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重評對負性效價的抑制促進條件性恐懼消退*

2016-02-05 21:02廖素群鄭希付

心理學報 2016年4期

廖素群鄭希付

(1韶關學院教育學院,廣東韶關512005)(2華南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廣州 510631)

1 引言

條件性恐懼是中性刺激反復與引起厭惡反應的非條件刺激結合,個體形成對中性刺激的恐懼反應?？謶謼l件化可能是多種情感障礙的發病原因,如恐懼癥、病理性焦慮(ADs,Anxiety Disorders)、創傷后應激綜合癥(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等(Delgado,Nearing,LeDoux,&Phelps,2008)。條件性恐懼基于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理論,是研究恐懼記憶的獲得、存儲、提取和消退等過程的實驗模式(Kim&Richardson,2010),其結果可以分析恐懼癥、焦慮癥和PTSD等情感障礙的病理機制。該理論認為,恐懼源自厭惡性US(unconditioned stimulus,US)如最初的驚恐發作、社會壓力、創傷事件等,與中性CS(conditioned stimulus,CS)如情景、某人某物體等,經過多次結合(CS-US)習得條件性恐懼后,當再次接觸到中性刺激CS時也能引起個體厭惡-防御性條件反應。相反,如果條件刺激CS反復單獨呈現而不出現厭惡刺激,先前習得的對CS的恐懼反應就會逐漸減弱,甚至消失,這一過程稱為消退(extinction)?？謶窒耸潜┞动煼ㄓ靡灾委熆謶钟洃浀幕A,尤其是對PTSD的治療(Davis,2011)。盡管研究證明暴露療法是治療情感障礙最有效的心理治療方法,經過暴露療法后多數患者能學會抑制他們的恐懼反應,但也有部分患者會出現恐懼癥狀復發(Craske et al.,2008;Beckers,Krypotos,Boddez,Effting,&Kindt,2013),隨著時間推移消退效果降低即消退返回(extinction recall)或者產生刺激泛化(generalization)即某些屬性與危險信號相似的安全信號也能引起患者強烈的恐懼反應(Lissek et al.,2008)。因此如何進一步優化暴露療法、更有效消退恐懼記憶、預防復發仍然是目前廣泛關注的熱點問題。

效價是指個體對于一個事物的吸引(愉悅)或排斥(厭惡)程度,包括正性效價和負性效價(Hofmann,De Houwer,Perugini,Baeyens,&Crombez,2010)。條件性恐懼中CS的負性效價來自于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evaluative conditioning,EC),是基于聯想記憶的一種學習過程;由于CS和US同時出現,個體將CS和US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編碼記憶,單獨呈現CS即能激活US心理表征(mental representation),由此US將其包含的負性效價傳遞給CS,形成CS負性效價。US預期學習是條件性恐懼中另一種學習過程,它依賴于CS和US同時出現的統計概率,由于CS和US多次結合,CS成為個體預測US出現的信號,產生對US的預期。US預期值反映了個體對CS-US恐懼關聯可能性的判斷,而消退就意味著個體對CS-US關系預期值的下降。效價條件性評估被認為是條件性恐懼過程的核心,在消退過程中,CS的負性效價比US預期值更難消退(Vansteenwegen,Francken,Vervliet,DeClercq,& Eelen,2006;Hofmann et al.,2010;Blechert et al.,2015)。US 效價是影響CS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的重要變量(Vansteenwegen et al.,2006;Zbozinek,Hermans,Prenoveau,Liao,&Craske,2015),因此降低US的負性效價,改變US-CS的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可能影響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過程,從而有助于降低個體的條件性恐懼反應,包括US預期值、CS效價、恐懼喚醒等。

情緒狀態能顯著影響個體對情感刺激事件的效價評估。研究表明,情緒障礙患者具有顯著負性認知偏向,對情緒刺激事件存在負性評價并賦予負性情緒效價的傾向,該過程通常是無意識的自動加工過程,導致個體無法對刺激信息進行有效的客觀評價和重新認識(Rapee&Heimberg,1997;Jusyte,Schneidt,&Sch?nenberg,2015)。因此,將認知情緒調節策略應用于條件性恐懼中,通過有意識的情緒認知調節,減小個體對刺激事件的負性認知和負性情緒體驗,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對刺激事件的負性效價。

認知重評(cognitive reappraisal)是指個體通過改變對情緒刺激事件的理解,改變事件對個人的意義,從而改變個體對它的情緒體驗,被認為是最有效的情緒調節策略(Buhle et al.,2014)。在Gross的情緒反應階段模型中,認知重評是先行關注的情緒認知調節策略(antecedent-focused emotion regulation),它發生在情緒被完全激活之前對刺激情景進行評價和修正(Ochsner,Silvers,&Buhle,2012;Buhle et al.,2014)。Gross等發現在觀看不愉快的電影或者圖片時,積極認知重評能降低被試的負性情緒體驗和表達,而且可以在一定范圍內控制交感神經系統活動的強度(Gross,1998;Ochsner et al.,2004)。焦慮個體通過認知重評,以積極的方式解釋引起焦慮的刺激源,當刺激源再現時,焦慮個體的負性情緒體驗降低(Delgado,Gillis,&Phelps,2008)。說明積極認知重評能減弱個體對負性事件的負性情緒體驗及其伴隨的生理反應。

將認知重評應用于條件性恐懼反應范式的研究不多。Hermann,Keck和Stark等(2014)研究了不同認知重評得分個體(高分組和低分組)在社會化條件恐懼反應范式(以人臉為CS,人的口頭評價為US)中的大腦活動模式的差異。功能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結果顯示,兩組在條件性恐懼習得、消退和第二天消退返回測試中,大腦情緒控制區域(如杏仁核、島葉、前扣帶回和背內側前額葉皮層)以及條件性恐懼環路包括海馬、杏仁核、腹內側前額葉皮層(ventr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vmPFC)表現出不同的神經活動模式。該研究證實了認知重評習慣差異能使大腦對厭惡刺激形成不同的處理模式,并在條件性恐懼任務中表現出活動差異。Blechert等(2015)將條件性恐懼與效價條件性評估研究范式結合,研究認知重評對CS效價的影響。實驗采用了3個CS-US配對,包括CS_Rea US(重評負性US)、CS_Neg US(不重評負性US)、CS_Neu US(中性US),用線索標記CS_Rea,以區別CS_Neg。實驗前對所有被試進行簡短的(5 min)認知重評指導,在習慣化過程要求被試對CS賦予正性情緒效價(將CS想象成與自己關系親密)。Blechert等首先設計實驗要求被試在條件性恐懼習得階段對US進行重評,CS_Rea獲得的負性效價顯著較低于CS_Neg和CS_Neu,經消退后CS_Rea的負性效價顯著低于CS_Neg。Blechert等接下來的實驗要求被試在消退階段進行重評,消退后的CS的負性效價,僅在女性中表現出CS_Rea顯著低于CS_Neg。因此,認知重評能顯著降低條件性恐懼中CS效價,該過程可能與CS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有關;且在條件化恐懼習得過程中進行重評干預,能獲得更好消退效果。

目前研究存在的一些問題和爭議。第一,重評是否有效抑制條件性恐懼中CS負性效價。Hermann的研究顯示不同認知重評水平個體在條件化恐懼中的CS情緒效價的評分上并沒有顯著差異,但Blechert的研究顯示重評能顯著抑制個體的情緒效價下降,其原因可能與重評的方式、實驗人群和實驗范式有關。因此重評是否能有效抑制CS負性效價需要在不同人群和實驗范式中進一步驗證。第二,重評的作用時程。短暫指示性重評的重評效果至少能維持習得和消退過程,大約15 min(Blechert et al.,2015)。由于重評效果維持時間太短,因此,探索長效的重評范式對優化暴露療法具有更大的現實意義。第三,重評影響條件性恐懼的具體機制尚不明確。Blechert證實了重評影響CS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但未闡明這個過程如何改變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過程。另外,在Hermann和Blechert的研究中均使用了辨別條件性恐懼范式,包含兩類CS,CS+與US配對代表危險信號,CS?不與US配對代表危險信號,通過該模式個體能習得安全信號和危險信號的區別并作出不同預測。重評改變CS負性效價,但對個體的辨別學習有何影響,目前的研究尚未進行探討。

對于認知重評能力較高個體在生活中能更頻繁地使用重評,因此在實際生活中,更不容易產生情緒問題(Baas,2013)。在此,我們對認知重評能力較低的個體進行重評訓練,以CS效價和US預期值為指標,使用辨別式條件恐懼范式探討情緒認知調節對條件性恐懼效價評估和恐懼關聯預期學習的影響,進一步討論了它對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影響的可能機制。

2 方法

2.1 被試

被試為68名在校大學生(男生20名,女生48名),被試年齡在18～22歲之間,平均年齡為19.7±1.52歲。被試均為右利手,無軀體疾病及精神障礙,無色盲色弱,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對紅色、血液不恐懼、不惡心。被試均采用自主報名的方式參與實驗,實驗完成后給予一定的報酬。實驗之前均簽署了實驗知情同意書。

用GROSS情緒調節方式自評問卷(Gross&John,2003)對在校大學生的情緒調節方式進行測量。此問卷包含認知重評6道,7點評分,得分低于24分入選。共發放問卷476分,有效問卷452,共104人符合,以自愿為原則,共68人報名,隨機分配到對照組和重評組,有效完整數據62人,其中重評組34人,對照組28人。無效數據的刪除標準如下：在條件性恐懼習得消退后,對被試進行概率習得評估,要求被試回答哪一張中性圖片是CS+,若回答錯誤將數據刪去;或者在習得階段和消退階段中,US預期值完全沒有規律則將數據刪去(Blechert et al.,2015)。

2.2 實驗材料

實驗裝置為聯想臺式電腦,17英寸純平顯示器,分辨率為1024×768,刷新率為85 Hz。采用E-Prime 1.1進行實驗程序的編寫和刺激的呈現。

實驗所有圖片選擇國際情緒圖片庫(Albert,López-Martín,&Carretié,2010)。條件刺激為兩張紅色番茄的圖片,編號為7285、7351,效價和喚醒度分別為5.66±0.16、3.96±0.24。30個大學生對這兩個條件刺激恐懼程度進行評分。通過Eprime 1.1編程呈現,分別隨機呈現3次條件刺激,呈現時間為8000 ms,呈現間隔為10 s;呈現結束后,要求被試在數字0～100范圍內,口頭報告對該圖片的愉悅程度和恐懼程度,0表示一點不恐懼,100表示非?？謶?。評分結果為44.55±11.64、42.05±14.89沒有顯著差異,

(30)=1.03,

=0.12。參照前人研究(Schweckendiek et al.,2011),非條件刺激采用的是創傷性情緒圖片8張,包含傷殘、血腥、死亡、暴力負性情緒圖片, 編號為3068、3010、3005.1、3000、3071、3080、3102、3150,其效價1.74±0.23,喚醒度為6.89±0.23。

2.3 重評訓練

Shurick等(2012)認為個體的知覺感知、練習、被試與主試之間的互動都能顯著影響重評訓練的效果。本研究使用的重評訓練參考Shurick的重評訓練方式。實驗前1～2天,召集被試隨機分為對照組和重評組。對照組觀看一組中性圖片;而重評組進行重評訓練,訓練持續時間約為30～60 min。重評訓練分為3個步驟：(1)呈現中性圖片,如“一個人躺在醫院的床上”,要求被試討論對該圖片的感受。(2)學習重新評價圖片,并學會降低負性情緒體驗的關聯方式。降低負性情緒的理解方式,如“這個人我和他素不相識”、“他正在休息,醫生說他只是小毛病,很快就可以康復可以出院”“即使這個人看起來很虛弱,但這只是一個劇情里得場景,這其實不是真的”;加重負性情緒的理解方式,如：“這是我的至親,他得了重病,疾病將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若將負性圖片與中性圖片(如一張狗的圖片)同時呈現,被試通過關聯會對中性圖片產生情緒體驗。消極的關聯會引起負性的情緒,如“這只狗咬傷了一個人,它攜帶的狂犬病毒讓這個人正在住院”;積極的關聯會降低負性情緒,如“這只狗在它主人住院期間一直在守候等待它主人歸來”;兩者的關聯分離也能降低負性情緒,如：“這只是一只狗,它和醫院那個人沒有什么關系”。(3)練習。呈現中性卡通圖片、中性人物、憂傷人物的圖片,要求每個進行重評,學會通過重評降低對圖片的負性情緒。為了避免被試遺忘,要求被試在訓練后和正式實驗結束前的時間段里對自己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件、人物、場景等進行重評練習。并告知在正式實驗前,主試將詢問被試的練習情況,沒有學會或者沒有練習的被試將被剔除或者扣減實驗報酬。

2.4 實驗設計和程序

實驗采用三因素混合實驗設計,被試內變量為刺激類型(CS+/CS?)和試次(習得階段8個水平,消退階段12個水平),被試間變量為區組組別(對照組/重評組)。因變量為情緒效價和US預期值。

條件性恐懼任務采用辨別式條件性恐懼實驗范式。該范式包含兩個CS,其中一個為CS+,另一個為CS?。在習得階段,CS+與US匹配呈現(強化率為100%),CS?不與US匹配呈現(出現白色背景);在消退和再消退階段,CS+/CS?均不與US匹配呈現(出現白屏)。CS出現的次序以準隨機的方式編排,以使每個CS都不會連續兩次以上重復出現。對于每一個被試,兩個條件刺激有相同的概率充當CS+。條件恐懼任務分為兩天,第一天進行條件性恐懼的習得,習得后隨即進入消退階段;第二天(24 h后)進行條件性恐懼再消退。

條件性恐懼任務中,所有的刺激和圖片都通過Eprime 1.1編程呈現,采用Block設計。CS依次在屏幕上出現,呈現時間為8000 ms,US或者白屏呈現時間為6000 ms,試次間隔(ITI)為16～20 s(圖1)。第一天正式實驗開始前,被試首先對實驗過程進行習慣化練習,習慣化階段CS+和CS?單獨隨機呈現3次。練習完畢,被試即進入習得階段。在習得階段CS+和CS?均出現8試次,共16試次。在消退階段,CS+和CS?均出現12試次,共24試次。24 h后的再消退階段與消退階段的程序相同。每個試次CS出現8 s之后,要求被試給出US預期值,即預測CS后面出現負性圖片US的可能性,在鍵盤數字1～9之間進行選擇：1代表極不可能,9代表極可能(圖1),完成以后方能進入下一試次。

情緒效價的評定方法如下：在習得前(習慣化后)、習得后(消退前)、消退后、再消退前和再消退后,Eprime呈現CS圖片,要求被試注視CS圖片向主試報告對CS的恐懼情緒效價,報告完畢后按鍵盤任意鍵才能進入下一階段的任務。由于本文主要研究恐懼情緒程度,因此僅取被試報告的恐懼情緒效價進行分析(Shurick et al.,2012;Raio,Orederu,Palazzolo,Shurick,&Phelps,2013),要求被試口頭報告對CS的恐懼程度,主觀評定的范圍為數字0～100,0表示一點不恐懼,100表示非?？謶?。

圖1 實驗流程(CS+試次)

2.5 數據分析

使用SPSS 17.0對CS情緒效價評分和US預測值進行分析,

<0.05為差異顯著,

<0.01為差異極顯著。

對條件性恐懼習得前(習慣化后)、習得后、消退后、第二天(24 h后)再消退前和再消退后5個時間段的恐懼情緒效價進行刺激類型(CS+/CS?)和組別(重評組/非重評組)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對條件性恐懼習得、消退和再消退(習得后24 h)US預測值的分析,以刺激類型(CS+/CS?)和試次(習得階段8個水平,消退階段12個水平)為被試內因素,組別(對照組/重評組)為被試間因素做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3 結果

3.1 認知重評對條件性恐懼習得的影響

3.1.1 情緒效價的分析

習得前,重評組的CS恐懼程度的評分比對照組低,兩組的組別效應、刺激類型主效應和交互效應均不顯著(圖2)。

習得后被試對CS的恐懼程度顯著提高,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

(1,61)=11.31,

<0.01,η=0.60;組別主效應顯著,

(1,61)=22.32,

<0.001,η=0.68;組別與刺激類型的交互效應顯著,

(1,61)=6.23,

<0.05,η=0.37。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CS+(

(28)=10.32,

<0.01,η=0.26)和CS? (

(28)=4.32,

=0.05),對照組高于重評組(圖2)。以上結果說明,重評訓練未能阻斷低認知重評能力個體在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中恐懼情緒效價的獲得,但有效抑制CS+和CS?負性情緒效價的降低。

3.1.2 US預期值的分析

在習得階段,刺激類型和試次的交互作用顯著(

(7,455)=6.43,

<0.05,η=0.12),刺激類型的主效應顯著(

(1,61)=10.01,

<0.01,η=0.39);試次的主效應顯著(

(7,455)=7.30,

<0.05,η=0.58),被試對CS+和CS?的US預期值在習得后期的差異顯著大于前期,表明兩組被試均成功習得了條件性恐懼,見圖3。刺激類型和組別的交互作用不顯著(

(1,61)=4.34,

=0.069),表明兩組對CS+和CS?信號辨別上差異不顯著。因此,重評并未改變低認知重評得分個體對條件恐懼反應的US預期學習,也沒有顯著改變其在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中對安全信號(CS+)和危險信號(CS?)的辨別能力。

圖2 恐懼程度主觀評定

3.2 認知重評對條件性恐懼消退的影響

3.2.1 情緒效價的分析

第一天消退后,被試恐懼程度的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

(1,61)=7.22,

=0.04,η=0.50;組別主效應顯著,

(1,61)=18.45,

<0.01,η=0.44;交互效應顯著,

(1,61)=5.46,

<0.05,η=0.54。簡單效應分析表明重評組的CS+恐懼評分顯著低于對照組(CS+：

(28)=11.58,

<0.05;CS?：

(28)=1.43,

=0.282),見圖2。以上結果說明,重評訓練不但能降低個體在條件恐懼習得過程中恐懼情緒效價的獲得,也提高了消退階段對危險信號CS+的負性情緒效價消退效果。第二天(24 h后)再消退前組別(

(1,61)=13.10,

<0.05,η=0.38)和刺激類型(

(1,61)=10.25,

<0.05,η=0.40)主效應顯著,交互效應顯著(

(1,61)=5.25,

<0.05,η=0.23),重評組的CS恐懼評分顯著低于對照組(CS+：

(28)=25.63,

<0.001;CS?：

(28)=12.72,

<0.05),說明重評組CS+和CS?的恐懼返回顯著低于對照組(圖2)。再消退后刺激類型差異不顯著,組別主效應顯著(

(1,61)=12.53,

<0.01,η=0.52),交互效應邊緣顯著(

(1,61)=5.17,

=0.04,η=0.32),僅CS+差異顯著(

(32)=8.32,

<0.01),重評組低于對照組(圖2)。因此,通過重評訓練能顯著抑制認知重評低得分水平個體的條件性恐懼返回。

3.2.2 US預期值的分析

在第一天的消退過程中,刺激類型與試次的交互效應顯著(

(11,647)=19.29,

<0.001,η=0.47),CS+和CS?的預期值在消退階段的后期顯著小于消退開始階段,表明被試的條件性恐懼消退成功。組別和刺激類型交互作用顯著(

(1,61)=5.54,

=0.04,η=0.47),簡單效應分析CS+：

(28)=7.11,

<0.01;CS?：

(28)=10.40,

<0.001,說明消退過程兩組辨別CS+和CS?表現出顯著差異,見圖3。組別主效應顯著(

(1,61)=72.26,

<0.001,η=0.53),重評組的US期望值顯著低于對照組,變化較快。以上結果說明在第一次消退中,重評訓練能促進個體US預期值的消退,并在消退過程中保持較好的區別危險信號和安全信號的能力。在第二天(24 h后)再消退階段中,刺激類型和試次交互作用顯著,

(11,647)=17.96,

<0.01,η=0.46;試次主效應顯著,

(11,647)=27.26,

<0.001,η=0.52,兩組均成功消退。組別和刺激類型交互效應不顯著,

(1,61)=4.95,

=0.07。組別主效應邊緣顯著,

(1,61)=7.26,

=0.06,見圖3。經過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消退后,對照組US預期值與重評組之間差異減小,說明在對照組中消退恐懼需要更多的消退訓練才能獲得與重評組相似的消退效果。

以上結果表明,兩組在消退過程中對危險信號CS+和安全信號CS?的辨別以及消退效果均存在明顯差異,重評組的消退效果優于對照組。

圖3 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過程的US預期值

3.3 消退效果分析

進一步比較分析兩組的消退情況,在第一次消退過程中,重評組CS+預期值在整個消退過程中均顯著低于對照組,兩組CS?的US預期值在消退過程中發生分化,在消退早期(e1),兩組CS?的US預期值沒有顯著差異,經過3次消退后(e4)重評組CS?的US預期值顯著低于對照組,

(28)=15.37,

<0.01,見圖4。經過第一天12試次的消退后,重評組CS+和CS?的US預期值顯著低于對照組(CS+：

(28)=19.26,

<0.001;CS?：

(28)=11.06,

<0.05),見圖4。以上結果說明,在的消退中,重評訓練能提高CS+和CS?預期值的消退速度。

經過12試次的再消退后(E12)對照組和重評組的CS+和CS?預期值無顯著差異(圖4)。以上結果表明,經過兩次消退,對照組獲得與重評組相似的消退效果。因此,與未經訓練的對照組相比,重評訓練能促進低認知重評得分個體的條件性恐懼消退過程。

圖4 不同消退試次的US預期值

比較e12(第一次消退的最后一個試次)和E1(24 h后再消退的首個消退試次)的US預期值,重評組CS?和CS+的預期值顯著低于對照組(CS?：

(28)=12.12,

<0.05;CS+：

(28)=18.42,

<0.001)(見圖4)。以上結果顯示,隨時間推移,重評組US預期值消退效果的降低程度顯著較少,說明重評不能阻斷消退返回,但顯著減弱了消退返回。進一步分析第一天消退后與第二天再消退前兩組的恐懼程度變化,發現兩組對CS?的恐懼程度變化差異不大,但重評組對CS+的恐懼程度降低更為明顯(圖5)。以上結果表明,消退24 h后,與對照組相比重評組保持了良好的恐懼效價的消退效果。因此,重評訓練能較好保持負性情緒效價的消退效果,抑制條件刺激的恐懼返回,且效果維持時間至少為24 h。

以上結果顯示,在條件性恐懼的消退學習過程中,隨著消退時間推移,重評訓練使低認知重評能力個體保持較好的長效消退效果,減弱了條件性恐懼的消退返回。

圖5 消退后和再消退前恐懼程度

4 討論

本研究將認知重評與辨別式條件性恐懼反應范式結合,探討了認知情感調節對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的影響。結果表明,重評訓練不能阻斷條件性恐懼的獲得和恐懼消退返回,但能顯著提高條件性恐懼的消退效率,以上前人研究結果相似。另外本研究還表明,重評訓練并未降低個體的恐懼關聯學習能力,但能有效抑制其在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的負性情緒效價,并促進負性效價的消退,并維持超過24 h的長效消退效果。

4.1 認知重評抑制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中負性情緒效價

情緒效價是衡量情緒的常用指標(Vansteenwegen et al.,2006)。條件性恐懼習得后,被試的恐懼情緒效價均顯著提高,表明重評訓練不能阻斷條件性恐懼情緒的獲得。但與對照組相比,重評組的恐懼程度顯著較低,因此重評顯著降低個體條件性恐懼習得后恐懼情緒效價,這與前人的研究結果相似。在條件性恐懼習得前進行短暫的重評指導,能顯著降低被試對厭惡刺激的負性情緒效價(Blechert et al.,2015)。重評可能通過降低US負性效價降低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中CS負性效價。重評的心理模型認為：對厭惡性刺激進行重評時,抑制了恐懼情緒習得腦區杏仁核、島葉的活動(Delgado,Nearing,et al.,2008);同時也能激活前額葉和頂葉皮質的活動水平,后者能激活語義和知覺表征相關側顳葉區域的活動,通過改變刺激信號的情感意義,從而改變對厭惡刺激的知覺表征(Ochsner et al.,2012)。在CS條件性評估過程中,重評通過修正厭惡性US對個體的知覺表征,更新了US心理表征。根據CS效價形成的整體假說和參考假說,在條件性評估過程中,個體將CS和US作為一個整體進行編碼記憶,重評修正的US心理表征包含較低負性效價降低,因此其傳遞給CS負性效價也降低(Hofmann et al.,2010)。

US預期值反映了個體對CS-US關聯可能性的判斷。本研究發現,重評組和對照組均能完全習得CS+和CS?的恐懼關聯,說明重評訓練后個體仍然保良好的條件性恐懼習得能力。兩組預期值的刺激類型交互效應不顯著,說明重評并未改變其習得過程中對安全信號和危險信號的辨別能力,也就是說,重評并沒有削弱其習得的能力。

4.2 認知重評促進負性情緒效價的消退和消退記憶鞏固

在消退階段,重評組的CS負性效價的降低顯著較大;與重評組相比對照組CS+恐懼情緒效價較難消退,CS?也需要更多消退試次才能取得和重評組相似的消退效果,說明重評促進了低認知重評得分個體的CS+和CS?負性情緒效價的消退。在消退過程中,由于具有US心理表征的危險信號CS+和安全信號CS?的交替出現,CS?也會發生效價條件性評估過程,出現刺激泛化(Hofmann et al.,2010)。因此,重評也可能抑制了消退階段CS+負性效價傳遞給CS?,抑制了刺激泛化,有利于CS負性效價的整體消退。

在消退階段,US預期值與CS負性情緒表現出相似的變化趨勢。兩組US預期值在刺激類型上存在顯著交互作用,對照組高于重評組,表明經歷急性應激后重評組仍然保持了較好的對不同信號的辨別能力。在第一次消退中,重評組對CS的US期望值顯著低于對照組,變化較快,說明重評易化了條件性恐懼的消退過程,原因可能與其激活原有的恐懼記憶和促進消退記憶的形成有關。

雙神經神經通路理論認為在條件性恐懼的習得和消退過程分別形成兩種記憶：CS-US的恐懼記憶和CS-no US消退記憶(Herry et al.,2010)。認知重評有利于US表征重建,在消退階段,雖然不呈現US,但CS能激活US心理表征,并重建新的US表征(Delgado,Nearing,et al.,2008;Ochsner et al.,2012),強化了US的非恐懼效價。另外,US心理表征的重建可能激活了在習得階段的恐懼記憶,促使暫時重返不穩定狀態,在此階段恐懼記憶很容易受干擾或破壞,從而可能被改寫(rewrite)或清除(erase)(曾祥星,向燕輝,杜娟,鄭希付,2014)。腦成像的研究顯示,自主認知重評能明顯提高條件恐懼消退過程中喙側前扣帶皮質(ros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rACC)和vmPFC活動。vmPFC的激活參與了負面情緒的控制,也能促進了CS-no-US的鞏固(Schiller,Kanen,LeDoux,Monfils,&Phelps,2013;Hermann et al.,2014)。Delgado,Nearing 等(2008)發現在條件性恐懼中應用其它情感調節策略(如分心想象),也能通過在線信息處理的模式作用于前額葉的外側部,激活vmPFC,抑制杏仁核活動水平,從而促進條件性恐懼的消退。因此,重評可能通過影響情緒控制腦區和條件性恐懼消退腦區,促進負性情緒效價消退和消退記憶的鞏固。

4.3 認知重評維持條件性恐懼消退效果并減弱消退返回

在條件性恐懼習得后24 h后進行檢測發現,無論是重評組還是對照組均出現了US預期值的提高,表明重評訓練不能阻斷條件性恐懼的返回。但經過重評訓練后的低認知重評能力個體的恐懼效價和US預期值的返回均明顯較小,因此重評有助于保持條件性恐懼消退效果,維持CS的非恐懼效價,且有效時間至少為24 h。

記憶競爭理論認為,恐懼情緒的表達與CS-US和CS-no US的競爭有關。在消退階段,個體在習得階段獲得的CS-US聯結記憶并沒有完成擦除,而是形成了新的消退記憶CS-no-US聯結,兩種記憶同時存在不斷競爭,競爭的結果決定了情緒的表達 (Bouton,García-Gutiérrez,Zilski,& Moody,2006)。如前所述,重評使原有恐懼記憶更容易被改寫,并通過提高vmPFC活動抑制由杏仁核激活的恐懼記憶,從而使消退記憶更容易表達(Bouton et al.,2006)。

認知重評顯著抑制了低認知重評能力個體在條件性恐懼習得過程中的負性情緒效價,促進負性情緒效價和恐懼關聯預期值的消退,負性效價和恐懼關聯的同時消退,將有助于治療情感障礙。但認知重評是復雜的高級認知過程,該過程涉及認知對不同情緒的調節、情緒與認知之間的相互影響等。因此,進一步分離研究認知重評對條件性恐懼中不同負性情緒的調節效應和神經加工過程,有助于認知重評有效降低條件性恐懼和情緒認知調節的神經機制。當前的結果拓寬了人們對認知和情緒及其相互影響的認識,有助于進一步揭示條件化恐懼的發展和維持的機制,將能增強個體的情感調節技巧的策略整合到傳統的認知治療、暴露治療,為優化暴露療法預防恐懼復發提供新的思路。

5 結論

(1)短期認知重評訓練有效降低認知重評低得分個體在急性應激狀態下的恐懼情緒體驗。

(2)認知重評有效降低條件性恐懼習得和消退過程中的恐懼情緒,促進條件性恐懼的消退,并抑制條件性恐懼的消退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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