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外一首）

張麗君

1

提起清水

就想起被我們反復念叨的

和清水一樣的名字

格根塔拉 紅格爾 烏蘭花

她們像你一樣

有著花朵的名字和容顏

更像蒙古新娘

圣潔，神秘

2

濃烈的草原白

依然沉醉在格根塔拉的清晨

蒙古包，蘆葦，木橋

鞋子，糾結的胃

朦朧著的情緒

像馬頭琴上一小串顫動的音符

遇見，被遇見

夜晚，我想看星星

3

紅格爾，你讓我聆聽

站在遠古的山巔

風從胸膛穿過，經幡撲打額頭

藍天，白云，蒼天在上

神靈在敬獻哈達

我能看見你們

男人，女人

牽手，擁抱，親吻雙唇

紅格爾，鋪著

天堂的婚床，相信

這里有著向死的愛情

4

烏蘭花，少女一樣

陽光很好地照在小街上

小街醒了

醒了的小街，飄著羊雜湯的香味

和人們閑散的腳步

那么多人躲在晨光的陰影里

我們是其中一小部分

我們調整草原早晚的溫差

也調整舌尖味蕾的咸

5

清水河，除了鳥鳴

除了窯洞上吃草的羊偶爾的咩叫

你能聽到心臟在胸腔里跳動

這里的時光是靜止的

日出連著日落

安詳，寧靜

倭瓜花在灰色的柴垛上兀自開著

像一幅清水寫生基地的油畫

有著優雅的姿態，漂亮的紋理

明長城在視線里在綠色的山巒上

蜿蜒著時隱時現

硝煙散盡，只有清水河的云

來了又去

麥子，熟了

我沒見過麥子

我所知道的是海子的麥子

連著苦和貧瘠

八月，在離家三千里的地方

在草原在四子王的長空下

在飛馳的車窗外

我見到大片大片的麥子

金黃燦爛

耳朵里流動著風

大片大片的云朵落進眸子

雨后的新虹，青草，植物和莊稼

還有相逢的喜悅和笑聲

“麥子又熟了”

我知道，這不僅是

一位詩人此刻唏噓的感嘆

麥子，熟了

熟了的麥子，和我們見證

經幡，敖包，藍色哈達

下馬酒，蒙古夫妻的歌聲

夕陽下西拉木倫河畔那只迷途小羊

驚慌的表情

我說你也說——麥子，熟了

和麥子一起熟了的還有

心中的愛和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