

崇宗知道這個拒絕的托辭一點都不好,眼看著伊藤友乃又要開口,他趕緊強勢插入,不給她留下機會。

“就此打住,午休時間并不長,不好好利用的話下午會犯困的,那么我先走了,很感謝你的提案,伊藤同學?!?/p>

伊藤友乃張著口沒出聲,但顯然打算要反駁些什么,趁她想好之前,崇宗先行抽身離開了。

到達初二(C)的道路遠比崇宗想象的來得艱辛。而好不容易到了后,卻發現教室里只有一人——是那個零度女。

其他人都跑哪里去了,溜達去草地上與大自然親近嗎?

再怎么吐槽都沒用,意識到這個情況后,崇宗決定和她聊一聊,以解決兩人之間的緊張關系。雖說崇宗也不覺得自己對她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

只是……找一個話題與女生聊天,這并非一件簡單的事情,而且永遠都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崇宗苦心冥想一分鐘后果斷放棄了,踱著步子走到窗邊,裝著在眺望遠處,而實際上是偷偷拿出座位表看了一下那個零度女的名字。

被這個女生逼到這種地步的崇宗,真覺得自己很遜。

——片霧麻衣。

于是名字是知道了,但處境并沒有發生轉折性的改變,只是假裝要看風景的崇宗,不得不當真看起了風景,他覺得自己需要旁側敲擊,依靠別的同學來解決片霧麻衣這個棘手的關系問題。

透過窗戶,可以很好的看到學校的中庭,以及校門之外的小巷。在中庭,栽種了一棵巨大的榕樹,樹齡無法目測斷定。在榕樹的周圍,鋪著一圈灰色的花崗巖,讓這棵榕樹多了一分莊嚴之色——才不是,莫名的感到這棵樹被一股桃色的粉紅粉紅的氣氛所包圍,大概是無數人選擇告白的最佳場所。

盡管崇宗的感官并非是什么高級探測器,但他還是察覺到了耳后空氣流動的那些許異常(畢竟耳朵是敏感帶嘛),他反射性地把頭偏開,隨即看到一個紙團從眼前飛過,打在窗戶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落到了崇宗身旁的桌子上。

這種時候就該果斷尋找發射源。

回過頭,崇宗發現在教室靠走廊的角落里,一個兇悍的女生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己。很顯然,她就是那位冰點惡女,名叫片霧麻衣的女生。

但在這種秋風蕭瑟秋色宜人一葉知秋春蘭秋菊春花秋月的季節,崇宗怎么說也不能示弱。于是崇宗擺出了“怎么了”這樣的表情。

“擋到我了!”她回復了一個這樣的表情。

崇宗環視了一下四周,認為應該沒有什么好看的東西……難道非要說啊擋住了空氣不可么。

——不妙,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氣。

嗯……大概是感覺得到的??傊?,為了小命,崇宗往旁邊走了幾步,他所能擋到的應該也只有窗外的景色。

果然,在他挪開之后,殺氣一下子就不見了。

出于好奇,崇宗再次回過頭去,發現那個兇悍的女生不見了。呃,不對。確切的說是因為剛剛兇悍的表情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導致一下子沒有認出現在的她。

“好可愛啊……”她的臉上寫著這樣的表情,兇狠的表情已經舒展開了,精致的五官,是平均水準以上的美女。

——不過,到底在看什么?

崇宗再次看向窗外,除了很大棵的榕樹,應該沒有什么特別的景物了。出于好奇心,崇宗擋住了一下她的視線。

“擋到我了!”眉毛擰在了一起,那個惡狠狠的表情又回來了。

崇宗乖乖的移開。

“好可愛啊……”的表情。

崇宗再擋一下。

“給我去死!”的表情。

崇宗乖乖的移開。

“好可愛啊……”的表情。

崇宗再再擋一下。

“殺了你哦?!钡谋砬?。

——唉?

當崇宗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沒有蓋蓋子的原子筆,筆頭朝著他的額頭,筆直地飛了過來——以可以扎進崇宗皮膚的速度。

一時間動若驚鴻迅如疾雷。

“呼啊……”在千鈞一發之際,崇宗用手指把原子筆夾住了。

——這是要殺我嗎!

看到崇宗接下了這支筆,片霧麻衣皺了皺眉,瞪了崇宗一眼后,離開了教室。于是,教室里就只剩下崇宗一人了。

大中午的,這幫學弟學妹都跑哪里去了。

崇宗感慨著,剛剛接下來的原子筆在他手指間飛轉,空曠的教室,總讓人唏噓。仔細想想,荒木真弓給崇宗安排的這件臨時工作,當花瓶的成分居多,而實事則幾乎沒有,簡而言之,只是一件毫無技術含量的簡單差事罷了。這樣一來,荒木真弓會把這件事情推給崇宗,大致上也就明了了。

怕麻煩的荒木真弓,以及她可以隨意差遣的崇宗,早晨的相遇,這大概就是決定了崇宗今天生活的三個主要元素。

——第一天。

想通了這件事情的崇宗,沒了負擔,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眼中滿是落寞。

風,輕拂著,穿過窗臺,追逐在這間空蕩蕩的教室里,停駐在這個男生的肩頭,卻沒能一起嬉戲,因為他們并不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里。

陽光斜射,在地板上投下的點點光斑,映射在崇宗的眼里,成了過往的回憶。

如果此時回到班里的話,已經站在中考賽場上的三年級學生們,是無法擁有一二年紀學生這份輕松雅然的。做題也好,午睡也好,失神也好,各自有著各自的打算,目標是相同的,初衷也是盡然,但能到達的,不能到達的,要分別的,都會在這里發生?;蛟S三年級的會羨慕一二年紀的輕松,只是這份羨慕,是俯視的羨慕,是自上而下的羨慕,矛盾的羨慕,反之,一二年紀的學生,亦會仰望即將蛻變的三年級生,同樣是羨慕的心情,卻是自下而上,抬首仰視的羨慕,穿過轉角后,便會忘卻的羨慕,可以付之一笑的羨慕。

在什么年齡段就做什么年齡段的事,這才是正確的,是嗎?不是嗎?必然是這樣的。

崇宗手中的筆,還在轉著。

初到異地的這顆心,還找不到歸屬,躁動不安。盡管自認為是大叔心,但這也不過是孩子自認為的成熟,螳臂當車那般的自我肯定罷了。

教室外,走廊上,樓梯間,腳步聲漸漸的多了,崇宗意識到午休的時間已經寥寥無幾。

從椅子上起身伸了個懶腰,崇宗把原子筆放回那女生,片霧麻衣的桌子上。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女生會對自己抱著敵意,但終歸是沒有交集的事情,不會交匯的生活,只要過了今天的話。所以,他只想著順其自然的敷衍過去就好了。

崇宗基本上可以想象出,當偏執狂院長接到自己的死亡通知單的時候,他額頭上的皺紋會組成什么樣的圖案,以及他的大光頭,會以什么角度折射出耀眼的陽光。

那是多么可笑的一幕場景。

一個小時的午休過后,崇宗在初三(A)的教室里聽著戰國史。

聽著那些忠于國家,而非是忠于個人的武將,聽著他們的故事,崇宗的腦海里浮現出中國歷史里,那些將生命托付給某人而非是國家的將士,略感苦澀的生出了些許遺憾。

這種旁觀者的遺憾是輕松的,而在這份輕松過后,對崇宗而言的地獄,如期降臨了。

“下一節是家政課,因為上課的地點改變了,大家收拾一下跟我過來?!?/p>

毫無特色的男班長隨意的做了口頭通知,帶領大家前往家政課專用教室,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惶惶不安的崇宗,跟在隊伍的最末,依靠想象別的事情來打發自己跌不安,他想象著如果是初二(C)的那個強氣短發妹,那個非常班長的班長——伊藤友乃,如果她是初三(A)的班長的話,必將會變得有趣許多。

——家政課……家政課……

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并非是能一勞永逸的,該面對事物的依然在那里等著崇宗。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崇宗的心中,正在不斷地碎碎念著這萬惡的三個字。

這種時候,責怪文化差異也沒什么用了。只能祈愿了。

——佛祖啊,請你不要讓我碰到“那個”??!

“喂,山本次郎?!庇腥伺牧伺某缱诘暮蟊?,但說出的名字卻不是上杉,在回頭看清那人是誰之前,崇宗大概已經知道來者了。

“家政課你就別去上了,有事讓你做?!被哪菊婀?,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搭著崇宗的肩膀。

“您認錯人了,我不是山本次郎……”崇宗這么回答后,想要抽身離開,卻被荒木真弓死死鉗住胳膊,動彈不得。

“他妹的,老娘親自過來找你,你就這態度?”

“……”崇宗只是沉默的和她對視,如果在這里先示弱,要再抬頭翻身便難上加難了。

片刻過后,去上家政課的同學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下走廊里的崇宗與荒木真弓。

“好吧,你到底叫什么來著?”距離上課的時間沒剩多少,荒木真弓表情不快的松了手,在這里,崇宗取得了小小的勝利。

“上杉崇宗,這已經是第三次了?!?/p>

“是嗎,第三次了啊,但老娘還是覺得第一次聽這名字,只能怪你的名字存在感太微弱了?!?/p>

“……”崇宗不想在這里和荒木真弓探討關于她記憶力的問題,因為一旦扯上了年紀大了所以記性變差了之類的話題,崇宗自覺得大概會吃不完兜著走。

“那,請問您特地來找我有什么吩咐?”這句話,崇宗刻意用上了敬語,顯得肉麻兮兮,以此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現在去初二(C)和他們一起上完最后一節課,可能會有些安全方面的問題,所以讓你過去督促一下,就這樣,先走了,記得別給老娘惹麻煩?!?/p>

崇宗的肉麻攻擊被荒木真弓徹底無視了,兩人在級別上差了相當大的一段落差,還不夠資格構成對手關系。

也不等崇宗回答“好”還是“不好”,荒木真弓就瀟灑地甩手走人了,只留下看著她離開背影的崇宗,一臉不爽的崇宗。

——革命尚未完成,前途坎坷得很。

即便如此,想到自己逃脫了家政課的崇宗,還是不免流露出了一絲開心。

當崇宗出現在初二(C)班轉移大部隊的最后一排時,他面如死灰。先前那一小股逃離家政課的歡愉的暖流,此刻早已灰飛煙滅。

因為,此時初二(C)班正要上的課,是家政課。

——家政課……家政課……

崇宗的內心再次開始碎碎念,這種時候,責怪文化差異是真的真的一點用都沒了。只能再次祈愿了。

——佛祖啊,請你不要讓我碰到“那個”??!

“哇……你的表情好虔誠啊……”從崇宗身側傳來了一個活潑的聲音。如此對著崇宗吐嘈的是初二(C)的那只吃個不停的小倉鼠,原村加奈。

“加奈,你這樣子班導會困擾的?!痹谠寮幽紊磉叺氖莻}鼠飼主,八田米穗……說倉鼠飼主好像有點太過了,那就說嚙齒科動物的親屬好了……還是覺得怪怪的。

“加奈好期待啊,等下就可以吃到代班做的中華料理了……”

小倉鼠的這句話差點讓崇宗當場陣亡。

“等、等一下!為什么我會和中華料理扯上關系?”

“代班難道不是來自中國的轉學生嗎?”

“為什么……為什么你會知道這個?”

“荒木大姐頭說的哦?!?/p>

——失策了。

——居然在這種關鍵的地方失策了!

崇宗自責自己居然會忽略荒木真弓與本多勝雄的這層關系,既然荒木真弓可以對本多勝雄隨意差遣,那么初二(C)班是荒木真弓的地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啊……失策??!

“我……我今天只是來代班的,所以并沒有一起上家政課的打算,只是督促監察你們而已?!?/p>

“一起嘛……一起好不好啦,代班~”

這只貪吃的倉鼠,毫無芥蒂的一下子抓住崇宗的雙手,大幅度的左右搖擺起來,撒嬌的聲音甜得可以膩死人。只是在福利院里已經慣于應付小弟弟、小妹妹們的崇宗,對這招完全免疫。

“人家從小就聽著中國的美食長大的,一生中最大的夢想就是去一次中國,去吃一次最地道的中華料理!”

“那么我就勉為其難地露一手吧?!弊晕衣暦Q著對小弟弟、小妹妹完全免疫的崇宗,在兩句話的交鋒過后徹底的完敗了。

后悔什么的,只能一口一口的自己吞下去了。

“味道不一定會很好的……”這大概是崇宗最后的掙扎。

“好美味……”但,即便崇宗想要解釋,原村加奈也已經沉浸在她自己的妄想之中,不可自拔了。

于是,崇宗一直回避的禁區,終于出現在他的眼前。

家政教室的感覺,有點像化學實驗室,當然,沒有化學藥品那刺激性的味道。整潔、寬敞、明亮,這是第一印象。干凈的水槽、案板、刀具,就連圍裙都折疊好放在了桌上。為了避免有人偷懶,設置成了單人單桌的布局。

“代班,不,上杉君,我們用這里吧!”

從妄想中返回的原村加奈,興致勃勃地拉著崇宗來到教室里的左前方,而八田米穗則是一臉歉意地跟在后面。這種稱呼的轉換,同時也代表著態度、親密度的變化。

家政教室里面沒有擺放椅子,學生們站在桌前,等待著上課。

伴隨著上課鈴,一位女老師拉開門,走了進來。柔順的黑發,端莊的臉孔,給人以溫和的感覺,看起來是一位賢惠的女性,只要稍微化點淡妝,就可以上電視臺的烹飪節目當女主持的感覺。

“上課,敬禮”伊藤班長的聲音干凈利落,崇宗不免拿她來與初三(A)班的路人班長進行對比,于是更加感嘆,一個個性化的班長對一個班級來說是多么重要。

“初次見面,我是新來的家政老師,本島理惠?!北緧u老師在白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為了避免粉筆灰的污染,家政教室特地裝備了水筆和白色寫字板。

“因為是第一次上課,所以今天的內容只有基本的兩項,其一是設備的使用教學,其次是蔬果冷盤的制作?!?/p>

聽到這里,崇宗徹底松了一口氣。

——感謝神明,讓我不用在第一天就碰到“那個”。

與崇宗的喜悅心情相反,站在旁邊的原村加奈變得死氣沉沉,這只小倉鼠垂涎的中華料理大餐一下子沒了,對于煮熟鴨子飛走了的事實,她的怨念已是臨近爆發。

好在還有蔬果冷盤給這只小倉鼠降溫?;耸喾昼?,結束了設備使用的說明之后,本島老師從冰箱中取出蔬菜、水果和調味料,簡單教學之后,讓學生們開始制作冷盤。

原本安靜的教室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不過在崇宗的身旁,還有一個低溫地區。

原村加奈一臉悲涼地切著手中的蔬菜,毫無感覺的樣子。蔬菜在冷冰冰的菜刀的蹂躪之下,變得稀爛……

注意到崇宗的目光,她滿臉怨念的看了回來,讓崇宗渾身冷颼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呃……原村,我會盡量做中國口味的蔬果冷盤的?!?/p>

“真的?!”

——也不知道涼拌黃瓜什么的算不算是中國口味……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中國口味的冷盤承諾,就讓原村加奈完全復活,看著這只興奮不已的小倉鼠,崇宗也只得好好努力了。

雖然說各種蔬菜都有,但是要涼拌黃瓜的話,調味料似乎不全。崇宗掃視著材料,一節節蓮藕映入了眼簾。

——就做蓮藕沙拉好了。

崇宗挑選了兩節新鮮的蓮藕,另外裝了一小碟醋,拿了青豆半杯,一瓶牛奶,還有一些芥末,返回了自己的位子。

“嗯……去皮……切成薄片……用醋浸泡……”崇宗借著在福利院的記憶一點點的還原操作,而原村加奈站在旁邊,滿臉幸福地做著解說。

“我說原村,你不去做可以嗎?”

“嗯?不要緊不要緊……我只要吃就好了?!?/p>

瞟了一眼另外一邊的八田米穗,正表情愉悅地做著水果冷盤,看起來應該是兩人份的樣子。

還真是辛苦她了啊,養了這么好吃的一只小倉鼠。崇宗把注意力拉回來,將浸泡好的蓮藕連同醋一起放進鍋中,用弱火慢慢加熱,等著水煮開。

“唉?不是要做冷盤嗎?”原村加奈不解地看著崇宗。

“那這個你要吃嗎?”崇宗把剩下的一小段未經處理的蓮藕放在她的眼前,原村立刻后退了半步。

“想吃的話就乖乖的等?!?/p>

“是~”

十分鐘后,水面開始冒起白煙,崇宗把蓮藕撈起,用勺子適當壓榨一下,把水分擠出,然后放入準備好的碟子中。

接下來是調味料。在牛奶中加入芥末、青豆及蓮藕,均勻的攪拌之后,完成了。雖然材料看起來有些恐怖,但其實味道很好的,非常適合餐前開胃。

以上言辭只是崇宗的個人觀點,不代表本文關于味覺方面的任何意見。

“吃看看吧?!?/p>

等在一旁的原村用左手按住右手,右手按住左手,兩眼發光,就在等崇宗的這句話了。

“我開動了~”連筷子都不用,原村加奈直接用手捏起了一片蓮藕,放入了口中,細細咀嚼了起來。

——沒想到吃得這么仔細,原本還以為她應該是狼吞虎咽類型的。

“做好了嗎?”從身后傳來的聲音,充滿了年長女性的柔和,是本島老師。

“我嘗一下可以嗎?”

“嗯,請品嘗?!?/p>

和原村完全不同,本島老師優雅地用筷子夾起一片,就連小心放入口中的動作都可以加形象分。

“好特別的味道?!?/p>

——真不知道是表揚還是批評……

“呃,我加了牛奶和芥末進去……”

聽到芥末這兩個字,本島老師的眉毛微微一挑?!罢媸切缕娴目谖?,很好吃哦?!?/p>

“哎?真的嗎?”

“嗯,繼續努力哦?!睅е鴾\淺的微笑,本島老師走向其他同學,這時崇宗感覺到有人在拉衣角。

回過頭,發現是原村加奈。

“上杉君……”

——干嗎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好好吃……”

——也不至于感動到這種地步吧……

于是崇宗自己也夾起一片放入口中……嗯,不錯的味道,但比起院長夫人的手藝,那就還差得遠了。

這時,從教室后排飄了一道黑煙過來,轉過身,發現不少鍋都冒出了黑煙,犯人基本上都是男生。

托他們的福,教室里面一下子變得烏煙瘴氣了。

——到底是做什么冷盤,可以弄成這樣……

崇宗這時才想起自己身為班導的職責,趕忙走過去案發現場,但實際上卻什么事都沒有,只是這幫小朋友們不懂得控制火候,把一些需要煮熟處理的瓜果“嗶——”了而已。

“班導,要不要嘗嘗我的特制絲瓜冷盤?”

“班導,這邊這邊,我們做的鹽澆大白菜很不錯哦~”

“班導……”

大家的熱情遠超出了崇宗的想象,如此融洽的氣氛仿若崇宗與他們并非是第一天認識,而是相處了很久的熟人……只不過,無論是多么熟的熟人,崇宗看著他們碟子里盛放的那些焦黑的不明物體,實在是沒有品嘗的勇氣。

“等、等等!班導,吃我的水果拼盤吧!”

混戰之中,伊藤班長強勢從中插入,崇宗掃了一眼她手中的“作品”,一時間沒辦法將其與“水果拼盤”聯系在一起。

其實崇宗一直認為,即便可以擺的不好看,但水果拼盤應該是沒有難度的。然而,伊藤友乃手中的……水果拼盤,顛覆了崇宗的常識。

雖然看得出是蘋果、梨子做成的混搭拼盤,但是誰來解釋一下,纏繞在果肉上面,一條條的,黑色不明蚯蚓狀條紋是什么?!

“那個……不如你們互相品嘗一下如何?”丟下這句話后,崇宗撤離了戰線,退到了教室的一角。

此刻,他才看到了整個教室的全局,大家都拿著自己的冷盤,滿教室跑來跑去,邀請親朋好友試吃自己的冷盤。冷盤里面……好吧,雖然說是冷盤,但是為什么黑色的塊狀碳粒隨處可見,水果冷盤的話不需要開火的吧?

那個“邀請”,怎么看都是“強迫”??!

不過即便是自己的作品,被當作毒藥互相轉讓,大家的臉上也都掛著笑容,與其說是在做冷盤,不如說是在玩。不少人在被強迫吃下一點東西后,帶著“此人中毒已死”的表情仰著頭癱倒在椅子上,然后路過的人再在他的額頭上貼上“有事燒紙錢上香”的標簽……

這還算是家政課嗎……

“還真是一群小孩子呢?!?/p>

“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知何時,荒木真弓站到了崇宗身旁,她雙手插著口袋倚靠在墻邊,目光很是溫柔。這班級的學生并非她的直屬,但在她的眼中,只要是學生就可以無差別的映照出若霓虹那樣絢麗的斑斕。她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和煦笑容,淺淺的酒窩,剔透的唇色,如此的暖人心脾。

“小鬼就該有小鬼的樣子,不然老娘的管教豈不是白忙乎了?!?/p>

這樣典雅的荒木真弓,崇宗還是第一次見,無論是成熟的氣質,還是姽婳的外表,都讓崇宗對她產生了不小的改觀。

“看你妹??!臭小鬼!”發現崇宗正看著她,荒木真弓立刻收起了笑靨,對崇宗怒目而視。

“給老娘記著啊,你欠著人情呢!正大光明的結識學妹,這種大好機會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你就感恩戴德的記著,好好思忖思忖該如何報答吧?!崩碇睔鈮训恼f完這一席強詞奪理的話后,荒木真弓留下錯愕的崇宗揚長而去。

——什么跟什么??!

——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真是……

——真是……

明明心里很氣憤,崇宗卻想不出責罵這個流氓女教師的詞匯,只好對自己解釋說,這是自己那顆寬容的大叔心所引發的寬宏大量。

而自己內心對于她所改觀的地方,被崇宗選擇性的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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