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29年的那次比武

2015-11-20 06:34胡亞才
民族文學 2015年11期
關鍵詞:比武清真寺大師

1929年的那次比武,是在后秋里。

石佛鎮外的田野上,是那種五谷豐登、顆粒歸倉后的空曠,鳥兒格外多,迎風展翅,上下翻飛,不知疲倦地展示著豐衣足食后快樂的形姿。雞鴨鵝不慌不忙,揀拾著散落在田里的食糧,沒有絲毫往日里你爭我奪甚至為一只小蟲、一粒谷物大打出手的行為。家畜們默不作聲,很安心,自由從容地在田地里有滋有味地啃食著稻茬上新發的嫩芽。坐在豐收圖景中的石佛鎮,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你賣我買,百業興旺,街巷里氤氳著恬靜祥和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多年后還讓石佛鎮人津津樂道的事情——比武。按說,比武在石佛鎮本不是什么讓人大驚小怪的事,但從人們延續至今的言說中可以看出,1929年的那次比武非同以往,亦不同于后來。

以往的比武與后來的比武,雖在場地、用時上有時不同,但類型基本上是一致的,那就是雙方通過交手比武:兩人一搭手,一發力,一人飛出數米外,滾落在地;或兩人剛一搭手發力,同時躥了出去,便不再打了,相互報了名,拱手告辭;或是你進我退,你退我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戰好幾個回合未見分曉而又互不言罷。比武多以拳為主,外家拳、內家拳均有。在南小街的清真寺主要是回回們,他們練的多為查拳、八極拳、形意躬身立拳;而北小街石佛寺里的僧侶多練少林拳,有時也比器械,許是怕生出事端,不讓挑選劍、刀、槍等易傷人的器械比?;鼗貍兤綍r練基本功時,主要是跟陶阿訇練彈腿和傳把,所以,清真寺里比器械時,常比大桿子:只見那人持桿一刺,這人一抵,那人身子大震,手里桿子落地,立刻抄起再刺,這人飛速退開兩步,靜等那人下一步。來了,又一抵,那人桿子掉了,這人的桿子擦著那人的脖頸兒壓在他的肩上。結果一目了然。比武時,拳腳動作快,讓人眼花繚亂;器械生風,常常驚心動魄。禁用陰狠毒辣之招以免傷人,以至比武多半在短時間里難以分出高下。在清真寺比武,偶遇斗狠逞強之人,陶阿訇會及時阻止,好言相勸,免得傷人結仇。唯有一次,一位自北去南京打擂的途經石佛鎮,比武時一時圖快而連下重手,危急時刻,陶阿訇接過招式,見其無收斂之意,便一個燕子抄水,扭胯發力,用挑領一式將其挑飛出丈外,而就在其將要跌落的一瞬間,陶阿訇人已趕到,輕輕一拉,止了他的摔倒。那人頓時醒悟,連忙拱手致禮。

比武自然給石佛鎮人平靜的生活帶來了興奮點,也留下了話題,但時日總不會很長,隨著為了生計而奔波于南京、鎮江、蚌埠、漢口販賣皮張的人們帶回來的新消息,隨著官道上南來北往的人們帶來的逸聞趣事,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就由新變舊,自然淡化消逝在蒼茫的歲月里。

1929年的那次比武卻不然,它一直晃動在石佛鎮人的記憶里,以至于我剛記事時就聽到人們對當年事件繪聲繪色的描述。少年時的我更是常常纏著祖父舊話重提,他總能不厭其煩地追溯起來……

比武是在清真寺的陶阿訇與留居石佛寺的今空大師之間進行的。

陶阿訇身材高挑,面容白凈瘦削,骨骼清晰利朗,手指纖細,沒有一個老繭,仿佛古書里的上將軍,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只是慈眉善目之中還有一絲似有非有的光亮,如下雨前迎風而來的一點潮氣,讓人心生敬畏。

今空大師身材筆挺,身形壯實,大臉盤,絡腮胡,一雙大腳讓人稱奇,大眼睛里的淡然空寂之光難以隱去敏銳犀利之神。他是山東口音,據石佛寺住持說,今空大師是在云游之中留居石佛寺的。

陶阿訇怎么都沒想到,正是此前他于危急時刻那難得一露的挑領,讓碰巧打此路過的今空大師頓生留居石佛寺之意,扯出了一段經久不息的話題。

比武分四場,清真寺與石佛寺各兩場,均為文比。何為文比?多年后,石佛鎮人還在為當年比武者之間不見刀光劍影,不見閃轉騰挪,不見交手的比武嘖嘖稱道。

第一場在石佛寺。比什么呢?按之前約定,客隨主便。事先不說,陶阿訇也不知道。從南小街到北小街,路程不遠,經過一條大街,過了一方古磚井,就到了石佛寺門前的小廣場。

那天早晨,天高云淡,陶阿訇頭戴小白帽,身著青灰布長衫,腳穿白邊黑布鞋,健步向石佛寺走去,一副干凈利爽的扮相。剛爬上房頂的太陽斜照出陶阿訇英武、沉穩、自信的剪影。

路上,有人提醒陶阿訇,說石佛寺里兩只四眼大黑狗兇猛無比,已多次傷人。陶阿訇臉上并無明顯反應。在將至石佛寺時,他彎腰從街邊拾起一小片甘蔗皮,一分,兩頭一掐,兩根尖細如針的物件便藏于指間。

見陶阿訇走來,早已候于寺門前的人們自動閃出一條通道。有人上前擊打門環,門開人入。突然,兩只大黑狗嗖地一閃,低吼著迎面沖了過來,人群在驚叫聲中炸開。陶阿訇不動聲色,等那兩只四眼大黑狗撲到跟前,他一彈指,在人們毫無覺察中將細小甘蔗皮分別打進兩只狗的鼻孔里,眨眼間,那兩只四眼大黑狗調頭打轉,由低吼向嗚咽急轉直下,在一串串變調失聲中落荒而逃。

人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不知其緣由。這時,石佛寺住持匆匆趕到,身后跟著今空大師。待住持與陶阿訇互致問候后,今空說:“陶阿訇,剛才不在比武之列吧?”陶阿訇微笑道:“當然。悉聽尊便?!?/p>

陶阿訇話音剛落,今空猛地揚手向天,“陶阿訇你看?!毖窨帐种傅姆较?,只見一只瓦灰色的鴿子一頭扎了下來。人們一陣驚噓。

陶阿訇看著住持痛苦的表情,良久未動,再三思考后問今空:“我可以選別的嗎?”今空說:“你可以不比?!?/p>

陶阿訇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后在石佛寺院子里的一片黃土中挑了一個小坷垃,用手指在四周打磨了一下,走到住持面前,小聲說了句什么,便一抖腕向天空射去,只見一只白鴿撲棱著下墜,落在了一條樹枝上,少頃,又撲棱棱地向空中緊接著向院外飛去,一根漂亮的尾羽搖晃著飄落在陶阿訇與今空的面前。

石佛寺住持向陶阿訇躬身立掌,說:“輸贏已有分曉?!?/p>

今空無語。他站在寺院里望著陶阿訇遠去的背影,忘記了送行。

在石佛寺的第一場比武,當時并未由誰言明結果,陶阿訇與今空兩個人誰也沒有半點聲明,甚至沒有異樣的表情。因而人們當場并沒有明晰的判斷,甚至一部分人還以為陶阿訇輸了,因為他沒有像今空那樣將鴿子打下來。同時,出乎人們意料,第一場比武就這么結束了,時間過短,過程太簡單,沒有來得及給人以感觀上的刺激或震撼。倒是兩只四眼大黑狗變調失聲落荒而逃,并且從此兇猛不再,給以后人們心目中的第一場比武平添了些許傳奇。

四十年后,我第一次背起書包跨進了石佛小學的大門,那個大門還是四十年前陶阿訇與今空大師在那個秋天進行第一場比武時的石佛寺寺門,門前的石獅子剛剛被“文化革命者”砸得傷痕累累,但厚厚的門板、實實的門柱、深深的門槽、悠悠的門樓依然完好無缺,只是歲月在上面以斑駁的印跡記錄下諸多歷史的映象。作為一個懵懂少年,我自然不知怎么依據石佛寺住持之語去評判陶阿訇與今空大師誰輸誰贏。

五十二年后,我大學畢業又回到了原為石佛寺的地方,曾經的石佛小學已為石佛高中。我早已不再糾結誰輸誰贏了,因為今空大師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我祖父曾告訴我,陶阿訇跟石佛寺住持小聲說的那句話是:“取其羽,不取其命?!?/p>

第二場比武在清真寺。

第二天午后,今空大師一身素裝隨石佛寺住持來到清真寺大院。他目光有神,環視四周,一副攬物于胸坦然無束的樣子。按客隨主便的規矩,先由陶阿訇選項。但還沒等陶阿訇說明,今空突然向大殿躥去,陶阿訇臉色陡變,二話沒說,飛身箭步跨上大殿前的廊臺,居高正色俯視,止住了已在臺階上的今空。清真寺里的回回們一陣騷動,欲圍上前,陶阿訇用手一止,人群便安靜了下來。

今空仰起臉來,銳利目光與陶阿訇的正色碰出了只有他倆能夠聽見的聲響,今空笑了,“陶阿訇,我知道貴教的規矩,我怎么能進大殿呢?我是試試這青石條承不承重?!闭f罷,今空向陶阿訇立單掌,隨后轉身下了臺階。只見第三級臺階上剛才今空腳下的青石裂開了一道清晰新鮮的曲折縫隙。

陶阿訇稍加思忖便從大殿前的廊臺上走了下來,打量了一下縫隙,沖著大院中的今空道:“好腳力。要的正是這道印子?!碧瞻①赀~開步子向正門走去,腳步沒有一絲慌亂,小白帽與青灰布長衫在秋天的午后顯得從容鎮定。

陶阿訇走到大院內側的照壁墻前,沉吟片刻,扎下馬步,凝力發于單掌,單掌形如彎刀,凌空劈下,挖向照壁墻,手起掌落,照壁墻上被生生挖出個手窩。

人們絡繹不絕在兩邊仔細看著,與第一場比武似乎戛然而止不同,在清真寺的那場比武聚集了人們的心神和氣力,比中靜觀,比后也沒有喧嘩,人們看著,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在心里回味著,琢磨著,品評著。

石佛寺住持面向陶阿訇躬身立掌,說:“論武,難分伯仲;論禮,今空欠缺?!?/p>

今空大師留在大殿前臺階上的那道縫隙與陶阿訇留在照壁墻上的那個手窩保存了整整四十多年,一直到1970年春天,石佛鎮清真寺毀于造反派之手。

因我家住在石佛鎮南小街,與清真寺斜對面,于是我自幼便如魚得水地在清真寺里瘋玩。最初是被我祖父牽著小手來到青石上,祖父指著,講著,那道曲折的縫隙早已陳舊,幾棵小草從石縫里堅決地鉆出來,站立起身子,很挺拔,被青石襯得嫩綠逼眼。無獨有偶,照壁墻上那個手窩里竟還積累了些許雨水,雨水之下還能積灰成土,幾株細小的草居然臨風玉立。在那毫無禁忌的年代里,真切地觸摸著這些仍留有溫度甚或散發著體能和生命力的物件,聽著已顯零碎的敘說,僅是感到好玩,沒有任何高度、深度,甚至沒有刻度。多年后長大成人,眼見得建于康熙年間的清真寺銷聲匿跡,連同寺內的古井、古碑、銅壺和《查拳譜》《七字梅花劍譜》《十路彈腿要訣》,陶阿訇的手窩與今空大師的石縫一并消逝于如煙往事之中,總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一陣又一陣揪心的疼痛。

第二場比武顯然調動起石佛鎮人空前的興趣,雖然更多的人并不知曉伯與仲,但“難分伯仲”之意大家是明了的,因此,人們以更大的熱情與關注度期待著第三場比武的到來。

第三場比武是第三天傍晚在石佛寺里進行的。那天,落日碩大,映襯得西邊天際紅霞遍野,如火燒,如血灑。天空中不時有雁陣飛過,偶留有三兩聲遼遠的鳴叫,如此景象,頗有幾分壯烈與悲情。陶阿訇仍是頭戴小白帽,身著青灰布長衫,腳穿白邊黑布鞋。濃郁的秋天晚霞為陶阿訇,也為近在咫尺的石佛寺披上了中正肅穆的色彩。

石佛寺住持早已站在大成殿前等候。臺階下,今空大師一身青灰素衣,綁腿打得很縝密很嚴實。見了面,相互致禮,今空說:“陶阿訇一襲長衫,以不變應萬變,大將風度?!碧瞻①陸溃骸俺忻煽洫?,教門中人,遵圣訓,守準則,交友而不樹敵,即便貴教信士,能和平共處,亦當為手足兄弟。以武切磋,行為無欺,約定不爽,談不上變與不變,更談不上大將風度?!?/p>

今空一直看著陶阿訇,眼睛里閃著光亮點頭稱是。

眾目睽睽之下,今空從大成殿的臺階下突然起身,向大成殿疾奔,在最高一級臺階上,雙臂高高揚起,整個人竟然像只風箏飛升起來,在挑檐處,今空摘下一只正在秋風中悠然響著的風鈴,旋即如一枚樹葉悄然飄落。今空這一飛身高處摘風鈴的動作,一氣呵成,在場觀看之人驚訝閉聲后,不禁齊聲叫好。

陶阿訇沒有拾級而上,而是信步繞到大成殿的西側,人們也尾隨而至,只見陶阿訇輕輕吸了一口氣,飛身向上一躍,離地面一人多高,空中轉過身來,雙臂展開,兩手沿隙尋縫,后背貼在了大成殿的西墻面上,像只壁虎吸附在墻上,更像幅畫懸掛在墻上。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亦真亦幻的場景。此時,殘陽斜照,鎮靜如初的陶阿訇盡染在瑰麗的晚霞中……

無疑,第三場比武將1929年的那次比武推向了高潮。石佛鎮人大開了眼界,通過對照比較,人們切身感受到了“不同”的魅力。如果說第一場比武比的是點功,求的是適逢其會,方能指哪打哪,在哪打哪,需得心開眼明手快;第二場比的是硬功,意導氣,氣沉丹田,氣導力,力于一點;那么第三場比的就是輕功了,束身而起,起無形,藏身而落,落無跡,旁觀者怎么都無法領會這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化虛的要旨?;叵胍酝谋任鋱鼍?,頓覺單調,在往后的時日里再看比武,頗感貧乏簡陋,武術的內涵與風貌已難再現。

多年后,我問及祖父當時的所見所聞,祖父仍很感念:“聽話聽音,走路走徑。高人與高人比武,看似簡短,可一點都不簡單。真主恩典,石佛鎮的回回們有個陶阿訇?!弊娓高€向我講了陶阿訇一件事,解了我一直以來的困惑。陶阿訇手指纖細,手上無繭,看似有別于練武之人,殊不知他打小就苦練著指功,硬殼退了一層又一層,他本身就是精通醫術的先生,一直堅持邊練功邊用中藥水浸泡。一次,陶阿訇去開封探望河南貢院的同窗,恰逢他家來了位北方的客人,得知陶阿訇練功,那人便提出比武,陶阿訇謙讓,那人不依不饒,陶阿訇便不經意在友人家墻上一攥,將掛物件的洋釘拔了下來,然后不往原來的釘孔上插,而是錯開釘孔,手一擰,洋釘就進了磚里??戳T,那人再不提比武之事。

原來,第三場比武陶阿訇掛在大成殿西墻上,不僅是他輕功使然,亦因指功了得,硬是把指頭扣在磚縫里撐住了身體!

石佛寺大成殿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還在做石佛高中的辦公室,在石佛高中工作的那幾年里,我經常在傍晚時分借著一分空暇與幾分興致,閑庭信步走到辦公室西側,面對余暉中的西墻,遙想五十多年前的那次比武,恍若穿越,自己竟也成了眾多觀者中的一員……

第四天夜晚,在清真寺院內坐北朝南的古蘭書屋里,陶阿訇與今空大師要進行第四場比武了。

書屋內墻面上垂掛著古琴與簫,這本是陶阿訇在古蘭書屋教授漢字、阿文、算術、自然課目之余用來教授孩子們的,此時,懸琴而生靜意,室內未掌燈,屋外的月光輕輕飄來,靜得能聽得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響。安靜,安靜,從清真寺彌漫而起的安靜之氣籠罩著月光下的石佛鎮。

陶阿訇佇立窗前,一手背后,一手輕放胸前,凝望月亮出神。一陣細微聲從遠及近,他知道是今空來了。

古琴音起,松沉而曠遠,余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悠悠不已中,凡高山流水、萬壑松風、水光云影、蟲鳴鳥語及人性之理盡在其中。

繼而,簫聲綿綿,時而低沉委婉幽幽,似遠在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時而悠揚流暢朗朗,鳴聲起落現隱,印照著盤旋顧盼的心境。

那夜,除陶阿訇與今空大師外,整個清真寺再無他人。從古琴《流水》始,接下洞簫《平沙落雁》,最后琴簫合曲《梅花三弄》終,以至余音裊裊,絲縷不絕……

后來,我祖父在為我就第四場比武事宜解難答疑時,用的是陶阿訇當年的說法:武即琴,武技如琴技,都是活物,二者相通,琴彈人,而非人彈琴,拳練人,而非人練拳。我祖父面露幾絲神秘之色,“這里有嘎爾德(奧秘)。陶阿訇講,比的是弦外之音?!痹瓉砦覍Φ谒膱霰任涞纳钜膺h未參透,以暴虐好殺之音置人于死地的擔心就此畫上了句號。

真相不久即大白。

今空大師并非云游四方的出家人,而是正遭追殺的軍官,途經石佛鎮,恰逢有人比武,生死之間,正欲挺身而出,不料陶阿訇先他一步。挑領一式刻骨銘心,攪得他寢食難安,索性留居石佛寺,說通住持,約定后秋比武一事。

我祖父說,今空大師是山東德州人,真名叫金保,字道恒。1933年春死于喜峰口長城與日軍激戰中。

1929年的那次比武,以琴簫合曲后,今空大師趁月色而去,陶阿訇相送兩程,再目送于夜色朦朧中而告一段落。

但由此而引發的事情及話題遠未結束。

十年后,石佛鎮回回中出了陶孟璜、金玉明、常俠彬等古琴名師。

十五年后,石佛鎮回回中出了白云啟、楊正昌等武術名家。

八十六年后,石佛鎮回回中出的一個寫字人,憶及家族珍傳的負重回聲與斑駁故跡,又念起茫然無際的未來,西望長嗟,滿襟肅然,便舉意寫出了這樁老事。

責任編輯 石彥偉

責編手記

一陣蒼茫煙塵過后必然在空氣中留下些許熟稔的氣息,沉落在碎石片瓦中,掩埋在老人漫漶不清的追憶里。有人將此遺忘,有人將其視作邊角沉渣,不予理會,而胡亞才卻把這些零碎的紀念拂去浮灰,引以為寶,即便那些青石、照壁上的歷史舊跡已蕩然無存,但憑著祖父的星斑講述,憑著一份作家的敏感與擔當,竟還真的寫出了滿滿這么一篇,且又是懸念遞進,妙處迭出。比武已非新鮮事,但拳腳背后更為重要的人的精神氣節、情懷境界、信仰素質的比量,經久不衰,誘人深想。

胡亞才的散文,歷來是摯情于中原民族雜居地帶之掌故,家族文化之傳習的,如若說先前篇什多講回民內部之風尚,那么這一篇則用力于回族穆民心靈節操的外化,即對本民族以外的世界所產生的交疊、碰撞與潤物之益。

猜你喜歡
比武清真寺大師
對話大師
致敬比武勇士,載譽歸來!
對話大師
對話大師
比武
大師談翻譯永不讓步
伊清真寺爆炸7人死亡
伊朗清真寺發生爆炸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