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聲音是迅速的（外四首）

張宏敏

一直向往海的遼闊，讓不寧的心緒

被海浪帶走

早春

風的刺骨我愿意的，水的腥咸我愿意的

只是不能想象沙灘的冷暖

赤腳

浪濤重重的，緩緩的，這些我都接受

但是，別說謊

別告訴我天空只有藍色

在遠方，我聽懂了海鷗的叫聲

此處

杏花開了，李花也開了

陽光溫暖

我用僅剩的一支火柴將心點亮，背陰處的寒冷

因為一團火的心事而怯怯發抖

花開的聲音是迅速的，來不及聆聽是不是？

將生命的寬度拉長去對抗形影匆匆

月色寧靜，琴聲幽遠

最深的嘆息是最后的凋零

天外之音

那是憂傷而寒冷的聲音

在大地即將返青的時節從天外傳來

一些或黑或白的幽靈也來了

你看不見她，她給予萬物以美幻和虛無

于是

山青了，水綠了，鳥鳴了，云散了

她看見我了

給予我魚兒的肉身，我便在此生渴望一江春水

之后，在時空的隧道匆匆來去

這置入和掏空的整個過程是迅速的

甚至，來不及疼痛就去了另一個所在

歸還了或黑或白的幽靈

不說人類，不說紫氣升騰

留在天書上記載的，一半是英雄

一半是哭聲

浮淺

我很浮淺

不知道詩有多深，情有多重

直至不惑之年

也沒有看清母親在針線里縫著什么

只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

父親的腳印是通向山外的

還沒來得及跟過去就長滿了荒草

女兒倚在懷里

“我氣你，你還喜歡我？”

沒能成為登山的鞋子和遮雨的傘

不知道這鬼天氣，她怎么去走

而她天真的眸子

還等著我回答

回到一朵花的世界里

需要大病一次

五臟六腑全都病一次，連同指甲與毛發

這病毒，必是來自春天的嫩芽，隨著風勢而生長

之后，回到一朵花的世界里

找到母親

找到她的河流

和幼小時玩耍的腳印

分別了這么久，她一定沒有眼淚

并不像我現在的樣子

提起父親，也不再傷心難過

她的河不干，沿岸

有她澆灌的麥田，滋養的麻雀

當我找到她時，接近地平線的夕陽下面

母親正向外張望

滑落的那滴綠

我有嫉妒之心

有咬碎牙齒的仇恨

有被雪山凍結的綠，是松柏葉片

滑落的那滴

你有梧桐高過頭頂的熱浪

有鄙夷的目光

有響徹天地的謾罵

這么多年

我沒有父親的臂膀，沒有根深蒂固

我的兄弟姐妹

都是拉磨的硬驢

面對這些，我悄悄融化

播種，發芽，

留住暖，和無家可歸的孩子

飲盡成長的痛楚

慢慢的

我愛上羊群，把綠全部給予

我的怒吼，化作五岳的河流