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外四首）

張麗英

我紙上的兵無法在七月生動起來

在意境中跌倒再爬起

此時，風起。天空低沉

恰好暗合了一場掠奪和濕

我從中取水，石頭和生

陰天，蝴蝶輕盈。蜻蜓迷路

孤獨像狼

在我的骨頭上作惡。行將枯木

我翻動肉身就像翻過一頁紙如雪的一生

七月

七月

花朵抽絲剝繭

一邊綻放一邊毀滅

我一個人在爐前生火

取暖。取仇恨。取灰燼

你，像月光一樣輕

像婚姻一樣重

偶爾喝酒。偶爾涼薄

大多時候像一本書

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

在七月這躁動的火里

我來不及搬動肉身

也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

我反對

我反對

你一個人在鏡子里

反復開花。漲潮。退潮

每天喝著酒、醋和藥片的勾兌之物

我反對

你挖空左耳。放進旋風和鬼

同時在左心室種下的綠植

卻只是單純地綠著。而從不考慮紅

我反對

你不用右腳趕路

只是用來加油和剎車。走走停停。

路好累。我好累。你不累嗎？

親愛的，與你同行不后悔

但反對

反對你僅僅給了我紙上的人生

允許

她說：

我可以和一個人相愛

和另一個人白頭

說這話的人一邊彎腰收拾夜色

一邊在靈魂里豢養月亮

她允許稻草成為浮萍

順流而下。但從不曾跑出她的身體

允許石頭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邁著幽暗的小碎步，假裝死

允許自己住進花蕊

適時開放，吐香和毀滅

也允許

紙上的天空，奔跑的河流

淹沒她的土地

而她，是站立的水

春天

春天不過是讓我們以集體的形式

發青。變薄。然后飛起來

而世人愚鈍

飛著飛著會誤入歧途

比如柳絮。比如蝴蝶。比如眼睛

柳絮飛著飛著會落進月光里

而月光會落進蝴蝶的翅膀里

而蝴蝶會落進眼睛里

眼睛會落進另一只眼睛里

并彼此生長。彼此幸福。彼此傷害

我，落進他的井里。從此再也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